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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一点才识相 第九章

这次“黑鹰帮”集结所在依惯例选在一艘游艇上,只不过地点改在新加坡公海范围三不管地带的一处小岛港边。此次集会人士乃“黑鹰帮”亚洲、日本、美国等各分部负责人及大角头,约莫有七、八十人左右,地点是“雅尔”指定的,原因是安全。上船的人依规定不准携带任何枪械,且必须做全身检查、这一点规定本来被康斐所否决,理由是如果有意外状况时无法自保,因此提出集中枪械管理,统一放置在游艇最角落的房间,并差人守卫。

秦冀天在晚上十点三十五分只身上了游艇,康斐微笑地迎上前,对众人介绍这位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黑鹰帮”帮主“雅尔”。众人引颈眺望,只见“雅尔”脸上戴著一副咖啡色的细框眼镜,一身休闲套装,斯文尔雅得一如他的代号,半点也看不出“大哥”的粗犷派头。

秦冀天微笑地推推眼镜。“我们就直接进入这场会议的核心吧!你们要我让位,对吗?”

康斐讪笑。“当然不是这样子的,帮主。今天各位弟兄会集结在这里,目的只是希望帮主可以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交代。关于近月来四处的交易被警方袭击一事,已经造成了帮内莫大的损失与困扰,甚至是弟兄们的死伤,而这些交易讯息之所以会泄漏出去,矛头全都指向帮主的女人──夏黎夏警官。所以……”

“你们有证据吗?关于你们对夏黎的指控?”秦冀天交叉著双腿,优雅地坐在椅子上,镜片下的眸子扫过众人。

“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十几天前的军火交易被破坏,半个月前的毒品运送被查获,再之前的海关走私被查缉……等等,这些都是发生在帮主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之后。

“而夏黎警官原本就是我们‘黑鹰帮’的死对头,这么多年来一直汲汲于想把‘黑鹰帮’毁掉,因此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之所以接近帮主的目的并不单纯。帮主,您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把祸源留在身边,危及帮内的利益。这样长久下去,‘黑鹰帮’的信誉将一滴不剩,没有人再敢跟‘黑鹰帮’做生意了。”

“所以大家的意思,就是要我把她交出来了?”

“这样才可平息众怒啊!帮主。”康斐好心假意地劝道。

秦冀天微笑地看著康斐。“如果我把她交出来,就可以不要让位了?”

康斐一愕,眼皮跳了跳,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选择。这个人前阵子不是才信誓旦旦地说,若弟兄们动她一根寒毛,将要帮规伺候吗?难道这么快就变节了?如果他真的把那个女人交出来,那他该怎么做?

“这……帮主,我们一直都没要您让位啊……您这话……”康斐边说边擦汗,支吾难言。

秦冀天体贴地扬手打断他的话,扯唇一笑,道:“我们帮内有警方的卧底及内线,这是在夏黎成为我的女人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事实。半年多来,这个内线泄漏了大大小小的线索给警方,早就造成了帮内莫大的损失,但大家没有努力地找出帮内的内线,反而在我的女人身上大作文章,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转头看看康斐,全都变成了哑巴。

“我相信夏黎是清白的,不过,你们一定不相信她是清白的,所以为了负责,我想我就如大家所愿,从今天起卸下‘黑鹰帮’帮主的职务,将帮主一位传给康副帮主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请大家以后不要再找我和夏黎的麻烦,让我们过平凡人的日子。康帮主,您的意下如何?”

康斐不想接受得太明显,故意面有难色地笑道:“承蒙帮主的抬爱,我想我还不够格坐上这个位子……”

“是啊,帮主,其实您说的没错,也许我们真的误会了帮主夫人……”

“是啊,帮主,您接手帮主这半年多来,虽然内忧外患不断,可是您的果断及英明领导毕竟已经让帮内的损伤降到最小了,所以您还是继续当我们的帮主吧!”

