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乐儿不见了!
严子钧不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早上吃完早餐之后她说她好累想要睡一会儿,就让她睡,一个人跑去找夏光下棋,下完棋,又和夏光一起到伦敦传统市场采购一番,帮老人家提回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甚至还亲自下厨一层手艺,希望可以一次讨好未来的岳爷爷。没想到就在一切就绪,准备开饭的时刻,他上楼找她,床上却空空如也,一张字条也没留。
他确定她是自己走出门的,因为被褥折叠得十分整齐,他打她的手机给她,却永远都是没有回应。他在夏家的客厅里等了一个下午,又到伦敦市区找人找了几个小时,回到夏家时天都黑了,她还是没有回来,一通电话也没有。
“她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你不必太担心。”夏光出言安慰眼前这个看起来疲惫不堪的大男人,在他眼中,严子钧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宝物似的紧张。
“她该留张字条,或是打通电话回来告诉我一声。”严子钧皱眉,强烈怀疑自己的心脏不够强壮,因为它跳动得太快了,快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可是国际专业大盗呵,再难闯的关卡他都可以微笑自若的一一破关,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紧张不已,搞出一身汗?
他恨透了这种感觉,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能让心脏跳慢一点,除非那个丫头现在安全无恙的马上出现在他面前。
“我了解你这种感觉。”夏光呵呵笑了。“太爱一个女人的时候,男人通常都会显得紧张兮兮地,这是人之常情。”
他,太爱一个女人?严子钧皱眉。
“不是这样的,爷爷,我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个女人在加勒比海的时候就老是笨笨的常闯祸,虽然伦敦是她的地盘,但,他就是很难放心得下。
因为她笨笨的。
真的是因为她太笨,所以他才担心,不是因为他太爱她,绝对不是这样的。
“其实乐儿就是爱乱跑,有时候常忘了告诉家人一声,也许她只是去找她姊姊,她们姊妹的感情很好,她不放心宝儿也是自然的事,我想她不会有事的,也许三分钟之后她就蹦出来了。”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她会跑去公爵府?该死的!严子钧霍然起身,夏光被他吓一跳。
“你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跑到公爵府找人吧?容我提醒你一句,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你现在去只会被轰出来——”
“爷爷好像忘记我的专长是什么了,小小一个公爵府为难不了我,何况,我昨天才从公爵府的地窖爬出来,公爵府上上下下的出入口及机关我都模透了。”严子钧潇洒的一笑,朝夏光挥挥手。“放心吧,爷爷,我只是去巡一遍,找不到人我马上就回来,您先睡吧,晚安。”
斑大挺拔的俊逸身影转眼消失在门边。
半个小时之后,一抹高大的黑影迅速的闪进公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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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腐臭的气味,满地乱爬的蚂蚁、蟑螂、小虫及浓浓的湿气,都让夏乐儿整个人紧绷窒闷不已,她嘴里被塞了一块布,幸好这块布是干净的,否则她想她现在一定会吐到不成人形。
她究竟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半天了吗?还是只有几个小时?她的手脚被绳子捆绑住,对子所有的一切都无能为力,这让她委屈又难受,死命想要挣月兑却又挣月兑不了,反而让纤细的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虫子闻到血味,不断的想要靠近她,被绑的双手双脚只好不断抬上抬下,藉以警告那些想要靠近她的爬虫类不要轻举妄动。
噢,她真的恨透了温尼斯公爵,咬牙切齿也无法形容她此刻的愤怒,说真切一点,如果她手上有把刀,她很想很想把他切成八块,丢去喂猪。
天知道他怎么可以迷昏她,把她丢在这里?除了墙上的一支火把外,地窖里没有其他的光源,她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就算她在这里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得见,何况她的嘴被布给捣住了。天啊,她真的难受得想要尖叫、打人!
他真是天底下最坏的魔鬼!如果她能走得出这里,她铁定要想尽办法把姊姊弄离开他身边!她发誓!
