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双飞泪 第四章

他一直喜欢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没有明白这份感情之前,他就已经明白了。

记得有一年秋天去围场狩猎,她嚷着害怕豺狼虎豹,晚上非要跟他挤在一顶帐篷里。当时她只有十四岁,南桓帝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便应允了。

但十四岁的她,对于他来说,却早已不是孩子。

那天夜里,他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体香,还有她那张红艳光洁的睡颜,在火光中如月华一般。

她在梦中转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足踝,藕般的胳膊,还有樱桃般的嘴唇在低低梦喃……这一切,忽然勾起了他做为一个男人无法抑制的。

他吓了一大跳,暗骂自己不是人,怎么能对亲如妹妹的她,产生这样的感觉。

但感觉随着屋里炭盆中火光的跳跃越演越烈,以致他不得不夜半逃离了帐子,在旷野的寒风中待了一宿。

从那天起,他开始刻意疏远她,可她像跟屁虫一样,甩也甩不掉,弄得他又是忧心,又是欢喜。

就算是再喜爱她,又有什么用呢?他早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像一座不可越过的高山,阻隔在他们中间,如果硬要跋山涉水地在一起,他知道,他们定会遍体鳞伤。

终于听说了南桓帝要替她选婿的事,那一刻,他如释重负。

“既不愿见,不如不见。”曾经,他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的确,既然不愿意看到她嫁给别人,不如祈求她嫁得远远的,远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他自告奋勇操办一切与和亲有关的事宜,虽然,在忙碌的过程中,他的心里一直酸酸涩涩的。

上天似乎不想就此让他安宁,那傻丫头居然突然跑来对他说,她喜欢他!

早不开窍,晚不开窍,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他就要对她死心的时候,她猛地认清了自己的感情?

他只能继续逃避,用最残忍的办法--娶了苏姬,死她的心。

但她仍然不屈不挠,越加热情地向他表白,甚至不顾女孩子的矜持,吻了他……

他强忍着、强忍着,所幸拉回了一点儿理智,没有让事情进一步蔓延。

然而,他知道,这宫里他是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如此意志坚决。

所以第二天他便向南桓帝讨了一份治理河道的差事,让他可以暂时离开桓都。

天刚蒙蒙亮,他便起程了。

行装很简便,随从也只有寥寥数人,他还特地准备了一顶软轿,带上苏姬同行。

爆里人都说,此次他去办差事是假,跟苏姬共享新婚的快乐时光是真--他不禁苦笑。

骑在白马上,他往景阳宫的位置望去,似乎想再看一眼那个他不得不舍弃的人……但高墙巍峨,他只看到一群晨鸟飞过天际。

他不知道,此刻翩翩正站在墙的另一边,也想与他道别。

翩翩明白,他此行是为了故意避开她,所以她只登上景阳宫里最高的假山,默默注视他远行的方向,然而树丛掩映,她只看到叶间闪烁的日光。

车轮辘辘,白马轻蹄,直到一行人离开宫帏,他俩终究谁也没看见谁。

当天晚上,翩翩就病了。

上次是装病,这次却是真的生病,但请来了最好的太医,也查不出她的病因。

她躺在床上,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游魂已经飞到了不明的去处,橘衣哭着叫着,以为她快要死了。

半夜里,她感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掌抚着她的额,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猛地惊醒,以为是他回来了。

可她却看到南桓帝坐在床头,双眼满是担忧,已经斑白的头发似乎更加白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父亲还是爱自己的,并没有因为她的淘气任性而抛弃她。

失去了心上人,换回了父亲的宠溺,她不知道这样算幸运,还是不幸。

因为南桓帝亲自守了她一整夜,第二天,宫里人又对她好起来。

御膳房端来了最好的食物,宫外的官员们也差自己的夫人送来慰问的礼物,她猛地发现,身边除了橘衣,骤然多了一大堆面孔陌生的奴婢。

兄弟姊妹们依旧对她不满,但也不敢再当面说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语了,有时候还到她宫里走动,和和气气地聊些家常。

一切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是,当她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不会笑了。

她彷佛被某种可怕的怪物吞噬了灵魂,整日行尸走肉一般,目光停留在某个地方,良久良久……

这日,翩翩照常坐在秋千上晒太阳,从前稍一活动浑身就热了,现在任凭再耀眼的阳光照在身上,她依旧手脚冰凉。

橘衣大老远地跑过来,满脸兴奋,跑飞了一只鞋也不顾。

“怎么了?”翩翩发问。最近,她很少见这丫头如此疯疯癫癫的。

“我如果告诉妳,公主殿下妳拿什么谢我呀?”橘衣神神秘秘地,咬唇窃笑着。

“谢妳?这世上还有什么大事值得我好奇?”她摇摇头。

“关于玄熠公子的事……妳不好奇?”她跟玄熠之间暧昧的感情,别人不知道,但她橘衣可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

“他?”翩翩的身子立刻直了起来,“他回京了?”

