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李明彻搁下所有的宴会应酬,专心陪一名女子用餐。
李明彻虽然惯于怜香惜玉,风流花丛,但可不会见他对哪一位女友如此重视过。
原来这位得到他特别待遇的女子,并不是他的女友,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唯一妹妹——虞小琬。
李明彻虽然身为李氏财团前董事长膝下唯一合法的继承人,但他身上流的却不是李家的血液。
前董事长的元配妻子早死,后来续弦那一位,原是虞小琬之父的前妻。
这位夫人改嫁李氏财团董事长的时候,已怀有身孕,到李家之后生下的孩子,就是李明彻。
李明彻的亲生父亲实是虞小琬之父,而不是后来的李董事长。
这件事在当年并没有人知晓,后来由于某故,李夫人不小心泄漏了隐藏的秘密。
李董事长知道实情之后,因为深爱李夭人,同时膝下又没有其他的孩子,便还是将李明彻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宠爱不减,并让他成为下一任的财团继承人。
虽然李董事长丝毫不计较李明彻的血统问题,但其他的李氏家族成员出于嫉妒之心,时常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地攻击他们母子。
李夫人承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压力,在生下李明彻之后几年就过世了。
李董事长心痛夫人的早亡,更加疼爱这唯一的孩子,且在自己不久人世之前,顺利让李明彻继承了这庞大的家放企业。
几年前,他和虞小琬的亲生父亲去世,举目无亲的虞小琬便因故来投靠他这个异姓哥哥。如今虽然虞小琬已嫁为人妇,且怀有身孕,还是和李明彻保持联络,兄妹感情甚好。
而虞小琬的丈夫顾晴风,和李明彻也成了商场上的好伙伴。
今天下午虞小琬打了通电话约他晚上一起用餐,他将他的小女友左千寻送回住处之后,便到天母顾宅接她,两人一起来到这家意大利餐馆。
“真不好意思,大哥平常那么忙,还要拨空陪我吃饭,不知可有耽误到大哥?”点过餐后,虞小琬笑着先开口。
虞小琬年纪比左千寻略大一两岁,五官精致可爱,特别是那对晶亮大眼,很有些调皮的神气,标准的女圭女圭脸;虽然因为身怀有身孕而增添了不少成熟韵味,柔美的跟角眉梢仍不减稚气。
她和李明彻坐在一起就很容易看得出来是兄妹——两个都像大孩子似,而且一样出色的引人注目。
“这是什么话?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我的宝贝妹妹重要,说什么耽误?”
“还是一样油嘴滑舌。”虞小琬摇摇头。
“我说的这样认真,竟说我油嘴滑舌!我可是一向很疼妹妹的,哪像你!”
“我也一向对大哥很好哇,说这什么话!”虞小琬连忙叫屈。
"是喔?你怀小外甥多久了,都不肯让大哥瞧瞧。大哥可是有两三个月没见到你了。”
"是晴风不让我出来走动嘛,他说怕动了胎气什么的。”虞小琬笑得无奈,
“你就这么听他的话?可见你只疼丈夫,大哥就不放在眼里了。”他说着,瞪了她一眼。
他嘴巴里说的气话当然都是假的,其实心眼里疼妹妹可疼得紧;但两三个月不见,他是真的有点想念她。
“别这么说嘛,亲爱的大哥,妹妹向你赔罪,这一顿让妹妹请好了。”虞小琬讨好地说。
“算丁,少做这些样子。不过,顾晴风护你护得那么谨慎小心,今天又怎么舍得让你出来,而且人竟不在旁边护驾?”
“晴风他没跟你说吗?他这礼拜到中部的分公司视察,周末才会回来。”
“这么认真?堂堂‘华铅企业’的总裁还要亲自出马去视察?”李明彻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唇。
“是呀,都像你这样整天游手好闲才好!”虞小琬忍不住反讽地取笑。“你也是身为一大集团的总负责人,却吊儿郎当的,一点样子也没有。”
“怪了,像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整天轻松自在,也不见公司营运有什么亏损。”
李明彻说的倒是实情。
由于他流传在外的名声一向不雅,在人前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轻佻模样,因此他刚接掌李氏财团的时候,就有不少人预测李氏财团会垮在他手中。
没想到自从他接任之后,虽然不见他如何用心管理,财团内部规模却日益茁壮,比当日在他父亲手中更加兴盛。
原来李明彻虽然外表轻浮,实际上却是个管理企业的天才;外界人士因此才稍稍对他刮目相看。
虽则他在品行方面依然相当招人非议。
虞小琬听他这么说,笑了一笑,“知道你有本事,我不跟你说了。”
餐点一一送上来之后,就暂时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话题。
饼了一会儿,虞小琬突然抬起头来,问道:“阿彻,你什么时候结婚?”
