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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风流帐 第8章(1)

崇德王朱景明为了让杜秋生出手救自己,除了拿女儿紫君当筹码,力主她和杜家三少杜羽杰的婚事外,还许诺要在朝廷上为杜家游说开放春华县外的港口,以帮助杜家得以开展他们一直意田扩张的海运事务。

对杜秋生来说,娶谁做儿媳妇并不重要,但是,如果真能扩张海运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于是他和朱景明达成共识——三个月内紫君下嫁杜家,而杜家开出的聘礼将是十万两雪花银。

有了这笔银子周转,崇德王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但这个消息最先通知给紫君的人并不是朱景明,而是杜羽竿。她兴匆匆地来找紫君,拉着她的手道:“看我说的准吧,咱们两个人就要做亲戚了。”

紫君眨了眨眼,立刻就明白了。“你爹同意了?”

“是啊,我三哥那么喜欢你,我爹向来疼他,当然答应了。”杜羽竿完全不道这其中缘故,只一味地将这段姻缘当作戏文中美好的郎才女貌一见钟情的故事。

她沉默片刻,问:“你哥几时回来?”

“大约今天就回来了,怎么?你等不及要见他了?”杜羽竿掩口笑道:“以前我三哥和你说话,你都不敢看他一眼。现在你变得这么落落大方,只怕要把我三哥吓走了。”

“我想和他谈谈。”紫君正色表示。

她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杜羽竿却觉得好笑,“谈谈?谈什么?出嫁之前的彩礼吗?这些事情都由我爹作主。你若是怕我三哥已经娶的那两个小妾,别怕,有我给你做靠山,她们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你只要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小兔子似的唯唯诺诺,谁也不敢把你这个三少女乃女乃怎样。”

紫君嘴角轻扬,“原来你已经有两个三嫂了。”

杜羽竿把嘴一撤,“什么三嫂?就是三哥外出谈生意对,不知道从哪个窑子里买回来的孤狸精罢了。都不是清倌,一个个孤媚子得很,常为了争宠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我早说爹应该给三哥正经娶个老婆,别再到外面花天酒地的瞎混了。爹偏说这是男人本色,女人不懂。是啊,男人本色,男人本『色』嘛!”

紫君默默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杜羽杰小妾们的种种不是,唠叨着对父亲纵容哥哥娶妾的不满,神情却是平静。虽然她所要面对的困难和问题看来比她想的还要多些,但既已下定决心要让自已重新活过一次,便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当晚霞在天边情悄露头的时候,杜羽竿发完了感慨,才道:“哦,对了,我三哥说要回家吃晚饭,咱们现在赶回去,估计能遇到他。快走快走!”

她向来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走就走。

两人坐上马车,她还犹自高兴地说:“你嫁过来之后,我三哥的秋爽居就会拨给你住。那房子坐北朝南,位置最好,房子通透,屋顶又高,他那两个小妾想搬进去住想很久了,可不是正室怎么能住正房?哼,这下子她们的希望得落空了。”

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外面响起了商贩们的叫卖声,忽然紫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报开车市向外看去。

杜羽竿不解地问:“外面怎么了?”

“没事。”她虽然这样回答,但神情却是极为震惊。

那伫立在街角有几十年的老字号茶楼,为何会在生意最火的对候大门紧锁?门上仿佛还贴着封条?

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停车!”

车夫不知出了什么事,赶快拉住马。紫君跳下车,疾步奔到清心茶楼的门前。

丙然,那茶楼的大门上一把铜锁挡住了她,门上两道惨白的封条冰冷地贴在那里,貂示着这座茶楼的关门绝非寻常。

她一眼看到封条上赫然写着“吏部封”三个大字时,诧异地说:“吏部不是管官吏的吗?并不会管到商户的头上来啊,怎么会是吏部封的?”

在街边摆摊卖枣的一位大嫂听到她的疑问,回头解释道:“听说是这里的掌柜的得罪了管吏部的卫王爷,所以这里连夜就被查封了。掌柜的和伙计都被吏部抓去了。”

杜羽竿坐在车内扬声问:“紫君,千么站在那里?一个破茶楼,封就封了,不是说好要去我家见我哥的吗?”

她赫然转身道:“不,我要去卫王府!”

紫君见到朱成渊时,他正坐在书房中写字,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当迈进房内时,她却骤然便住了咽喉,不知从何说起。

对于她的到来,朱成渊仿佛早已料到,并未起身迎接。他抬起眼睑,微微一笑地招呼,“紫君妹妹,多少年没到哥哥府上来,今天怎么有空来玩?”

她站在原地,扶着门框,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匆匆闯来实在是太鲁莽冲动了,现在被他问起,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见她愣住,朱成渊却没再追问下去,低下头,看着自已笔端的文字,道:“懂诗词吧?”

“略读过几首。”她每次见到他总能和诗词扯上关系,而这却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晏几道的鹤鸽天听过吗?我想默写一遍,却只记得上半阙。”他看着纸上墨迹林漓的那上半阙,低声吟道:“彩抽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黑眸凝注在她身上,那声音低沉得极为勾人,“下半阙是什么?”

