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二二九0年日本军舰
“第七先锋队队长松并木贵向将军报告。”
佐藤冷漠地盯着站得笔直的忪井少尉,用毫无感情的声调问道:“前线如何?”
“报告将军,已达成将军的指示,将敌军尽数歼灭,并且将敌军备大主要基地撤底破坏殆尽。”松井以军人惯有的刻板语调回答。
“做得好,少尉。”佐藤简洁有力的称赞,浓然无情。
松井双腿用力一并,有力的点头应道:“是!”
“少尉,根据你的判断,敌军是否还有反扑的能力;”
“报告将军,没有。”
“为何如此笃定?”
“报告将军,由于敌方大军第一回与我军交战大败而归后,又自不量力再作一次反扑,被我方先锋队尽数歼灭之后,敌方行星内早已弹尽粮绝,精英尽失,已无法再有反扑的力量。”
“哦,情报正确吗?”
“报告将军,完全正确。这是由十九先锋队队长藤田中尉,与下属我一同深入敌方行星所探知的情报。”
“很好。”佐藤点点头,目光中有着一股轻狂的得意,“没想到这么轻易又赢了场战役。少尉,你陪我下去看战利品吧!”他轻松的拍拍松井的肩膀,邀他一同前往。
松井喜出望外的大点其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佐藤少将是他最崇拜的人,能与佐藤少将一同巡视战利品,是何等光荣的事!教他如何不兴奋、雀跃呢?
当军舰将他俩及数名近身护卫传送至诐他们的大军攻下的哈律行星首都贾尔斯市寸,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好似废墟的城市,到处可以看到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那些对他们的到来而卑躬屈节的官员目光中,则闪动着不得不低头的无力感与不屑。
在佐藤的耳边,松井未发觉他的不专注,仍喋喋不休的赞扬佐藤的丰功伟业,直到一名目露凶光的女子手持光束枪打算行刺佐藤时,松井才结束他烦人的歌功颂德。
一阵骚动、混乱之后,那名女子终于被佐藤的护卫制伏,强行押至他面前,不过她的态度不但没有软化,反而以无畏的眼神仰首迎视他,仿佛他是一只令人讨厌的甲虫不足畏惧。
他很欣赏她,真的,她眼中的火焰并非寻常女子所能拥有的,所以他不打算杀她,纵然她真的该杀。
“为什么要行刺我?”佐藤想知道原因。
她像疯了似的狂笑不已,冷然的说:“因为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禽兽,人人得而诛之!”
不待佐藤的反应,松井立刻赏她两巴掌,喝斥道:“放肆!”然后举手又想赏她几巴掌。
“够了!少尉,退下。”
他的声音里透着冷冽,和不可置疑的命令。
“是!”
松井马上退开,恭敬的站到他的身后。
他重新将视线搭上她的,依然不愠不火的说:“战争难免有所亡,这是无可避免的事。你的指责似乎有欠公平。”
“公平?!炳!”
她冷冷一笑,眼中盛着满满的谴责,“对,战争是难免伤亡,但是哈律行星哪里得罪你了,逼得你非行用大军压境来欺凌我们,赶尽杀绝、烧毁食粮、炮轰我们的家园,使我们无家可归、无粮可食、无人可用?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吗?我们只不过是—-颗与世无争的小行星罢了,而你却为了私心的征服来攻打我们,挑起战火,然后你再告诉我‘战争难免有所伤亡,这是无可避免的事’?!炳,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你是一个杀人魔王!魔鬼!禽兽!”
佐藤被她骂得哑口无言,她这番谴责有如一记当头棒喝,打得他乍然觉醒。他压根儿没有想过挑起战争是对是错,他只知道赢,只知道征服,从没有想过后果,没有想过别人的死活,他把打仗当作工作,而赢是唯一的刺激。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恶魔,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因为唯有恶魔才会不把人命当命看,也唯有恶魔才会把杀伤掳掠看作理所当然。他多年来奉行的军,事策略,可能全是错的吗?看来,他有必要仔细深思一番。
“把她放了。”他神色自若道。
“将军!”松井感到佐藤似乎有点不对劲,连忙轻声喊他。
佐藤比比手势,示意松井别说话,然后转向那些假意逢迎的哈律行星官员们。
“我决定放弃哈律行星,至于你们战后复兴所需的金援,我会帮你们向星际红十字会争取?”
