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货公司里,林紫莹看着衣服上那些全都超过她半个月薪水的标价,一直对王砚隽摇头。
王砚隽看她一直不挑衣服,只好帮她挑了几件,要专柜小姐带她去试穿。
随后跟来的Sally假装在看衣服,其实她一直在注意王砚隽的一举一动。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对那个青青涩涩、长相平平的女孩那么好?她和他交往一年多,他从没陪她逛过百货公司,更别提帮她挑衣服了。他是会送她昂贵的礼物满足她的虚荣心,但是礼物的价值超过他的心意太多、太多了。
她手里拿了一件衣服,趁他没注意时往试衣室跑去,她故意在林紫莹隔壁的试衣室,用林紫莹听得到的音量对专柜小姐说:“小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帮我小心的套这件洋装,我怕我的订婚项链勾到它,到时对这件洋装和我的项链都不好。”
专柜小姐很礼貌的回答,“好的。”接着她走进林紫莹隔壁的试衣室。
Sally故意继续说:“我未婚夫还真是体贴,带个小朋友来这里买衣服,怕别人看到了引起一些有的、没的流言,急忙忙要我赶过来会合,顺便挑些度蜜月要穿的衣服。”
专柜小姐没答话,更不懂这个客人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
Sally根本就不需要专柜小姐答话,她的话是说给林紫莹听的。衣服穿好后,她一直站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看,等听到林紫莹打开试衣室的声音,她立刻挡在林紫莹面前,很热诚的对林紫莹伸出手来,“你好,你一定是砚隽带来的小朋友,我是他的未婚妻Sally,是他叫我来和你们会合的。”以她的成熟和世故来论,林紫莹在她眼中真的像是一个小朋友而已。
林紫莹没有握住Sally伸过来的手,怀疑的看着面前这位漂亮得几乎完美无瑕的女人。这女人自称是王砚隽的未婚妻?那他对她说过的话又算什么?不过她林紫莹也不是三言两语就会被唬倒的人,她脸上堆着应酬式的笑容,“真的啊?实在教人难以相信,王砚隽真应该好好帮我们介绍一下。”说完,自己领先往王砚隽坐的地方走去。
王砚隽看到林紫莹走过来,本来脸上堆着笑,接着又看到跟在她身后的Sally,整个脸立刻变得很严肃。
林紫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说:“王先生,你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自己』介绍给我认识,还要她『自己』跑去向我介绍?”
Sally不理她的讽刺,挽着王砚隽的手撒娇的问:“砚隽,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他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自己的手从她八爪章鱼似的抓握中抽出来,冷冷的说:“柯小姐,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过你似乎没有搞清楚现状,所以你非得记住我说的。”他把口气放慢,很清楚的说:“你从来就不是我的未婚妻,以后更不会是。”说完,他就不再理她了。
Sally不甘心,气急败坏的问:“为什么?就为了这个买不起名牌,乡下来的小土鸡?”
王砚隽完全不理她,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在这里一样,他问林紫莹,“试穿得怎么样了?”
