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华府当家的画师,华兰芝这一趟入宫,自然不可能仅让她画一幅太子像就算完成任务了。
惠贵妃“假公济私”,拿出自己的多件首饰给华兰芝,希望她也能照样画成图册。
这在东岳当今富贵人家是极为盛行的一种作法。因为许多富贵人家的妇人都有不少压箱底的华珠美玉,但是她们平日出门的机会本就不多,若要一一拿出来炫耀更不方便,故此很多人为了炫富,就将这样的画册带在身边,若是有机会见到闺中姐妹,便可拿出来向旁人夸耀一番。
华兰芝虽然不擅工笔,但好在这些是死物,较画人要容易一些,便应承下来,但一样要求回房作画。
此时华如意与她就正共处一室,将要画的画都摊开来,一起商议。
“这个珐琅彩的发钗颜色最要讲究漂亮,如意,你帮我上色,我先来勾边。对了,太子那幅画像,你怎么一直没有动笔?”
华如意看着面前那幅画,“我在想,我们所画的太子是不是太过简单了?若也只是这样直挺挺站着,似乎并不能显示他身为太子的风采。”
华兰芝笑道:“不站着难道还躺着?或者你想让他骑马不成?可没听说太子殿下善弓马啊。”
华如意皱着眉看着那幅画,“我总觉得这幅画还是画得过于简单了,以后要改。”
“好,想怎样改随你,只是你要记得,贵妃娘娘给咱们的交画日子可是十天,现在已经过了两日了,你可不要到最后改得自己手忙脚乱,倒把正事耽误了。”
“不会的。”华如意一边应承着,一边依旧在发愁。
本来起草时也对这幅身着朝服的太子立图很是满意,怎么过了两日就越看越不顺眼?
追根究底,还是那日在他房外听得春色一片,再看他这张脸,这个身子,自己的脑袋里怎么都不能正义凛然起来。
一国太子的画像,若是不能正义凛然,有天子之气,则失去了画他的意义。
可以她现在的心境,又怎么可能画得好?真是为难。
突然,有名宫女前来通报,说三皇子在门外。
华兰芝笑道:“怎么三皇子还这么客气?他要来,我们谁还敢拦着他不成?”
爆女说道:“三皇子说这里毕竟是姑娘家的闺阁,涉及私密,他不好擅闯。”
华兰芝轻啐一口。“呸,真是瞎扯。他岂是那么守礼的人?请他进来说话就是了。”
爆女又说道:“三皇子说,他只有几句话想问如意姑娘,问姑娘是否可以出去一见?”
华兰芝一脸的娇笑一下子僵在那里,狐疑地看着华如意,“他有事要见你?”
华如意也不解,看得出来兰芝对自己有了心结,便苦笑道:“该不是有什么话要我私下传给你吧?”
她这样的猜测倒是让华兰芝将信将疑起来,推了她一把,说道:“你先去看看吧。”
华如意也是满心不解,走出宫门时,只见皇甫贞负手而立,一脸的笑容可掬。
“三皇子,不知有何指教?”华如意躬身问道。
皇甫贞打量着她,笑道:“你也是华府的人,听兰芝说还是她的堂妹,曾跟随华思宏学画?”
“是。”华如意不知怎的,只觉得皇甫贞现在的笑容实在不怎么好看,好像那笑容背后,还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那……若是请你帮我鉴定几幅画,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又是鉴画?华如意反而吁了口气,看来这兄弟二人的癖好还真是不相上下。皇甫瑄找她是为了鉴画,皇甫贞也是此意。可他们又凭什么认定她是那个能帮忙的人?
“若说鉴定,民女不敢说有多高的眼力,但既然是三皇子相托,也只能尽力而为。”她也只有答应。想来也无非是什么山水人物之类的吧?