他的话尾一落,在场的所有哈律行星人全傻眼了,而跟随其后的松井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
佐藤完全不理会众人惊愕的目光,独自迎向那名女子,牵起她的手,轻啄她的手背,然后优雅的抬起头凝视她,目光中只有庄严的尊敬,别无遐想。
“在下早已风闻女王陛下的智勇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在下受敦了。”
那名女子原想否认,但细思后,仍是承认。“阁下好眼力。只是,你是如何得知的?”
佐藤礼貌的一笑,“星际间不论哪一座皇宫的大门,一定有森严的戒备,但是刚才女王陛下却可以不惊动任何守备,出奇不意的行刺我,这不是很令人生疑吗?”
“但是,我也可能是宫廷里的女侍呀!”
“有可能,不过,”他指指站在一旁的哈律行星官员,“他们的眼神出卖了你。女王陛下,我想他们没必要为了一名女侍被捉而惊慌失措吧?”
“你果真聪明,将军。为了谢谢你放弃哈律行星,可否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多谢女王陛下的邀请,不过,我想我该走了。”
他转而命令松井。“少尉,通知上面,传送我们回去。”
“是,将军。”
“然后呢?”婕舒迫不及待的问道。此时,他俩早巳肩并肩坐在田陌上,就像朋友般的聊着天。
“然后我回到日本帝国军事总部向首相请辞,除去我所有的职权。不过,因为少将官衔由世袭而来,所以至今我还是一名少将,只是无实权而已。”
婕舒听得津津有味,并且接着提出一个问题。
“那哈律行星的女王呢?”
“干她什么事?”
婕舒杏眼一瞪,觉得他言不由衷。“听起来,地对你很有意思,怎么不干她的事?”
佐藤失笑了,她居然以为……天啊!他的肠子笑得快打结了,他跟女王?!他不得不佩服她无中生有的想象力。
“我不知道我到底说错什么,竟然使你觉得女王陛下对我意思,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对她,我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幻想。”他的口气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为什么?女王不美吗?”
他遥望着远在天边的星辰,并不作正面回答,反而以一种高深的理论答,“每一个人,不,应该说是每个有思想能力的物质,对于美的看法,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由于审美的角度不同而不同。我不能告诉你女王不美,因为在她的国度里,她可能很美,但是对人类而言,她是名异类,相对的,对他们的哈律行星人而言,人类也是异类。美与不美,根本无从界定。”
婕舒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没错,不同类确实很难界定美丑。“但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故作迷糊不懂。
她瞪大双眼,狠心的揭穿他的假迷糊,“别来这一套,看多啦!快讲,免得皮痒!”
“好啦,我怕下你,这么爱发问!我是不想为了一名哈律女王,而发生对自己与对方均无利益的决斗。”
决斗?没这么严重吧!他也回她一记挑眉。
她很有同感的用力点点头,“这样的确是严重了点,没想到女王已有丈夫。”然后她斜眼瞄他,“那你是否使君有妇呢?”不知怎地,她希望听到没有。
“我要是使君有妇,还会在这里和你闲嗑牙?不早早把飞艇修好,赶快回家才怪!”蓦地,他轻拍额头,懊恼道:“该死!扁顾着跟你聊天,居然忘下要检视飞艇的损坏程序。”
佐藤先是走近飞艇约半步之距然后将手腕上的表嵌进飞艇上的一个凹洞里,接着,飞艇的周围又产生了婕舒白天所见到的温暖光芒。
饼了半晌,佐藤收回手腕,又在表上不知动了什么机关,一道轻烟似的雾状物缓缓从表面喷出,慢慢的凝结成一个头形。婕舒觉得她好像置身在阿拉伯神话世界中一般的神奇。
“那是什么?”她惊奇的问道。
“这就是我的小电脑。”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渐渐清晰的雾状头形。“还好,他没坏,否则就难办了。”
他偏头瞥见她好奇的目光,索性介绍他的小电脑给她了解,以免再受她缠功的迫害。
“他叫洛奇,是以你们这个时代无法做到的科技所完成的工业结晶,他的所有功能只为我一个人所使用,他的功能有侦测、计算、记录、破坏、组织、转换、保护、设计、攻击、透视、传讯、隐形、思考和与我聊天。”
“他可以与人聊天?”