就在夏乐儿仍不断藉着扭动身子来赶离那些爬虫之时,突然间,她听到一阵唏唏梭梭的声音……
这细微的声音在静寂的地窖里清晰可闻,不像虫的声音,倒像是人的脚步声,很轻很轻……
是谁?鬼吗?夏乐儿咬紧牙根,冷汗直流,一动也不动的直视着前方那扇烂门,她说它烂门是有道理的,因为那扇本来坚固的铁门不知为何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牢固,反而摇摇欲坠,上头还沾染了一些血迹。
她猜,这个地窖会不会就是严子钧误闯的那个机关?如果是,那这铁门上的血迹便是严子钧的了,想到此,她恨那个温尼斯更甚,今天要不是气不过,她不会找上门来……
不,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夏乐儿瞪着那扇好像被推开的铁门,感觉自己的心就快要蹦出喉咙……
一个高大的黑影在门后面出现了,只露出一双似曾相识的精灿眸光……
“乐儿?”熟悉的低沉嗓音轻问着。
是严子钧!是他!天啊……
夏乐儿激动得泪水汪汪,可是她不能说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知道她有多么感激他的出现!天知道她有多么渴望可以看见他!此时此地,他的出现带给她太多不凡的意义,除了那些英雄救美的浪漫因素之外,那还代表着他对她的在乎与关注,否则,他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这里,找到她。
她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有点傻,竟然会如此执着于一句“我爱你”。
反而因此让他掉进了一个陷阱……
严子钧朝夏乐儿走近,看见她不断对他摇着头,随着他的脚步越近,她的头摇得越猛烈,脸上的泪花甚至因为剧烈的摇晃而洒到手背上……
她,应该是在警告他什么……
就在严子钧眼一眯的同时,从四面八方突然射过来的箭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他身手机灵闪得快的话。但尽避如此,其中的一枝箭还是沾了他的血,直直地射向一面墙,嵌进年久失修的墙里。
夏乐儿的泪流得更凶了,她想叫却叫不出声,只能发出呜鸣呜的声音。
严子钧见状,心痛气闷,才向她走近,突然一张网从天而降,他迅速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贴身小刀,以极俐落的身手往四面八方连续划下数十刀,那张网瞬间破裂,落了一方天地……
凝着脸,严子钧抬头扫向四周,全身绷紧,蓄势待发,他本无所畏惧,最爱挑战,这样古老的机关对他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更何况,那些他昨天才破坏过的机关,今天便要修复的机率等于零。
他等着,确定没有突然的意外状况出现时,才稳稳地往前迈了一步!
突然,地窖里砰地一响,震得夏乐儿整个人缩成一团,烟尘弥漫,那子弹射出之后一时散不去的味道呛得人猛咳。
“够了吧?温尼斯!傍我滚出来!”严子钧陡地大喝一声,高大的身影依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如果方才的他因为陡来的枪响而往后退一步,恐怕此刻已跌进地窖的下一层去,摔得半死了。
炳哈哈,一阵朗笑从另一道门后传了出来——
“玩一玩而已,严先生又何必嚷得这么大声。”生得魔魅般俊美的温尼斯宛如撒旦现身,却露出天使般温柔的微笑。
他直视着尽避一身黑依然体魄健美无俦的严子钧,眼中露出一抹赞叹。只可惜呵,这个男人不够冷酷、不够狠,否则以这样的俐落身手,要是能收为己用,那就再美好不过了。
严子钧把面罩扯下,眼里散射出凛凛寒光。“废话少说,说出你的目的吧,我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在这里。”
“是啊,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一点也不值得。”温尼斯颔首认同。
“既然如此,我们就速战速决,我直话直说了,如果你想要带走夏乐儿,就得切下你的一根手指做交换。”
他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要验证一个男人有没有心,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下重药。这样不只可以迅速达到效果,过程还会更有趣。想着,温尼斯的唇角含笑,等待这个男人的反应。
“什么?”严子钧心一凛,一股怒意无限上涌。
夏乐儿在一旁听了开始死命的摇头,她多么希望此刻的自己可以张口说话啊,那么,她就会告诉严子钧,叫他赶快滚回加勒比海去,叫他永远不要再踏进伦敦一步,叫他从此以后不要再管她的事!
温尼斯简直就是恶魔!是神经病!是疯子!
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测试严子钧对她的爱呢?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就算严子钧此刻马上掉头就走,她也不会怪他一分一毫的……因为,他真的没有理由为她这么做。
只可惜,她死命的咬着那块布,咬到整条布都渗出了血,依然没办法把布吐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严子钧……天知道他会给温尼斯什么答案?要是他动作太快,在温尼斯还来不及阻止之前就剁了一根手指,那她该怎么办?