正在大快朵颐的李明彻听她这么问,愣了一下。
“干嘛突然想到这个?”他似乎无意回答。
“不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我惦记很久了。”
“没事惦记这做什么?”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了。
“你年纪不算小了,三十好几了吧?怎么还不打算结婚?我很想早点有个嫂嫂。”
“没这打算。”他还是径自吃他的,不甚理会。
结婚?一旦结婚之后,他不就失去交女朋友的自由了?那多寂寞,还是不要的好。
“不会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过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虞小琬认真地摇摇头。“我听说你女朋友不少,也都蛮优秀的,何不认真挑一个定下来呢?”
“丫头,何时换你管起我的婚事来啦?”李明彻放下刀叉,好笑地看着她。
虞小琬婉耸耸肩,“礼尚往来啰。”
她和她的丈夫顾晴风之所以会有今天,全靠李明彻当初极力凑合,她和晴风都很感激他的。如果有机会,她也很希望能帮大哥找到他真正的幸福。
“不需要。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话不是这样说,你迟早也是该定下来的。这样四处风流的日子能过多久呢?”虞小琬琬言劝道。“如果大哥目前没有合意的对象,小琬可以替大哥介绍介绍。”
“说笑。你大哥我阅人无数,用的着你介绍?”他笑了一笑。
“我知道你交过不少女友,但总是不长久,想是那些女子都不合你意。依我说,认真找个合得来的吧!”
“合得来的?你当我没有?”他推开餐盘,拿起红酒轻啜起来。
“有吗?我从没听说。”
“呵,这种事,我该敲锣打鼓四处宣扬吗?要不要加放帖子?”
“可是你每次结交了新的女友,商业界谁不知道呢?这回连我都不晓得,可真神秘了。”
李明彻微微一笑,没有答腔。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还在喝女乃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虞小琬不信的摇摇头。
“听你这句话,就知道是在说谎。”
“不信就算了。”他也不以为意。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位人物,何时介绍给妹妹我认识?”
她还是觉得很好奇。
李明彻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且同时还跟不只一位的对象交往;外界总将这归咎是他花心成性。只有她明白,是因为他从来不曾对谁认真过。
如果现在他不是和她说笑,而是确实有一位合得来且长期交往的女友,那她真的很想见见——
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子,抓得住李明彻的心?
“你想见她?”李明彻沉吟了半晌,说道:“还是不要了。我不想让她曝光。”
“这是为什么?”他行径越是神秘,越让她想一探究竟。
自从认识大哥以来,她还不曾见他这么神秘。
“她和别人不一样。”
饼了一会儿,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虞小琬见他神情认真不像在说笑,虽然心里很好奇,也不好再多问。
她笑了一笑,说道:“好吧,那就算了。等到她成为我的嫂嫂,我总会见到的。”
虞小琬心思单纯,天真的这样以为。
听她这么说,李明彻心里却复杂起来——
“她”,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虽然“她”无怨无悔地跟了他这些年,这个问题,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
***
距离上次见面之后,至今已经有将近两个月,左千寻没有再见到李明彻。
虽然她在他的公司工作,但她只是一个基层的文书小职员,要见到身为总裁的李明彻,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一直不曾来找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当然,这种情况自从他们在一起,就是常有的;一两个月不联络,不算什么。
左千寻知道他忙,所以也从不抱怨。
何况,她自己也明白,她不是他的唯一,自然没有理由要求他时时陪着自己。
虽然李明彻说过,当她需要他的时候,可以打电话找他。但她很少这样做,怕打扰到他,怕他为难,更怕——
即使她打了电话,他也不见得会理她。
她只是一直在等待,等待李明彻终于又想起她的时候。
除了偶尔几次她真的很想念他,才会鼓起勇气主动跟他联络;不过,这通常都是他们三个月以上不曾见面才可能出现的情况。
长久以来,她总是能等尽量等。
这次他们才将近两个月不见,左千寻却开始想找李明彻。
井不是她忘了自己应有的分寸,而是————
她的生日快到了,二十五岁生日,也是他们在一起的五周年纪念。
她知道他不会记得,她也不敢奢望什么,只是希望那一天能跟他一起度过。
当初李明彻也是这么说。
“这是很重要的日子,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要在一起,知道吗?我忘了,你就提醒我。”
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她把自己献给李明彻之后,他这样说。
或许李明彻说过就忘了,但她却一直牢记在心中,因为这同时也是她的心愿。
然而这五年来到了她生日这一天,他们也是聚少离多。
有时候刚好李明彻到国外分公司考察,有时候他刚好有重要约会分身乏术。真正一起度过的,也不过一两次。
虽然如此,她还是很期待每年的生日。
距离这一天还有半个月,她就想着要先提醒李明彻。因为他的约会多,如果不让他事先排出空档,到时候她又得一个人过了。
想打个电话过去,会不会刚好打扰到他?提早半个月跟他说,会不会太小题大作?