“当然,他是以人生化为前提所生产的产品。洛奇,和美人打声招呼吧!”他朝着雾状头形物命令着。
“嗨!美人,你好!我叫洛奇,一起喝咖啡吧!”洛奇诙谐的打招呼,头还不停的前后摆动,样子挺逗的。
“你好有趣。”婕舒很认真的对着洛奇微笑。
见到婕舒对洛奇笑,佐藤不禁有些嫉妒。“潘,你不要被洛奇的外表骗了,他滑头得很,小心他得寸进尺。”
洛奇立刻不服气地嚷嚷:”嘿!老哥,你怎么扯我后腿呢?太不够义气了吧!亏找还多次将你自水深火热的困境救出,你真使我伤心。”
“鬼扯!”佐藤完全不买他的帐,轻斥着。
结果,又惹来洛奇不满的咕哝:“见色忘友……”
佐藤不耐烦的挥挥手,“别在那里抱怨了,还不快点告诉我飞艇损坏的程度。”
“好啦!好啦!就会叫人工作……”洛奇老大不开心的嘀咕着。
见到佐藤板起脸孔,洛奇马上敬业地开始报告飞艇损坏的程度。
“损坏程度共计百分之七十一点五八四。中央主控电脑损坏程度达百分之三十三点二五三;周边系统损坏程度达百分之二十八点一一六;自动修复系统损坏程序达百分之五点三八0;其余损坏程度达百分之四点八三五。报告完毕。”
佐藤愈听眉峰纠得愈紧,“有这么严重?那我还能站在这里,真不容易。”
洛奇立刻换上另一付嘴脸,邀起功来,“当然不容易啦!要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插入主电脑控制保护程式,哼哼?”
“别哼了!找知道你最棒,最行,不过快提正事要紧。告诉我,完全修复好飞艇需要多久?”
“自动修复系统损坏不大,应该还能自行操作修复的工作,预计总共需要二十七点五四个地球日才能修复完毕。但是刚才我在检视主控电脑的记录组寸,发现了件很奇怪的事情。”
洛奇的脸上现出一种类似凝重的神情。
“什么事?”
“以一个电脑而言,我是不应该也不可能相信这件事,因为就技术层面来说,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也不可能做到,可是我知道纪录组是不可能骗人的,所以实在太奇怪了,没道理的奇怪。”
洛奇这一大串的话,听得佐藤和婕舒呈呆愣状,这叫什么电脑?完全讲不到主题。
“讲重点!”佐藤扶着头大感头痛。
“以一个象我这么精确的电脑,真的不应该说的,但是……”
婕舒以无可求乐的眼神悲哀的望向佐藤,“你确定他是完好的吗?”
“希望是罗!”佐藤回给她一个同感的眼神。
“你们别这样说嘛!”洛奇不安地来回看他们一眼,决定快点讲,免得眼前这两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人类有借口修理他。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我在主控电脑里的纪录组内发现了一件骇人的事实。”
洛奇微微一顿,见到佐藤冷冽的眼眸后,忙不迭的接着道:“就是我们在穿越宇宙荡时产生时间紊乱,使得原本平行的时间瞬间出现了交叉,而我们正好陷入这个交叉点,回到过去的时代。”
“哦。”佐藤随口应着,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洛奇对佐藤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表情感到不解,“我们回到过去了耶!退后三百年哪!老哥,你就只有一声‘哦’?”
这回婕舒总算有点兴趣了,“穿越时空对你们来说,不是应该很乎常的吗?”
