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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魅蓝 第八章 依依惜别

如此三两日之后,轩辕冥的伤处以惊人之速结疤愈合。新肉长出,旧疤开始月兑皮,他也已经能够着装出门面客。

蓝魅也不再整日躲在山洞中不出来,除了每日准时三餐到轩辕冥房中为他送汤上药外,她也不再弄其他的甜点给他当点心。主要也是轩辕冥开始忙碌之余,已无暇再慢慢静坐品尝她的手艺了。

在山中又住了几日后,轩辕冥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禁得住长途拔涉了。于是轩辕冥偕同蓝魅、左刀右剑,四人骑马返回了原先的“鬼火幽冥”高屋大房中。

由于在山中意外遭受火吻,使得轩辕冥等人的原定计划不得不改变,是以一回到府中便开始忙碌了,毕竟无故耽搁了这许多时日,他们得赶时间把活儿补上去。

而蓝魅则依然被安置在原来的厢房中,由原来那可人的丫鬟服侍。

“姑娘,今日还是到亭中闲坐吗?”那丫鬟巧笑兮然,利落地为蓝魅装扮出一头秀发,口中一边打趣问道。熟悉了主子请来的娇客的性子,她已然偶尔敢同娇客逗趣。

“嗯……”蓝魅不置可否,淡淡应道,眼角瞥见小丫鬟灵活的眉眼,竟不由得忆起“魅宫”中的那些姐妹来。正欲开口叫声小丫鬟的名,却发现她至今尚未知这小丫头的名儿。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儿?”她立起身,垂眼看着只到自己耳际的小丫鬟问。

“呵呵——”那小丫鬟掩嘴轻笑,似乎也有些诧异至今忘了向贵客自我介绍了,“我叫袁雅,蓝姑娘日后唤我小袁便是。”

蓝魅点点头,举步走出房门。丫鬟小袁紧跟在她身边,同她一路说笑两声,两人做伴,行向后院。

鸳鸯戏水,鱼儿遨游,鸟语花香,蜂蝶纷飞。

亭台轩榭间,微风习习,花香阵阵。闲来无事,亭中坐看鸳鸯鱼鸟,仿若惬意无限。

手中轻捻着两根青草,蓝魅独坐在后院的凉亭中,斜依在白玉栏杆上,瞪着水中的鸳鸯和鱼儿发呆。

庭院内,阳光灿烂,风光无限好,她却紧抿巧唇,俏脸含冰,双眸中暗火闪烁。

“蓝姑娘,我同厨房取了些点心来给您解闷,您尝尝看吧!”服侍惯蓝魅的丫鬟小袁端了几道点心和一壶热茶,足步轻巧,翩翩然步进凉亭内。

蓝魅依然瞪着亭下荷花池中的鸳鸯鱼儿发呆,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应声。

那小丫鬟放好东西,走过来歪着脑袋打量她面上的神色半晌,笑了开来,“姑娘又在发闷了吗?主子今日出门前交代了要小袁陪姑娘半日,说午后会赶回来陪姑娘……”

“辛苦你了,小袁!”蓝魅回头斜她一眼,没诚意地道,“真难为了你家主子,这般忙碌还得赶回来陪我发呆。”

她知道小丫鬟的心思,不过就是想逗她开心罢了。她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尚未坏到故意为难人家一个小丫鬟的地步。

只是自山中回到这里之后,轩辕冥他们三人整日忙碌不停,她却像个娇客般被拦在客房和后院里让人服侍,无事可做,让她闲得发慌。

仿佛只有每日盼着轩辕冥三人回来,陪她闲坐一会才是她的正事般,叫自由惯了的她怎不烦闷?

在丫鬟小袁的陪同闲聊下,百无聊赖的蓝魅在凉亭里待了许久,这才起身欲寻个好地点,闲逛打发时日。

随手把手中青草丢下池中,任由鱼儿去争食,她领着小丫鬟施施然地走出了凉亭,漫步在后院中。

一路走着,四下闲看些花花草草,蓝魅心中依然烦闷,不想开口言语,任由那小丫鬟径自在一旁叽喳不停。

突听得后方传来一阵足步音,似乎有人正朝这方行来,心头郁郁的她不想回头理会,倒是一旁的丫鬟小袁欢呼出声来:“姑娘,是主子回来了!”

蓝魅侧顾她兴奋的小脸一眼,不明白她在高兴什么?轩辕冥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陪她发呆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吗?连个小丫鬟都觉得腻烦了?看来她真的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久到她整个人都快发霉长草了。

没有停步等候轩辕冥走近前,蓝魅依然不紧不慢地前行。

“主子!”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小袁,停步转身朝走来的轩辕冥福了一礼,在轩辕冥的示意下悄声告退。

“怎么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今日可有什么消闲?”轩辕冥几步走近蓝魅,伴她同行。

蓝魅撇撇嘴道:“每日在这后院中看花看蝶,能有什么趣事可做?”

