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工作才来伦敦?”秦蔷拉了拉被单,对于他注视她时那种冰冷中藏着一丝灼热的眼神,觉得有些受不了。
牧神一看着她,“我若说是为了见妳才来的,妳信吗?”
“不信。”她答得异常干脆迅速。
牧神一咬紧牙。“好,妳很聪明,的确不是为了妳。”
“是因为维也纳要举行的欧洲古典音乐盛典?”她听说这场音乐盛典汇集了欧美两大洲最优秀、最著名的古典音乐家出席,她很想参加,但是参加者多是深有资历的前辈,新人如果想进入则非常困难,乔治一直在为她做这方面的努力。
“还没决定会不会去。”牧神一在床上点燃了香烟,漫不经心地说。
秦蔷的胃又不舒服了,她皱眉说:“把烟捻了,好难闻,而且不安全。”
牧神一看了她一眼,发觉她的脸色的确有些苍白,熄了烟,模模她的脸颊,“瘦了?伦敦还是住不惯吧?”
她避开他的手,“什么瘦了,我胖了好几磅。”
“哦?是吗?昨晚抱妳的时候没感觉出来。”
秦蔷的脸有些红,真是的,怎么会被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感到脸红?
“想参加吗?”他忽然问。
“什么?”
“维也纳的音乐盛典。”他没有再看她,很不在意地问:“我带妳去。”
她皱皱眉,怎么觉得他这句话好像是皇上在给妃嫔轻贱的打赏?于是立刻回答,“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如果参加不了也没什么,早晚会有机会的。”
他沉默了下,“就这么不愿意依附我?”
“我不想当你的附属品,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争取。”她直言相告。
牧神一霍然掀开床单,下床穿衣,“好吧!随妳的便。逞强,妳父母给妳取的名字还真贴切。”
她又激怒他了?秦蔷看着他的背影,怎么每次当他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用这种背影面对她时,她就有种错觉,好像她伤到的不是他的尊严、他的面子,而是他的心?
他走到门口,回头幽冷地说:“告诉妳那个老板离妳远点,否则小心我让他在音乐界混不下去。”
大力地撞门声让她恢复神志。什么受伤,哼!牧神一就是牧神一,霸道不讲理的牧神一,眼高于顶的牧神一。
让她……又气又恨……又割舍不掉思念的牧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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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举着一封信,兴奋地跑进秦蔷正在录音的房间,不顾还在进行的录音,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信塞给她。“雪莉,好消息,维也纳音乐盛典已经正式发邀请函给妳了。”
并没有表现得很兴奋,她问:“怎么会现在突然通知?谁的主意?”
“典礼主办单位的意思啊!他们的主席诺拉维德先生和我父亲是老朋友,最近妳的表现很活跃,他昨天打电话到我办公室问妳的事,然后今天就发了邀请函。”
秦蔷松了口气,应该和牧神一没关系。都怪那家伙,搞得她连自己的实力都不敢相信了。
“去订制一件礼服吧!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去订票,明天我陪妳去趟巴黎。”
“乔治,”她打断他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淡淡地说:“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过衣服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选是不是会好一些?”
乔治看着她的脸,停了几秒,有点尴尬地为自己打圆场,“是啊是啊!我太兴奋了,当然是由妳自己来决定最好。”
“而且,公司有这么多事,我不希望你太专注在我一个人身上,那会让其他的签约人不满意,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认真地说。
理由当然不仅仅是她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同时也是为了乔治好,万一真把牧神一惹毛了,误会她和乔治有什么,以他的脾气还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
“那好吧,我让公司的形象顾问陪妳去。”乔治退了一步,他不想惹秦蔷不开心。“妳的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其实是不大好,最近她的胃部总是不舒服,不过她不想和乔治说这些事,免得他又大惊小敝地带她去看医生。
最后秦蔷还是和公司的形象顾问安妮小姐一起去选焙参加典礼的服装。不过,她没有去巴黎,只是在伦敦最有名的商圈随意地寻找目标。
安妮是道地的英国人,对于哪个品牌在哪条街上,哪个品牌的礼服是什么特色都如数家珍。
她们逛了一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走进某家法国品牌的时装店。
罢进店门,小姐就热情地上前招呼她们,秦蔷跟着小姐走进店中,眼睛随意地扫视着店内的商品,忽然觉得有道熟悉的目光从角落射了过来,她下意识地转过脸,和牧神一的眼睛又一次交接。
“好巧。”她主动打了声招呼。“你也来买衣服?”