“都很好看,可是太贵了。”林紫莹说,眼看着他如此不留一点情面的对待Sally,不免心有戚戚焉,担心自己会成第二个Sally。
王砚隽将他的金卡交给专柜小姐,吩咐她,“把这位小姐刚刚试穿过的衣服全都包起来。”
林紫莹正要开口拒绝,他已将食指放在自己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Sally抢站在林紫莹前面,炫耀的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和手上的钻戒,骄傲的说:“比起他送我的这些首饰,你那些些衣服实在太便宜了。”她不怀好意的说:“这同时也证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我实在差太多了。”
王砚隽正要将Sally拉开,林紫莹已像个小斗士般,勇气十足的反问:“是吗?我怎么不觉得?”看着Sally身上昂贵的珠宝,她不屑的说:“一个把珠宝看得比人命还重的人,是无可救药的虚荣和冷酷。而从你身上,让我了解到虚荣的本身带有攻击性,它让拥有它的人心眼变坏、性情变冷酷。”
王砚隽从后面捉住Sally扬起的手,冷冷警告,“你想怎么样就冲着我来好了,你若敢动她一根寒毛,我绝对会让你后悔,非常的后悔。”
Sally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没料到一个看来不起眼的青涩小女生,说起话来竟是如此犀利。而王砚隽更完全的站在小女生那一边。他有没有搞错?被欺负的人是她Sally,他应该公平一点护着她才对。
她以为自己在试衣室说的那些话,是向那小女生宣告她对王砚隽的所有权,谁知这小女生的反应竟完全超出她的预期,不但没有被骗走,更回过头来反击她,而王砚隽的反应更是大出她所料。这个可恶又讨厌的土土小女生是何时冒出来的?又是怎么搭上王砚隽的?明眼人一看就可以看出他们是不同阶层的人,以她的经验,她知道这种有钱人的高级圈子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打进去的。
Sally不知道,当王砚隽打电话给她时,林紫莹就坐在他的大腿上,把她的冷默和无情全听进去了。
Sally马上冷静下来,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她一定要打听清楚,然后来个致命的反击,把王太太的身分要回来。
专柜小姐将王砚隽的金卡和衣服拿了过来,请他在帐单上签名。
他放开Sally的手,立刻将林紫莹拉到自己身边,很清楚的散发出浓浓的保护味。
专柜小姐虽然看出来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好,但她训练有素的什么话都没说,人生百态,在店里多多少少都可以看到一些。
签好名后,王砚隽提着袋子牵着林紫莹就往外走,他实在讨厌看到Sally流泪,她的眼泪就像鳄鱼的眼泪一样,泪是热的,但心还是冷的。
Sally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情,断得这么彻底,可是她不能就这么让他月兑身,于是拿起皮包她就想追过去。
专柜小姐立刻拉住她,“小姐,你的钱还没付。”
Sally尴尬的拿出信用卡来交给专柜小姐,心里更气王砚隽,且更恨他身旁的林紫莹。等她付完帐追出来,他早巳带着林紫莹坐车走了。
*****
吃晚餐时,王砚隽主动对齐扬公司的人介绍林紫莹是他的女朋友,对方看林紫莹的脸色马上变为尊敬。
在有些应酬场合,很少人带着自己真正的太太或女朋友露面,因为很多人的心态变了,想再寻找机会,也留机会给别的女人。而有些人喜欢带年轻的“妹妹”来现,以表示自己在女人方面吃得开、有办法,甚至有人同时带了几个“妹妹”一起炫耀,可是却被同伙讥为“不入流”,因为这也只不过是男女之间互相利用而已,实在不值得炫耀。
林紫莹坐在王砚隽身边,安静的吃着餐厅精心调配的餐点,听到好笑的话时,跟着大家一起笑。吃饭的气氛很轻松,一直没谈到什么公事,直到吃完饭后,他们又另外找了一个地点续第二摊才开始谈公事。
林紫莹不知如何形容这个地方,它的外观一点都不起眼,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百姓住的人家,要进这家餐厅还要先按电铃,里面的人将门开了以后才进得去。
里面的装潢也不富丽堂皇,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客厅组合在一起一样,一组一组的茶几和沙泼排成U字形,分散在屋子四周,中间空着,让客人可以随着音乐跳舞。里面约有六成座位的客人,每个人就像是坐在自家客厅一样,很闲散舒适的听音乐、聊天,看到他们进来,有些人站起来和他们打个招呼后,又继续他们自己的事。其中有些人林紫莹看起来觉得面熟,好像是在电视或报纸上看过。
王砚隽带着她一起坐下,他们开了一瓶酒,他虽然礼貌的问她要不要喝一点,但是眼里充满着不认同的眼神。
林紫莹觉得好玩,故意逗他,“我要大杯的……”等到他的眼里快喷出火时,她才犹疑不决的问:“你认为果汁、可乐和茶哪一个好?”