皇甫贞嘻嘻笑道:“我这画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搞到三幅,这画家为人很有风骨,我请她帮我画一幅,她怎样都不肯。”身为华府当家的画师,华兰芝这一趟入宫,自然不可能仅让她画一幅太子像就算完成任务了。
惠贵妃“假公济私”,拿出自己的多件首饰给华兰芝,希望她也能照样画成图册。
这在东岳当今富贵人家是极为盛行的一种作法。因为许多富贵人家的妇人都有不少压箱底的华珠美玉,但是她们平日出门的机会本就不多,若要一一拿出来炫耀更不方便,故此很多人为了炫富,就将这样的画册带在身边,若是有机会见到闺中姐妹,便可拿出来向旁人夸耀一番。
华兰芝虽然不擅工笔,但好在这些是死物,较画人要容易一些,便应承下来,但一样要求回房作画。
此时华如意与她就正共处一室,将要画的画都摊开来,一起商议。
“这个珐琅彩的发钗颜色最要讲究漂亮,如意,你帮我上色,我先来勾边。对了,太子那幅画像,你怎么一直没有动笔?”
华如意看着面前那幅画,“我在想,我们所画的太子是不是太过简单了?若也只是这样直挺挺站着,似乎并不能显示他身为太子的风采。”
华兰芝笑道:“不站着难道还躺着?或者你想让他骑马不成?可没听说太子殿下善弓马啊。”
华如意皱着眉看着那幅画,“我总觉得这幅画还是画得过于简单了,以后要改。”
“好,想怎样改随你,只是你要记得,贵妃娘娘给咱们的交画日子可是十天,现在已经过了两日了,你可不要到最后改得自己手忙脚乱,倒把正事耽误了。”
“不会的。”华如意一边应承着,一边依旧在发愁。
本来起草时也对这幅身着朝服的太子立图很是满意,怎么过了两日就越看越不顺眼?
追根究底,还是那日在他房外听得春色一片,再看他这张脸,这个身子,自己的脑袋里怎么都不能正义凛然起来。
一国太子的画像,若是不能正义凛然,有天子之气,则失去了画他的意义。
可以她现在的心境,又怎么可能画得好?真是为难。
突然,有名宫女前来通报,说三皇子在门外。
华兰芝笑道:“怎么三皇子还这么客气?他要来,我们谁还敢拦着他不成?”
爆女说道:“三皇子说这里毕竟是姑娘家的闺阁,涉及私密,他不好擅闯。”
华兰芝轻啐一口。“呸,真是瞎扯。他岂是那么守礼的人?请他进来说话就是了。”
爆女又说道:“三皇子说,他只有几句话想问如意姑娘,问姑娘是否可以出去一见?”
华兰芝一脸的娇笑一下子僵在那里,狐疑地看着华如意,“他有事要见你?”
华如意也不解,看得出来兰芝对自己有了心结,便苦笑道:“该不是有什么话要我私下传给你吧?”
她这样的猜测倒是让华兰芝将信将疑起来,推了她一把,说道:“你先去看看吧。”
华如意也是满心不解,走出宫门时,只见皇甫贞负手而立,一脸的笑容可掬。
“三皇子,不知有何指教?”华如意躬身问道。
皇甫贞打量着她,笑道:“你也是华府的人,听兰芝说还是她的堂妹,曾跟随华思宏学画?”
“是。”华如意不知怎的,只觉得皇甫贞现在的笑容实在不怎么好看,好像那笑容背后,还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那……若是请你帮我鉴定几幅画,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又是鉴画?华如意反而吁了口气,看来这兄弟二人的癖好还真是不相上下。皇甫瑄找她是为了鉴画,皇甫贞也是此意。可他们又凭什么认定她是那个能帮忙的人?
“若说鉴定,民女不敢说有多高的眼力,但既然是三皇子相托,也只能尽力而为。”她也只有答应。想来也无非是什么山水人物之类的吧?
