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翌的嘴角不停抽搐,他就知道老头让他过来这里,为的就是让她来整治自己的,不禁泛起冷笑,“庄璇,你不要以为牙尖嘴利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也不过是个不择手段博上位的可怜人。”
二十九岁女强人,对于现在的单身男性来说,简直就是蛇蝎毒药,“你有什么本事可以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你以为做的多出色我父亲就可以纳你为三姨太吗?你少做梦了还不如实际点讨好我,得罪你未来的……”
他突然顿住,说不下去了。一时气极,什么话都出来了,把内心最疑虑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庄璇不甚在意地笑笑,接了他的话,“得罪你这个未来的好儿子,我在华家还怎么立足是吗?”她淡笑,总算弄明白他从一开始就别扭的心态是为了什么,“儿子,既然知道这个事我们的宿命,你就要乖乖听妈的话,好好把这件事情做好。”
既然他认为自己如此对待他,是因为抱了华家的窥觊,她自然也可以顺着他的意思走。
华翌气得手指都颤抖地指不准她的脸,瞪大的眼眸少了往日的那股妖魅,但多了一分了然的心痛。
心痛?庄璇轻笑否定。
他果然还是个孩子,需要好好教。
潋筱啊潋筱,我是在做亏本生意吗?
一顿午餐也只随意吃了几口,许是被华翌那小子给气着了,庄璇坐在车后座,边咀嚼着三明治边想着些事情。
把重要的两个采访对象交给小诺和华翌,其实也是一种信任的表现。她不知道为什么花潋筱说的那个人就是华翌,但相信那个女子的眼光定于此公司的宗旨一致。
缔造传奇。
“去苑东入口。”她吃完三明治,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抽出湿巾对司机道。
司机应言转了一个弯。
这个即将被开发成华都大苑的外围,是一棵棵参差不齐的树木,道路的两旁有几架起重机在启动,陆运来的树木会在两周内植满道路两旁,工程量的浩大需要每日加班才可以完成。
但是绿化就是这里的卖点之一,所以会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来用于园林与水系等环境的改造,围墙上布满了规划图。新古典欧美风,把典雅与朴素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简洁大方的设计让人不禁为之眼前一亮。尊贵雅韵的气息在各建筑里体现地淋漓尽致,不仅把领袖气质烘托出来,还结合了王者的风范。
相信建成之后,会更加震惊全城。
庄璇把剩余的食物放入袋子里打了个结,“这边停下来吧。”
还有一百来米,让她走着去。沿路的风景有时候会比目的地的更加迷人。
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她缓缓下车,“车钥匙给我,你下班吧。”
她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上次小组交上来的外围报告她不是很满意,最好这次过来有所收获,但是工作的时间拿捏不准。
“可是现在才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况且像他这样的司机何时有上下班制度,本来就是二十四小时听候差遣。
庄璇淡淡瞥他一眼,“你老婆不是快临产了吗?”她记得上次坐车送客户的时候,他接电话神色很匆忙,寥寥几语也听了个大概。
“庄部长……”司机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活了二十九年,这个车子怎么开我还是知道的。”她拿过他手里的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机呆愣在原地,傻傻如同风吹不动的木头。到底是谁说她雷厉风行,铁石心肠?四十多岁的男人竟在此刻有些动容。
华都大苑体现的就是尊贵与大气。面对的客户群就是富豪,但又是那种愿意攀比群居的富豪。
庄璇慢慢地走在路上,隔不远就有一个扎营,旁边摆满了天然的花岗岩和高级面饰材料,这次使用的花岗岩干挂,比之前建好的月圆好家大厦更注重了品质的选择。看那些高级面饰材料很多是进口的材料,这中间的价格就见不菲了。
“周总,这边的花岗岩还不够,要不要寻找其他地区的公司供应?”某个浑厚的男子问道。
“不用,先把有的用起来,不够的再向同一家订购,如果来不及就要求同行拿出一模一样的。”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庄璇的脚步不禁停下,仰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几人。
周濛一身的黑色西服,白色的衬衫打着深褐色的领带,笔挺潇洒,干净大方。他无论站在哪里,总觉得特别的鹤立鸡群,耀眼夺目地让人一眼就可以看见他。
“可是这种天然花岗岩的费用本身就很高,加上运费……”男子不甘地道。
周濛淡淡一言,“建筑本来就是注重品质,没有好的构架哪来历史的延续?难道你认为买一幢房子是在买一件衣服吗?”旧了也可以丢吗?
男子哑口无言。这种材料不仅节能,而且可以制造冬暖夏凉的效果,无论谁住在这里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但是预算成本的增加,房价也会提高,是否会影响销售呢?
“要买的人,总会买的。”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周濛好心地答。
稳淡的口气,没有起伏,只是在说着他笃定的事情。
庄璇倚靠在树下,直视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他永远都是这样有自信吗?浓黑的眉毛似小说里形容的剑眉,而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却未必如星目。刹那之间,她想到了一个字,“狼”。那眼底闪现的眸光就像是月圆之夜,狼群跑向山顶,对着月亮疯狂地嚎叫时,那种反射的幽蓝之光。
嗜血、无情。
拿出包里的太阳伞打开,遮住越来越强烈的阳光。和风轻拂,耳边的发丝一缕缕地轻飘入脸颊,轻柔地搔痒。
她的唇角勾着,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静看着他周旋在各个同事之间,用他的嗓音说服那些不听从带有疑虑的人。
夏季的暑气很重,即使有风,吹在脸上也是热的。
周濛一转身便看见了庄璇,但他只用余光感觉着,还是滔滔不绝地与同事们沟通着想要解决的问题。
直到说完,他回身看着她,她还是静静地依靠在树下,那仿若一副迷人的风景画。有树有风有人,还有一张淡然如菊的笑脸。
他直视着她,朝她大步迈进,她一定也不避讳,轻盈的笑脸上只留下了夏日的林木香。
“这么大热的天,还满意我提供的美色吗?”周濛开口问。
庄璇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调侃自己,“周总。”
“来勘察?”周濛看着她一身的打扮。
职业的套装,不是窄裙而是长裤,一双漆皮的高跟鞋,她似乎很爱穿高跟鞋,但她本身也不矮。来建筑工地还穿这么高的鞋子不怕跌断脖子吗?
