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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皇 第10章

唐可怡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过父亲这一关,即使过不去,也要努力过。天色已黑,她听到家里人说父亲整个下午都关在书房里,便明白父亲这是在生气。

她叫人准备了点饭菜,亲自端到了父亲门前。

站在门口,她像小时候那样朗声说:“爹,小怡来给您送饭。”

屋内没有动静。

她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动静。她不禁担心起来,急忙推开房门,只见父亲独自坐在窗边,点着一盏灯,貌似在看书。

松了口气,她一脚刚刚迈进去,唐之善就喝道!

“出去!别让妳的脏鞋踩了我这书屋的干净。”

她尴尬地收回脚,停了一瞬,又重新走进去,小声说:“爹,您该用饭了,不吃饭,会伤了身子。”

“不敢有劳娘娘亲自送饭。”唐之善冷冰冰地瞪着她,像是恨不得把她瞪死在当场。

唐可怡低着头,将饭菜放到桌子上,哪知下一刻她父亲就冲过来一挥胳膊,将饭菜都打翻在地。

她咬着唇,脸色苍白地看着地上的狼籍,唐之善再喝道:“出去!”

她只得向后退去,退到门口时,突然,她下定决心般的转回头,挺立在父亲面前。

唐之善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瞪着她问:“娘娘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是不是今晚要搬到您的行宫去住?”

“爹,这大概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回家。我很抱歉,没能按照您的要求,在东都老死一生,还给家里带来风波,这是女儿的不孝。我自十二岁入宫之前,一直秉承父亲之命,入宫之后,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女儿自认这一生做事谨小慎微,只是有一件事……不在女儿掌控之内,就是女儿爱上了和女儿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住口!”他怒道:“妳就不知道羞耻吗?身为皇妃,在先帝死时,不能陪先帝殉葬也就罢了,既然苟活下这条性命,就该守本份,为什么要去招惹别的男人?难道妳就这样自甘下贱、轻浮放浪吗?妳弟弟就是死在像妳这样的女人手里!”

唐可怡朗声说:“父亲这句话就错了,追求心中所爱,不是自甘下贱,轻浮放浪,让可怀付出生命的那个女孩儿,必然是他心中所爱。他若真的爱她,即使她被人糟蹋,也一样无怨无悔,爹您怎么能用这种低贱肮脏的字眼,去羞辱他们之间的真情?而我,难道就因为死了丈夫,就再也不能有爱人的资格?也不能被人爱吗?一定要像父亲这样,一辈子中规中矩,像木石一样的活着,才算是不枉此生?”

唐之善气得手脚发抖,指着大门连声喝道:“出去出去!快点滚出去!宾出这个家,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妳!以后就算妳是大富大贵也好,死于非命也罢,我都不管!”

“这八年来,父亲未曾管过我,我也一样活着。”她屈膝跪倒,“女儿就此拜别,愿爹爹长命百岁。”

身后忽然响起不合时宜的掌声,原来皇甫夕不知何时也来到门外,他笑着赞赏道:“说得好!妳说出这番话,心结就算是解了,日后做我的女人,再也不要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谁若是为难妳,说三道四,我第一个割了他的舌头!”

他瞥了她父亲一眼,“就算是岳丈也一样。”

唐之善脸色青白,连连冷笑,“不敢当公子的岳丈,我们唐家门低府小,配不上公子大驾。”

“说对了,你们唐家还真的配不上我,若非小怡是你的女儿,这辈子我也不会踏进你这个老顽固府门一步。”皇甫夕一伸手,将唐可怡拉入怀中,“现在跟我走吧,出了这个门,妳会有更好的去处。”

她回头看了眼父亲,心中又着实不忍,低声说:“爹您放心,可怀的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清楚。”

唐之善在这瞬间似乎有所动容,但很快就露出不屑和嫌恶的表情,摆着手说:“家门不幸,逆子频出,不敢有劳娘娘查什么,只盼着我这把老骨头死时能有个全尸就好。”

唐可怡还未说什么,皇甫夕却突然一沉脸色,斥道:“你这个老头,从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这女儿莫非不是你亲生?否则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话来伤她?她在宫中寂寞八年,你身为父亲,只字词组不曾有过,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的选择?我若是你儿子,也羞于有你这样冷漠无情的爹,哪还轮得到你来嫌弃?!”