王砚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说:“果汁好了。”
她故意气他,在他耳边小声的问:“那我果汁里可以加酒吗?”一副女酒鬼的样子。
他看着她顽皮的脸,突然明白她根本就不想喝酒,只是故意要气他而已,他反将她一军的拿起刚倒满酒的酒杯,逗她道:“要喝就喝纯的,何必混着喝呢?”并且用一副谅你也不敢喝的表情看着她。
林紫莹接受他的挑战,硬着头皮将酒杯抢过来,快速的将酒一口气全吞下肚子去,吞完后才觉得有一道似火焰般的热气,从嘴里直烧到肚子里。这酒还真是烈,立刻烧得她满脸通红。
王砚隽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不会喝酒,正想将酒拿回来,她就已像喝白开水般全灌进肚子里,看得其他同桌的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玩什么把戏。
王砚隽笑着对大家说:“没什么,我和林小姐打赌,她输了,所以罚她喝一杯。”
林紫莹靠在沙发上,觉得心跳加快许多,头有点晕晕的,酒精已开始在她身上发挥作用了。
王砚隽更靠近她坐,手像是横放在沙发的椅背上又像是放在她肩上,散发着浓浓的保护味。
她喝着他帮她点的热汤,胃虽然好过一些,但是头仍然沉沉、重重、晕晕的。她很安静,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王砚隽和齐扬陈董他们谈话,偶尔发觉人家在看她时,回对方一个脸红的微笑。
一段时间后,他们的事情终于大致商量好了,就等着王砚隽作出最后决定。他拒绝了对方续第三摊的邀约,急着带林紫莹回家。他可受不了她对着每一个看她的男人微笑。
林紫莹一上车就对王砚隽说:“回我家。”
他不理她,径自把自家的路段告诉司机。
她嘟着嘴说:“好嘛,那先送你到家,我再回家。”
车子很快就到王砚隽住的地方,付完车资,他拉着她一起下车。
林紫莹挣扎着说:“我要回我住的地方。”
“等妳清醒了再送妳回去。”王砚隽几乎是用抱的把她抱出计程车。
计程车司机看着他们,却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情侣,不像犯罪的样子。
大楼管理员换了值晚班的管理员,他很热心的帮王砚隽开大门,更好奇王砚隽带回来的女孩子。他在这里当了几年晚班的管理员,第一次看到王砚隽在半夜带女孩子一起回来,不免觉得惊讶和好奇。而对王砚隽近两天发生的事,他也略有所闻,不过他知道那些传言似乎没有影响到王砚隽,王现隽仍和以前一样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王砚隽愉快的向管理员道了声晚安,便带着林紫莹走进电梯。
她觉得好倦,实在不想花费力气和他争论,而且靠着他的肩膀感觉还满舒眼的,于是顺从的不再反抗。
进了屋子后,他带着她坐进沙发里,正想对她发表一篇女孩子不宜喝烈酒的言论,却发现她的头已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了。真是拿她没办法,他扶着她往卧房走去,让她躺摆到床上,她竟已开始睡了,他边摇头边帮她换上睡衣,考虑了一下后,也躺在她身边睡了。
*****
天还未亮,林紫莹就被生理的呼唤叫醒了,她急忙忙的起来要上厕所,才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身上穿的也不是昨天的衣服,再看仍然在睡梦中的王砚隽,她明白了一些。她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去用另一个厕所,以免发出的声音吵醒他。
上完厕所后,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临走前,不舍的走到王砚隽的房间,弯下腰,偷亲一下他的脸,小声的说:“谢谢你,你对我真的很好,只是我配不上你,更不愿拖累你。”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王砚隽从床上跳起来,从后面搂着她说:“别走。”他的口气是温柔的要求。
林紫莹又开始想哭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刚才所说的?
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问:“我要怎么做才能留下你?”