“当然不是。”
佐藤出声回答她。随及命令洛奇,“洛奇,进去吧!”
“我不要,好不容易才能探头出来,我不要这么快又进去。”
看来,洛奇的赖皮功夫做得很到家,可惜——
佐藤不睬他的耍赖,冷硬道:“自己进去,还是要我帮忙,你自己选择。”
洛奇顿时像泄了气似的神情黯然,“进去就进去嘛!”瞬间,他化作一道白烟缩回佐藤的表内。
“何必对他那么凶?”
虽丝洛奇有点长舌,而且讲话杂乱无章,但是婕舒还满喜欢他的。
“老实说,我也不想凶他,可是我要是不凶他,他就会爬到我头上去,到时候我想叫他都叫不动了。这种人性化的电脑就是这样,有利有弊啦!”他边向她解释,手却没闲着。他却月兑下手表,嵌进原先那个凹洞里,向左旋两圈以后,光芒再现,刹那间,眼前一切尽数不见,就连原先的那盏“追魂灯”也消失无踪,大地顿时恢复一片黑暗。当然,婕舒又变回黑夜半盲人下。
“阿浩,你……还在吗?”语气中透露出不安、惧意,和一股依赖。
“别怕!我在这里。”他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她因不安而微颤的双手。
“现在没灯怎么办?都是你啦!没事把手表放进飞艇的小洞里做什么?回不去了,都怪你!”
此时有佐藤扶持,婕舒不再害怕,反倒开始数落起他的不是,令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愕然还是爆笑才好,哪有女人的情绪起伏如此高潮迭起的丫!是他少见多怪,还是这个时代的女性都跟她一样疯狂?
“我牵着你走不就成了。”
“你知道怎么走回去吗?她一副看轻人的语调。
“这得归功于我有—对出色的父母,生给我一个过目不忘的好头脑。”
他没好气的回答,没有半丝得意,反而有些冷漠的意味。
婕舒直觉反应道:“但是,你并不感激他们。”
“不干你的事。”他的声间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阴霾层层。
婕舒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们回去吧!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洛奇对于来到三百年前会显得大惊小敝?”
佐藤发现,他真的无法猜透身边这位被他牵着走的夜盲女,刚刚明明很无礼的直接切人别人的痛处,不一会儿却又体贴的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他撤撤底底被她迷惑了。不过,说真格的,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潘,我……”
“什么?”她张大一双信任的眼睛。
他原先想说什么他已经忘了,只是一味地凝视着她焦距不对的剪水瞳眸,他在她的眼里发现了“信任”。她信任他?!在他的时代里,“信任”是一种几乎消逝的名同,也就是因为人类之间的“不信任”,所以经常交战不停,甚至有些国家彼此打上个百年也不厌倦。可是她却轻易的相信了他,他想骂她傻,却又舍得不骂她,因为他心房的一角好象沦陷了。
“咳,你……我……算了。”他颓然垂下肩。
“你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方便告诉我答案,我可以当作没问过。”
“什么答案?”突然,他想起她先前的问题,立即迫切为她解答,以防他自己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行,你既然问了,我一定要回答的。”
他的态度有问题,这是婕舒的感觉,但是她聪明的没说出口。
“好啊!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他完全没有发现婕舒的异样,一迳的解说着,“因为我们的科技虽然可以创造大自然,却不能与之相杭衡,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原始的地球,却无法让时光倒流,所以洛奇才会对因为宇宙震荡而来到三百年前的事感到深深的不解。
“什么是‘宇宙震荡’?“
是一种宇宙的自然现象,我也没有办法向你解释,不过当宇宙震荡发行是时,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因为这是自然破坏了自然而造成的不自然。”
“你们那个时代的人都没有尝试过与大自然相抗街吗?”
