饭菜送来,因为安晨有意赶人,所以只订了一份米饭,她和可瑞两个人吃是足够了。
可是林墨阳一直柱在旁边,安晨无法,只得一脸假笑,“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留在这里,所以只订了一份饭。”
林墨阳也十分好说话:“没关系,我还不饿,你们尽避吃,不用管我。”
那同样假得只能欺哄七八岁小孩子的笑容让安晨忍不住在心中咒骂。
混蛋!
安晨拿着勺子给可瑞喂着饭,她本来也不是很饿,这回更是倒尽了胃口,只专心伺候可瑞吃。
“姑姑,你都不理林叔叔吗?”
安晨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姑姑哪有不理林叔叔?”
“姑姑都不和林叔叔说话,也不看林叔叔。”
小孩子的观察力都这样敏锐吗?
安晨只好转身看向林墨阳,无比温柔地问:“墨阳,你不用上班吗?”
林墨阳脸上亦满是和谐的笑容,“我放假。”
“墨阳,你不饿吗?”
“你不饿我也不饿。”
安晨忍不住咬牙,这男人到底看不看得懂人的脸色?她都已经这样一而再地表示不欢迎他了,他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他故意的!
可瑞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终于是他小脑袋想不明白的状况。
可瑞吃完饭后,安晨拿起童话书给他讲故事,直到他睡着。
静静睡着的可瑞像个天使,细女敕的肌肤,玲珑的五官,他漂亮得不太真实。
午后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洁白的窗帘微微起伏,如果不是身边的那个男人,也许她能获得一个平静的午后——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在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沉睡中的孩子。
“我们出去吃饭。”林墨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安晨只想快快打发了这男人,轻轻点头。
带上房门,安晨说:“医院里就有餐厅,就近吧!”
林墨阳看了她一眼,没有异议。
点了三菜一汤,清而寡淡。
“你口味变了不少。”以前她嗜甜嗜辣,最最吃不惯的是清粥小菜。
安晨给他盛了饭,“人总是会变的,习惯,嗜好,喜欢和惧怕的东西。”
“可是人最本质的东西,是变不了的吧!”
“也许吧!”安晨开始吃饭。
“可瑞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林墨阳找着话题。
“还不错。”她回答,吃饭。
“小晨,我们不能尝试一下吗?”
“什么?”尝试什么?继续吃饭。
“尝试和我在一起,给可瑞一个家庭。”
咀嚼,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用力,再用力一点……
“咳——”安晨迅速地抽了纸巾,将嘴里的饭呕吐了出来。
林墨阳给她盛了汤,悲哀地看着她。
“很辛苦是不是?还要若无其事地面对我,和我打着招呼,和我一起吃饭,和我讨论着可瑞的事情,很辛苦是不是?”
安晨又抽了几张纸巾,捂着唇,虚弱地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几乎落荒而逃。
辛苦吗?
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孔,安晨想扯出一个微笑,可是这里又没有其他的人,笑给谁看呢?
没人的时候,她可不可以不要笑?也不要哭,也不要说话。
镜子里的人却忽然哭得很伤心。
她趴在洗手台上干呕着,难过得要命,她和他又吵架了,呀,其实算不得吵架,充其量就是彼此冷战了。
她知道是她不好,最近她脾气浮躁,时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火,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会哄她安慰她的,可是次数渐多,他渐渐也心生了不耐。
双手掩住面孔,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不仅是他,就连她自己,也渐渐对自己失去了耐心。
她越想越伤心,哭得一塌糊涂。
“小晨!”洗手间的门被敲响。
她乍惊还喜,他终于还是来哄她了,她这样的不好,他也没有抛弃她,可是要不要现在出去呢?他刚刚,用那种失望冷漠的眼神看过她,让她很难过。
“小晨,你呆在里面很久了,快出来。”
他担心她吗?她不满地轻轻嘟起嘴巴,那他还欺负她给她脸色看?