皇甫贞嘻嘻笑道:“我这画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搞到三幅,这画家为人很有风骨,我请她帮我画一幅,她怎样都不肯。”
“或许是他自认画技拙劣,不敢在三皇子面前献丑吧。”华如意不疑有他,只认真等着看画。
皇甫贞从身后拿出一本册子,“这册子中的画也只是临摹仿作,并非真迹。姑娘只要帮我看看,这人的作品是不是堪称技高一筹?”
他将画册打开,倏然间华如意的表情就僵在那里。
她万万没有想到,画册之内的竟然是自己所绘的图!
她虽然不明白皇甫贞的本意,但反应极快,迅速转身,半怒半羞似的叫道:“三皇子这是何意?我虽然出身寒微,可也是正经人家。这样有伤风化之物,看了是要毁人名节的!”
皇甫贞见她像是真的生气了,转念一想,自己大概是猜错了。这世上叫如意的女子千千万,怎见得就正巧是她?
于是他又笑着拱手作揖,“姑娘莫怪,我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找谁去问,想你华家,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又岂能同此混为一谈?”
华如意假意顿足要走,皇甫贞伸手扯她的手臂,“这件事可不要和兰芝去说啊。”
“皇甫贞!”
皇甫瑄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人都诧异地回头一看,只见皇甫瑄站在咫尺之处,一脸冷笑,身边还跟着一文一武两位臣子。
“大哥,你这是要去卧龙宫见父皇吗?”皇甫贞回身笑问道。
皇甫瑄却神情凝重,脸色很难看,“你应该知道最近武伯侯之事已经很令父皇头疼了,身为兵部之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闲游?先跟我去见父皇,回头我再治你的罪!”
皇甫贞尴尬笑道:“武伯侯之事父皇不是已有定论?今日在朝堂之上还严令禁止众臣造言惑众。我又何必巴巴的去触父皇的霉头?”
皇甫瑄冷笑一声:“触霉头?你不知你身为帝子,时时聆听帝训,是应当的分内之事?”
皇甫贞一面嘀咕,“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一边走向皇甫瑄那边。
皇甫瑄的视线却依然盯在华如意身上,说道:“站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啊?”华如意一愣,要她一直站在这里等他回来?可是,要等多久?为了什么事?
但皇甫瑄好像也无闲情逸致和她交代清楚,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开。
华如意站在宫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回头看向自己身后这道门——华兰芝必然还在等她的消息,她还是先想想怎么和华兰芝交代清楚关于自己刚才被皇甫贞单独叫出来的理由吧。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要编个什么样的谎话才能骗得过她?
她算着皇甫瑄这一去至少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回来,自己先回去见华兰芝还是绰绰有余。可她刚刚迈步进了大门,刚才守在门口的宫女就连忙说道:“姑娘,太子殿下刚才请您在这里等他,就请务必留在这里。若是太子殿下回来不见了姑娘,怪罪下来,奴婢可是吃罪不起的。”
“我只是进去和我家大小姐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太子殿下的问话。”
爆女连忙摇头:“姑娘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极忌下属不遵照他的指令行事。去年有一位大人,官居二品,也算是显赫了吧?就因为未按时入宫见太子,太子一怒之下奏请陛下将他连降五级,现在给贬到锦州下边一个小县当县官去了。”
华如意听了只有皱眉,看上去脾气不算太差的皇甫瑄,怎么也会有如此狠辣绝情的一面?看来她只有乖乖在这里等着迎候太子爷驾到了?
她倚着宫门等了好一阵,也不见有人回来,便又叫宫女搬了张凳子坐在这里等,依然不见有人来。
最后她叫人把桌案都抬到宫门口来,索性就在这里作画。
因为也不能公然画皇甫瑄的画像,眼前只有一个小爆女,她便说:“我给你画一张画吧。”
那小爆女哪有这个福分?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但又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囊中羞涩,地位卑下,可能没办法以金钱厚礼答谢。
华如意一笑,“只是给你画幅画,我又不是卖画的。若画好了,你请人寄回家去,你爹娘也知道你在宫中过得不错,他们便放心了。”
小爆女连连点头道谢,赶快找了个石墩,正襟危坐起来。
华如意虽只是给一个小爆女画画,但她无论画什么向来均专注认真,于是这一画就是一个多时辰,外形轮廓勾好,衣服的线条也层层分明。
正调了颜色欲往上添彩,华兰芝忽然沉着脸出现,“如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如意并未抬头。“太子殿下要我在这里等他,我既然、不敢走开,也不能闲着没事做,所以就给这位妹妹画幅画。”
“太子殿下要你等?刚才不是三皇子要见你?”