“怎么没有,但是大多数失败了。”舒缓一口气,他接着再道:“人类的是无穷无尽的,所以科技才由此而生,然而大自然的力量却是神秘的,当你觉得赢了时,其实却是输了。
“举个例子来说,人类自古以来所追求的永生,我们已经做到了,但是‘永生’是一场灾难。大约在我出生的五十年前,有一个名叫史提的医生,他发明了一种药剂可以改变人类的DNA而达到永生的效果,刚开始有很多人都注射了这种药剂,快乐的得到梦寐以求的人‘永生’。但是好景不常,那些注射过这种药剂的人渐渐发生了些可怕的情形——他们断去了手臂可以自动生出新肢,不过他们失去了生殖的能力,最可怕的是,他们本身会产生一种无伤已身却会严重损伤他人身体的病毒,这种病毒我们称之‘史提病毒’,也称为‘二十三世纪的黑死病’,一旦被这种病毒感染到,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所有曾经注射过那种药剂的人全被隔离起来,送到一座无人的行星,让他们自生自灭,而且那座行星从此为宇宙禁区。”
“那些人好可怜噢!”婕舒的神情有些低落。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佐藤的口吻不带感情。“如果那些人可怜,那被‘史提病毒’感染的人岂不是更可怜无辜?”
婕舒一怔,决定不再与他争辩,只是说道:“也对!”
之后,他们默默无言走过长长的一段路后,佐藤终于看到那栋微微透出光线的古朴楼房。
“到家了。”
他很自然的称婕舒的家为家,一点不觉怪异。
进到屋内后,婕舒因突现的光明而猝然放开佐藤的手,快得连她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让他牵着自己的手好像很亲密似的,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太陌生了。所以,她决定全然忽略这种恼人的感觉。
“喂!阿浩,在飞艇修复时期间,你打算在哪里?”
只见佐藤无言的望着她。
一见到佐藤的反应,婕舒立即叫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
佐藤姿势不变,继续用他那双放电的眼一凝望她,没有祈求,只同结果。
最后,婕舒心里屈服了,不过依她的个性,吃亏的事她死也不干。
“好吧,算我倒楣捡到你。你可以住在这里,但是你必须靠劳力换取食宿,同意吗?”
“没问题。”他一口答应了。
她很奸诈的笑了,顿时佐藤觉得一股冷咻咻的风灌入背脊,他轻颤一下,心中泛出一个疑惑:那是不是把自己卖了?
婕舒已经尽力忍住笑意,但还是不小心逸出一声轻笑。真是太美好了!她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名奴隶,而且还是自愿的,怎教她的嘴角不愈扬愈高呢!
“晚安。”她自顾自的往楼梯行去。
“潘,等等,我睡哪?”他追过去问她。
“楼上左边第二间是客房。”她头也不回一下,平板的回答他。
“左边第二间?佐藤边想边走上楼,倏地一惊,那不是她的隔壁间?她可真放心他!莫非她根本不拿他当男人看,否则岂会如此放心?
翌晨——
佐藤故一阵可怕的、不知如何形容的尖锐怪声吵醒,而那阵可怕的怪声不停地响着,以不灰心、不气馁的耐性继续响着。终于,佐藤抱头冲出房间,寻找可怕怪声的来源。最后,他发现声音原来是从隔壁间传来。如果不是他睡眠不足,如果不是他头伤未愈,他绝对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进她的房间,杀气腾腾地切掉发出怪声闹钟,更不会发现婕舒的睡姿是如此的可人。
他不能置信的站在她床边俯视她,心想,此时就算是大地震恐怕也震不醒她。哪有人可以睡到这种地步,除非她是聋子。但是,他很清楚,她不是。
他稍稍瞄了下时间,八点多一点,肚子有点饿了,他决定先下楼弄点东西吃再说。当他走过她的穿衣镜正准备离开她的房间时,骤然倒退两步重回穿衣镜前,不敢相信的死瞪着镜子里的人。老天!她是在包扎伤口,还是在包圣诞节礼物?蝴蝶结?!一个巨大的蝴蝶结绑在他的头上!他的一世英名在他眼前崩裂了,但是令他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玩。太不可思议了,在昨天以前,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作好玩,但是这一刻,他却真实的感受到好玩。
他微微笑着,轻轻解开头上的蝴蝶结,重新包扎好伤口带着这抹笑意,愉快的下楼做早餐。
婕舒被阵阵飘来的煎蛋香味引得起床、她在厨房找到正忙得不奕乐乎的佐藤。
“你在于嘛?”她睡意尚浓的问道。
佐藤回身看到她,露齿一笑,“早啊!潘。”
“你起得真早。”婕舒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的坐到餐桌边的椅子上。
“我不是起得早,是被你那个怪声闹钟吵醒的。”他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扁扁嘴抱怨道:‘既然闹钟没办法把你吵醒,你为何还要定时让它响,你分明是整人嘛!”