他一定会恨她一辈子的!如果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他一定会希望从来不曾认识过她。
“点头或是摇头,很简单。”温尼斯再度露出天使般的温柔微笑。
“理由呢?”严子钧定了定心神,直勾勾地望着温尼斯。他没理由这么做的,
不是吗?他跟温尼斯没有深仇大恨,甚至将玫瑰蓝宝石双手奉上,把碍他事的乐儿带走,他找下出温尼斯非得要他这么做的理由。
还有,墙上的那一支火把……是温尼斯刻意叫人点上的吧!前天他落入这地窖时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呵,若温尼斯真的要故意折磨夏乐儿,那么就不必好心的派人点上火把了。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严子钧思索着,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又邪恶似鬼魅的男人。
温尼斯挑挑眉,迎视着严子钧探索的眼神,对于他的镇定及理智再一次暗自鼓掌。“我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或者正确一点来说,是从来不向任何人解释他做某件事的理由。
“是吗?”严子钧勾唇撇笑。“我倒觉得爵爷你做每一件事背后,都拥有无比的深意呢!”
“喔?那你倒说说看,我要你做这事儿背后有何深意呢?”温尼斯浅笑提唇,洗耳恭听着。
“不过是想证明某件事罢了,只不过这件事……爵爷你是否有点多管闲事了些?”严子钧猜测着,忖度着温尼斯的用意,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其实,这场谍对谍的角力赛他自知百分之百处下风,但是,还是得搏它一搏。
温尼斯哈哈大笑。“就算是吧,你意下如何?”
“你认为在我猜透你的目的之后,我还会任你摆布吗?”
“我是有这种兴奋的期待,就看你愿不愿意舍身配合了。”
严子钧冷笑。“这种游戏……你自己慢慢玩吧,恕在下不奉陪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玩了?”那多无趣啊!温尼斯皱眉。
“是。”说着,严子钧深深的看了夏乐儿一眼之后,转身就走。
他相信,这只是一场温尼斯主导的游戏,这个男人不会真正伤害乐儿的,因为,如果他伤害乐儿,那他的妻子夏宝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既然如此,他严子钧为何要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呢?
“等等,我想我得再一次确定你的意思跟我想像中的无误,嗯……你不在乎夏乐儿,不在乎她的生死,不愿意用你的一根手指头去换她的自由,是这样吧?”温尼斯可恶的一边陈述着,一边笑睨夏乐儿泪水汪汪的脸。
当然不是这样!严子钧瞪了温尼斯一眼。这个男人存心曲解他的意思,曲解得十分彻底。
“我懂了。”温尼斯不等他回答,扬手叫人。“来人啊,把夏乐儿丢进旁边的水牢里去。”
“是,爵爷。”有人应声,然后好几个人从温尼斯身后窜出,走到夏乐儿身边把她扛起,往水牢的方向移动。
水牢的位置就在左前方不远处,是百年前专门用来对付罪人的地方,水深可以灭顶,光闻那恶臭就足以骇人,更别提里头浸死过多少冤魂了。
夏乐儿害怕的不断扭动身子,她本来就不会游泳了,何况这样被绑手绑脚的丢进水里,只有往下沉死路一条的分。
严子钧脸一沉,感觉体内的血液正不断的逆流而上,狂野翻腾,竟再也抑制不了。
他看见两名男子将缩成一团的夏乐儿高高举起——
温尼斯一声令下。“丢下去!”
“住手!”严子钧同时喝止。
温尼斯微笑,知道自己赢了一局。“怎么?你愿意舍下一指救人了?”
严子钧看他一眼,转眼小刀在握,牙一咬,扬手便要朝自己左手的小指划下
同时间,夏乐儿惊恐的睁大了眼,张嘴叫不出声,欲哭无泪。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严子钧,你这个笨蛋!你不可以这么做!你做了的话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夏乐儿无声的叫喊着。
铿锵——
是金属撞击的清脆响声。
刀落,不见血,一把飞刀凌空飞来,不偏不倚的格开严子钧手上的那把短刀。
纤细的身影,乌黑直亮又柔顺的长发,夏宝儿一双雪白赤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只来得及想到把随身的佩刀带上身,幸好她带了,否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简直无法想像。
“你怎么来了?”温尼斯温柔的看着自己新婚的妻子,对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自省的模样。
其实他当然知道夏宝儿为何而来,因为是他要守卫“不小心”月兑口而出告诉她的,这样,他可爱的妻子才有机会来看看她的丈夫有多么的心狠手辣,这样以后他威胁她时,她可能会比较听话一点。
夏宝儿冷冷的瞪着温尼斯,不发一语,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两名扛着夏乐儿的大汉面前,扬手各挥了他们一巴掌!