接著,场面出乎意料地大逆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与康斐原先所设定的局面不太相同,康斐不由得紧张了。

秦冀天微笑著,站起身。“谢谢各位的支持,不过,为了避嫌,我坚持交出帮主之位。”话落,月兑下右手食指上看起来和一般戒指无异,内底却刻有极细小的黑鹰标志的戒指,递给了康斐。“从现在开始,康斐就是‘黑鹰帮’的帮主,而我,‘雅尔’,正式宣布退出‘黑鹰帮’。”

话落,秦冀天转身要离开。

“等等!你不能就这样退出‘黑鹰帮’!”康斐低喝一声。“你曾经身为‘黑鹰帮’的帮主,掌握了我们‘黑鹰帮’所有的秘密,如果你退出了,难保不会出卖我们!”

他就知道……秦冀天闭上眼,哀叹数秒。

“那康帮主想要如何?”挑明著问,死得比较干脆一点。

“当然是继续留在‘黑鹰帮’。”

“如果我不想呢?”

“那就不能怪我了。为了全帮内弟兄的身家性命著想,如果你坚持退帮,那我就只好杀了你!”康斐冷冷地道,转头询问各弟兄。“大家的看法如何?我的话有无道理?‘雅尔’当然可以不当帮主,但却绝不能退出帮派,大家应该在同一条船上,不是吗?”

众人犹豫了一会儿后均纷纷点头。无论如何,曾经身为帮主的“雅尔”如果退帮,难保他不会因此出卖大家,而且,这没有前例可循。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秦冀天扯唇一笑,依然迈开脚步走出船舱,上了甲板,打算离开这艘游艇。

一声枪响后,子弹射中了秦冀天的小腿。

秦冀天忍住痛,回眸看著康斐手上的枪。“你的身上不该有枪。”

“你该知道,凡事总有万一,我怎么可能不留枪在身上自保呢?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枪要用在你身上。”

秦冀天嗤笑一声。“是吗?你早就想用在我身上了吧?”

“你可以再耍几下嘴皮子没关系,反正,今晚我就要送你上西天了!真没想到呵,你会自己找死。退帮?亏你想得到还敢说出来!啧,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啊?”

砰!

又是一枪,射中了秦冀天的胸口。

秦冀天的上半身一痛,狠狠地跌向了游艇的白色栏杆,他死命忍住子弹冲撞在身上的剧烈震动,差点喘不过气来。

砰!

又是一枪。

“不!不要啊──”

耳边,听见一阵熟悉的叫喊声。

秦冀天翻身落海的那一刹那,仿佛听见了夏黎嗓音急切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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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黎静静地坐在海岸边的一处岩石上,只穿著单薄衣衫的身子因为入夜的海风而微微发著抖。事实上,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跟风化的石头差不多了,僵硬得根本动不了。

日以继夜地,她亲眼看著新加坡及香港的警方出动数十名警力在大海中打捞“雅尔”的尸体。她一方面希望他们可以找到他,另一方面又担心他们找到他,镇日望眼欲穿,却流不出泪来。

如果,她和柯光茂可以早一点出现,秦冀天是不是就不会中枪落海了呢?

如果,她当初可以不畏流言,坚持辞官,那么,她就不会害得他因为她的缘故而陷入不该有的危机之中了吧?

“我送你回去吧。”一抹淡淡的嗓音出现在夏黎的身后,是柯光茂。他已经守在她的身边一天一夜了,好几次都想要开口劝她离开这里,却又有点恶意地想要看看她究竟可以撑多久。没想到,她这女人一坐下来就没打算动过,不吃不喝,日晒雨淋都没能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是,他是有点怪她,怪她的出现累得主子陷入危险,如果她没有出现、没有被抓,那么,“雅尔”的身分就根本不会曝光,一向聪明又机警的主子也不会让自己冒这么大的危险……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但,他亲口答应过主子要在他不在的时候好好地守护著她……就像他效忠主子一样地效忠这个女人。

他不情愿,却也不能拒绝。尤其,当他知道主子所做的一切是势在必行的时候,他只能无条件地配合。通知警方,让警方适时出现,变成了他唯一可以为主子做的事。除此之外,就是这个女人了。

“我相信主子不会有事的,他一向机智过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我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他试图说服这个女人离开这块大石头,虽然他怀疑自己有办法可以说服得了她……一掌把她劈昏可能还快一些。

“我来吧。”

