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事现场
5月25日,上午9:00
达妮松开她那把格莱士老吉它的琴弦,用一块软布擦完放进盒内。杰斯坐在她身边,也将他自己的玛琴吉它放到一边。她心里美滋滋的。温暖恬静,受珍视——被人爱。他们一直坐在火堆边,边弹边唱,和谐轻松,充满笑声。真是好玩极了。
她从来没想过好玩也会跟她有缘。她喜欢埋头苦干,但从来都没有专门为好玩去做点什么。也许鲍勃说得对,也许她真该松弛一下,享受享受生活。
“挺不错的乐器。”杰斯的声音切进她的遐思之中。
“谢谢!鲍勃送给我的。”
“史蒂芬斯!:”杰斯唾了一口,他受不了。每次他想起达妮和那个堕落的老酒鬼在一起,他就脸红。“杰斯?”达妮还沉浸在她那兴奋的遐思之中;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莫名其钞。
“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滚出去……。”
“你什么意思?”达妮追问道。她的笑容像晨曦一般慢慢从脸上抹去。
“……你到底怎么会和那个堕落的老酒鬼勾搭到一起的?”杰斯不加思索地问道。
“怎么会……?”
就好像她背叛了他似的!她僵住了,盯着这个她所爱的男人。失望,气愤;痛苦,这一切全搅到一起,让她窒息得哭都哭不出来。像其他人一样,她真想为这不公平而大哭一场。他跟所有其他男人一模一样。她感情冲动,气愤已极。火爆的纯粹的气愤。
“位认为伤是什么?”她的怒火已升至极端。她咆哮着,“你是上帝?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去对鲍勃评头论足?他最棒!他是个温和.善良
平易近人的好人!并且……并且……我干吗穷极无聊来为他和你争个不休?,”
达妮转身去向那架破飞机,把她的乐器放进机内保存起来;她走回火堆边,把她的毛毯从他们两人合睡的铺上卷开。她有意气气杰斯,便开始为自己另外铺了个床。她提起毛毯,用手使劲地拍打着,把她的怒气和怨恨都发泄到毛毯上!她刚又举起手臂,准备最后再捶一下毛毯,杰斯拦住了她的腰,并顺势从她手中抢过厚毛毯。
“噢,不,你不能,我们不能这样开始。”他说道,愤怒得声音都有些撕裂。
“别碰我,佛通!”达妮扭作一团,本能地向杰斯的小腿踢去。“我们都谈了些什么?我们不能开始什么?:
杰斯稍加气力,把她抱紧,制服了她的反抗。“安静点,女人,我们不能每次一有什么争吵,你就开始挪到另一个床铺上,如果我允许你这样干,我们就永远别想睡在一起。”
“你允许!”达妮唾沫乱飞。她知道凭气力肯定斗不过他,于是便进行语言攻击。“你这个悲苦不堪,恃强凌弱的驴子。”杰斯又不轻不重地勒紧了她的肋骨。她再也设法破口大骂,“噢哟!”
“叫你再骂!我们以前也曾谈过。”他坐进一个从飞机驾驶舷内拖下来的座椅内,把她按坐在他的膝上,她的脸按在他的肩头。“好了,给我闭嘴!压压火气;现在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和鲍勃·史蒂芬斯勾搭在一块儿的?”
“哎——哟!哎——哟!哎——哟!”