闻言,婕舒只是将下巴轻抵在餐桌上,两眼无神道:“我没有整你啊!我定闹钟原本就是要吵醒你的,怎么能说我整你?”
“这还不算整我?”他迟早被她气死,他想。
“是啊!”她兀自理直气壮道:“我对你算不错啦,早上八点才叫醒你。你要知道,古代的奴隶不到早上五点就得起床做事。你看我对你多大方,要懂得惜福!”
奴隶?他什么时候变成奴隶的,他怎么都不知道?他一脸疑窦的望着她。
“以后你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叫醒,因为我对任何闹钟都是免疫的。还有……”冷不防地,她说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会使用炉具吗?”
他着实愣了一下,“哦,在度假村我们都使用原始炉具来煮食。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问一下都不行?”她盯着他的眼神带着三分任性和些微的挑畔。
“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是最好。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她皱眉回想的样子就像个小孩似的率真,一会儿扯扯头发,一会儿撇撇嘴角,但是她依然想不起刚才她到底说到哪,没法子,她抬起那双人美目,望着佐藤。
佐藤原本不打算提醒她的,他再笨也知道,只要他一提醒她,她又不知会编派哪些古怪的工作给他,但是她的眼睛令他的拒绝格外难以执行。
“你说,你对闹钟免疫。”白痴,自找罪受,他真想捶胸顿足一番。
“对!你得叫我起床,还有,每天要下田工作。还有要洗衣服、煮饭、打扫内外。记得,地板要两天拖一次。还有……”她滔滔不绝的编派他一堆工作。
在她终于停住嘴后,佐藤提出一个问题,“那你做什么?”
“我?!”她目光一转,有些顽皮又有些促狭的说道:“我可辛苦啦!你做什么我都得在一旁监督,一样也不能少,好辛苦的。”
佐藤的嘴角泛出一抹苦笑,什么辛苦?她的辛苦就是他的痛苦!他就知道,昨晚不该答应得太草率,这个可苦了自己。
能不能让你别那么辛苦呢?潘。”他低声的问道。
“不能!”她的口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接着,她还过火的演出委屈的模祥,“我绝对不能太自私,所以一定要这么辛苦才行。”语毕,她很戏剧化的撇过头去。
佐藤不用看了知道这个女人在干什么,肯定是力了忍住大笑才撇过头去。
他不愠不火地揭穿她的小把戏,“不用忍啦!”
丙然——
婕舒不再忍耐的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快逸出眼角,直到瞥见他十足受害人的表情,才稍稍收敛一点。
“其实,也没有多少工作嘛!就是……好啦!堡作是多了一点点,可是你也没必要摆个棺材脸给我瞧嘛!大不了以后你喻懒,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她可以把强迫人家做事,让得像施于多大的恩惠似的,面对她,他只有认了。
“好吧!我会做你要求的任何事,不过,”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就这么放心让我叫你起床?”
“为什么不放心?”她闪动着天真的目光。
佐藤从没有觉自己这么失败过,“我是个男人啊!”
“我没说你不是啊!”
“那你还这么放心?”他真想摇一摇她那颗天真的脑袋瓜子。
“我是很放心啊!难道你不放心?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在她那“不凡”的逻辑观念里,“男人”跟“放不放心”是两条平行线,所以她至今仍是小泵娘独处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压根儿没有女性自觉嘛!
“我……”
这教他怎么说呢?说他不放心,那不就承认自己是。算了,既然人家都可以放心,他有什么不可以放心的?
“我……当然放心啦!”他会放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