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途的飞行,羽野泽司和他的车队总算回到东京。
可,他的行程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一抵达东京,等着他开会商议的,就是台湾的BOT磁浮竞标案。
台湾政府打算在国际机场兴建捷运,连接整个北部地区,让所有的民众都可以藉由捷运,轻轻松松抵达机场,连带也可以一并刺激到观光业。
风声一出来,这个浩大的工程也引起各国的注意,各国厂商争相毛遂自荐,最后台湾方面筛选出三大厂商来进行竞标,谁的价格最漂亮,最接近政府愿意支付的底价,谁就能得到这个工程。
“阿司,台湾磁浮竞标案进行的如何?”晚餐时刻,羽野信男忽而问道。
他们祖孙俩很少在吃饭时间交谈,而羽野泽司也很少回到家来,今天羽野信男会主动提起,足以看出他对这个案子的重视。
“我会搭明早十点的班机去台湾。”
“那就好,这个案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个案子牵扯的利益太过巨大,我们得标也有助于国际形象的提升,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羽野信男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羽野泽司面无表情的回应,实则在心底冷笑。
除了让他过着优渥、不虞匮乏的生活之外,从小到大,羽野信男并没有给过他任何情感上的东西,他吝啬到连一句关心的叮咛都不曾给过他,这也让羽野泽司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他的工具,一具被他培养来接班羽野集团的机器。
“很好,我希望很快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羽野信男拿起餐巾拭拭嘴部,“我先出门了,今天要到医院去做健检。”
羽野信男口中的医院,是羽野集团开设的大型私人医院。
“愿您身体健康。”羽野泽司口气很淡,让人听不出是真心或假意。
“放心吧!我活得会比你想象中的久。”羽野信男若有深意的说道。
羽野信男站起身,准备出门时,突然转过头抛下一句话:“阿司,你这次做得会不会太过分?一个好好的外交官之女,被你搞得当不成王妃。”
“您说什么?”羽野泽司的心头一凛,倏然放下手中的叉子。
“你自己看看今天的国外新闻吧!你和优佳就快结婚了,我希望你别再搞这些桃色新闻!”羽野信男的门气变得冷硬起来。
他向来很少干涉孙子外头的风流韵事,男人嘛!谁没有逢场作戏过,尤其是像羽野泽司这么英挺出色的男人。但他万万没想到,阿司竟会和一个王妃候选人扯在一块!
“今天的新闻?”羽野泽司脸上掠过惊愕。
“今天的国外要事版都有。”羽野信男板着一张脸说。
报纸有上那个女孩的照片,她的美丽和优雅都教羽野信男感到忧心,她不像是阿司平常会招惹的对象。
在羽野信男出门后,羽野泽司摊开今天的报纸,国际要闻版的头条,就是摩纳哥皇室取消和伊菲尔家婚礼的公开声明。
他和安卓莉激情拥吻的照片就刊在上头,报导还说皇室的退婚让安卓莉家族陷入窘境,安卓莉人也不知去向。
羽野泽司拧眉,颓然放下报纸,生平第一次感到忧心忡忡。
他是个不轻易感到恐惧的人,但这则新闻却引起他一阵恐慌,深怕安卓莉会因一时想不开,而做出傻事。
懊死!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的话,安卓莉不必让自己陷入这种窘境!
他明明喜欢她、挂念她,不是吗?打从欧洲回到日本,迄今已经一个星期了,他没有一天不思念她,甚至有些懊悔自己说过的话。
但他拒绝倾听自己的声音,逃避回应她的感情,他的冰冷倨傲,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刺伤了安卓莉,也伤到了自己……
片刻,羽野泽司的心情逐渐趋于平静,他拿起手机,按下几个键。
“小泽吗?我要你帮我查一个女孩,安卓莉.伊菲尔,不管花多少钱、多少时间,我都要知道她人现在在哪里!”
话毕,他挂上手机。
这个周末,他即将启程到台湾,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己也没法说个准,希望这段期间,他的私家侦探,能够为他打探到安卓莉的消息。
如果可以再见到安卓莉,他会把它当成是上天的安排,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缘分。
可,在他那么残酷的对待她后,老天爷还愿意给他机会吗?
