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纪亚翔的确天天下班后和宋晓步一起回家,陪着她上超市买食材,然后等着吃她一手好菜,让他每天早上一起床,就期待着丰盛晚餐的到来。
在工作,宋晓步说话算话,星期一早上的会议,她将这几天所观察的结果,一一说了出来,并且稍做人事调动。
然而她这般的调动人事,自然又引起纪亚翔的恼火。
站在她的办公桌前,他一脸的沉凝,双眼冒着火瞪视着优雅自在的她。
“怎么进来这么久,就一直杵在那儿不吭声?”宋晓步的声音是轻松的,“你总不会只是纯粹进来看我工作的吧?”相信他一定是一肚子的火想对自己发。
“为什么这么任意妄为?”许久,从他的齿缝间迸出如此的质问。
“任意妄为?”她挑挑眉,“我可不承认你的指控。”
“难道不是吗?”虽已强压着内心的怒气,但纪亚翔仍带着火气地问:“妳做什么调动人手?”
她撇撇唇,一笑,“我身为主管,为何不能调动人手?”
“大家都好端端地各尽本职,妳莫名其妙地调动,不觉得太过份了一点?”
“各尽本职?”宋晓步起了身,走到他的面前,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看了外面忙碌的工作人员一眼,“你敢打包票在外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认真地各尽本职,没有半丝的怠惰吗?”她一本正经地反问。
她这话一问出口,立即换得纪亚翔的无语。
得到他沉默的反应,宋晓步牵动了唇角一笑,“你无话可说了?”
纪亚翔深吸了口气,“就算是有人会偷懒,但是只要不影响到工作或犯了错就好了,哪一个人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工作都可以随时随地保持战斗状态,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又不是机器人,就算是机器人,也会有补充电力的时候。
“是吗?”她挑挑眉,不置可否地笑着,“如果随时随地不能保持战斗状态的人,那么就不是我想要的部下。”
“妳不要以为妳是主管,就可以这么任意嚣张地对我们这些下属下这种不合理的命令。”不行,看来得要找个时间和爸爸谈谈,不能再让这个疯女人在这儿做下去了。
“好,你口口声声一直指责我任意妄为、过份不合理,那么就请你说说我调动的人员里,哪一个不是得过且过工作心态的人?”
“至少初洁就不是。”纪亚翔马上冲口而出。
然而,他话一出口,便立即后悔了。
“你是说,那个和你无法断绝感情的情人赵初洁是吧?”宋晓步冷讽地问。
纪亚翔紧闭着嘴,没有回答她的话。
“怎么不说话了?”她直盯着他,“我想你会进来,跟我在调动人员这事情上争论不停,最主要只是为了她是吧?”他总是为那个赵初洁说话,为她抱不平。
心,紧紧抽痛着。
“就算是又如何?”沉着脸,纪亚翔脸色凝重,“难道我帮她说话有错吗?”
“我是妳老婆,是接受过众人祝福的妻子,而你今天却为了别的女人,出头来跟我吵?”为什么他的心就是一直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不肯转移一点点给她?
那前几晚,可以温柔接受自己倒在他怀里入睡的纪亚翔,到哪儿去了?
“妳这个妻子并非我自愿娶的,我、是、被、逼、的!”他加重语气强调着。
结婚至今,他的心态仍是如此,会不会她再怎么努力,结果依旧枉然呢?
“是啊。我这个妻子确实是你在非常不甘愿的心情下娶的。”宋晓步忍着翻腾的心痛,自嘲地说:“那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既不喜欢又讨厌我这个妻子,那么根本不必来找我说这些废话,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可说的了。”
听得出来她冷然回应的背后,似乎有些不对劲。
纪亚翔凝着一张俊逸的脸,“妳……”
“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没空废话!
她要他现在立即离开这间办公室,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否则她恐怕自己的情绪失控,只是被他当成笑话看。
纪亚翔看着她沉着脸,低头开始要工作了,无奈地叹口气,“我希望妳再多考虑一下人事调动的事情。”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门关上之后,宋晓步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有任何斗志。
好累!
他何时才能把他落在赵初洁身上的那颗心,分一点点转到自己的身上?