另一道嗓音出现在柯光茂身后,他回头,看见一名金发蓝眼的美国男人。

“我是美国警方派来的,我叫孟加,是夏警官以前的同事和朋友。”孟加伸出手。

柯光茂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也伸出手礼貌性地回握了一下,然后一语不发地走开。

孟加对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在夏黎的身边坐下来。

风很大,海浪拍击在岩岸的浪花不时地泼洒在两人身上。

夏黎不是不知道她的多年同事兼好友就坐在她的身边,但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会不由自主地哭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心,冷冰冰的、空洞洞的,始终偎不著边。此时此刻,她分外地渴望那个温暖宽容的臂弯……

如果她会游泳的话,她早跟著跳下去了。

要不是那么地坚信他应该会好好地活下来,她可能早就跟著跳下去了。

“你真的爱上‘雅尔’了?”孟加有点自言自语地道。“打从你跟老板辞职的时候,我就应该要猜到的。当时老板以为你是被迫……所以要你将计就计地待在他的身边当间谍,你一定很痛苦吧?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发现这个事实才对。

“回去吧,你待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虽然我即将要对你说的话,对你的心情一点帮助也没有,但我还是要说。‘雅尔’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不管他是死是活,他这一次的行动对我们警方的贡献真是太大了。你知道吗?‘黑鹰帮’的大老们、角头们全落网了,一个都不留……就像是送我们的耶诞礼物一样。真的难以想像他的脑袋瓜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风还在吹,浪一波波地涌上,孟加的话越说越长,她却越听越不清楚了……

天空在她眼前旋转著,脑子陡地一片空白,接著,夏黎的身子晃了晃,终是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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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行的电脑资料档案在萤幕上跑著。

“黑鹰帮”帮内发生内斗,帮主“雅尔”死于非命!

深夜十一点五分,于新加坡公海的一座小岛港湾边,“黑鹰帮”众角头秘密集会交易,却不知因何原因,引发了激烈的内斗……

出乎意料地,警方竟在第一时间内闻讯围捕现场,整艘游艇上七、八十位“黑鹰帮”的大角头们全部落网,而且还在游艇上搜到了上百袋的海洛因,当场人证、物证罪证确凿,教他们百口莫辩……

包奇异的是,当警方上前围捕时,这七、八十位“黑鹰帮”大角头们除了副帮主康斐外,竟全都手无寸铁足以防身,只好乖乖束手就擒,创下警方扫荡黑帮有史以来无半人死伤之最佳纪录,也刷新一次出动便一举擒获帮内所有大老的高效率纪录……

近日,各国各部会警方更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查行动,在这七、八十位黑帮角头的落脚处查缉出上百宗毒品贩卖档案资料、帮派名单、以及洗钱证据,全案由美国、香港及日本警方联合侦查中……

“黑鹰帮”众头目落网,罪证确凿,引发“黑鹰帮”内一阵恐慌失序。为避风头,帮内份子四处流散,同行黑道也为了撇清关系,纷纷拒绝与“黑鹰帮”往来交易,“黑鹰帮”在帮主“雅尔”死后三个月,正式宣告瓦解……

接连三天,已经正式向警方辞职归隐的夏黎侵入了警方的网路系统,搜寻了所有关于“黑鹰帮”的讯息及新闻,这也是她亲眼目睹秦冀天落海之后的三个月来,第一次强迫自己坐在电脑前面,正视秦冀天可能已经死亡的事实。

必于那一夜,其实有太多太多的疑点。

当她仔细思考细究之后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应该都是警方及警方在“黑鹰帮”的内线事先部署好的,否则不可能将这些大头一举成擒,而且是在他们手无寸铁的状况之下全部落网,还连带找到了上百袋的毒品及帐册。

这对警方的办案历史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据她在小柯那头得来的消息,当天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迫使秦冀天退位,既然如此,怎么可能会在游艇内放了一百多袋的海洛因呢?那一堆帐册也颇启人疑窦,他们没事把过去的帐册搬到船上去干什么?重点是,当警方发现这些东西时,他们自己似乎也在状况之外……

但,若说是警方和警方的内线布下这天罗地网的计划,却也有某方面的牵强。因为,上百袋的毒品要弄到手且搬上船并不容易,更何况是那堆帐册。除非……是“黑鹰帮”极高层的人员,否则谁弄得到那些货真价实的帐册?

