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圣怀璧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对,当然不会亡在你手上,要亡也是亡在我手上。”他提看那包药晃晃悠悠地走进小院,看了眼金城倩,绕过她走到令狐问君的身旁,笑道。“问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公主殿下来访,你怎么也要请公主到屋内去坐啊。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公主殿下咱们可没办法向金城王交代,若冻坏了你,你怎么向我交代?嗯?”
他这最后的一声轻哼,说不出的旖旎暖昧,金城倩顿时变了脸色,冷冷地说。“你们两个人也不用在这里扮恩爱给我看。圣怀璧,我金城倩没了你不是不能活,只是你们两个人这样联手欺负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见她转身疾走,令狐问君急忙叫道。“公主殿下请留步!我还有话说!”
圣怀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张地瞪着她,“你敢乱说一句话试试?”
金城倩转身看着他们两人,下巴高昂,“还要说什么?你刚才既然说你要辞官,那辞了官之后,你是不是也不在圣都住了?若是如此,我或许还可以原谅你。”
令狐问君望着她那趾高气扬的美颜,又看了眼一脸紧张的圣怀璧,倏然跪了下去。
两人都是一惊,金城倩没有想到她会行此大礼,一下子愣住了。
圣怀璧则又气又急地强行将她抱起,喝道。“你跪她做什么?你又没犯大罪?就算是犯了重罪,也是我圣朝审判你,和金城有什么关系?!
“我的确有对不住鲍主殿下的地方,应该罚我这一跪。”令狐问君虽然被他拉起,但总算是跪过了,心里的话也就倾泄而出。
“我身为圣朝丞相,未能顾忌两位殿下的心情,擅自做主答应了太子殿下的婚事,害得公主误解,亲自赴圣朝议亲,更惊动两国国主,朝野皆知,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而公主却伤神失望,这一切都是问君的错,与殿下和圣皇皆无关,请公主殿下怪我一人就好。”
“我当日的确私心太重,一心只想着平安返回圣朝,更想着在四国政局不稳时,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的亲事是两国得以结盟的最大动力,因此擅作主张,然而为了国家安稳,我令狐问君愿意退让。”
金城倩嘴角一挑,“好啊,那你几时离开圣都?”
她轻柔地笑了,“我辞官,是因为我不配做丞相,但离开圣都这件事……现在我不敢也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圣怀璧哼道。“因为她若是敢走,那我也会跟看走。”
金城倩倒吸一口冷气,“好啊,我明白了,原来你们两个还是合着伙地气我!”
“不!鲍主殿下,我这一跪,是以丞相的身分向两国谢罪,但是摘下丞相这顶乌纱帽,或者卸掉公主殿下这尊贵的称号,我们两人其实都一样,不过是一个爱他的女人罢了。”
“若你真的爱一个人,会希望他一切都好,哪怕牺牲自己都无所谓。如果公主殿下让我离开他的视线就可以和圣朝签定盟约,我可以立刻就走,但是……公主殿下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吗?”
金城倩咬牙说。“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他现在宠着你,自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但你也别动不动就拿两国说事,既然你说我们不过是两个普通女人,好啊,圣怀璧,你倒说说,你喜欢她什么?你也说她是个笨女人,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找个笨女人来配你?”
圣怀璧一直紧紧牵看令狐问君的手,生怕她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但是听完她的一番话,他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不只是安定,还有难得的欣慰和温暖,知道她没有在金城倩面前放弃他,起码她就已跨过了一个心结。
听金城倩的问话,他也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道。“我其实可以给公主一百一千个理由说明我为什么喜欢她,但是仔细想想,这些理由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说穿了,无非就是缘分而已。我命中注定就是要被她克制住的,我就算有再多的智谋心计,在她面前都像是全无用处,不是她比我更老谋深算,而是我舍不得让她吃苦受累,更舍不得她伤心。”
“公主殿下,这世上倘若有个人会让你‘舍不得’,你当然就不会放手,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就像现在这样……”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
令狐问君红着脸拚命往回抽着自己的手,小声说。“怎么又这样没轻没重?”
“拉拉你的手怎么了?我抱都抱过了。”
圣怀璧吹出的热气混杂看雪花的清凉,吹到她的脸颊上,让令狐问君的双腮一阵搔痒,待她抬头时,只见金城倩已经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她还想开口叫唤,却被他死死按住,小声道。“你该说的都说了,还要说什么?和我回屋去,我有件大事和你说呢。”
还有什么大事?眼下最大的大事不就是金城倩了?令狐问君被他拉回房内,心思还在盛怒离去的金城倩身上,忽然间又后悔自己刚才过于冲动,说话太直白,惹怒了金城倩,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圣怀璧将她按在椅子上,神情郑重,“我今天在太医院见到二哥了。”
“哦。”她还没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他天天都能见到圣怀玥,有什么稀奇的,这回怎么说得这么严肃?