好不容易彼此之间的感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进展,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只是一件小事情,就可以让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情感轻易地破裂。
叹着气,她的心有如千万根针扎上般的刺疼及难过。
突然,办公室外面传来了一阵的骚动。
她收拾好情绪,走出办公室,只见外头闹烘烘的一片。
“制作人。”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游维政快步地奔至她面前,“刚才外电有一条紧急新闻指出,美国的财经学者罗伯?布莱特秘密来台,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就会抵达中正机场了。”
“罗伯?布莱特?”宋晓步有些吃惊地提高音量,“他到台湾来了?”是真的吗?
这个家伙……每次都搞这种神秘的事。
“是啊,现在各家电视台正准备赶至机场,抢头条。”
“他到台湾来做什么?不是说他下个月来台的访问取消了吗?”这个罗伯在搞什么鬼啊?老是这个样子,做事没个准,随意而行。
“谁知道?”游维政耸耸肩,也是一脸的问号,“飞鹏那一组人已经出发去机场了。”
她点点头,展现工作上强势的一面,“抢到新闻回来立即向我报告。”她下了命令,“而且一定要抢到。”
“OK。”应了话,游维政领命而去。
望着眼前忙乱的景象,宋晓步整个人的思绪有些飘远了。
这个罗伯,希望他来台可别惹事才好……
才挂上电话,游维政敲门走了进来。
“宋小姐,飞鹏他们回来了。”
宋晓步看了一下时间,“新闻抢到了吗?”
他面露难色,踌躇了一下,“飞鹏他们赶到机场的时候,罗伯他人……已经离开机场了……”
她柳眉一拧,“离开了?”她声音微扬,语气有着不悦,“然后呢?”
“所以……这条新闻……没有采访到……”老天,这个任性的制作人不会发飙吧?
“没有采访到?”她轻哼一声,“没有采访到还敢回来?”
“宋小姐--”风雨前的宁静,飞鹏他们可能要挨一顿狠刮了。
宋晓步倏地起身,一语不发地走出了办公室。
她来到一脸懊恼的记者程飞鹏面前。
“听说你没采访到罗伯?”她语气意外的平淡。
程飞鹏微低着头,在工作要求极高的宋晓步面前,他一副低姿态的模样,“因为高速公路有连结车翻覆起火的车祸事故,所以塞车……”
“我不想听这种废话。”打断他的解释,她语气开始稍有不悦。
“但是塞车时,我们有采访到那起车祸。”他为自己的失误,找将功赎罪的方法,“那起车祸,我拿到了独家。”
“车祸事故,有比罗伯秘密来台头条吗?”宋晓步语带质问。
“我--”
“你以为一件独家的车祸新闻,就可以弥补你没采访到罗伯的过失吗?”她的语调是越来越犀利、越来越不高兴。
“对不起。”程飞鹏只剩道歉可说,他已无话可辩驳。
“对不起可以弥补得了你的失误吗?”她提高了音量,“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补偿我们采访不到罗伯的损失吗?”
低着头,现在他连说对不起都像在推卸责任似的。
在一边看着的纪亚翔,此时忍不住地起身走了过来,“事实已经造成,妳再骂飞鹏都没用了。”他为同事说着好话。
宋晓步瞟他一眼,“就是因为事实已经造成,所以我骂他是理所当然的,他跑了这么久的新闻,难道他不知道采访不到头条新闻的后果吗?”那可是会造成收视率下降,而她势必会遭到上头的人责怨。
“顶多被上头的人念一顿……”反正也不会开除她。
老板可是自己的爸爸,而爸又对她疼爱有加,他才不会开除掉她。
而且也不过是一次的失误,若为此就开除人的话,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念一顿?”她挑挑眉,“被念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自然无所谓。”该死的!他又在帮着外人,指责她的不是了。
“飞鹏已经将功赎罪,抢了一个车祸事故的独家了,妳还想如何?”不想在众多同事面前和她吵,纪亚翔以平静的语气问她。
“一起车祸事故,在台湾每几分钟就有一件发生。”宋晓步反驳他的话,“你以为每几分钟就会发生的事件,可以比得上一个从未来台的美国财经专家的新闻吗?”
“就算车祸事故无法比得上罗伯来台事件大,但是飞鹏他也是很努力地尽他的本份了。”
“很努力尽他的本份?”她语气轻扬,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他这个叫很努力尽他的本份?”