羽野泽司走到阳台上,望着视野辽阔的庭园,他头一次感到如此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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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桃园
七月初正是台湾酷夏时节,整个小岛像是个巨型蒸笼。
安卓莉一步出机场,立刻拿出面纸频频拭汗,大呼吃不消,这才晓得台湾的天气可不是普通炎热。
“安卓莉,我在这里,快点上车!”一辆红色跑车倏地停在她的面前,一张俏脸从车窗探出头来。
“艾儿!”一见到是徐艾儿,安卓莉兴奋大叫一声后,连忙上了车。
“旅途一切还顺利吧?台湾的天气是不是很热?”徐艾儿顺手将冷气开到最强。
“的确是热了点,艾儿,我选在这个时候来拜访妳,会不会造成妳的不方便?”安卓莉歉然的说道。
“瞧妳说那什么傻话!我欢迎都来不及呢!”徐艾儿顿了一顿,“先回我家吧!我们再好好聊聊。”
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后,两人抵达徐艾儿家位于汐止的别墅。
“我爸妈这个月去美国看我大哥,家里就剩我和几个佣人,妳应该不会觉得不自在吧?”徐艾儿笑着说道。
“当然不会,妳愿意让我叨扰,家里又这么舒适,我感激都来不及。”
“好啦,别在那装客气,时间不早了,妳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带妳出门去逛夜市。”
“夜市?很好玩吗?”
“当然好玩!老外来台湾,除了要去故宫之外,就是夜市啰!台湾夜市有许多道地美食,包准妳会吃得不亦乐乎。”徐艾儿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真的?我现在去换衣服,我们马上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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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湾的第一个晚上,安卓莉玩得简直不亦乐乎,一路上跟着徐艾儿吃吃喝喝,射飞镖、打水球、打弹珠……
这些东西全是她从来不曾接触过的,她感到既兴奋又新奇,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暂时忘却不少羽野泽司为她带来的感情烦恼。
回到家已经深夜十二点,安卓莉洗过澡,便坐在沙发上陪着徐艾儿看夜间新闻,虽然她听不懂中文,但看看画面也蛮新奇的。
一则商界新闻突然抓住安卓莉全部的注意力,因为新闻画面上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长得好像、好像──
好像羽野泽司!
“艾儿,快帮我听听看电视新闻说些什么!”虽然她曾在心底,信誓旦旦的说要将这个男人抛诸脑后,但一听到他的消息,她忍不住还是想关心。
“哦!桃园机场准备兴建捷运,刚才新闻上那几个国外来的客户,全是来参加招标竞价的。”徐艾儿用德语翻译给她听。
安卓莉听完,脑子一片空白,双眸瞪着电视机怔忡出神。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种妙不可言的缘分?她离开摩纳哥来到台湾的同时,他竟然也为了招标工程而来到台湾?