重点是,如果警方在“黑鹰帮”的内线真的是属于极高层的阶级,可以调得到毒品及帐册而不让那些大老发现甚至怀疑,像这样的内线又怎么可能在过去半年内老让警方抓错人呢?真正的“雅尔”为何始终没有被发现呢?

这真的太可疑了。

夏黎的脑袋瓜子不断地转著、转著……

阴谋!这其中肯定隐藏著一个很大的阴谋!

夏黎不住地揉著发疼的太阳穴,一面思考著。

半个小时之后,她打了一通电话给孟加──

“告诉我实情,孟加。‘黑鹰帮’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对不?所以你应该已经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了,对吧?还有,我一定要知道美国警方派在‘黑鹰帮’的内线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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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加拿大温哥华

长达一二八公里的欧克那根湖东岸的基罗那,有“夏天的城市”之称。这里阳光充足、空气清新,拥有广大的河岸公园、沙滩,更是扬帆、操舟、戏水的天堂。

一名东方女子穿著白色背心、白色短裤,推著一辆粉红色的女圭女圭车,悠闲地散步在湖畔。时已入秋,仰首,满天枫红落入眼帘,不时飘落而下的红色枫叶就像诗篇里所形容的一样美。

她找了棵大树,在树荫下坐著,让满天的阳光不至于直射到女圭女圭车里正在睡梦中的宝宝。打开带在身上的书本,她悠哉地看起书来,不过仔细一点瞧,会发现这名少妇看的不是一般女人喜爱看的散文、小说或是时尚杂志,而是关于枪械军火的最新情报资讯。

女子看得津津有味,过了不久,女圭女圭车里的女圭女圭似乎醒了,她放下书凑到女圭女圭车边,低头逗弄著推车上的娃儿,脸上的温柔笑意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美。

“你说什么啊,妹妹?啊?想爸爸啊?咕咕咕……爸爸出远门了,还没回来。啊?是不是要问妈咪,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咪也不知道耶!不过,爸爸一定会回来的,我先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爸爸回来看见了一定会吓一跳,然后抱著妹妹猛亲……喔,乖……”

夏黎专心地跟女圭女圭车上的女圭女圭说著话,唇笑、眉也笑,只是,她脸上淡淡的落寞却掩不住。

整整一年三个月,要不是有了宝宝陪伴在身边,她怀疑自己是否撑得过这漫长的等待岁月。

每每午夜梦回忆及那夜亲眼看见他中枪坠海的画面,每每思及他真的已离她而去,汹涌的泪便怎地也止不住,湿透了枕头和衣裳,然后一夜无眠到天明。

这段时间,小柯和玛丽亚都跟她来到了温哥华,这是秦冀天在事发之前要求小柯把她送到的落脚处,如今却真的变成了她和宝宝的家。不止如此,事发半年之后,她才不小心发现秦冀天帮她在温哥华开了一个户头,追问小柯,才知道户头里的那数十亿美金是出售“泛天集团”的所得。

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她的住处、她未来的开销,还有整个“黑鹰帮”的未来、他的死亡……

“如果有来生,我也爱你……”

“你答应过我好几次,说你会乖乖听话的……我想我们得说再见了……”

他所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在控诉著她的不听话。因为她的不听话,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悲剧。

在这四百多个日子的每一天,她都想告诉他──只要你回来,我保证从今以后都乖乖地听话,再也不惹任何麻烦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宁可当他身边乖巧听话的小女人呵……夏黎自顾自地轻轻叹息。

突然,一道阴影挡住了从树叶间穿透过来的阳光。夏黎抹去泪,有些慢半拍地抬眸。

“你的反应变慢了,夏警官。”秦冀天微扬著笑弧,在淡白的阳光下像天神一样的尊贵夺目。

夏黎睁大眸子望著他,一直望著。此刻,那抹思念已久的高大身影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大树旁,温柔地睇视著她,那样的深情、那样的俊美、那样的熟悉,仿佛过去的四百五十多个日子,他从来都不曾离去过似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的温柔,却又多了一点沧桑。

微鬈的黑发比以前短了许多,多了一份干爽明朗的气质。瞧著她的眼神没有炽热不已的交缠,却有著淡定从容、像是已经拥有她好几个世纪般的熟悉感。

他怎能这般笃定呢?仿佛,她的存在一点儿都不让他意外,也不让他惊喜,就好像,他一直知道她在这个地方、做了什么事,就好像,她是他的,一直都是他的,永远不可能离开……

比起她的慌乱失措、她的盲目等待、她的苦苦守候……他的淡定从容真的真的让人生气!