“至少他很努力想将功赎罪。”
“我不接受这样的功。”她断然地否决着。
她强硬的态度让纪亚翔的火气上来了,“妳做人别太过份,完全得理不饶人!前任的制作人根本不会像妳这般不讲道理。”
明明就做错事,难道一点点都要求不得?新闻工作是多么竞争激烈的事业,哪能容许如此轻?苟且,这样的心态及纪律,如何能够跑到好新闻、抢得独家?!
“前任制作人是前任制作人,我是我,别把我和他相比。”面对他的怒火,在专业素养上她完全不想让步,“我和他的做法不同,没他那么纵容手下,替公司养了一堆没用处的人。”
人,不骂不醒!而他就是不能了解她的用意。
她的话完全激怒了他,“宋晓步,妳说话客气一点!”他几乎是用吼的。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不给人自尊面子,这样子骂人呢?
面对纪亚翔似乎快气炸的模样,宋晓步微微一愣。
第一次,她看到他这般的生气。
而且,他还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完全不给她留任何一点的颜面,这般怒斥……
顿时,难过的心情,散布她的全身。
“你这么吼我?”她微哑的声音,低低问着他。
纪亚翔在他吼了她之后,就心生后悔了,但是一向自傲的他,也不可能马上向对方低头。
面对他的沉默不语,宋晓步的心更加的难过。
深吸口气,她隐忍着内心的难过,摆出主管的架式,“原来你们这些属下,全被前任制作人给宠坏了。”停顿一下,她继续说:“但是很抱歉,我不管前任制作人是如何对你们的,这不关我的事,我有我的作风,如果你们不爽我这个主管,无法配合我的要求,请尽避提出辞呈,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立即批准。至于罗伯的采访……靠你们这些人只是自找气受,我自己会解决。”
撂下狠话,她转身走回办公室。
望着她带火的背影,所有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吭上一个。
这个年轻的制作人……似乎真的动怒了。
“妈的!她以为她是谁啊?做错了一件事情,需要发这么大的火,完全不给人颜面的吗?”一名记者李少详破口大骂着,“我就说找一个女主管来,根本就是要我们不好过,情绪化得要命,连亚翔的面子都不给。”
“就是说啊!还拿离职威胁我们?!我们要是全部都离职,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一名摄影师随之附和他的话。
“别说了。”祸事根源者程飞鹏垮着一张脸,语气低淡地说:“今天的事,的确是我的错,怪不了别人。”
“这哪能算是你的错?高速公路上塞车,你也很无奈好不好,她不该把这笔帐算在你头上的。”
他苦笑一下,“高速公路塞车,当然不是我的错,但是跑新闻的我们,不会不知道,上下班时间是交通尖峰时段,本就不该上高速公路,那只会延误自己抢新闻的时间。”
程飞鹏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沉默,无话可反驳。
这确实是一个记者所该知道的常识,只是……
就在众人沉默之余,才进办公室的宋晓步,突然又冲了出来。
这次,她手中提着背包,多了台最新款轻巧型的V8摄影机,一副要外出采访的模样。
“妳要去哪儿?”纪亚翔连忙以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停下脚步,她看了他一眼,“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只好我自己去做。”她冷冷地回答。
饼往的新闻战迹,让她学会要为成功找方法,不要为失败找理由。
既然他们做不来,那么就由她来完成。
纪亚翔眉头微微一扬,“妳要去采访罗伯?”她去哪儿找这人啊?现在根本没人知道罗伯的行踪,也不知道他来台下榻的饭店。
“我一定要采访到他。”她像是发誓般的笃定口气。
“妳可不可以别闹了?”他好不容易才稍稍降下的脾气又快发作了,“现在没有人知道罗伯在哪里,连他下榻的饭店都不知道,妳要上哪儿去采访他?”她以为她在说天真的天方夜谭吗?
