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与其让你娘胡搅蛮缠的,还不知你自己捡个顺眼的。”居夙升状似随意地提议。
“女人,麻烦!”柴折霞想也不想的就拒绝,只消一想起那几回与女人们交手的经验,饶是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少年将军,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女人是麻烦,可你现在没女人更麻烦。”
在柴折霞的心里,只怕十个女人都不及他那个任性的娘亲麻烦,他说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
“难不成我真该听我娘的话,找个麻烦摆在身旁?”柴折霞闷闷地说道,脸上闪烁着的是几百万个不愿意。
想他此刻心中尚有着鸿鹄之志,一心期待着若是庙堂的紊乱能安定,他便要以百万之师挥军漠北,好为皇朝平定边乱、开疆辟土。
“麻烦也未必是麻烦。”这话倒也未必是安慰之词。
想想他们的兄弟长孙承音,不是一心系着车元玉吗?
“怎地不是麻烦,想想去年方晴那丫头,还有梧桐,不个个是麻烦吗?”柴折霞没好气的说道。
只要一想起方晴和梧桐惹出来的麻烦,他额间的皱折都足以夹死虫子了。
方晴明明是他娘为他安排的通房丫头,却偏偏不安分的爱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为了不伤柴家面子,和顾及方晴一生的幸福之下,他不得已只好演了一场戏,“杖毙”了方晴,好让她改名换姓,得以和那书生回归家乡,过着幸福的日子。
虽然做了这样仁义的事儿,可是那些不明就里的街坊百姓,哪一个不是在背地里暗咒他的狠心。
所以为了女人,他是有苦不能言啊!
包别说梧桐那丫头,明明是个女人,可总爱扮着男装,那还不要紧,偏偏她完全无视男女之别,总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他动手动脚、勾肩搭背的,导致他有断袖之癖的传言不胫而走,那也算了,最后她说什么不想被困在柴府这方小小的院落,有名无实的夫妻做了一阵子后,硬是要认他为义兄,然后仗着他的疼爱,远走他乡,浪迹天涯去了。
她倒好,人是一走了之,却又为他招来了一番恶名。
他的性子向来大而化之,对于旁人怎么瞧他,他本就不放在心上,更何况那些流言甚至还让他有了好一阵子的清静日子可过。
可谁知道,当这流言传入了娘的耳中,便引来了一阵大惊小敝,娘虽然明理地放了梧桐离去,却也生怕那些流言害他娶不着媳妇,让她抱不到孙子,所以便倾尽全力想要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娶一个妻子,生一个大胖小子。
所以眼前这些毁之不尽的画像,便是那些流言的遗毒。
“她们的确是麻烦,可更麻烦的应该是你娘吧!”
一语中的,柴折霞闻言,结实颀长的身子顿时一僵。
“正所谓直捣黄龙,你要你娘不烦你,便得做些让她放心的事儿。”
居夙升这话说得自然,一副兄弟情深、掏心掏肺的模样,可眸中狡黠却一闪而过。
“你的意思是,让我自个儿选一个女人?”
那不是更将自己置于麻烦之中,到时大麻烦、小麻烦一起麻烦,那他的日子到底还要不要过啊?
“自然该是这样,你先选一个女人安了你娘的心,之后的事,便有了时间打算,至少你也可以赚上一阵子的耳根清静,不是吗?”
“这……”
闻言,柴折霞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又总觉得有几分古怪,所以一双眸子直愣愣地瞧着居夙升,似是想要瞧出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啧,你当我会害你?”居夙升的语气毫不掩饰他觉得柴折霞没良心的指控,脸上甚至还浮上了几丝隐隐的神伤。
“你这人一肚子鬼,谁知道你又在算计什么?”在居夙升受伤的眼神之中,柴折霞没好气地说道。
从相识以来,个性大而化之的他都不知道着了他几回道,还好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儿,这会也难怪他会怀疑他。
“好吧,既然你不识好人心,那我别说总行了吧。”两手一摊,居夙升索性闭了嘴,一副气闷模样。
柴折霞见状,心下顿生一抹愧疚,想他与夙升一向是过命的好兄弟,和承音三人互相扶持在庙堂之上建功立业,他的确不该怀疑他的。
心中几番转折,也隐隐觉得好友的话有着几分道理,所以为了自个儿的清静,终究还是决定死马当成活马来医。
“那你说,该选谁呢?”
闻言,居夙升的眸中迸出了一记精光,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往摊在地上的某张画像一指,说道:“就她吧!”
顺着好友的手指之处,柴折霞的目光也跟着兜上了那张画像,望着画中人物那双灵黠的双眸,他直觉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好友却先他一步说道:“不然该怎么办呢?”