“还没有呢。”

“没有?”直起的身子又重新靠回秋千背上,“那关我什么事?”

“可是……他的随从小明子回来了,关不关妳事?”

“真的?”翩翩一直如死灰般的脸上似乎燃起了星星之火,“小明子在哪儿?”

“听说皇上召他去御书房了。”

“是吗?”她略一沉思,“不知道他会向父皇说些什么。”

“当然是禀告玄熠公子的近况了。”橘衣得意地摇头晃脑,“难道公主妳不想去听听?”

“我凭什么去听呀?”她凝眉,“父皇的御书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可九公主妳不是别人呀!不要忘了,妳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找个借口闯进去,谁敢拦妳?”

“这么久了,他连一封信都不写给我,可见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他的消息……”翩翩叹气,“小明子是他的心月复,又怎么可能不领会他的心意?妳认为这会儿我能偷听到什么?一闯进去,他们可能立刻转移话题了。”

“公主呀,我瞧妳最近越来越傻了!”橘衣努努嘴,“都说了是『偷听』,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

“谁傻了?”翩翩不服,“摆明了是在御书房,我能偷听吗?恐怕才跨进太和殴的门坎,侍卫就高声通报了。”

“唉……”橘衣拍拍她的肩,“看在妳从小到大对我不错的份上,我就豁出去,帮妳这一回。”

“死丫头,没大没小的!”翩翩不甘示弱地回打她,“不是我小看妳,哼,我偏不信妳有什么好法子。”

“哈,公主妳有所不知,那守门的侍卫长暗恋我已久了。”她大笑着宣布。

“咦?”翩翩诧异,“鬼丫头,妳什么时候勾搭上人家的?”

“哪有勾搭!”橘衣恼怒,“是他喜欢我,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哼,人家好心好意帮妳,妳却在这里嘲笑人家。”

“好好好,算我错了,还不成吗?”翩翩欠了欠身,“妳倒说说,该怎么帮我?”

“当然是帮妳引开那群侍卫,然后妳就可以趁虚而入啦!我聪明吧?”橘衣沾沾自喜。

“可妳如何引开他们呢?”

“嘿,那群饿狼,当然是用我最拿手的红豆米糕引开他们啦!”

事情果如橘衣预料,一群侍卫见了香喷喷的红豆米糕立刻围了上来,你抢我夺,很快将那一篮子点心扫荡一空。

若在平时,侍卫长定会训斥人的,不过这回一见是自己心上人送来的东西,立刻换了痴呆笑容,也加入了争抢食物的行列。

混乱之中,翩翩灵巧地闪进大门,穿过走廊,来到御书房窗下。

说来也奇怪,平常父皇总会令两个侍卫留守在御书房内,但这会儿,她捅破窗纸一瞧,屋里只有父皇和小明子两个人,惟有商量机密大事的时候才会如此。

可是堂堂南桓帝跟一个小太监有什么可商量的?难道……玄熠此次出宫肩负了什么重大的任务,嘱咐小明子回来禀报事态的进展?

她凝神定气,侧耳倾听。

“皇上圣明,您猜得一点儿也没错,玄熠公子果然有异心!”只听小明子道。

“哦?”南桓帝的声音满是严肃,“你发现了什么?快快禀来!”

“奴才发现自从公子到了南方,并没有好好办理皇上交代的事,反而四处奔走,与几位番王来往甚密,常常聚集一处,私语至天明。与此同时,他还企图利用拉拢苏将军……奴才担心,南边天高皇帝远的,倘若他真的就此起事,那可就糟了……”

南桓帝没有立刻答话,似乎沉思了许久。

“皇上、皇上。”小明子催促,“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奴才该如何是好?”

“这样吧……”终于,南桓帝清了清嗓子,“朕赐你一道金牌,倘若……倘若玄熠真有异心,你可以先斩后奏。”

“奴、奴才……真的可以这样做吗?”小明子似有瑟缩。

“他虽是朕的养子,可如果敢胆谋逆,朕是容不得他的。你趁早替朕除了这个祸患,也算立下一件大功。小明子,我知道你入宫已有十年,一直记挂家乡的老娘,若此事办成,朕准你还乡,另赐金银田地,保你下半辈子跟你娘不愁吃穿。”

“谢、谢皇上隆恩……”虽然战战兢兢,但小明子终究领了旨。

两人似乎又说了一些别的什么,然而翩翩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们说的话,她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丝毫不明白。

玄熠哥哥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怎么会忽然跟谋反两个字扯上关系?父皇一向信任他,又怎么会将小明子安插在他身边当奸细,时刻监视他的举动,甚至要杀了他?