总觉得牧神一不是会单独出来买衣服的那种男人,也许是陪女人?果然,还等不及他说话,已经有个女人的声音解答了她的疑虑。
“牧,这件礼服好不好看?”从试衣间走出一位有模特儿身材的美丽欧洲女郎,穿着低胸的白色晚礼服,在牧神一面前转了个圈。
他没有理睬女伴的问题,而是看着秦蔷,问:“要去参加典礼了?”
“你怎么知道?”她问,莫非真是他在背后做了手脚,否则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他摆了下手,“猜的。诺拉维德先生问过我关于妳的情况,如果不是想邀请妳参加典礼,何必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然后他站起来,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下一件金红色的晚礼服,长襬,无袖,露背,递给她,“试试这件。”
她看了眼站在他旁边表情僵硬的女伴,笑着把衣服推回去,“不了,我不适合这种风格。你先忙,我去别家店逛逛。”
“秦蔷!”他在她身后大声叫住她。
秦蔷转过身,“什么事?”
“典礼完了之后和我回美国去吧!”他的眸光如沉静的海,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一愣,“什么意思?”
他没有再解释,只说了三个字,“我等妳。”
走出店时,安妮问她,“刚才那个男人是妳以前的情人?”她不认识牧神一。
秦蔷笑笑,“算是吧!”
安妮暧昧地笑道:“我就知道,他刚才看妳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妳抱进怀里好好欺负一番。”
“哪有?”她的脸又红了,“只是老朋友见面打个招呼而已,他的女朋友多得很。”
“他能丢边那么漂亮的女伴,专注和妳说话,妳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吗?”安妮说:“我敢保证,他是个进攻型的男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向妳发起攻势的,妳不信的话就好好等着吧!”
秦蔷微微怔住,牧神一对她的感情已经赤果到连外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地步?接着,她又苦笑着对自己摇摇头,他只是喜欢征服女人,征服感情,也许在他的心中,她是他尚未完全征服的猎物,所以他看她的眼神才依然充满掠夺性。
猛然间,胃部一阵痉挛,她差点呕吐出来。
“怎么了?雪莉,不舒服吗?”安妮急忙扶住她。
“没事,最近大概是让乔治带着乱吃东西,把胃都给吃坏了。”她摆摆手,看来真的要到医院去检查身体了。
安妮笑道:“乔治是迷上妳了,我还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痴迷呢!不过妳好像对他不是很感兴趣?”
“我现在只忙事业,不谈感情。”她看看表,时间还早,来得及去医院。“安妮,妳先回公司吧!我还有事。”
送走了安妮,她招手叫了辆计程车。
不远处的商店内,站在落地窗的大玻璃前,牧神一抱臂胸前,静静地看着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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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化验单,秦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怀孕了?
不会吧?上个月和牧神一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做好安全措施的。不,等一下,有一次是例外,就是他们两个人在酒吧喝醉的那一夜,牧神一似乎没有做任何的避孕措施。
一次就中奖,机率还真是高,早知道应该去买乐透。
她蹙紧眉心,盯着化验单上的字,心中乱成一团。怎么办?拿掉这个孩子?要不要和牧神一说这件事?她还这么年轻,要这个孩子无疑是自惹麻烦,而牧神一也绝不可能和女人结婚生子。他上次不也说过,他不会给女人机会,让她们生下他的骨肉吗?
站起身刚要去问医生有关流产的事宜,她忽然看到对面沙发中坐着一位等待产检的孕妇。那名孕妇一只手按在腰后,一只手抚模着自己已经圆鼓鼓的肚子,幸福的表情让她看了不禁心中一动,忍不住走过去和对方攀谈起来。
“这孩子几个月了?”
“七个月,很快就要出来了。”准妈妈笑着,“这孩子好调皮,总是踢得我肚子疼。”
“也许他是急着出来和爸爸妈妈见面。”秦蔷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好奇,“可不可以让我模一下?”
“行啊!”
她把手按在对方的肚子上,感觉到那里坚强有力的震动,一下又一下。太神奇了,一个生命就这样孕育着。
“做妈妈的感觉是不是很奇妙?”她问。
准妈妈想了想,“奇妙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这里面的感觉,只有妳自己亲身体会,才会知道个中滋味。”
护士走出来,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个准妈妈站起来,“是在叫我呢!”