她犹豫了好多天,每次一拿起电话,心里就惴惴不安。
后来日期越来越迫近,实在不能再拖了,她才怀着半期待半恐惧的心,终于拨下他的手机号码。
无人接听。
或许阿彻的手机刚好没放在身边吧……
她心中猜想着各种可能的情景,等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又再拨了一次。
仍是无人接听。
第一次没有接到,当然第二次也可能没有接到;大概他出门忘了带手机,现在还没有回来吧。
她这样告诉自己,放下电话,坐在旁边的沙发看杂志。
她知道等到阿彻回来,看到手机上未接来电的纪录,就一定会回她电话的。
守着电话,左千寻一边翻看杂志,注意力却一直放在电话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始终没有如预期响起。
左千寻等着等着,不小心就坐着睡着了。
等到她醒过来,看看时钟——
三点半。
已经凌晨三点多,阿彻没有回她电活。
为什么呢?难道他一整夜没有回家?
心中带着狐疑,左千寻决定再打一次。
“您拨的电话没有回应……”这是她得到的讯息。
左千寻不由得愣住了——
他关机了?
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为什么仍然没有回她的电话?
她心中浮起一阵寒意,渐渐向冰凉的四肢蔓延。
是不肯回她电话吗?还是……事实上连接听都不愿意?
不,不会的,阿彻不可能这样对她;一直以来,他就算再忙也都会跟她说一声的。应该是他的手机刚好没电了吧?她别胡思乱想,这样胡思乱想,就显得自个多小心眼……
虽然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她却仍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一天夜里,左千寻蜷在沙发上哭到天明。
之后几天,她仍试着打电话给李明彻,结果和第一天相同——直到她生日前一天,她依旧没有联络上李明彻。
***
“千寻?”
“嗯?”
“你怎么啦?最近老是很没精神似的。”上班时间,黄文芳关心地问道。
她已经注意左千寻很多天了,千寻的话一向很少,这几天更是出奇的沉默,而且精神状况总是很恍惚,不太像从前工作认真的她。
“没什么。”左千寻抬起头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哪有怎么样?”
“骗人!没什么才有鬼咧。”黄文芳一脸不信。“你最近明明憔悴了很多,连眼皮都肿肿的。”
“有吗?”她揉揉眼睛,不以为意的说:“大概最近没睡好吧。”
“看得出来。你不会整夜没睡,做什么去了吧?”
“扯淡!我能做什么去?”对于她的玩笑,左千寻大没好气。
“那干嘛有觉不好好睡,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真的没什么啦。”左千寻心里很感激黄文芳的关心,但却不愿多说什么。
“你不说就算了,只是啊,自己多保重点吧!你最近看起来又瘦了,风一来都吹得倒似的。”
左千寻对她笑了一笑,没表示什么,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喂,今天是你生日对不对?”黄文芳又说。
“是呀,怎么样?”
“我想你没有男朋友,家人又都不在台湾,自然是没有人帮你庆祝,所以呀,我跟玉蓉他们几个商议过了,今天在敦化南路的一家餐厅替你庆生。”黄文芳笑意可掬地说。
左千寻听了,显得有些迟疑。
“不太好吧……”
一语未完,黄文芳立刻说道;“我话先说在前头,这一次可容不得你推辞。我们已经预约了,蛋糕也都订好了喔!”她笑着警告。“你如果不去,我还好说话,玉蓉他们可是饶不了你的。”
听她这么说,左千寻觉得不好再推拒,何况她今夜也不想太早回去那只有她一个人的住处,因此便答应了。
她不知道阿彻是怎么回事,一直让她联络不上;但她可以确定的是,他今夜不可能上她那儿了。
既然不用担心他会不定时造访,那她今夜就算彻夜不归也无所谓。
见左千寻答应,黄文芳显得很开心。
“那就这样说定了,下了班我们一起过去!”