听闻向来足智多谋的好友问出“该怎么办”这样的话来,令粗枝大叶的柴折霞压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抿着唇,瞪着地上那张画像。
碗口大的牡丹被摆在厅里头最显眼之处,这几年,因为皇宫内的后妃兴起了一股赏牡丹的风潮,连带着也影响了民间百姓的喜好,造成一时之间牡丹金贵,若非还有点家底的人家,可还供不起牡丹。
望着代表着富贵的牡丹,崔妙禾倒不觉得特别出奇,与牡丹的雍容相较,她倒更加喜爱水仙的清冷高雅。
虽然眼前的牡丹不为她所喜,但兴之所至,她仍伸手想要模模盛开的牡丹,但就在纤手与牡丹近在咫尺之间,一声冷喝蓦地传来——
“住手!”
闻声,她立刻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只见后娘冷着一张脸,瞪着她道。“那株花是你能碰的吗?”
对于这个继女,她虽然不曾真的虐待她,却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闻言,崔妙禾回眸望着一脸冷艳的后娘,抿唇不语。
虽然她心下不满,却没有立即发作,她倒想知道后娘大费周章请她过来大厅,有什么话要说。
梁玉霞登时被瞧得心底发慌,不免因自个的不争气起了怒气。
“你难道不知道这牡丹有多贵重吗?”
对于这样的质问,崔妙禾只是喃着一抹冷笑,连唇儿都懒得掀地瞧着后娘的气急败坏。
“你……”就是这样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神瞪着她心里发毛,所以她始终没法将崔妙禾视为己出。
以前,梁玉霞多少还看在表姨丈车耀东的面子上,表面上对她倒还不至于太过苛待,可自从车家出事,她也没有多大顾忌了,现在她巴不得快快将这个碍眼的人给扫地出门。
“你这么急着找我来,只是为了叨念这盆花栽有多金贵吗?”终于,崔妙禾淡淡地开了口,话虽说得平稳,却也能让人听出她的不耐。
现在梁玉霞是欺她无人可以依靠,毕竟有时就连父亲面对后娘的强势,也是贪图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清静,睁只眼、闭只眼的就当做没瞧见她那益发踩在他头顶上的气焰。
要是换了以往,崔妙禾自然也不会无事找事,可自从前几日知道后娘竟然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拉拢柴家,明目张胆地想将她往火坑里头推去,她心头的怒气就不断地熊熊燃烧着,自然也不愿再有忍让。
“既然知道它的贵重,又何必伸手去碰呢?”
“是我崔家的东西,我想爱惜便爱惜,不想爱\'潜便毁之,旁人又凭什么指指点点的?”
“你……”
这个死丫头,以往瞧她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大家闺秀,如今是从哪学来的伶牙俐齿?
看来她若是不早点想法子将她嫁出去,这丫头迟早有一天会爬到她的头顶上撒野。
她再转念一想,崔妙禾与云秀岁数相当,若是不快快将崔妙禾给嫁出去,那云秀如何能找到如意郎君呢?
想到这一层,她当下忍住了心头翻滚的怒气,变脸似的漾起了一抹笑,说道。“你爹说了,希望你这阵子能多去同柴夫人亲近亲近,让她多多了解你,若是你能讨得柴夫人或是柴将军的欢心,便大大提升了你嫁进柴家的希望,以后也才能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柴将军可是当朝的新贵,如果他愿意在皇上面前替你爹美言几句,也有助于你爹的仕途,说不准借着柴将军的威名,还能官复原职,甚至高几阶也是有可能的。”
闻言,崔妙禾微微仰首,细致的脸上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在梁玉霞满意于她听话的同时,忽而开口说道。“既然你那么担心爹的仕途,怎么不让妹妹去巴结柴夫人呢?说到容貌,妹妹也是拔尖的美人儿,更何况你不总说她的琴棋书画样样胜我。”
既然她们母女不懂得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么她又何必客气?
“云秀怎么行,那柴折霞的名声……”
梁玉霞急忙回道,可话一出口,见崔妙禾脸上那抹冷笑,未竟的话语只得又吞了回去,随即杏眸瞪得老大,显然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轻易地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一股子的气怒蓦地升起,笑容也端不住了。
“我告诉你,这回你就算不想嫁也得嫁,你爹己经将你的画像送去柴府,若是柴将军看中了你,那么就算是五花大绑,我也会将你嫁过去,要知道别说将军府的聘礼会有多少,就说他的身分对你爹的助益,那也是你这个崔家大小姐不能拒绝的责任。”
闻言,崔妙禾只是冷冷地瞧了她一眼。
那一眼似乎是在告诉她,这世间没有人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