他说得又狠又毒,让唐之善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跑过来禀报,“主子,汪知府大人带着人马朝这边来了,似乎来者不善。”

唐可怡一惊,问道:“他想怎样?”

皇甫夕却挑挑眉,一笑,“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倒是个聪明人。”

“什么意思?”她追问。

“妳的身份啊!妳以为他是傻瓜吗?先弄死了一个唐可怀,又来了一个唐可怀要调查这件事,显然其中有所蹊跷。我看他身边的那个师爷,一双贼眼滴溜溜地老在妳身上打转,只怕是看破妳的女儿身了,若他再派人跟踪我们的行迹,妳以为他会想不到这其中的联系?”

“那他能怎样?他不怕我这个皇妃会对他不利吗?”

皇甫夕笑得更加古怪,“难道妳忘了,妳是宫中逃妃,虽然当初捉拿妳的密令只在东都之内发布,但难免不会变成流言传到各个郡县府衙。如果是那样,妳认为妳在他心中还是正经八百的前皇妃吗?不过是宫中跑出的一个犯人而已。”

“那……”还在犹豫之时,皇甫夕却握住她的手,向门口走去。

“不,你先别去。”她斓住他。“你的身份不宜现在曝光,我也不想借着你的天威解决我家的私怨。”

唐可怡将他推到身后,疾步跑向前面的大院,此时院门已被人急促拍打,听得出来,来人不少,透过门缝,还可以看到旺盛的火光。

“开门。”她沉静地说。

小五战战兢兢地将门打开,当先气势汹汹走进来的正是汪景愚。

她负手而立,“汪大人,深夜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见本官,是来送文件的吗?”

他上下打量着她,笑道:“唐大人与唐府原来是旧识?”

“此事与汪大人无关吧?就算我与唐府是旧识,来看老朋友,难道不行吗?”

“并无不可,只是大人您既然与唐府是旧识,又如此关心唐可怀,哦,就是那名死刑犯的案子,只怕有徇私之嫌,陛下不是一直都很忌讳这种事吗?”

唐可怡冷笑反驳,“汪大人这是在指控我吗?只怕您忘了件事,唐可怀之案,那死了的狂徒不也是大人您的外甥?若说徇私,大人之罪在前啊。”

汪景愚皱了皱眉,随即又哈哈一笑,倏然跪了下去,大声说:“微臣参见怡妃娘娘。”

她虽然早有准备自己会被他看破,但也没想到他竟然当众会说出来,一时间她不知该怎样应对,回头去看,皇甫夕竟然没有跟来?!

“大人认错人了吧?本官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是什么怡妃?”

此时府内有一两名先进去的官差押着一名丫鬟走出来,那丫鬟白了脸色,打哆嗦地看着唐可怡又看着凶神恶煞般的汪景愚,低下头指认,“这、这是我们家的大小姐。”

汪景愚立刻像从水盆里蹦出来的活老鼠一样,笑得更加得意,还自己站起来,“娘娘怎么会出了宫?是奉了陛下的圣命吗?微臣接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她斜睨着他,“你想怎样?”

“送娘娘回宫。陛下在宫中一定很着急,据说东都中有许多人为了娘娘的失踪多少天没有阖眼了。娘娘变成唐大人这件事……还没有和别人说过吧?”

唐可怡冷笑一记,“汪大人想要挟我?”

“不敢不敢,”汪景愚摆着手,“娘娘可是前皇妃,又是当今陛下的皇嫂,高高在上,小臣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知府,哪敢对娘娘不利?只是……娘娘您现在在这里出现,让小臣很是为难,唐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若是娘娘这些事情传了出去,岂不是有辱颜面?”