“怎么说?我可没用过玛勃101润滑油。”杰斯咯咯笑了起来,他松开她的头。让她坐直。
“我说,”达妮鄙夷地瞧了他一眼,“鲍勃——史蒂芬斯——救了——我——的——命。”
杰斯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眯缝着跟、观察着达妮的脸色,看她是不是还在跟他开玩笑。她深棕色的眼睛死盯着他,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异常诚恳。
“你把我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地吸引过来了,宝贝,接着说。”
“我跟你说过我和鲍勃是在亚特兰大的一间学生酒吧里相遇的,记得吗9”
“记得。”
“自由演奏会后,我们在酒吧喝了一杯咖啡,大概是出于友情吧,他要我和他过夜。我不感兴趣,他也没在意;他想要,他就该得到。但这次他没得到。我流浪街头三年,什么都没留下来、但唯独保留着我的童贞。”
“我和六七个人一起离开那个酒吧时,他还在等。他们差点儿把我搡进他们的车里;这时鲍勃出来了。你真该看见过他,真是精彩极了;他冲进那伙大学生中间,像一把热刀切过女乃油似的,然后他把我带回了家。”
“史蒂芬斯怎么能干得出来呢?”
“什么?”
“他……多大了?四十七岁?四十八岁?而你才十七岁?到底有什么吸引力?我并非怀疑你的少女风采比不上如今的女性成熟美。可是达妮,很多人,特别是那个堕落得只能弹一把吉它的家伙,并不会为你做事而不要求什么。他不会无缘无故为你卖力的,所以史蒂芬斯从这场刻意的安排之中得到了什么?”
“佛通,”达妮缓缓地说,“你总是不停地让我吃惊:我告诉你一遍又一遍,鲍勃是我的家。是我的兄长。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唯一的关心我死活的人。”
“并不是唯一的人,达妮。”杰斯不平地说道。他马上封住了她的嘴唇,给了她一个心旌摇荡的热吻.这个女人是他的。他真想给她打上烙印,贴上标签,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他深深地吻着她,他要把她记忆中所有其他的男人都抹去;他想让她知道是他在爱着她,而不是另一个人。
他的手滑进她的衬衣,渴饮着她的快活的喘息,感到它仍像烈酒一般直冲他的大脑。
杰斯纵情沉迷,唤起了达妮快乐的高峰,她对他的反应是那么甜蜜,那么彻底,让他不知不觉之中就飞向了更高的峰巅。哪伯是一百万年,他都不可能忘却他从达妮·爱尔华斯身上得到的一切.
东方的天幕上已经斗转星移,杰斯扔下他
的定时炸弹:“你什么意思,史蒂芬斯是你的
家?那你的父毋呢?”
达妮被杰斯的双臂拴住,她尽力想挣开离
他远一点。她不喜欢回忆她遇到鲍勃以前的那
种生活,那是一种恐惧,一种孤独,为生存而
奋争,是一场杂乱的恶梦。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家族吗?”达妮边说边用力挣月兑杰斯的怀抱。
“是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有关你的一切。”他又将她拉了回来,把她的脸按到他的宽宽的肩膀上。她只能干瞪眼。
达妮皱着眉头,满脸苦相。杰斯不会让她移换话题的。他已决心要弄清她的过去。于是她便心安理得地躺着,心里琢磨着到底该给他讲多少。
杰斯的生活与她的生活真是天镶之别,就如白与黑一样不可同日而语。他一帆风顺地长大成人,有一个体贴入微的大家庭保护着他。他听到她早年的生活:还会要地吗?她的脑海一震:随他接受不接受,反正她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她就是她。
“我从未见过我妈妈。”她开始说道,“我刚出生始就死了;再者,我老头子也不怎么地,所以可能是她把他给蹬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会怪她的。我很早就离开子家,相信我,流浪街头可比呆在家里强多了.流浪街头随时都可能遭到危险,在家当然是没有了。我太熟悉我家老头的皮带了。他一挥拳头,我就溜。”
“你那时多大?”杰斯颇费气力地问道。
“十四岁……”
“十四岁?”
“……会到四十岁的。其实也还可以。我认识了一拨儿其他的孩子——都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他们教了我许多秘诀。”
“秘诀?”杰斯重复说道,真害怕再听到其他什么事。
“对。比如怎样才能不给警察逮住,这是最重要的。他们还教我如何找东西吃,在哪儿睡觉,等等所有的一切。你知道,这就是秘诀。”
“你遇到史蒂芬斯时多大?”