“已经见过了,他和太子殿下一起走的。”
“他找你什么事?”
华如意此时才想起,自己还未想好应付的说辞,被她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她一时沉默,惹得华兰芝脸色更加难看。
“看来是我太多话了。”华兰芝忽然一记冷笑,“你现在在三皇子和太子面前都已经是红人了,人家有事问你,我凭什么过问!”
她一脸怒意转身离去,华如意也没有叫住她。一是因为自己的确还没想好说辞,尤其也没有和三皇子当面约好。二来,她知道华兰芝心里气自己抢了她的风头,尤其是在三皇子皇甫贞面前,这多少是出自少女情怀。若日后能想办法让她释怀,她对自己的怨恨也就解了。
在华家,华如意并没有什么朋友,华兰芝与她还算是关系较好的一个,她也不想破坏这仅有的一点姐妹之情。
只可惜,自从她将那块家族之印交给华兰芝的那一刻起,她们的姐妹情似是也变得不那么单纯了。
天色已渐渐暗了。
华如意猜测皇甫瑄是不会回来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那画了一半的画纸收起,对小爆女说:“我过几天上了色后,再把画送你。”
小爆女见她要走,忙阻拦道:“姑娘,太子还没有回来呢。”
“太子殿下只怕是不记得我了。”她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敢违抗我命令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只见暮色下,皇甫瑄正站在小径上,身边已没有刚才跟随他的那几个人,皇甫贞也不知去向了。
华如意暗自苦笑,遥遥一拜,“参见殿下。”
皇甫瑄瞥了一眼,“看来你等得挺惬意的。”
她不知该怎样响应他的“褒奖”,只好站在那里继续苦笑。
“过来。”他勾了勾手指。
华如意走近他身边,“不知殿下的召唤是……”
“陪我去个地方。”他简洁的下令,依然是那样自作主张的霸道。
她心中叹气,又不能不跟。
这一次,皇甫瑄没有出宫,他沿着宫内小路一直前行,走到一个岔路口时才拐了弯。
华如意忽然闻到浓郁的花香,不由得月兑口说道:“是栀子花?”
“宫内的栀子花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死了很多,陛下不喜欢这种花,也就没有再种。只有骑鹤殿中这种花开得还算繁盛,别的树这个时节已经凋零,但不知为何就这几棵还能坚持到现在。”
皇甫瑄停住了,面前就是骑鹤殿的宫门。
这座宫殿,曾是皇宫中最具传奇色彩的地方。它曾经住饼皇妃、住饼皇后、住饼太子,在皇宫中流传一种说法,倘若自认有福分飞黄腾达,就住到骑鹤殿来。否则如此不祥之地还是远离为妙。
皇甫瑄自然没为华如意解释这其中典故,他只是看了看那两扇已经褪成暗红的宫门,没有敲门,直接伸手推开。
爆墙内,除了几株栀子花还开得茂盛之外,殿内没有任何人影,满地的落叶萧瑟,院墙的角落屋檐,依稀可见破碎的蛛网。
“这里没有住人吗?”华如意讶异问道。
“上一位住在这里的皇妃已经去世多年,来这里值守的宫女又一连病死了两个,此地于是被说成不祥之地,也就不再安排宫人看守。不过旁人平素也都不敢到这里来。”
华如意笑道:“听起来挺吓人的。”
皇甫瑄看她一眼,“你不怕?”
她笑道:“我跟着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是真龙转世,众神护佑,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