她最亲的两个男人,怎么会忽然剑拔弩张到这种地步?虽说宫闱之中时有风云突变,见怪不怪了,但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呆呆坐在花丛底下思索,一直待到御书房里的人散了,橘衣东张西望地胞进来唤她,她才如梦初醒。

“小姐,快,趁着现在侍卫换班,外面没人,咱们快出去!”橘衣拉着她便往外跑。

翩翩失魂落魄地跟着跑,直到安全处,才回过神来,把刚才偷听到的奇怪话语对橘衣说了。

橘衣也满脸诧异,晃着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不通、不通。”半晌之后,那丫头才开口,“我怎么想,都不通。”

“我也是。”翩翩无奈叹息,“如今想找个人打听打听,都找不到。”

“咦?”突然,橘衣眼睛一亮,“去问我娘呀!她在宫里待了十多年,什么事都知道。”

“这种要人命的大事,女乃娘怎么会知道?”翩翩不信。

“我娘的消息可灵通了!像皇上要替妳选婿啦、玄熠公子定会娶苏姬为妻啦,这些统统都是她告诉我的。上个月一口废井里挖出一具白骨,她都知道来历呢!”

“真的?”翩翩虽有狐疑,但此刻似走投无路一般,也只好任意抓住饼往的浮木,“那……那咱们就去问问她,可是……女乃娘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吧?”

“放心好了。”橘衣哈哈大笑,“我娘那人呀,神神秘秘的,说话总是只说半句,既使她有意要把此事张扬出去,恐怕别人也听不懂。”

橘衣说得没错,她的母亲庄夫人,的确是一个神秘的人物。

虽然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乃娘,南桓帝却特意命人在宫外为她建造了一座雅致的庭院,皇后对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不似一般仆妇那般粗俗,相反的,容貌极美,举手投足之间竟有几分贵族气质。

她的女儿橘衣在宫中也极受尊重,名为翩翩的婢女,吃穿用度却与郡主同一级别,平时可以随意出入宫门,还可以毫无顾忌与翩翩吵吵嚷嚷,南桓帝见此情景,也不责备。

翩翩每逢过年都会带着礼物去看望庄夫人,每一次,她都坐在窗边宁静着绣着花,似乎窗外春夏秋冬的变化都与她无关。这一次,也是如此。

“娘!”橘衣蹦蹦跳跳地跑进屋去,叫道:“您快瞧瞧谁来了。”

庄夫人缓缓地抬起头,看到翩翩正倚门而笑,便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道:“是九公主啊,妳终于来了。”

“女乃娘知道我会来?”她诧异,瞧了橘衣一眼。

“不是橘衣告诉我的,是我猜的。”庄夫人回答。

“猜的?”她益发奇了,“女乃娘,您真神,怎么猜到的?难道您会算卦?”

“宫中发生了如此大事,别人不着急,难道九公主妳会不着急?”庄夫人脸上依然挂着神秘莫测的表情,“公主快请坐吧,我每日都备了上好的茶盼着妳来,今天这壶龙井总算没有白沏。”

“什么好茶?我也要喝。”橘衣笑嘻嘻地抢先跑过去。

“去。”庄夫人打了一下她的手,“到厨房给公主端点心去,没规矩!”

“我不去!”橘衣嘟着嘴,“我要听妳们说话。”

“那妳就快把椅子移过来呀!”

“咦?娘,妳不赶我了?”

“我赶妳有用吗?妳照样会在窗外偷听。”庄夫人笃定道。

“哇,娘亲真是神机妙算!”橘衣吐吐舌头,连忙搬了椅子,伺候翩翩坐下,再自个儿挪到角落里,抓了一大把零食塞进嘴里。

翩翩却无心品茶,直问道:“女乃娘,您刚刚说宫中发生了大事,到底……是什么事?”

“呵呵,公主在跟奴婢打哑谜吧?那件大事,妳不是已经知晓了吗?否则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今儿既非逢年,也非过节,换了平常,公主是绝对不会来的。”

“我……我只是听父皇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至于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就来请教女乃娘……”她不确定庄夫人知道多少内幕,所以想先探探对方的口风。

“哦?公主到底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若不怪罪,说来让奴婢也听听。”庄夫人倒是滴水不漏。

“我……”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她月兑口道出,“我听父皇说什么玄熠哥哥要谋反,还叫小明子监视着他,必要时先斩后奏,我越听越胡涂,实在不明白……”

“这有什么奇怪的。”庄夫人忽然微微冷笑,“皇上这龙椅是从玄熠公子那儿抢来的,自然怕他抢回去。”

“什、什么?”翩翩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错,“女乃娘,您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对呀、对呀。”橘衣在一旁起哄,“娘,我也听不懂!”