“嗨……请问有事吗?”她拿著看陌生人的眼神重新抬眸面对他。

渴望跳过去抱住他,渴望跳到他身上揍他一顿好发泄长久以来的怒气与思念,渴望见到他时可以对他大吼大叫,然而,夏黎却在此时此刻选择了像陌生人一样地跟他打招呼。

秦冀天的心像被细小的针头给轻轻刺了一下,有点微酸,却不至于到痛的地步。真要有人像他走到这样的地步,再绕回来重新活一次的话,就会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他真心想要去追求的……关于爱情和幸福。

何况,他当爸爸了。

“我们的宝宝好可爱,叫什么名字?”温柔的笑里带著浓浓的亲密,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抹杀不了天生的父女亲情。

“她不是你的孩子,先生。如果你这么喜欢孩子,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帮你生,不要乱认别人家的女儿。”说著,夏黎起身把女圭女圭车从他面前推走。

她知道自己在呕气,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知道自己现在走了一定会后悔……

他没追上来!懊死的他居然没追上来!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离去,不再回头,她和宝宝该怎么办?

她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翻滚,她呕得酸水在她的胃里不住地翻搅,积郁了一年三个月的思念,竟换来他轻易的松手?

好过分……

真的好过分……

女圭女圭车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卡住,再也无法往前推,夏黎索性绕到前头,把女圭女圭抱在怀里哭了起来,越哭越委屈,连带著女圭女圭也跟著不明所以地哭了起来。

直到,一双手臂由身后将她们母女俩拥住,再也不放手。

“别哭了。”秦冀天温柔低叹,亲吻她颊边的泪雨。

“你不要我们了……你竟敢不要我们……”她哭著控诉他没天良的罪行。“亏我乖乖地等你回来等了这么久、这么久,亏我日日夜夜地跟上天祈祷你可以平安归来,亏我这般这般地思念著你、爱著你、惦著你……”

“谁说我不要你们了?我千辛万苦地熬过这四百多个日子,为的就是要回来跟你们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们呢?”真是冤枉啊!

“那你为什么不追来?”

“我现在不是追来了吗?”

“你的动作未免太慢了……”

“我的动作慢是……不得已的,你要原谅我。”

“什么不得已?”她泪水盈然地瞪著他。“你分明就是狡辩!”

“我的脚……走不快。”他轻声地在她耳畔道。“我已经尽力复健了,想给你一个完美的老公,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我想看你、抱你、吻你……不想再等下去,所以我来了。”

夏黎愕然,抽身想看他的腿,他却伸出大掌轻轻地把她的脸搂进胸怀。

“别看了,我保证它会好的,只是,可能还得再熬个一年半载,你愿意等我吗?”

泪,如雨瀑般落下,转瞬间便湿透了他的衣衫。

“该死的!你就为了这个让我等那么久?谁在乎你的脚跛不跛?谁在乎你走路的样子好不好看啊?我只在乎……你痛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没有我在身边……还有,我痛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你不在我的身边……”

秦冀天紧拥著她,亲吻著她,也顺便亲吻一下可爱又泪眼汪汪的小女儿,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不知道你竟然帮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在他死命地在鬼门关前努力地想要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小柯总会定时地到他面前来报告有关她的所有事,不管他听不听得见,甚至,会不会再醒过来……小柯总是不厌其烦地对他说著有关于她的一切。

“早知道了,你就会早一点回来吗?”她怨怼地瞅著他。

“我不知道会不会早一点回来……”见到她又瞪他,秦冀天识相地改了口。“或许会的……”

“或许?”她一点都不满意这个答案。

“应该会……”见她美眸不满地又扫向他,秦冀天不禁微笑,唇边逸出一抹温柔的叹息。“不,是一定会。”

不想让她知道,他差那么一点就真的连命都要丢了。

不想让她知道,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跟急著想拉他去投胎的死神搏斗,才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

让她怨他也罢,至少不必恐惧跟害怕。

不好的过去、不值得回忆的过去,他一个人承受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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