她无力的靠在他肩上,诚实的说:“要我留下来太容易了,可是为了我自己好,我该趁我还没伤痕累累之前离开你。”
王砚隽表情惊讶的反问:“为什么这样说?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
“没有。”林紫莹摇头,“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很疼我,可是你对我愈好,我就陷得愈深,我一定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你,可是对我来说,你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连Sally那种女人都留不住你,我更没办法了。”
他气得想用头去撞她的头,把她撞得清醒一些,他忍着气,大声的说:“我不知道我该说多少遍才能让你明白,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和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是不一样的。你一点都不输Sally,她比不上你,并不是她留不住我,是我从没真正把她放在心里过。”
他的声音愈来愈激动,几乎用吼的,“钱,我有一些,地位也还可以,我不是那种想借女人来增加自己的财富和巩固地位的男人,我要的是一个平凡的女人,能陪在我身边互相分忧解闷,不管我是成功或失败都会关心我的女人。我更需要一个能帮我暂时忘掉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虚伪世故、充场面、讲应酬话的真实女人,这种女人我是求都求不到,可是我很幸运的碰到了……你。”
“你讲话的样子好像在跟我吵架。”林紫莹幽幽的说,“我是不是该大声的跟你吼回去?”她的眼里满是笑意,一点都没有要吼人的意思。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凶了点,但是却真实的反应出他内心的诚意,灰姑娘那么多,她会是遇到王子的那一位吗?
“你要吼我也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该还我一些东西。”王砚隽脸上的笑容有点邪,他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她是他这几年来,第一个能引起他生理反应的女人。自从几年前在他身上发生一件可怕的事后,对女人,他突然变得有心无力,这是他说不出口的秘密,而这也是他年过三十后仍然没有结婚的原因之一,他很惊讶自己的男性能力因为她而恢复了。
林紫莹一听全身的肌肉立刻绷紧,所有的毛细孔全竖起来准备作战,她武装起自己问:“你要什么?”
王砚隽很珍惜的吻着她,他的嘴已忙得不能说话了。
他的吻软化了她的心,也撩拨起她的柔情,在他的引导下,她有如飞舞在空中的花瓣,既美丽又沉醉,不能自己。当他将她腾空抱起时,她并没有反对,对他她没有一丝的恐惧和疑虑,取而代之的是信任和狂放的渴望。
他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唇仍离她好近,他对她深深着迷,没想到自己会为她神魂颠倒。他凝望着她幽渺的眼眸深处,是如此天真无邪又生气勃勃,明白她也渴望着他。他褪去两人的衣物,搂住她,阖上双眼,享受拥抱她的感觉。
突然,林紫莹害怕起来,她要担心的事太多了,于是猛摇着头,想要爬起来。
王砚隽紧紧抱着她,喃喃的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别怕……”
他的话和他的身体似乎具有神奇的魔力,很快的,她不再害怕和挣扎,整个人被裹入他用糖蜜织成的温柔网中,应合着他,随着他的节奏起伏。
王砚隽缓慢而体贴的占有了她,他们互相需索和付出。
事后,林紫莹羞怯的躺在他怀中,几乎不敢呼吸,她描绘不出自己心里真正的感觉是什么,反正这件事就那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她不是守旧的传统女性,但也不前卫,她从没有想过利用性去交换一个关系,或认为发生性行为可以巩固爱情,她心里很清楚,对于很多男人来说,性往往只代表纯粹的性,只不过是一种必然的生理反应。
她也没有开放到把性当成乐趣,只要两个人喜欢,就像是吃饭、睡觉般自然,不让性牵涉到爱和责任。
王砚隽拾起她的脸,他的心仍沉醉在刚刚的奇妙愉悦中,望着她迷惑的双眼,觉得她是这么惹人疼爱,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一会后,他抚模她的头道:“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们做的事很自然,以后会常常发生。”
他讲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紫莹不明白,更拉不下脸来问,她试着把自己的头靠在他肩上,依偎着他,享受这份很陌生却很甜蜜的感觉。
她突然想到,她还是可以跟他在一起,享受有他陪伴的生活,不过她要小心隐藏自己内心真正对他的感觉,等到有一天要离开他时,她才可以保有自己的尊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