她傲然道:“不必汪大人操心,唐家……人今日起与我已经无关。”

“小怡!”唐夫人听到动静,不顾病体的跑了出来,拉着女儿斥问汪景愚,“你到底想怎样?!你已经害死了我儿子,难道还要害我女儿不成?你可知道她是前皇妃!”

“知道、知道,”他笑着点头,“因为知道,所以我现在是以礼相待,并未为难她。但有两件事我要提醒您,其一,皇妃无旨私自离宫,是触犯宫规,终生要被囚入冷宫;其二,女子女扮男装参加科考,是触犯国法,一旦事发,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唐夫人,您总不想看着她就此断送性命吧?”

她怔怔地站在那儿,看看女儿,又看看汪景愚,呆呆地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皇甫夕却从府门外施施然走了进来,谁也不知道他是几时出去、从哪里出去的。他走到汪景愚身边,瞥了对方一眼,淡淡开口,“汪大人怎么知道怡妃出宫时没有得到皇上的密旨?”

又是这个人!不知怎的,一看到他心头就涌起一种忌惮的情绪,彷佛对方身上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抬不起头似的。

“陛下就算有密旨,也不可能纵容一个女子身怀功名吧?”汪景愚以为对方是虚张声势,冷笑着反驳回去。

皇甫夕这下连看都懒得看他,说:“你又怎么知道皇帝不会让她身怀功名?凡事总有特例。”

“但她……”汪景愚迟疑了。

“她就不能有这个特例吗?”皇甫夕站到唐可怡面前,笑着一躬身,“娘娘,事到如今了,您又何必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陛下知道您心中想着弟弟被冤屈致死的事情才逃出宫,早恕了您的罪,让您当这个钦差,也不过是想顺道清理各地方的贪官污吏罢了。出京前,陛下不是给了您一道密旨在身上了吗?”

唐可怡凝视着他清亮幽沉的黑眸,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但也顺着他的话说:“是,可陛下说,不到万不得已,叫我不要曝露身份。那道密旨我……”

“密旨您交给我保管了,您若下令,我就拿出来给汪大人看,只怕他承受不起这密旨的金贵吧?”皇甫夕冷冷地看向汪景愚,这一眼如高山寒雪,火中断金,让他心头卜卜直跳。

他急忙回头看了眼师爷,师爷凑过来低声道:“只恐有诈,说不定是对方虚张声势罢了。”

汪景愚又壮了壮胆,躬身说:“那,小臣就斗胆请娘娘请出圣旨。”

唐可怡咬着唇看着皇甫夕,他微微一笑。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只见他从衣领中真的掏出一封信,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有几行字,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看得清清楚楚——

命怡妃携大内密使十余人,代天子之职,巡视地方,若有违法乱纪者,就地正法。钦此。

信尾落款,盖着一个鲜红的玉玺大印。

汪景愚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瞪了师爷一眼,然后笑着打圆场,“这真是误会、误会,不知道娘娘真的是钦差,小臣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娘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嘴上虽然认罪,脚下却一步步地向后退,看来是想伺机逃跑。

唐可怡喝道:“汪景愚,你站住!”

但他哪里肯听,反而转身大喊一声,“撒!”师爷和二十几名官差,连忙从唐府落荒而逃。

她气得顿足,“怎么就让他们走了?难道还要等我明日升堂问案吗?”