这两日来,她越闲坐,便越发觉得自己闲极无聊,蓝魅心下已经萌生去意。

自回到这里之后,轩辕冥的伤日渐好转,活动行走已无甚大碍。加之此处不比山中清静,人多嘴杂,顾及两人的身份,及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的清誉着想,他便坚持不再让她每日到他房中为他上药。此举虽然令他痛失同她相处的大好时机,但为了保全她的清白名声,他也只得忍痛婉拒了她的厚意。

蓝魅见他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坚持,只把自制的膏药暗地里同他的“灵药”掉换了,让丫鬟给他继续上药。因她只换了药没有换瓶,倒也无人发现她把药膏掉包了,只当是他们主子年轻力壮,恢复得快。

不能每日亲自查看他的伤口恢复情况,她只好不时探问为他上药的丫鬟,隐约得知他的伤已无甚大碍,不日即能恢复如昨,让她心中的自责渐渐烟消云散。

只要他的伤能安然康复,不留任何火吻痕迹,她日后心中便无须过于内疚,也可因而做到与他两不相欠。

“冥某整日忙碌,没能尽地主之谊,对不起姑娘。”轩辕冥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想想似乎她来之后,他便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招待她,倒是他这个主人没有尽责了。

“公子事务烦身,不必多挂心,蓝魅会自便……”蓝魅心下一边暗作计量,一边答道。她不过一个不速之客,他无暇相陪是理所当然的事,随性惯了的她也从未怪罪过他的招待不周。倒是为了曾害他受伤一事,而深感过意不去。

“看看我们主子和蓝姑娘多般配?!”躲在远处花丛后偷看主子会佳人的左刀,笑对一旁的右剑道,似是相当满意看到这一结果。

他和右剑这几日来,都识趣地没有跟主子一同出现在蓝姑娘面前,其实是特意为主子制造机会,让那一对年轻男女有独处的时间。

闻言的右剑也点头道:“是呀,难怪主子每日外出时都归心似箭,恨不能插翅飞回。”

想想他和左刀也曾经年轻过,自然能够明白主子的心理,是以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取笑主子,生怕年轻人一时恼羞成怒,反而坏了好事。

自轩辕冥出生至今,左刀右剑二人便听从老主子的话,跟从在轩辕冥身边,当他的贴身随侍。一路亲眼看着主子自小长大成人,他们真心期盼着主子能早日成家生子,为“鬼火幽冥”添个小主子。

夏日午后,艳阳当空,后院里亭廊相连,林阴密布,平添了几许清凉。

蓝魅同轩辕冥两人在花影扶疏中并肩而行,一路闲聊几句,倒也怡然自得。

穿过长长的庭院,两人步入一处凉亭,各自选了石凳就座。

蓝魅看向轩辕冥含笑的俊脸,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蓝魅想亲眼看一看公子的伤处,不知可否?”

既已打定主意要离去,临行前她想亲眼看看他伤口的恢复情况,日后也好安心。

轩辕冥愣了一下,不妨她此时此刻提出这个要求,让他一时反应不及,“姑娘要现下看吗?”

虽说在山中那几日,他都是赤着上身与她相处。但回到府第后,他便坚持不劳动她这位娇客为他上药,如今突然要他在她面前解衣宽带,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蓝魅自然不知他心中百转千回,见他犹豫,便轻声问道:“正是,还是公子此时有所不便?”

若是他此时身有不便,她亦不想勉强。今夜里她自会如当初在山中般悄然潜入他房中,趁他熟睡时自行查看。

“不,很方便……”不知该如何拒绝的轩辕冥俊脸有些红,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褪下上衣,让她得以方便探看他背上的伤处。解开衣带的他,此时心中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种分不清道不明的羞涩之感来。

在他的忐忑不安中,端坐在石凳上的蓝魅立起身来,缓步行至他身后探看。

虽身子背对着她,轩辕冥犹清楚地感觉到她凑近他的伤口,伸出纤长纤指,轻轻碰触他的新长出来的皮肉,温热的呼吸轻抚过他敏感的皮肤,让他霎时全身寒毛倒竖,既期待她的碰触又想躲开那种怪异的感觉。

“如何?愈痊了吗?”他咬牙忍住身上的异常反应,开口打断两人间的暧昧气氛。

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的蓝魅,眼角瞥见左刀右剑两人遥遥朝这方望来,两人都是一脸的暧昧,她这才发觉现下的情形在旁人眼中看来似乎有些不妥。脸一热,她忙垂首踱离他身边,坐回方才的石凳上,口中回道:“愈痊了,新肉已经全长出来!”