“放下她,如果你们两个不想死的话。”夏宝儿嗓音清冷,熊熊怒火让她纤细的身影不住地颤抖。
两名大汉被打,吭也没吭一声,只是朝温尼斯看了一眼,等候指示。
“公爵夫人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吗?放人,松绑。”说完,温尼斯懒洋洋的走到夏宝儿面前,握住她雪白冰凉的小手。“别气了,夫人,我说了,这只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而已,你看,乐儿现在不就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省去了猜来猜去的时间,说到底,你该谢谢我才是。”
“你玩得太过分了!”夏宝儿气得全身微微颤抖。
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出自“好意”,才出手安排这一局,想帮忙乐儿确定严子钧的心意。但,她可半点也不领情,因为他的好意差点没把她吓飞半条命,方才得知他竟然把妹妹绑进地窖,又打算威胁严子钧做什么事时,她简直无法相信……
“会吗?他们两个人可都毫发未伤啊!”哪里过分了?就算夏宝儿来不及出手,他身边的一流手下也来得及阻止严子钧真的自残,一切,他可是安排得天衣无缝啊!
夏宝儿瞪他,不想再跟他争论,想甩开他的手前去查看妹妹的伤势,温尼斯却一点也没放开的意思。
“我要看看乐儿。”
“她没事,除非你希望她有事。”温柔的微笑之下,警告的意味却是浓得化不开。“我累了,陪我回房休息,嗯?”
夏宝儿不理他,亲眼看着那两名大汉将乐儿松绑,并把她口中的布给取下。
“乐儿,你没事吧?”夏宝儿的眼中有着不舍。
夏乐儿拚命掉泪,不住地摇头。
“那就好。”夏宝儿点点头,压制住内心强烈想要上前将妹妹紧紧拥抱在怀里的情绪,淡淡的回头转向严子钧。“我想我不必求你答应我好奸照顾乐儿了……总之,谢谢你,也对不起。”
严子钧与夏宝儿对视一眼,闷不吭声。
罢刚夏宝儿和温尼斯之间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他耳里,他不是笨蛋,或多或少也猜得出某些东西不对劲,就像他先前所以为的那样。偏偏,他明知道对方设下的是一个无聊的陷阱,却不得不往里头跳。
因为温尼斯的心思难以捉模,是冷血还是热情,是黑是白,根本不定,他的致命伤就是无法眼睁睁看到乐儿受苦,注定输了这一局。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夏宝儿也不强求,轻轻叹口气,转身。
“姊姊——”夏乐儿唤住她。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妹妹。”回头给了夏乐儿一个灿笑后,夏宝儿随着温尼斯离开了地窖。
“亲自护送这两个人出公爵府,一根毛都不准少。”离开地窖前,温尼斯对着两名大汉下令,之后极有深意的瞥了严子钧一眼,才微笑走开。
“两位请。”两名大汉收到命令,恭敬的等在一旁。
夏乐儿的脚被绑太久,再加上方才所受的巨大惊吓,根本无法自己站起来行走,只能委屈又难过的坐在原地掉泪。
她不敢看严子钧,她不敢开口告诉他她根本站不起来,她甚至连拾起头来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的他一定恨死她了吧!为了她,他差点丢掉一只手指,却只是为了温尼斯的一场游戏!一场为了证明严子钧究竟爱不爱她的游戏。
虽然,这不是她的主意,虽然,她也是受害者,但是罪魁祸首是她,要不是她跑来找姊姊说心事,被温尼斯听见,温尼斯自作主张的导演这场戏,严子钧就不会差一点失去他的手指……
他会相信她是无心的吗?她紧紧的咬住唇,泪水早已湿透她的衣衫,冰冷得让她直发抖。
“你们两个带路吧。”严子钧冷冷地道。
走向夏乐儿,他弯,一语不发的将她抱起。
此刻的地窖,像是深山里的隧道,长长的走也走不完。
她紧紧偎着他的胸膛,双手圈在他的腰间,静静地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会不会,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抱着她了?
心一紧,狠狠揪疼着,夏乐儿闭上了眼,消极的抵抗着胸口处传来的强烈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