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萧退开一步,沉声道:“大王,您失仪了。”
赫连羽放声大笑,“有吗?我以为你是我的妻子。”
“大婚之前就不算是。”
恨极她冷静的公事公办的口吻,走上前,抬起她尖尖的下颌,轻声道:“婚礼后就任我为所欲为?一场婚礼在我是轻而易举。”
云萧偏过头,心思急转,他怎么会有如此无礼的举动?哪里得罪他了,或者他生来就这么荒唐?以前的评估得推翻重来,这样轻佻无礼肆意妄为,能成得了草原一代霸主?没被人再次发动政变砍死是他幸运。
“看着我!”
有人低吼,云萧没有错过其中强抑的怒火,更加模不着头脑,当下为他加了两条评语:行事荒唐,喜怒不定。
回过头,正对上一双灼热而莫测的黑眸,心中一惊,冷不丁被扣住后脑,双手被他牢牢锁在怀里,一张唇覆了下来,柔长的发丝打在她脸上。
天地一起崩裂,头脑中电闪雷劈,让人忘却了自身所在。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一时间怒火攻心,竟忘了挣扎。
直盯盯望进他状若疯狂的黑眸,满鼻不熟悉的男子气息,混合着汗味、马味和青草味,感觉着他的唇狂野而粗暴地肆虐,心中一片空白,呼吸也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钳制有些松动,云萧用力一挣,挣月兑出来,大口喘着气,脸涨得通红,双手放在腰侧,握紧又松开。忍,忍——如果他不是代王,如果他不是未来的夫婿——赫连羽也微微喘气,看着眼前怒火烧红的脸和充满杀气的眼眸,心底却有种轻松的感觉,第一次,她泄露了真性情,虽然是愤怒,而且忍得很辛苦。一瞬间,他有了一个决定。
“没有婚礼,”他轻轻笑着,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由愤怒转为惊诧,“婚期延迟了。婚礼之前,我要先找到一样东西。我美丽的新娘,你能帮我找出来吗?”
等云萧花很长时间领会出话中的意思,赫连羽已经离开很久了。疯子,他是个疯子,且不说昨晚私闯思云阁,且不说今日行为失常无礼之至,单说他毫无缘由地推迟婚礼,就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他不知道这场婚姻不是一两个人的事,而是事关两个国家的友好与敌对吗?他不知道如果被有心人挑起,这会成为兵祸甚至亡国的引子吗?什么英明神武,什么深谋远虑,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疯了。”
白明夷和公孙伯儒都是城府深沉的人,嘴上不说,眼神却明明白白显示出这样的信息。
呼雅台张口要喊,看看前面两位,忍了下来。
原辰里则直接大呼小叫起来:“王,你疯了?云小姐不好吗?”被其他三人一瞪,忙闭口低头,兀自小声嘀咕,“我觉得只有她配得上王啊。”
白明夷和公孙伯儒对视一眼,白明夷沉稳地开口:“王,是否重新考虑一下,这可能会影响到代晋的邦交,更会惹恼执掌晋国朝政的赵氏。”
赫连羽道:“云萧是我的妻子,也是代国的王妃,但不会是现在。”扫视一眼众人,意态决绝,“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不必过问。”
婚礼果然推迟了,而且遥遥无期,但又不同于毁弃婚约,让人模不着头脑。
“纪君,这件事你怎么看?”无棣城上下都在议论纷纷时,云萧也向纪瑕请教。
纪瑕一改往日懒散的笑容,沉吟道:“我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就算代国正是强盛时期,也没有必要出尔反尔,招惹晋国这个强敌,何况,此时的无棣城并不像表面上看来一样的太平,动摇人心对他有害无利。还有,”他停顿一下,泛起一抹微笑,“像云小姐这样的绝色他都不动心吗?难道他另有心爱的女子?他身边连一个姬妾都没有,是否另有癖好无从得知。街上传闻很多,可信的几乎没有。不过可以肯定,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代王不是疯子,也不可能突然发疯。云小姐,那天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婚礼之前,我要先找到一样东西。”轻柔狂妄而充满蛊惑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云萧的心开始混乱,摇摇头,不去想当日被他轻薄的情景,沉吟道,“他要找一样东西。我不懂。他有什么目的,又想得到什么?”
纪瑕看着云萧垂头沉思,秀眉微蹙,知道她正苦思政局,却毫不在意自己的婚姻,一念及此,心里说不上是佩服还是怜惜,或者还有对赫连羽的一点点同情,就算两人大婚,云萧会有几分心思在他本人身上?她会是一个淑雅高贵的好王妃,却不会是一个知心知情的好妻子。只是代王要求的也不过是前者吧,政治联姻本来就是一种手段,意义大于实际。
忽然听到云萧开口:“以不变应万变,暂时先不要把这消息传回晋国。”声音已经回复往日的冷静自持,“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们静观其变。暗中关注无棣城的局势,却不要轻易涉入。纪君闲来无事,不妨带玉儿出去走走,这丫头天真莽撞,一刻都静不下来,最喜欢惹是生非。”抿嘴笑笑,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还好她肯听纪君的话。”
“我哪里惹是生非啦,云姐背后说人家坏话。”董玉闯了进来,不依不饶,看到纪瑕在旁边,忽然脸红不说话。
云萧看看他们两人,笑道:“哪有说你坏话,请纪君多陪陪你不好吗?”
董玉又是一阵笑闹,方才堂上沉重的气氛霎时被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