“十七岁。我逛进了离爱摩丽大学不远的一家学生酒吧里。”
‘爱摩丽!在亚特兰大?”
“对。我离家出走就去了那儿。我想在大
城市自己生活可能容易一点。我想得没错。”
“你爸爸找过你吗?”
她耸耸肩。·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让我回来,他也不想要我,
听着,你到底想不想听?”
“想啊!”
“那就别打岔。鲍勃在演唱。他坐在阶梯的竖板上,帽子放在他面前的地板上,里面没什么钱,就几个硬币。我是说,他真的很捧,连我都看得出来。而他却在这儿,为几个硬币而演奏;我受到刺激,觉得有些不对头。”
“他转了一圈,演唱了几首黑人的老歌,我就开始跟着唱。他的眼睛发出光来,点头招呼我坐到他身边;天啊,感到像回到我自己的家一样!只这么一次像是家一样!我……”她停下来。
他们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许久。“接着说。”杰斯鼓励着。
达妮真想大哭一场——她在杰斯的怀抱中又感到了那种滋味,就像回到家一样——但她还是忍住了。他从未说过他们会永恒。很有可能,在他们回到了文明社会之后,他会转身离开。
“其余的你都知道了。有关那些情同手足的伙伴,所有的一切;还有鲍勃怎样成为我的家的。”她一句带过。
“对不起,宝贝,”密斯终于打破沉寂,“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忌妒史蒂芬斯,倒应该跪在他面前。”
达妮转过脸,迷惑不解地看着他。她不敢相信自己。
“忌妒?你忌妒?忌妒鲍勃?”
“是的。挺傻的,是吗?”
“忌妒.”达妮真不敢相信。如果他真忌妒,是不是说明他很在乎她?真的在乎她?达妮·爱尔华斯?就是说她的背景对他毫无影响?她双臂绕着杰斯的脖子,使劲搂紧他,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杰斯大笑着也紧紧地搂住她,吻她,所有的一切——愤怒、伤害、忌妒、焦虑——一切的一切顷刻问都化解了。他们尽情地在淡淡的星光下欢娱。
失事现场
5月31日,下午2:00
达妮瞟了一眼杰斯,焦灼地蹙着眉头。他一直盯着那条小河,盯了近两个钟头。尽避他非常痛苦地瞒着她,她还是十分明了,他又准备从这走出去。
达妮咬着下唇,像被夹在一块大石头和一块坚硬的东西之间!她想回家。她知道鲍勃会为她担心得生病的。同时,她想呆下去。她寻思着,只有呆在这儿,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荒谷之中,她才会继续成为杰斯的女人。她每根神经都清楚,一旦他们回到休斯敦,杰斯·佛通不会再对她这样一个小酒吧歌手有什么兴趣的。
但如果回家能让杰斯高兴。他们也应该回家。她爬起身,向小河走去。
“杰斯?”
“什么?。噢!嘿!宝贝!我没听到你的声音。”杰斯用手臂绕着她的腰,将她拉到面前。“怎么啦?”
“你又准备从这儿走出去,是吗?”
杰斯往后一撤,盯着她看。他惊奇地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的?”
达妮耸耸肩。现在可不能告诉他因为她爱他,所以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心有灵犀。在他准备回归文明的时候,她可不会给他额外的情感负担。
“你说得对!”他承认,“我想我们应该再试试。”
达妮哆嗦了一下.她和杰斯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几乎就要结束了。“你不是要再爬上那个悬崖吧?”
“不,这儿肯定还有别的出路。我们只好再找找看。”
“什么时候?”她问道。尽避心里明了,却又十分害怕那答案。
“明天。”
***
“达妮?”杰斯轻柔地吻着达妮的嘴唇,“醒醒,宝贝。”
“喂?”达妮睁开一只眼睛,除了昏暗一片之外,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又把头埋到枕头上。“天还黑着呢,走开!”