他的眼一沉,淡淡地道,“一起走吧。”
“我是来看建筑工地的。”她还未想与他同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和建筑师们商讨,她在未必好。
“没关系,我不是也在做这个么。”他一语驳回,率先走在前头,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看她,“这么热的太阳,你愿意呆在原地晒成肉干吗?”
她咧嘴笑笑,跟上脚步,“当一次花岗岩干挂的感觉也不错。”
“庄部长似乎对建筑很懂。”一般在房地产公司的员工,不是都出身建筑系,专修这个专业,能把实质和纸质都做的这么好的人,他见过的人还真不多,尤其这个人还是女性。
庄璇低头避开一个个小石子,“这是我的工作,我自然要了解。”做哪行就要掌握哪行,这个道理他不会不知道吧?
“像庄部长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他语带柔和。
她微微叹气,“是啊,很多像我一样岁数的朋友都有孩子了。”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并且相夫教子。多么美好的画面。
周濛侧头看着她微微落寞的表情,不禁心里一动,“庄部长……”
“嗯?”她撇过头来,微微轻笑,露出一脸的清爽利落。
“铃——铃——”老式的英国电话铃,她低头翻包,拿出手机,朝他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走到一旁讲话,“喂,我是庄璇。”
电话那头急急忙忙地喘气声,“部长,我是小诺。出事了,华翌把杰克琼斯菲气走了,现在菲正在去机场的路上,说是拒绝接受采访要马上回国。”
杰克琼斯菲这次是应某个珠宝商的邀约来参加风尚大赛当颁奖嘉宾,他们找到了她下榻的酒店,早上刚派了华翌过去,就出了事情,明天才是风尚大赛,如果是因为他们的原因气走了她,相信珠宝商那边迁怒下来,公司会更加的麻烦。
庄璇的目光一敛,淡然道,“哪个机场?打电话给那个机场的负责人员,先截住她要飞的那个航班,至少要延迟她的登机时间直到我到那里。”
“是的,马上办。”小诺一听她的命令,马上冷静下来了,“华翌他也追过去了。”
“不用理他,你把手头的事情先做好,处理这事后继续跟踪你的不二清举,这次的周刊起码要登一个。”庄璇讲话干净利落,挂掉电话,朝周濛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我先走了周总。”
周濛从她平淡的脸上看不出所以然来,只点点头,“嗯,下次过来可以和我一起,这里的东西我比你熟。”
“谢谢。”她说完就走,不忘留下一个淡定的笑容。
但转身的瞬间她的脸上已被凝重吞没,不二清举还在日本参加慈善晚会,抵达中国起码是下周一,如果这周做不好杰克琼斯菲的采访,就相当于采访名人栏这块以失败告终。
她启动引擎,手握方向盘快速地飞车出公路,旁边的景物一一变换,她只打开导航仪查看市内的机场。
小诺很快把机场的名字发来,她微微一笑,回了三个字的短信,“做得好。”对于员工的嘉奖,她一直都不吝啬。
而且她也相信,绝望之处不放弃,希望一定会出现。
“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吧。”某建筑师在庄璇走后,开口说。
周濛轻轻扬眉,听他说下去。
“连铃声三年都只用这一个。”建筑师打趣道,“不知道该不该说专一呢?”从他见到这个女孩开始,他听到她的手机铃声永远是这个最简单的老式电话铃,如果这也是专一的体现,那最开心的人一定是董事长,因为足以体现这个员工的衷心,不容易变。
周濛轻轻一笑,唇角弯勾,“未尝不好,我的手表也跟了我五年。”表带已经换了三次,表面也磨损许多,很多人送过别的表给他,他的工薪也可以买得起任何一款自己想要的了,可是他未曾想过去换。
他说完就朝里面走去。
助理建筑师感慨,“周总才二十九吧?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太让人妒忌了。”
“是啊,年轻有为的精英。”建筑师也跟着感慨。
另外一个建筑师笑,“与其这样长吁短叹不如进去商讨工程开展不是更实际吗,同志们?”
说的也是,有些事情,就像是白日梦。不是想想就可以做到的。
做好本分也很要紧。
华都大苑引入了架空层的设计,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业主可以有更多自由的空间不被打扰,中间也有很多的娱乐设施,而那些项目也是他们应该提供给业主做参考的。
建筑师和设计师之间的沟通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这样过亿的项目。若不是董事长的器重,也不会把这么大的项目全权交给周濛来负责吧。
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认知,所以在他做起事来的时候,也特别的顺手,每一个人都任由他差遣和指挥。
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在将来的三年里可以给华都房地产带来三倍的利润。
周濛低头看看时间,手表的指针指向五点一刻,看来今年又要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