“没听懂吗?”庄夫人深吸一口气,“那我就讲得详细一些--二十年前,当今的皇上从他哥哥手中抢过了这把龙椅,二十年后,他哥哥的儿子自然要把这龙椅抢回去。”

“您的意思是……”翩翩只觉得脑子混乱得很,“我父皇当年谋权篡位?我、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听闻?”

“呵,这种事情公主怎么会听说?这南桓国中,即使人人都知道此事,恐怕也不敢传扬。”

“那……玄熠哥哥到底是什么身份?”

“奴婢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玄熠公子是当年万俟皇太子的儿子,算起来,公主得称他为堂兄才对。”

“可……他是父皇收养的义子呀!”翩翩整个人傻傻愣愣的,全靠有椅背支撑着,才不至于晕厥过去。

“皇上杀了人家的父亲,收养一个遗孤,也算是替自己积了阴德。”庄夫人摇头,“不过,皇上这会儿大概在后悔自己没有斩草除根。”

“对呀,皇上当年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一旁的橘衣插嘴道:“既然杀了人家的爹,就该料到人家会报仇的。如果换了我呀,即使是收养了这个遗孤,也得千方百计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才好……咦,怪了,玄熠公子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按理说,宫里人不会多嘴的。”

“是我告诉他的。”庄夫人一语惊人。

“嗄?”翩翩正掩着嘴,脸色苍白,橘衣倒先跳了起来,“娘……妳、妳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我的亲外甥!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实情?我还指望着他替我死去的亲人报仇呢!”冷凝的脸露出阴狠的神情。

“亲、亲外甥?”橘衣也顿时傻了,“娘……妳是说,玄熠公子是我表哥?那……咱们跟九公主也算亲戚了?”

“若当年万俟皇太子顺利继承大统,我的亲姊姊就是皇后了,我的丈夫还依旧是他的大将军,不会身首异处,而我的孩子……”她抚了抚橘衣的发,无限怜惜,“我的孩子妳怎么也算个公侯家的小姐,哪用得着进宫去伺候人呀?”

翩翩双手微颤,终于握不住那茶杯,一泼热茶洒在地上……

她万万没想到,答案竟是这样的。她一向敬重的父皇,竟是个窃国贼!她一向爱慕的玄熠,竟是与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还有她亲如姊妹的橘衣,知道了这样的真相之后,相信也不会再同她亲密了。

她好傻,平白无故地胡乱打听什么机密,弄得现在一无所有……

“娘,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姨妈现在又在哪儿呢?”橘衣焦急地追问。

“呵……”涩笑一声,庄夫人泪光闪闪,“妳父亲当年是统率三军的大将军,曾经力护万俟太子,不料战败被俘,虽然南桓帝没有杀他,但剥了他的官位,令他终身为奴,他不甘受辱,在妳出生的那年冬天,抑郁而终,至于妳姨妈,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妃,在万俟太子遭遇不测之后,便自刎殉情了……”

“可皇上收养了玄熠公子,对我们母女也不错……”橘衣怯怯地道,“他似乎不像娘亲妳说的那么坏呀。”

“嘿,他之所以这样做,其中原因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庄夫人轻哼,“虽然我不敢说他是坏人,但他肯定不是真的对我们好。”

“那您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翩翩抑住胸口起伏,终于开口,“您不怕我在父皇面前把这些话泄露出去吗?”

“妳不会。”庄夫人自信地看着她。

“何以见得?”

“九公主跟玄熠公子的感情,宫中谁人不知?我若没有这点把握,今天也不会沏茶以待了。”

“您把这些都告诉我,是希望我救他吧?”翩翩推测道。

“没错。如今能救熠儿的,也只有公主妳了。我是万万没有料到小明子竟是奸细,否则当初一定会告诫他小心……唉,千算万算,百密一疏。”庄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了吗?”她一颗心提了起来。

“前几天接到飞鸽传书,虽然他尽力不想让我担心,但我看得出那字里行间透着他的忧郁。皇上虽然知道他有了异心,但却没猜到是谁泄露了他的身世,否则我这儿恐怕早就不安宁了。”

敝不得庄夫人这些年来幽居独处,从不跟宫里人接触,连翩翩也少见,原来,她早已远远在为这一天打算--为了不让南桓帝怀疑她,故意做出一副与世隔绝的清寡模样。

“可我该如何救他?”又该如何阻止他复仇,保住案皇的性命?

翩翩喃喃自语,霎时间,年少无忧的容颜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忧愁满面。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心上人,夹在两个争权夺势的男人之间,彷佛面对两重高山,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她愿拚自己一命,换来息事宁人。

她该怎么做?这个时候,就算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人,恐怕也难以想出万全之策……

“只要公主愿意牺牲,还怕有做不到的事吗?”庄夫人开口摄风点火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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