“来吧,宝贝,起来,我们该走了!”
“走?到哪儿?噢2”达妮打着哈欠,坐起身,然后又倒在枕头上。
“来吧,宝贝,快点儿!”杰斯将她身下的毛毯抽了出来,咯咯笑着。她咕哝着,跳了起来,握着小拳头,对着他。他希望也祈求她千万别丢掉她那股子脾气。要不然,她怎么会是
达妮呢!
“佛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宝贝。”
“不叫你……噢!”杰斯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你有什么反对意见吗?”
“只是特别不喜欢你对你认识的每个女人都叫的那种叫法!”
“啊!”杰斯说到顶了,“我想哪位女士表示出嫉妒的迹象来了。”
“佛通!”
“你可是唯一的一个,宝贝!”
“唯一的什么?”
“唯一的女人,我叫她宝贝的!”.
“噢!”
“怎么样?”
“滚你的蛋吧,佛通!”
“达妮?”
达妮一甩手。她怎么好解释她发火是因为他对她称呼宝贝。她不恼火。
“女人哪!”杰斯也有点被触怒了。“本想给她说点好听的,结果却让她发疯,我真不理解你——达妮·爱尔华斯!”
“也许你该理解这个!”达妮顽皮地一笑,奔向杰斯,将双臂锁住杰斯的脖子。她充满激情地深深吻着他。杰斯目瞪口呆。在他们之间,达妮以前可从来没主动要求抚爱,但他终于惊喜地看到了,并且执意要看看她能走得多远。但仅仅一会儿,他就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只有达妮才能创造出来的那种的旋涡之中。
达妮停下亲吻,睁开眼来。杰斯仍是双目紧锁。她看着他的双眼缓缓地张开。那清纯的灰色目光中扑朔迷离,充满了被唤醒的。达妮凝视着他的面孔,将他的一点一滴都埋到记忆深处。他还会再像这样看她吗?——如果会——是什么时候——等他们回到文明之后,他还会……
她几可肯定答案是否定的。眼下,她拒绝想及这些。她用不着为将来担心,或者去想这是她与杰斯最后一次亲近,相反,她会努力使这一次不同以往;让他无法将她忘怀。
无名地带,
6月2日,下午2:00
达妮愁眉苦脸地盯着石崖,这块块巨石挡住了出谷的去路,“你真的必须这样于吗?”
“我只能这样了!”杰斯面目冷峻,凄然一笑,“我们已经在谷内转过几圈了,这是唯一的可能。”
达妮望着这些小山似的巨石,她每望一次.就觉得这些巨石又见大一些。
呼——
“好了……”杰斯摘下帽子在腿上拍了一下,“我今天不干。我进攻以前将好好休息休息。”
呼——
“你想在那儿扎营吗?”达妮—指着一堆树叶,那是杰斯摔下来一周后放到那儿的。
呼——
“那可是个好地方,就和……那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什么是什么?·我不……”
呼——呼——呼——呼——呼——
“是直升机?伟大而仁慈的上帝,是一架直升机!”杰斯站起来,激动地僵在那儿。那架直升机现了出来,在他们上空盘旋着,像一只巨大的畸形的飞虫。
“我们得救了!宝贝!我们得救了!”杰斯抱起还没回过神采的达妮,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并且不停地大笑。“我们得救了!”