“当时宋太医在为你抓药,二哥一直站在旁边和我聊天,我只想赶快拿药走,就没有避讳,直到出了门才忽然想到这事有蹊跷,二哥倒像是故意要看着我去抓药似的。”
令狐问君不以为意地问。“那又怎样?你这药里难道还有禁药不成?都说了这种事情不用你亲自去做,结果现在遇到他,你又觉得别扭。”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自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他的凝重语气终于惊醒了她,瞪着他问。“你到底在给我吃什么药?”
圣怀璧蹲,握着她的手,仰视看她的眼,柔柔道。“问君,最近这两日你觉得身体如何?”
“还好啊……”
“还吐不吐了?”
“偶尔会有点恶心,但没有前两日那么难受了。”
“你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身子不适吗?”
“也许是前几日累到了,或者是……”
圣怀璧望着她苦笑,“你自幼身边也没个女人照料,女人的事情倒不如我清楚。好吧,我实话告诉你,你那天晕倒时我请宋太因为你诊治,他告诉我说你已有身孕了。”
令狐问君的月复部突然一阵紧缩感,仿佛被人从里面踢了一脚似的,心跳在这一刻停止,她甚至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圣怀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征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可能,宋太医没有和我说过,一定是你编造出来的……”
“是我让宋太医不要告诉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令狐问君紧皱双眉,一双手紧紧交握着,半晌没有说话。
他试探地问。“你现在心中是不是很气我?”
她倏然瞪着他“是。”
圣怀璧一惊,“你若是生气就对我发出来,不要忍在心里,会伤到孩子。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我绝不许你不要!”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她狠狠打断他的话,“就算我不嫁给你,这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我也不会拿掉他。”
他简直是大喜过望,眉梢眼角全都绽开了,赫然起身将她从椅子上抱起,兴奋地叫道。“问君,你真不愧是我爱的女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放心,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受一点委屈的!”
令狐问君轻呼,“放我下来!你想转得我头晕啊?”
圣怀璧忙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回到椅子上,笑咪咪地说。“你不知道我担心了多久,所以我只能盯着宋太医,让他多给你开补身子的药方,生怕你这身子有一点闪失。你说的对,这孩子是天赐给我们的,你不觉得上天安排孩子现在出现,是要为我们解决眼前麻烦的吗?”
她却叹气道。“我倒觉得这小东西是来添乱的。金城倩已经那么生气了,若让她知道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还不闹得天翻地覆?这件事的确不能说出来,先瞒过这一阵再说吧。”
“只怕是瞒不住了。”圣怀璧的声音一沉,“二哥刚才既然看到宋太医抓药,以他对医理药理的掌握,很容易就能猜出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令狐问君坐直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将手盖在小肮上。她现在知道圣怀璧为什么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到圣怀玥了,值此敏感时期,让他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很多事情都会生出新的变故来。原本明明他们掌握了主动,仿佛一下子又被人抓住了咽喉,更何沉现在还有金城倩和黑羽定海这两人在圣都之中,情势不明,就算是被圣皇知道了这事,只怕他也未必会乐见其成。
她不由得感慨,“这孩子的脾气真像你,做事不管不顾,想来就来了,真不知道这第一关能不能顺利闯过去呢。”
圣怀璧轻拍着她的肩膀,用极温柔的语气说着带着杀气的话,“我不是说了,让你放心吗?有我在,谁敢动我的孩子和孩子他娘一下,我会让他全家上下不得安宁,死无全尸!”
令狐问君笑不出来,她知道,这一次他们所面临的困难是平生所过到最难的一关,横亘在眼前的高山险峰一座又一座……以前她最后的对策就是丢开一切单独逃跑,可现在乍然得知自己要做母亲了,她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来,涌现了要拚尽生命的每一分力气去保护孩子安全的想法。
事到如今,不仅是要听天由命,更要奋力一搏了!
黑羽定海没有跟随金城倩去丞相府,当圣怀玥的马车停在驿站门前时,他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出来迎接了圣,吓明的造访。
“二殿下,我们公主现在有事外出,不在驿站。”他不卑不亢地开口,更有几分逐客的味道。
圣怀玥微笑说。“此番公主率队出访我圣朝,身为礼部之主,本殿下于情于礼都应亲自来询问公主的衣食起居是否合意,以免下人做事粗率,惹恼了公主,可就不好挽回了。不知道本殿下可否入内等候公主回来?”
黑羽定海点点头,转身带路,“殿下这边请。”
小小的一间茶室,两个人在桌子的两边站定,看着门外雪花飞舞、院内空旷无人的景象,圣怀玥缓缓开口,“你不该来圣都。”
他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道。“殿下和我曾经约法三章,今生今世永不见面,如今殿下违约了。”
圣怀玥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我违约,是因为你的事情都办砸了,我不得不特意来提醒你一下,你已经连输几阵了?不要再妄想能斗得过怀璧,还是趁早离开吧。金城倩只怕是当不了圣朝的太子妃了,因为令狐问君已经有制胜的法宝,她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她的。”
本来沉静无波的黑眸陡然精光四射,他咬着牙问。“什么法宝?”
一撩长衫,圣怀玥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不急看说出答案,反而是一口又一口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黑羽定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屋内安静得恍若一片雪花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气氛却万分的沉重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