“咦?电视上刚才发言的那个男人,长得跟赛车手羽野泽司好像喔!但是他的中文又说得很流利。”徐艾儿瞠大双眸,惊奇的说道。
“他就是羽野泽司。”安卓莉平复心情,轻轻叹息。
“嘿嘿!他长得真的很英俊,难怪妳会为他痴狂到这种地步。”徐艾儿边看着新闻边消遣她。
“喂,别再糗我啦!”安卓莉粉脸涨红,娇嗔的望着她。
徐艾儿接着大笑起来,两个女孩吵吵闹闹的叫嚣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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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阳明山上的一栋私人别墅,今晚别墅里有场宴会在举会,与会的人士全是和这次捷运招标工程有关的大人物,这里面有承包商、材料供应商、建筑公司代表……等等,每个人都竭尽所能的展示社交能力,期盼能够和三大竞标厂商搭上关系。
磁浮捷运案的三大竞标厂商分别是麓发建设、日商羽野集团、德国德曼运输集团。
“阿司,你在想什么?”一个软腻娇嗲的嗓音,唤醒羽野泽司神游的思绪。
羽野泽司回过头,原本因思念而变得柔和的黑眸,在看见来人是他的未婚妻中谷优佳时,顿时又变得冷硬起来。
“我在想什么还得跟妳报告?还是妳想连我的思想也一并控制?”羽野泽司朝她冷冷的丢出这一句。
中谷优佳闻言,艳丽的脸庞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和羽野泽司之间的关系,只能用“剑拔弩张”四个字来形容。
她一直知道羽野有她之外的女人,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拴得住他的心,但她还是想知道,羽野究竟都和哪些女人来往,她不想让这些女人危及她的地位。
所以在日本时,中谷优佳请了几个私家侦探日夜跟踪羽野泽司,拍下他和其他女人出游的画面后,再搜集情报,利用计谋,把她们一个个剔除。
她天真的相信,只要时间一久,羽野泽司一定会被她的用心所感动。
只不过,她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羽野给揭穿,那时他碰巧要前往欧洲参加赛车比赛,这笔帐都还没有跟她算。
中谷优佳以为他已经忘了,然而听他今日的言下之意,颇有秋后算帐的意味。
“阿司,你怎么这么说人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中谷优佳撇撇唇,故意大发娇嗔,想要模糊焦点。
“妳明明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嗯?”羽野泽司淡淡一笑,讥讽的说道。
“我说不懂就是不懂。”中谷优佳故意转过头,不想再和他争执这件事。
“您是羽野先生吗?”一个斯文有礼的男音介入,间接制止他们的争执。
“是的,请问你是?”羽野泽司皱起眉头,不喜欢这种不请自来的打扰。
“羽野先生,我的名字是徐旻志,去年曾到日本贵公司洽谈汽车零件的生意,我们曾在电梯间巧遇,还小聊了几句。”徐旻志连忙对他鞠躬哈腰说道。
“我有点印象。”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上您,我听说您准备投入BOT案的竞标工程,先在这里预祝您马到成功。”
“谢谢。”羽野泽司牵动一下唇角,表示心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明亮纤长的身影朝他们走了过来,娇柔细致的女性嗓音飘入了他们的耳里。
“旻志,我拿到两杯鸡尾酒,来!一杯给你。”安卓莉兴奋的跑到徐旻志身边,以着流利的英语说道。
“安卓莉,来,我帮妳介绍,这位是羽野泽司先生,他是日商羽野集团的执行总裁,这次特地来台湾参加捷运磁浮竞标,旁边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还未从见到羽野泽司的震惊中回复,未婚妻这几个字便立刻像根针般又刺入她的胸口,安卓莉怔然,脸色苍白,久久无法言语,直到一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传来,她才整个人清醒过来。
“啊,对不起。”安卓莉惊醒,一脸歉然的蹲子,想捡起碎了一地的玻璃──
“别动。”羽野泽司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喝,制止她的动作,“等一会儿服务生就会过来收拾,妳小心别被玻璃划到手。”
被他这么一说,安卓莉的动作倏然顿住,更教人尴尬的是,羽野泽司以为她执意不理会他的话,竟然霸道的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挣月兑。
安卓莉涨红着脸,站起身子,羽野泽司似乎也意会到自己失态的举动,立刻松开她的手腕。
“还好妳没受伤,否则看我怎么跟我老姊交代。”徐旻志轻吁出口气,倏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不自在的氛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们的脸色看起来不大自然,你们不会早就认识了吧?哈哈!”他干笑两声,觉得有些尴尬。
“我们的确已经认识。”羽野泽司缩回自己的手,黑眸中无法掩饰再见到她时的震惊和喜悦。
“真的?两位怎么认识的?”徐旻志一时竟没想起报上的报导。
“这些事以后再慢慢说。”羽野泽司忽而抓住安卓莉的手腕,“现在我和伊菲尔小姐有更重要的事要谈,恕我们失陪一下。”
语毕,顾不得徐旻志充满惊愕的眼神,羽野泽司拉着安卓莉的手腕,飞快的步出大厅。
这个举动也让中谷优佳错愕不已,望着安卓莉的身影,这才想起来她就是和羽野泽司传出绯闻的王妃!