达妮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冲突撕裂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杰斯。杰斯把它看成是新生,而她则把它看成是她的世界末日。
科罗拉多,丹佛6月2日,下午2:30”喂,伙计们,小声点儿,”托尼二边在无线电上插上转接头,一边示意安静,“再说一遍,彼特。”
“我说我们已经找到了佛通和那个姑娘。”彼特的声音异常兴奋,响亮而清晰地传了过来。“两人都还活着,而且情势挺好。大概两小时后我们就可进入ETA。”
彼特的话音刚落,马上是一片令人惊奇的死寂,继而又是混乱一片。这些疲惫不堪的观察员才意识到他们这么长时间的熬夜加班已经结束了。
托尼兴奋地大叫起来,将耳机抛向空中,
榜兰就近倒在椅子中;鲍勃松了一口气,热诚地直嚷嚷:“谢天谢地:”
大家陆续安顿下来,紧接着平静的理性代替了疯狂的喜说。托尼拆下无线电;他的同伴则开始清理其余杂乱无章的东西。格兰已经计划在先,他抓过话筒,发出指令。杰斯已经找到了,也就得开始进行业务了。
***
丹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蹧杂?达妮在他们驶往旅馆的路上想着。即使是经过他们租来的轿车那紧闭的车窗的过滤,那种轧耳的城市噪声比起她所熟悉的荒野的静寂来好像要响几百倍。
她靠在座椅上,柔软的丝绒座垫舒适无比,空调开得恰到好处,温暖如春。如果他们想消遗还可以随意听所录音磁带。达妮有点惊叹这种奢华了。
杰斯俯身向前,喋喋不休地和坐在前排座上驾驶员身边的托尼交谈着什么。达妮可不知道他们所谈笑的人物和事件。他们一边谈着,还不时地爆出一阵大笑,有时互相挤眉弄眼,说着他们自己的笑话。
达妮没法加进他们的谈话之中,并不是因为他们太粗鲁,而是因为她并不是他们记忆中的一分子。她看着城市一闪而过,心里想,这也许是未来的一种预兆。
她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她永不可能再拥有杰斯的全部时间;总之他会非常忙碌。自从上直升机以后直到从机场出发的二十分钟开车时间里,她都在真正怀疑;杰斯是否能留一丁点儿时间给她。
“我们在丹佛设立一个临时指挥部。在当局停止搜寻以前;我们可是有一大军团的搜寻入员呢!”托尼说道,“你知道格兰,他从不相信谁能把事情干好,除非他自己去控制局面,所以他只好什么事都自己干。”“达妮还常说鲍勃肯定会找她,哪怕地球冻成个大冰坨子呢!”杰斯说道;“我知道你和格兰肯定会在那儿找来找去。”
“格兰和鲍勃怎么也不放弃。哪怕是当局方面已经收兵了,也要干下去。”她听到托尼说道,“格兰毅然决然。可是史蒂芬斯,噢;天哪!”他简直是发疯了。他甚至拒绝承认,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托尼叮着窗外看了;会儿然后转向杰斯,“飞行员出什么事儿了?”“在失事中丧生了,”杰斯说道,“我埋了他。”
“上帝呀,”托尼倒吸了一口气,这么糟?”
“糟透了。”杰斯的回答很直率。
“我们得通知警方,你也得作个口供——你们俩——发生了什么,还有舆论方面……”
“……又是个重大事件,我知道。”杰斯气恼地说。
“史蒂夫·简宁斯怎么样?”达妮插话。
“对,那小家伙怎么样?”杰斯响应达妮的提问。
“你能相信吧,他好多了?”托尼反问。
“他倒不错。还要安排我到爱尔博塔去,是吗?”杰斯问道。
“现在?”托尼吓了一跳,“出了这事儿,你怎么面对公众?怎么向他们交待?好了,没有安全保障,你可不能随便出去,更别提到加尔加利去了。能不能去个长途电话?”
“另外,”托尼继续说道,“你也没什么时间。格兰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他在编排计划,把住最近的一段时间把失去的日子夺回来,还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不知道他给没给你留点喘息的时间呢?”