“小晨,你出来,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好吧好吧,他都哄了她三次了,她见好就收,打开洗手间的门,满脸委屈地看着他无奈的表情。
他微敞开双臂,她就乖顺地偎在他的胸口上,“林墨阳,你不可以嫌弃我。”
他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有些疲倦:“我没有。”
“我不是故意和你闹别扭的,我可能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她委屈地说。
他终于笑了,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小晨,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她才十六岁好不好,哪里来的更年期?少年更年成青少年吗?
她摇头,应该没有吧!
她就是最近老觉得身体不畅快,称不上难受,但是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像酷夏时将下未下的震雨,她觉得身上很不舒服。
“墨阳,安晨。”出校门的时候他们遇到董文娟。
董文娟是和他们同年级的学生,是锦华学园少数以高分考进来的学生之一,据说是进校的时候是全年级第三名,上次模考后成功晋级为第二名。
林墨阳向她点着头,“你也这么晚回家?”
“嗯,放学的时候有一道题没做完,本来以为只会花一点时间,没想到做完了天都暗了。”
司机将车子开过来,“少爷。”
安晨低着头拉着林墨阳往车上走,讨厌,他们俩很熟吗?任什么阿猫阿狗也不停地叫他“墨阳墨阳”,她就偏要和他们所有人不一样,只有她一个人叫他“林墨阳”。
走到车边,林墨阳回头对董文娟说:“现在公车也很难等了,不如我们送你回家?”
她暗暗掐了一下他,他回头,不解地看着她,她悄悄对他做了个鬼脸。
她当然不是吃醋,可是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原因的不喜欢,都不许问她为什么。
董文娟微微迟疑,“不麻烦吗?”
麻烦,当然麻烦,让本小姐不开心了,麻烦可大了。
“怎么会?上车吧!”林墨阳十分大方地说。
她赌气,“我要一个人坐副驾驶座。”
他奇怪她忽然而来的小性,但最近她的情绪委实有些多变,只得依她。
可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一排的两个人,她心里就更难过了,她明明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安晨十分沮丧。
林墨阳和董文娟之间能有什么呢?
他和她一起,邀请另一位女同学上车,坦坦荡荡,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呀!
明明是知道什么事都没有的啊,可是她还是很不舒服,特别是他们开始聊天,从模考到学校组织的活动,其间林墨阳几次想引坐在前排的她说话,可是她却赌气不去搭理,于是董文娟很自然地接过话头。
真讨厌。
讨厌的董文娟,讨厌的林墨阳。
董文娟下车后,林墨阳问:“小晨,你又怎么了?”从他们遇到董文娟开始,她就一直不对劲,她不是才和他赌气完吗?怎么又来了?
“我没怎么。”语气不佳。
林墨阳皱了皱眉,“小晨,你在不安些什么?”
“我哪有?”她不服气地反驳。
他开始沉默,薄唇紧抿,每次都是这样,一旦他开始认为她在无理取闹的时候,他就不说话。
安晨暗自又气又恼,她也知道她在无理取闹啊,可是心里不痛快,身上不痛快,她控制不住自己,他说话她恼,他不说话她也恼,她到底希望他怎么样呢?
她怎么会变得这样神经质?
车子停在安宅门口,她忙推开车门下车,连招呼也不打就往家里走。
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量禁锢,林墨阳拉着她的手,他脸上满是无力的疲惫,“小晨,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她低头不语。
他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又哭了?”
他的小晨,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样敏感多泪,神经易恼?可是她什么也不和他说,他担心得都要炸掉了。
安晨抹着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林墨阳,我也不想这样的,这不像我。”她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说着她原本不会说的话,做着她原本不会做的事。
林墨阳将他抱住怀中,手掌轻抚着她纤弱的后背,“没关系,会好的,以后我都听你的,我什么都依你,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和我说。”
安晨吸了吸鼻子,“我这样好烦的是不是?”
“怎么会?”他对她绽放笑容,“其实你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呢!”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