懊死!现在是怎么了?她自己当不成王妃,所以特地跑来台湾抢她的男人!?
哼哼!她不会让安卓莉好过的,她要让她知道抢别人男人的下场!
一丝阴沉疾速掠过她锐利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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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四下静谧,站在别墅外头还听得到流水淙淙,悠然的感受像身处人间仙境。
羽野泽司拉着安卓莉的小手,直到走到庭院外头的人造湖畔时,才松开了她。
“妳什么时候跑到台湾的?”
安卓莉不自在的清清喉咙,没想到会再见到羽野泽司,心底仍不免激起一阵余波荡漾。
“前几天才刚到,不过你可别误会我又在追着你跑,这次来台湾是来找我朋友徐艾儿散心的,徐旻志就是她的弟弟。”她急忙附上但书,不想让他误会她又是追着他而来的。
“未免也太巧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所说的话都是事实。”她昂起下巴。
“我知道妳后来没有和尚诺斯王储结婚。”
“我们当然结不成婚,有哪个国家的王室,会要一个在结婚前夕爆发丑闻的新娘?”安卓莉将视线移往别处,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难堪。
“没有嫁入王室会令妳觉得可惜吗?”
安卓莉转过头去,嘴硬地说:“我没有必要向你坦承这些事。”
他怎么还能够若无其事的问她这些话?难道他伤她伤得还不够?
“我也知道妳发生丑闻的事,我觉得很遗憾。”
“你有什么好遗憾的?”安卓莉再也忍受不了满腔的委屈,气愤的说道:“在这整场靶情追逐战中,你一直处之淡然,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居然还妄想用婚礼来逼你表态,没想到让自己成为全国上下的大笑柄,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话一说完,她眸子里已蓄满泪意。
吸吸鼻子,其实她根本也不是在生气他,她气的是自己。
“妳真的是个大傻瓜,为了要让我吃醋、让我嫉妒,这么荒诞的事居然也做得出来!”
“你才是呆头鹅!”安卓莉气愤的朝他大喊完后,立刻转过身子想要离去。
“慢着!”
羽野泽司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去,毫无预警的从背后抱住她的娇躯,将她紧紧的、紧紧的揽在怀中,紧到她无法呼吸。
“你在做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吐出这句话来。
“我想念妳。”
他、他说什么!?
他说他想念她?她有没有听错?她太了解羽野泽司这个男人了,这实在不像他会说的话。
“你没有必要说出这种违心之论,反正我被当傻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安卓莉不自在的挪挪身子,只觉得他把自己抱得太紧了。
难道他真的很想念她?不会吧?
“我没有骗妳,我真的很想念妳。”俯下头,他贪婪的汲取她秀发的芳香。
“你骗人、你骗人,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忘记了?”
泪水再度涌上双眸,她委屈地指控他的罪状:“你说你觉得我很烦,因为我总是追着你跑;你说你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我,因为你的人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说我是个任性怪脾气的千金小姐,你欣赏的是成熟有智慧的女人。”
羽野泽司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打趣地说道:“妳只是嘴硬,心底还是很惦记着我,否则怎会把我说过的一字一句,都记得这么清楚?”
“你说过的那些话都很伤人!我不是没有神经的人。”
“就因为这样,妳才跑到台湾来找朋友散心?”
“我不好好散心的话,谁来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妳觉得我在对妳进行精神折磨?”
“难道不是?”
“妳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继续接受我的精神折磨,第二是给我一个补偿妳的机会。”
“两者听起来似乎都不怎么样。”
“妳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你的态度前后落差太大。”她说出自己内心的感受。
“因为我没想到能再遇见妳。”
“我也没有想到,这是否代表我们之间真的有点缘分?”安卓莉的眸中闪烁着熠熠光采。
“有可能。”他在她的额上轻吻了一下。
“所以这一次我们真的有机会开始正式交往?”
“有可能。”羽野泽司笑着说道。
安卓莉从喉间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这段日子以来,这是她头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是呵!有可能、有可能、有可能……有可能的同时,也代表他们之间已经充满无数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