托尼所说倒是有些预见性的。他们一走进曾经作为搜寻杰斯临时指挥部的那问旅馆套房,杰斯就给围得水泄不通。都是一伙好心人——都是他手下曾经配合搜寻或一刻不停监听无线电的那些人。他们把达妮冷落到一边。他们就想看看杰斯,和他握握手,或是拍拍他的背。达妮想去鲍勃那边,但无论如何也未能穿过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于是只好作罢,她只能让他到她这儿来。
“你还好吗,亲爱的?”鲍勃问道,将她拉进他那像熊—样的怀中。
“先别问我,你怎么样?我知道你焦灼得晕头转向。你的血压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我可没坠机并且在荒野中呆几个星期呀!”鲍勃将她推开,上下打量她,他坦然地抹去眼中的泪水,又将她拥进怀中。“你看起来好像没受什么伤害,也没有营养不良的样子。”
“你相信吧,”达妮笑道,“你根本用不着去自由市场就能买到吃的呢?”
“不用,真的?”鲍勃又抱住她,“非常高兴你回来,亲爱的。”
“我也是。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格兰把这整个的行动计划得像是一次战投似的。我什么都不敢做,恐怕扰乱了他的计划。”
晚上剩下的时间开了一个战略性的会议。达妮观察了格兰的行为,承认格兰·米歇尔确是业务中的行家里手并能赢得良好的信誉。他几个星期以前就拟定了成功回家的计划,剩下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去完成它们了。杰斯被卷进了会海之中,达妮自然不属于他们之列。达妮先前所预感的种种轻微的焦虑现在则变成了对末来的—种潜在的不祥预兆。
几个钟点之后,杰斯抬起头来,环视室内问道,“达妮去哪了?”
“达妮?”格兰耸耸肩,“我不知道。好了,杰斯,我想……”
“谁知道达妮在哪儿?”杰斯问道。
“我想她出去了。”托尼手下的人答道。
“一个人?你就站在那儿让她出去了?”杰斯问道。他简直不敢相信。
“没什么理由不让她出去。没人告诉我们要看着她。”
“哼2”杰斯抓起夹克。
“你去哪儿?给我坐下,我们还没完呢。”格兰说道,“我们还得决定……”
“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干吧!”杰斯抬脚朝门口走去。
“等等,杰斯。”托尼拉住他,”让我……”
“不可能。她是我的女人。还有,托尼,”杰斯转向他的表弟,记住,她对我非常重要。”
他盯着托尼,直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理解的表示。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托尼说道。他承认了杰斯应该关心照顾达妮的权利。
他们一起找遍了大厅、餐厅、酒吧及地下室,最后他们才看到她站在院子里的一堵矮墙边。托尼后退了几步。”杰斯松了一口气,向她走去。
达妮抬头向杰斯微笑着,”嗨!”她温柔地问道。他把她楼进怀中,她在他的怀中扭动着。
“你在这儿干吗?”杰斯上下不停地抚模着她的胳膊和她的肩膀,让自己相信她真的就在身边,他真的在拥着她;他无法描述他抬头看到她不在时的那种焦急心情。
“你太忙了。”达妮耸耸肩,”你注意过吗,城市多糟杂?”她低声说道。“今天下午我从机场回来时就注意到了。我猜想那种噪音永远不会消失,它……”
“怎么了,宝贝?”杰斯听到她压抑着的抽泣声。他用双手捧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把她按到肩膀上。现在他完全理解了她并且意识到她勇敢而直率的外表下面埋着一颗受伤的心。
他怎么了?他对他杯中的女人感到一种至高无上的柔情,一种强烈的涌向心头。他要咽下她所有的伤害与恐惧——让它们都消失无遗。
“我怕极了!一切都变化这么快。一分钟前我们还在山谷中,又一分钟我们乘飞机回来。的确是我们所希望的……我所希望的……但太令人不可思议,并且……”
“太乱了?”杰斯椰杨道,轻轻吻着她的头发。
达妮双臂环着他的脖颈。“对,太乱了,况且这么臭!”
“被搅乱的可怜的城里妞!”杰斯低声说道。
他们相互依偎,各自都因对方的出现而顿觉畅快。
“达妮……”
“杰斯……”托尼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联邦警察局长到这儿来,要关于飞行员的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