左千寻点点头。同事们对她这么好,她应该觉得高兴的;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样落寞。
***
下班之后,左千寻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到他们预订的那家餐厅坐定。
他们先喝茶闲聊,过了一会儿,公司里的两位男同事提着一个十六寸大蛋糕来到。
玉蓉等几位女同事连忙接过来打开,是一个特制的提拉米苏。
“很不错的蛋糕吧,是我们特别订做的呢!不过,说到费用,那就要感谢我们阿钺了。”黄文芳说着,指指刚才拿蛋糕来那两位男子的其中一个。
那个青年男子名叫萧钺,今年约三十岁,在司里任职行销部经理;浓眉大眼,英姿俊朗。
左千寻和他称不上熟,只是因为玉蓉他们的关系,一起出去吃过几次饭。
听黄文芳这么说,左千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对他点一点头,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箫钺笑了一下,笑容爽朗大方。
他们一行八个人说说笑笑,不觉餐点已经一道一道送上来了,他们便边吃边聊。
左千寻乍来到这家餐厅,原有些不自在,因为她很少来到这种属于高消费的餐厅——
她自食其力,有限的薪资供不起她这种花费;阿彻虽然常来,但为了避人耳目,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可能带她来这种上流的地方,怕遇到熟人。
但过了一会儿,和玉蓉他们说说笑笑,就觉得安心多了。
正谈笑着,玉蓉突然指着前方说道:“你们看!那是谁来了?”
众人随她的指示看去,见到他们总裁怀里拥着一个美女,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到事先预订的雅座。
“好巧,是总裁耶!”一名女职员说道。
“巧什么巧?人家总裁那么有钱,三不五时就会来这种地方吃饭,是我们运气好,难得来一趟就碰上了。”黄文芳说。“不过,总裁身边那个尤
物是准?看起来挺高贵的,浑身的香奈儿。”
“你的消息好不灵通,这也不知道?”玉蓉笑着说。“王氏企业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啊!听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就被我们总裁追到手,前些日子商业周刊还炒了好大篇幅呢。”
“且不要闲讲这些,好不容易有这机会遇到老板,要不要去打声招呼?”一个男同事问道。
黄文芳面露迟疑,“不要吧,我们和总裁又不熟,没事认什么亲?装作没看到吧。”
他们打算装作没看到,李明彻却刚好侧脸见到他们。
在他的目光和左千寻接触到的那一刹那,神情很明显僵了一下。但他掩饰得很好,立刻别过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总裁也装作没看到我们。我们还是吃我们的吧。”黄文芳低声说。
众人低下头继续用餐,只有左千寻一动也不动,一对木然的美目呆望着李明彻和那名女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认识了新的女友,所以顾不得她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心痛如割的,然而她并没有。望着李明彻俊逸的背影,她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寒。
“千寻?你怎么了?”萧钺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发什么呆呢,不舒服?”