不知怎的,和他相处日久,她越发现自己有些奇怪。以前也不是没有同男子相处过,摆摊时遇到的客人尽是男子,她也从未有何不适。只是来到“鬼火幽冥”之后,每次同他一起,四目相对时,她的心跳总是分外急促,让她有些羞恼。

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鬼火幽冥”这处地方有何怪异,让她变得这般不寻常?但为何她对左刀右剑等人又没有此等怪异的感觉?不解,看来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凉风拂面,屋檐滴雨,毛毛细雨像绿豆手中的银针,绵绵密密的,让人见了心烦。

倚窗而立的蓝魅巧唇紧抿,冷凝着一张俏脸瞪着窗外的雨看。

“姑娘恼着这细雨吗?奴婢倒喜爱它呢,若不是下起这雨来,奴婢今日定也无暇陪姑娘闲坐房中。”小丫鬟小袁摇晃着一双小脚,坐在小方桌边绣花,粉脸上漾开可爱的笑靥。

服侍这位蓝姑娘多日,她的性子倒挺容易模准的,虽然娇颜时常比别人冷了些,却是个挺好的人,所以能陪伴她也算是份难得的福气。

“我不喜欢呆坐房中像个傻子似的。”蓝魅秀鼻微皱道。想起在山中那几日,轩辕冥因受了伤不得不关在房中的情形,现下终于明了他那时的心情,她不由得同情起那时的他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丫鬟小袁放了手中活儿跑过去应门,见到门口站着手撑一把纸伞的轩辕冥,倒愣住了,“主子,您来了……”

这大白日的,平日忙得不见人影的主子,今日怎么有闲暇前来探望蓝姑娘?

轩辕冥收住伞,站在门外问道:“蓝姑娘在吗?”

虽是心中存疑,但终究不敢过问主子的事,小袁忙把他迎进门来,“姑娘在窗边发呆呢。”说着忙收拾了针线活,拿了自己的纸伞版退,自然不敢叨扰自家主子——她又不是想不开了,有点见识的人谁不知道,主子现下心仪的人便是这位蓝姑娘,人家左刀右剑两位随侍大叔都远远避开了,她一个小小丫鬟能有几个胆,居然敢坏主子好事?!

“公子怎么来了?今日不忙吗?”蓝魅回身看到走进来的人,有些诧异。

轩辕冥把纸伞靠墙放好,走至小方桌边坐下,“今日下雨,不便外出。这几日太忙,无暇好好招待姑娘,冥某心下汗颜,趁此雨天得闲,特来看看姑娘。”

蓝魅抿抿唇,“这几日待着腻了,正想着要向公子辞行呢,偏一大清早便下起雨来了。”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叨扰人家那么久,她也该走人了。再说她待了这些时日,也没看出这个“鬼火幽冥”有何怪异之处,竟被那个人相中。既无何要事,再待下去便无甚意义,倒是她的人变得似乎有些对劲,再不走,她唯恐日后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你要走了?”轩辕冥一惊,站起身来走近她,“这里不好吗?或是冥某怠慢了姑娘?”

似乎自始至终他便没有想过她要走的问题,如今听她提起,他倒愣住了。相处这些日子,他早忘了她不是“鬼火幽冥”中人,终究还是要离去的。但他私心里多希望她能就此留下,同他相伴今生今世,永远不要离开。

蓝魅被他一问,倒好笑了,“公子伤已痊愈,蓝魅叨扰得也够久了,难道还要赖着不走吗?”

若不是因自责害他受伤,她也不会良心不安,一直待到他伤愈。依她的性子,不到三日便已辞别了,待到今日,已经是太过异常了。

“姑娘若肯赖着不走,倒也是冥某的福气,冥某只盼着姑娘能多住几日……”轩辕冥禁不住盯紧她的一张俏脸,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每日外出时,脑中盘旋的尽是她的面容,让他恨不能尽早办完事,飞奔回来见她。如今她却要离去,天下之大,日后他要向何处觅她芳踪?思至此,他心中便如有千万只蚁儿在穿,又痛又痒,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魅被他盯得不甚自在,芳心一颤,一股热气蒸腾上她的脸庞,她忙垂睫转头望向窗外,不敢再望他,“公子说笑了,蓝魅已叨扰多日,不该再平添公子烦恼了。”

“姑娘没有给冥某添烦,倒是冥某对不起姑娘……先是在僻野镇毁了姑娘的家当,后又在湖畔蒙姑娘相救……在山中也是姑娘费心照料,冥某的伤才能好得这般快……”轩辕冥急急反驳她的话语,一张阳刚俊脸涨得通红,一意只想把她说服留下来。

为了能够留住她,他不惜把前账旧债都翻出来请她索讨,最好是能够把所有的账算得足以让她觉得,自己该一辈子留下来任他养着白吃白喝。若真能那样,他宁可再多欠她几分债。

蓝魅眼角睨着他泛红的侧脸,不禁有些好笑,“公子言重了,山中之事乃蓝魅过错,替你采药补救那是应该的,蓝魅不敢居功。”

“我……”轩辕冥一时想不出好说词,急得满头汗,额际晶晶发亮,“冥某希望蓝姑娘能留下来多住几日……”

“留下来做什么呢?”蓝魅蹙眉不解,她待在这里于他并无任何益处,为何还要她留下呢?于情于理,她这个同“鬼火幽冥”无亲无故之人都不该再叨扰下去了。

“留下来……”被她一问,轩辕冥也不知自己该凭何缘由留下她来。

但一想到她若走了,今后海角天涯,天各一方,两人再难相见。天下之大,又该往何处去寻她?他心中一阵失落,偏无计可施,让他急闷交加,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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