看她行动迟缓,秦蔷急忙一把扶住,多说了句,“孩子的爸爸怎么不来?真不负责。”
准妈妈冲她笑,“我是单身妈妈。”
“嘎?”她闻言张大嘴。
准妈妈又笑了,“没什么,我觉得新时代的女性不需要依靠男人,只要我是全心全意地爱这个孩子,一个人也一样能把孩子抚养得很好。”
走出医院,秦蔷默默地想着那位准妈妈的话,一种兴奋的、昂扬的思潮占满了她的思想。
回到公寓后,她打了个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老妈。
“死丫头,还知道想着妳妈!”老妈又爱又恨地训她,“什么时候回家?别老在外面乱跑,现在要见妳比见美国总统还难。”
她噗哧笑了,“您现在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哼!何止是妳?还有妳那个好朋友,嫁了个那么好的男人,却偏偏要离婚,真是有病。”
“是啊!敏慧离婚了……”秦蔷喃喃念着,想起前几天好友打给她的电话,“真的没法挽回了?”
“谁知道。唉,我大概要一辈子都为你们这些孩子操心。”
秦蔷顿了一下。“那么,您是不是很后悔生下我们?”
“傻瓜,把妳们生下来就不会后悔,要是怕这些事,当初就不会生妳们。”
秦蔷的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谢谢妳,老妈,我会尽快回去看您的。”
也许是她疯了,但她已经做出决定。她要生下这个孩子,无论遇到任何困难,她都要生下来,而且不告诉牧神一,只靠自己把孩子抚养长大。她作为母亲,绝不会亲手扼杀一个正在孕育的生命。
不过,如果牧神一知道这件事,会有怎样的表情呢?
她有些坏心地微笑,像是在密谋陷害别人计划的小孩,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味道,期待着谜底揭晓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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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音乐盛典是每年一度的全球性古典音乐盛会。牧神一作为代表,先在开幕式上致词,然后在掌声中走下舞台。今天从一开始,他的视线就不断在人群中寻找一个身影。
“牧,上次美国音乐盛典的曲子写得很不错。”不断有同行来和他寒暄,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停下脚步与周围的人打招呼。
好不容易才在一个角落发现秦蔷的身影,她穿着金色的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在人群中分外耀眼,站在她身边的是她所属经纪公司的老板乔治,那个家伙正端起酒杯对她大献殷勤,而她则很客气地婉拒。
牧神一走过去,从旁边横截下乔治的酒杯,嘲讽着说:“要想更好地包装自己公司的明星,首先就要了解她的脾气和习性。秦小姐是不喝酒的,她一喝酒就会脸红,神智不清,然后就不受控制地做一些事情。”
秦蔷被他说得耳根子都在发热,“牧先生酒量很好,经常会把灌醉女孩子当作乐趣。”
乔治听说过秦蔷和牧神一曾经有过恋情的传闻,现在看两人这种态度,心中更是明白了几分,他很绅士也很识趣地退到远处,留下两人单独相处。
“我那天说的话妳还记得吗?”牧神一望定她。
“什么话?”她故意装作忘记了。
牧神一压抑着怒气,“盛典完了就和我回美国。”
“如果你要听我的回答,那么我告诉你--不。”
“为什么?”他的黑眉拧在一起,“如果妳想要出名,我可以一手将妳缔造成一个神话,如果妳想和欧洲的音乐界合作我也可以安排,不需要长住在这边。”
“我讨厌飞来飞去的,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英国的天气,最重要的是,你应该清楚,我做事只靠自己,不靠别人。”秦蔷看着桌上诱人的美食,真是嘴馋得很,可是医生说过,从现在开始就要严格控制饮食,不能胡乱吃,以免对肚子里的小宝宝有不良影响。今天过后,她准备改穿宽松式的服装,所以这件贴身旗袍可能要很久都穿不上了,好遗憾啊!
牧神一看她的神思恍惚,彷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心中更加不满,攫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阳台上。
“秦蔷,妳应该知道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我知道。”她巧笑嫣然,“而我也知道你从不为女人费心,对我你算是破例了。”
“那妳就该知足。”他甩给她一句狠话。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以为我不答应你是在故意吊你胃口吗?牧神一,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牧神一将她拉近,单手把她的双手反扣在她腰后,一手捏住她的下颚,与她的脸近在毫厘,呼吸可闻。
“答不答应?”他低声问道,满是胁迫的霸道。
秦蔷努力将头向后仰,答非所问:“你小心,这里到处都是名流和记者。”
他全然不顾她的提醒,低头咬住她的嘴唇,一番挑逗式的轻吻后,喘息中再问:“跟不跟我走?”