左千寻回过神来,掩饰地一笑,“没事,没什么。”
一顿饭吃下来,左千寻一直维持着弧度的嘴角麻痹得僵硬,而心早像冻结了一般,再也没有丝毫感觉。
吃完饭后,有人提议再到PUB喝点小酒。
左千寻没意见,随便他们决定。
到了PUB,她点了酒精浓度不低的伏特加。
她的酒量非常不好,而且因为有胃病,向来是滴酒不沾;今日却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干,当伏特加是啤酒似地猛灌。
众人三杯下肚后,也都各自微醺起来,一群人打打闹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不寻常的酗酒举动。
等到黄文芳发现左千寻因为喝多了酒而显得极不舒服的时候,众人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他们结了帐,烂醉如泥的,由比较清醒的负责送回家;左千寻就由黄文芳送回去。
一路上,她只是似梦似醒的,没有吐酒,只是胃抽痛得厉害,好似浸在酸醋里一样。
黄文芳将左千寻送回她的住处,她以为她只是醉了,便将她扶到床上睡,自己就回去了。
左千寻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安稳。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醉酒这么难受,头痛欲裂,而且很想吐——
才这么一想,一阵反胃,她就翻身伏在床沿大吐特吐起来,连爬到浴室的力气都没有。
她吐一会儿,申吟一会儿,肚子里所有一切都吐到精光还止不下来,直吐得冷汗直冒,热泪直流。
真的好难受,喉咙像火在烧灼般刺痛。
她扶在床边喘息,觉得自己好像吊在岸边一条半死不活的枯鱼一样,再也动弹不得。
恍惚中,似乎隐隐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但却又觉得是自己神志不清产生的幻觉。
她真的醉了,醉到出现幻听现象。
左千寻闭着眼,只觉得神思昏溃,很想沉沉睡去,是不是真的有人开门她也管不了了。
李明彻拿着左千寻的备份钥匙开门进来,门一打开就闻到一屋子浓重的酒气,他不由得大皱眉头;又见到左千寻伏在床沿呕吐,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走到她身边。
“你喝酒了?该死!谁让你喝的?你的胃那么不好,还能喝酒吗?”他扶起左千寻,神情甚是焦躁。
左千寻下意识地推开他,疲怠的身子又软趴趴地伏回床上。
“你……管不着……别吵!”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是李明彻来了,只觉得耳边好吵。
“你喝醉了,该死!”居然说他管不着,可见醉得离谱了。“你给我躺好。”
李明彻再次将她扶起,让她平躺在床上,头下拿枕头垫好。
“我不要。我没醉……”左千寻挣扎地爬起来,重新趴在床沿。“我要……吐……”
看她明明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还一个劲地干呕,李明彻既心焦又心疼。
一向不喜欢酒味的她,怎么会让自己醉成这副德性呢?生他的气吗?因为她最近一直找不到他?还是因为……
今天是他们之间的纪念日?
这几天他知道左千寻一直在找他,她打了几次电话其实他都知道。
他也不是故意不理睬,只是刚好最近公事和私人的事情两头忙,害他匀不出时间来理她。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希望能多陪在她身边,但有什么办法?他实在太忙了。还好他知道千寻是最体贴他的,绝对不会因为这样而生他的气。所以他就可以先不去顾虑她,专心于自己目前手边的计划。
前些日子他和一票世家子弟打了赌,看他是否有本事把王氏企业那刚回国的千金大小姐把到手。
虽然赌注是小事,输赢也算不得什么,但他却必须表现出异常热衷努力的样子,势必要将那位王家千金追到手不可。
倒不是他真的对那位王小姐这般迷恋,更不是爱面子输不起,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表面上他是在对那位王小姐殷殷追求,实际上,他的出发点全是为了经济利益。
王氏企业手中握有雄厚的财力资金,是商业界众所皆知的事情,所以各大需要拓展公司营运的企业集团,莫不争相竞逐与王氏企业合作的机会。
他李明彻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明白,如果能追求到王董事长唯一的掌上明珠,对他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一旦追求到手之后,他也不必跟她来个什么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只要让他顺利和王氏企业签妥眼前这项合约,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如果签约成功,取得这一次和王氏企业合作的机会,他们李氏财团起码可以赚进亿万的暴利,对旗下各分公司的营运拓展大有帮助。
他是吊儿郎当的,然而凡是对财团有利益的事,他就算不择手段也会去争取,因为,他一定要使他父亲亲手交给他的事业更加蓬勃发展;而且,在他斗垮李氏财团内部那群李家元老之前,他绝不能让他们给瞧扁了。
大家只看到他目前对王家千金紧追不舍,谁也不明白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在他目的达成之前,他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计划,只装作单纯和那些世家子弟打赌。
只是,他最近都在盘算怎样借由王氏千金取得合作机会,却苦了千寻——
他真的忘了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生日,也是他们在一起的五周年纪念。
直到刚才在餐厅见到公司里的职员替她庆生,他才猛然想起——原来最近她一直找他是为了这件事,惭愧得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他也真的太糊涂了,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生他的气也是应该的。
李明彻不禁叹气。
可是再怎么生他的气,也不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总之是他不对,等她清醒后再好好赔罪吧!
见左千寻呕吐稍歇,静静趴在床沿睡去,李明彻将她扶回床上躺好,自己到浴室打湿毛巾替她擦脸。
因怕她半夜又起来吐,所以李明彻也不敢离开,和衣在床的另一边躺下来,随时等着照应。
饼了一会儿,他也渐渐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