她的心一颤,避过他的眼神回道:“诗词我读的本来就少,晏凡道的更是没看过,恕我无知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睛把银红照,扰恐相逢是梦中。”他没有停顿,径自背出后半阙,那目光有如可以定住人的心魂一般,直勾勾地要看进她的心坎里。

她深吸口气,也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不躲进,不慌张,索性开门见山,“我有位朋友的朋友开的店,不知道为什么被吏部查封了。听说吏部现在是堂哥主事,所以差我来问个情况。”

“朋友的朋友?”朱成渊挑眉问,“先说说你这位朋友是谁?和你的交情够不够?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履你这个问题。”

“通利号的三少杜羽杰。”她撒谎。

朱成渊点点头,“通利号和我也有交情,杜三少的事情我可以回答。他要问的是何事?”

“清心茶楼为何被查封?”

朱成渊冷冷一笑,“简单,他们掌柜的得罪我了。”

“如何得罪?”

“这世上不便言说的事情还会少吗?”他笑得深沉,“有些事,实在不便告诉你这个单纯小妹。例是提到杜三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听闻你和杜三少要定下亲事?”

她僵直身子,嫣然一笑,“不仅是仃亲,过几个月其实我就要过门了。”

他盯着她的笑颜,“你想嫁给他吗?”

“父母之命。”

“我问的是你『想』嫁给他吗?”

“这件事似乎不便告诉堂哥。”她沉稳回履。

他幽深的眸子闪烁着微光,“听你这口气,似乎是不愿意?”

她心里微震,表面笑容又起,“堂哥何出此言?只是你的臆断罢了。”

“很简单,你若愿意嫁,就会坦然承认。”他的身子微微前探,对她句了勾手指,“我亲爱的小妹妹,如果你不想任由自己的命运被人摆弄,堂哥可以教你个方法,让你嫁不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如何?”

他的这个动作让她有一瞬间的恍神——前世……在哪里亦曾见过这张脸、这样的笑容和这样擦拨人的动作。

“不必了。”她板起脸来,不愿意给他任何燎拨自已的机会。“既然清心茶楼的事情你不愿意说,我也可以找别人去打听。打扰堂哥了。”

朱成渊微笑着,“真是小孩子,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别忘了,那茶楼是我吏部封的,所以就算你能打听到情况又如何?人,关在吏部,生死由我作主,你那位未婚夫若是想知道内情,也得亲自来找我才行。”

紫君本想走了,却被他这毒颇带威胁的话语逼得不得不转回身,困惑不解地看着他,“你向来不是这样的人,为何要做这种事?”

“我向来不是哪种人?”他冷笑反问一白,“你与我十几年都没有说过话,又岂会知道我该是哪种人?算了,那清心茶楼的人的生死与你又无关,你和我纠结于这个话题做什么?待你大婚之对,做哥哥的会给你选上一份厚礼,今日就恕不远送了。”

这一回,他反将她一军,下令逐客。

她瞪着他,胸口全是怒气,但却无法发泄出来。他说的对,清心茶楼的人的生死“与她无关”,她没有立场来问,也没有立场去管。她应该听懂他逐客的意思之后就乖乖离去,再不要多问一句。

但是……她的脚步退迟迈不出去。

“堂哥究竞要怎样才会放人?”她咬着牙根逼自已问出这句话。

他一笑,站起身伸出手,那手中还握着毛笔。“把这半阙词给我续写完整,这个话题咱们还可以再聊。”

她几步晓到桌后,夺过他手中的笔,以极为流利的狂草将那半阙完毕,然后挪笔桌上,直视着他,“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低头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似乎看得出了神,半晌,他的目光重新投注在她的脸上,一只手缓缓扬起,触碰她的脸。

她征住,竟来不及躲避。

他的手掌托着她的脸,拇指按在她的红唇上,这一刻,他眼神中的专注和眉心浓重的忧伤让她心弦一颤,差点流下泪来。

曾几何时,他的脸上也会有这样动人的神情?只是这神情的背后又是什么?他的真心吗?

“明日我要出城两天,你跟我去,我就放人。”

他终于说出条件,却让她诧异。放人,为何要她同行做交换?

“或许,我还可以帮你逃过这次婚约。”

她盯着他的眼,想要说出一句挪地有声的拒绝。凭什么她要答应他?那清心茶楼……与她无关,她的婚约,也与他无关,他设有任何可以威胁她的藉口,却说得好像要将她掌控在乎中一样。

但他的笑眼映在她的眼中,竟似凝因在她心里,让她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朱成渊到达杜府对,看见一个神采飞扬的青年正从马背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大门里走。门房鞠躬点头地叫了声“三少爷”,他心中立刻认出此人,无声一笑。

那门房也早已认出朱成渊,看到他,差点把头磕到地上去,“王爷来了?小的立刻去通禀我家老爷。”

“不用那么客气,我自己进去找他就好。”朱成渊笑眯眯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杜家三少回头一看。他故意晚了片刻才和对方对视,笑问:“杜三少?”

他并不认得他,门房马上趋前悄声道:“这是卫王爷。”

杜羽杰忙笑着拱手上前,“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卫王爷,在下失敬失敬!”

“客气。这杜府我是第二次来,三少却是第一次见,也算是有缘。我正要去见你父亲,不如同行?”朱成渊笑容可掬,极为亲切的样子。

知道卫王爷现在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最得皇上宠信,且揽有大权,杜羽杰巴不得赶紧巴结一下,就满口答应着要为他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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