“我要去哪儿找到他,这不关你的事。”她依然是冷然的口吻。
她决绝的反应,顿时让他有种不安的预感。
“妳别乱来。”以她这种任性且不服输的个性,一个人独断独行的,只怕会惹出事情来。
他的担心话语,听进宋晓步的耳里,只感到莫名的刺耳不舒服。
“我就算是乱来,也不会把你牵连进来的,你放一百二十颗心吧!”她冷哼一声,重踏脚步绕过他,快迅地往外头走去。
“晓步!”他怎么说就是无法安心,还是追了出来拉住她。
“放开我!”她使劲甩开了他的手。
“我陪妳去找罗伯。”这样若有什么事,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处理。
据闻,那个外表看来斯文有礼的罗伯,私底下可是一个有名的公子,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晓步若是一人前往……真不知道她会不会着了那个罗伯的道,吃下闷亏。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用不着你陪我去。”宋晓步断然地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需要。”
“妳别耍任性了好不好?”面对她的态度,他倍感无奈。
再怎么说,她可是和自己正式结了婚的妻子,若是她有什么事情或万一,他也不会好过,尤其是应付她家那四个男人,那可能会比一次面对四个立法委员的犀利问政还要凄惨。
那宋家老少四人,若他没把他们所疼溺的妹妹、女儿护个周全,他们可是会毫无理智、不讲道理地变成修理人的变态。
他的话再次让她心底犯冷,“是,就算是我在耍任性,也不用你管。”
“妳--”纪亚翔肝火上升,“妳知不知道那个罗伯的花名远播,不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妳一个人去找他,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妳懂不懂啊?”
宋晓步冷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想要我这个老婆吗?一天到晚就尽想着要怎么和我撇清关系,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管我去找哪一个男人?”
她的话,令他顿时哑口。
是啊……自己一直避她惟恐不及,如今又何必管她这么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在乎她去找那个什么劳什子罗伯。
在意……是的,他真他妈的在意这件事。
“怎么?”撑着一丝他会关爱她的希望,宋晓步追问着,“你没话可说了?”
抿着嘴,他确实说不出话来。
是啊!还能说什么?难道要他在她面前亲口承认,说他心里其实在乎她去找那个罗伯吗?不……
见他一句话都不吭,宋晓步抑不住心酸地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就算他知道她此去有危险又如何?呵,好傻啊自己,竟以为他终会放下执着,爱上她……
这么多年过去,难道自己永远等不到他的爱吗?
望着纤小的她越来越远的孤寂身影,纪亚翔的心里是越来越矛盾。
到底是阻止她去找罗伯,还是不阻止,任由她去呢?若是任由她去,以她的性子还有她长得不差的外貌,那个公子罗伯会不会对她……
低咒了一声,他终究无法置之不理,于是跨出脚步,决定还是追上去。
然而,快追到电梯口,就见宋晓步正巧拾眼瞧见他,眸中泛着泪光,消失在正关起门的电梯内。
她哭了吗?
“晓步!”他心里揪了下地低喊一声,并且街上前去,手不停地拍打着下楼的按钮,不过电梯门始终未开,而电梯上方的电子屏幕已显示电梯已往楼下而去。
不敢多停留,他拔腿就从电梯边的安全门直冲而下。
冲到了一楼大厅,远远的,他见五十公尺外的大门处,一部黑色公司主管专用的房车,载着宋晓步扬长而去。
“妈的!”他急得低吼着。
“亚翔?”这时,一个柔柔的叫唤声响起。
赵初洁随着摄影师由外走了进来。
纪亚翔心急得根本没心情理会她的叫唤。
“你怎么了?”盯视着他烦乱的神情,她关心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很少看到亚翔会有这样心慌着急的模样。
“妳知道罗伯现在人在哪里吗?”他乱得连话都很急促,“妳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罗伯?!哪个罗伯?”
“就是那个跑来台湾的罗伯!”他口不择言地说。
她眨眨眼,想了几秒,“罗伯?你是指那个美国著名的财经专家罗伯?”
“妳有听说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没有。”她摇摇头,“不是听说他行踪成谜吗?好像没有哪个电视台有采访到他。”
“该死的!”
“怎么了?”
“拜托!帮我查查罗伯现在人在哪儿。”
“这……很难查得到吧?”赵初洁面露难色。
“拜托!”纪亚翔哀求。
“现在吗?”
“现在、马上、立刻!”他强调着。
老天!晓步可不能有什么小差错。
而且他实在不想她遭受罗伯狼爪欺负,她是他老婆,他绝对不能让她有一丝的伤害。
绝对不能!
再说她若是有个万一,宋家那四个男人,绝对不会饶了自己的,就连他爸爸,可能也会把他一脚从公司顶楼踢下。
纪亚翔此刻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