“不必。”皇甫夕嘴角挂着一丝凛然的冷笑。“这样的赃官,我不会让他熬过今夜。”

她还没明白过来他的话,就听到外头传来阵阵哀嚎的声音,似乎有两拨人扭打在一起。不过须臾之间,这些哀嚎惨声就戛然而止,接着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的侍卫长出现,抱剑躬身道:“主子,都已经解决了。”

皇甫夕淡淡地应了一声,“处理干净。”

唐可怡这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是心中却是无比的畅快,那股因为弟弟之死而压抑在心头的大山彷佛也搬开了似的。

“多谢陛下。”她低声说。知道他没有亮明身份,并不是怕有危险,而是为了将这份荣耀和尊严让给她。

“要谢,就等稍后……以身相许如何?”他戏谵地逗弄着她,回头看了眼正急匆匆走出来的唐之善,他撇了撇嘴,“我懒得听妳爹说教。今夜就走吧。”

唐可怡歉疚地看着满眼是泪的母亲,“娘,女儿就此拜别,您自己多保重。”

皇甫夕等她说完,伸臂一揽,将她拉出大门。

外面,他们的马车停靠在街边,静静地等候着主子。

一个月后——

唐可怡在刑部处理完公务,有太监来传话,说皇甫夕要见她。

她本以为回东都后,他会对她有新的安排,哪知他迟迟没有动作。她想,大概他是在准备皇陵那边的行宫吧?

进宫的路上,她又遇到了明萱,看起来精神不振的样子,似乎连话都懒得说。想了想,唐可怡主动叫住她,“明妃娘娘,今天身子不爽快吗?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惠明萱本来像是想要避开她的,但是既然她先开了口,也只好随口答,“哦,没事。”她顿了顿,又小声道:“听说了吗?陛下已经开始选妃立后了。”

唐可怡一震,“真的?”

她点点头,“听说名门闺秀的画像都送入宫里,等着陛下审看之后就要定下人选了。妳不在宫中,没看到玉姗郡主和长乐公主频频入宫,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像是这个皇后宝座非她莫属了似的。哼,我就是看她没有皇后的福相,结果肯定会落空。”

唐可怡怔怔地看着惠明萱那一脸怅然又愤恨的表情,忽然想起皇甫夕曾经和她提过一句,说是宫里有皇妃身份的人向他邀宠。那个人……就是明萱吧?明萱向来是为了名利地位不择手段的人,也最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原来除了自己,皇甫夕身边的任何女人,都虎视耽耽地盯着那个皇后宝座。即使明萱这种身份,明知不可为也想一试。

那么,到底最终会是谁做了皇后?其实这个答案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很快就会去皇陵,远远的躲过这一切纷争,过着宁静的日子。若是皇甫夕对她的感情还能长年如新,像现在一样,那种宁静也可以是一种甜蜜。

到了卧龙宫门口,就听到皇甫夕愉悦的笑声,“我就说那些画工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狂徒,自以为能画几笔,其实还不如朕呢。”

张德海阿谀奉承地笑道:“陛下的画工,就是宫廷画坊里的画师都算上,也不及您的十分之一。”

“少拍马屁了,叫外面的唐大人进来。”原来皇甫夕已经看到她了。

张德海跑到殿外,对她作了个揖,“唐大人,您请入殿,陛下等您好久了。”

唐可怡脚下有点虚软,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摆在皇甫夕桌案上的几幅画卷,这些画卷都是纵向摊开摆着,显然是为了一字摆开,方便阅览。

但奇怪的是,皇甫夕的手上却握着一枝画笔,笔上墨迹未干。

“陛下,孙文科已经奉旨出京去接替汪景愚的知府之职了。”她的手中握着几份公文,要自己拉回思绪,别那么在意那些画卷。

皇甫夕点头道:“他走了最好,此人心高气傲,对妳升迁快速颇为嫉妒,还是扔到地方上去历练历练,磨圆了他的棱角,日后也才好为朕重用。”放下笔,他笑吟吟地抬起头,对她招手,“唐大人,站近前些,正好妳来帮朕选选。宫廷画坊里把那些待选彪秀都画成了画摆到朕面前,但朕一张也看不上眼。

也不知道他们那些画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漂亮姑娘一个个画得不是肥头大耳,就是瘦骨如柴,根本难以入眼,所以朕干脆亲自动笔画。”

“原来陛下还是丹青妙手。”她忍着心头的痛,努力挤出一丝笑,挪着步子一点一点的蹭到跟前,只觉得这条路像是有千里万里远一样。

皇甫夕还低着头审视自己的大作,甚至啧啧赞叹,“这样的佳人才配得上我的皇后之位,日后和我比翼齐飞,母仪天下,看谁能说得出半个不字?”