“不,不走。”她的呼吸有些困难。
他的吻从嘴唇滑落到她的颈项,手指在她的背部轻轻摩挲,“走不走?”
“不走。”她还是很坚决。
他又咬了下她的嘴唇,“我最后再问一遍,走不走?”
她急促地喘息着,“你就是再问一百遍,我也不会走。”
“没心没肺的家伙。”他主动将她推开,满面寒霜,眸光如冰冷的海水。“休想我以后再来找妳!”
音乐盛典结束的当晚,牧神一回到美国,传闻他在欧洲的期间结识了一位很有名的法国名模,两人迅速坠入爱河,成为情侣。他果真没有再在秦蔷的面前出现,也没有再和她有过任何联系,他就这样从她的生命中退场了。
秦蔷则渐渐减少了自己的工作,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征得乔治的同意,改台前工作为幕后工作,大多为唱片公司灌录唱片,而很少公开演出。
她买了很多育婴书,一个人在家里看得津津有味,她还偷偷参加英国的一个准妈妈俱乐部,学习做妈妈的方法和相关知识,还有生产前的健身操,她的生活完全为了孩子而大幅改变。几个月后,她到医院做例行检查,确定了自己所怀的是男婴,从那时候起,她为孩子所准备的衣服和玩具全都倾向男孩子的风格。
怀孕的事情当然不可能隐瞒身边的人太久,五个月的时候她主动告诉了乔治,乔治很震惊,但还是支持她的决定,这让秦蔷不免对他另眼相看。接着她打电话给老妈,爸妈在电话里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说要和她这个不肖女断绝关系,但是一个星期后,老妈还是无奈地打电话过来,叮嘱她关于怀孕和生产方面的经验以及问题,还问她要不要回家待产,她考虑回去之后影响更大,于是谢绝了,不过老妈说好要在她生孩子之前飞到英国陪她,这让她对母亲充满了歉疚。
某天,丁敏慧打电话给她,两个人东拉西扯地闲聊,聊到最后问到彼此最关键的问题。
丁敏慧问:“孩子的爸爸是谁?”
秦蔷问:“妳离婚之后有没有想过回头?”
谁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秦蔷一直是很羡慕敏慧这一对的,但是他们的离婚,让她对婚姻是爱情的结合的说法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一纸婚约到底能保证什么?感情不变?责任不变?
如果世上的爱情都在结婚后而褪色的话,那么她决定,如果她拥有了爱情就一定不会结婚。自由,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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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最近在忙什么?”
牧神一突然接到明千藏的电话,当时他正在忙一场排练,说话的口气漫不经心,“还不是一样,有事吗?”明千藏不是那种没事就打电话来和他闲聊的人。
他迟疑了下,还是问出来,“上次在你录音室里见到的那个女孩,还有联系吗?”
“干么?”提到秦蔷,牧神一立刻沉下脸。
“我只问你,知不知道她的近况?”
他闷闷地说:“你有了方念情,怎么还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对她感兴趣,是因为对你感兴趣。”明千藏慢慢地说:“上个星期我陪念情去伦敦医院看朋友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也在那里。”
“医院?”牧神一微愣,月兑口问道:“她怎么了?”
“你看,你还是很关心她嘛!”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牧神一有些着急,“少说废话,她到底怎么了?”
“她当时在看妇产科,看她的体型,应该是怀孕好几个月了,我找人问过她的主治医生,说是她大概这一两个星期就会生产。”明千藏说完后却一直听不到他的回应,“牧,你还在听吗?”
“你是说她怀孕九个月了?”
“是。”
电话在两秒钟后突然中断,牧神一立刻终止彩排,吩咐秘书订了一张机票,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飞往伦敦。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会做出这种该死的事情!怀着他的孩子却不告诉他,存心要瞒他一辈子吗?她到底想做什么?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他永远不知道,她的脑袋里总是装了一大堆离经叛道,不,是违背他意思的念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她拉到跟前狠狠地打她的。
大概是他给了她太多的自由,以至于把她惯坏。
秦蔷!懊是他们算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