她真是听不下去,目光游移地扫向别处,偏偏皇甫夕硬生生把她拉到桌案前,用手一指,“妳喜欢哪一幅?我送给妳拿回去挂着。”

“不必了。”唐可怡苦笑道:“陛下的后妃之像,我挂出来算是怎么回事,岂不是……”

生生顿住的话停在了咽喉中,她盯着眼前这一幅画,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为什么画中人和她非常相似?再一转头,看向其它三幅,原来每一幅的女人姿态服饰都截然不同,然而五官相貌却分毫不差地完全一致——她们竟然全都是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讶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幸亏被他紧紧搂住,要不她一定吓得跌倒。

“上次画妳,画的是通缉肖像,这一次画妳,画的是我未来的皇后。妳看画得像吗?”皇甫又柔柔地在她耳边低喃道。

她惊诧、感动,却担心,“可是,陛下,这怎么能行得通?您要如何瞒过宫内宫外众人的眼睛?”

他悠然说道:“东岳向来民风自由,从皇帝到百姓,骨子里都有点任性而为的脾气,先帝爱妻,无论是仁智皇帝与潘皇后,还是圣元皇帝与顾皇后,都难免三妻四妾,后宫之乱也不能幸免,甚至有多位皇妃为此送命。我希望在我这一朝,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可是……”唐可怡急急地说:“宫中这么多人认得我,明萱,甚至是长乐公主……”

“她们都不是问题,因为认定了妳的人是我。”皇甫夕虽然在笑,但是眼中却有着无人可动摇的矢志不移。“我已经和张宗府大学士说好,过些天,我下一道旨意,就说派妳出使西岳,常驻边关了。然后妳扮成张宗府的一个远房侄女,做为内荐,直定皇后之位。

“幸而张宗府向来看重妳的才学,才能把这老学究说动,陪着我演出这出戏,妳可不要辜负我们的这番苦心。其它人的事情妳都不必去管,只要当好妳这个大学士的侄女就好。”

他将她圈在臂弯之中,趁她不注意噙住她的唇瓣。

唐可怡毫无准备,一不小心就撞到桌上的一盘颜料,鲜红的颜色溅在画卷之上,渲染了开,犹如朵朵红梅。

她的心中又是疼,又是甜,心头茫茫然,对前途依然不甚明朗。她做事总是没有皇甫夕这样坚定大胆,但她已确定一件事:自己为了这个男人可以付诸生命。

“这样做,会不会动摇你的帝位?”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不会。”他坚定地说。

她轻叹一口气,“那好,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皇甫夕朗朗笑着打趣她道:“这么说来,妳已经决定许下终身给朕了?”

她也淡淡一笑,“四年之前,我便已许了你终生。”是终生,不是终身。因为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属于谁,皇帝、父母,还是他?她能暗中相许的只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如今她知道了,她的一切都交付给他,日后就算有再大的风浪,她也会陪他度过。

皇后之名本是浮云,重要的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他身边陪伴着,活着,这便足够。

忽然,鼻间好像闻到一阵熟悉的花香,她讶异地抬起头问:“这卧龙宫里怎么有栀子花香?”

皇甫夕笑道:“我当初一时轻狂,把树砍了,现在又千辛万苦的叫人从全国各地重新找了些栀子树,栽种回来,倘若祖宗有灵,会笑我的愚蠢吧?”

不,若先祖有知,只会感慨皇甫家世袭的深情。

她微微一笑,伸臂将他的腰紧紧抱住,再也不舍得松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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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曾被打入冷宫,再被专宠的顾皇后传奇,请看花园系列988后宫之一《天子,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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