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医火速赶来,但是在给令狐问君把脉之后却皱着眉头,久久无语。
圣怀璧紧张地站在一旁,一个劲儿地问。“到底怎样?她这两日身体状况都不好,是累的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摇摇头,宋太医终于松开搭在令狐问君腕上的三指,悄然起身向外走。
他追出来,喝令道。“宋太医,她的病情到底如何?”
宋太医看着他神情尴尬,“这个…丞相大人这病……微臣实在不便和殿下说,还是等丞相大人醒过来,微臣单独和她谈吧。”
“混账。”圣怀璧情急之下痛骂出声,他一把揪住宋太医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今日要是不告诉我实情,明天我就禀报父皇,把你这太医院首座的乌纱帽摘了!”
宋太医惹不起他,只好躬看身小声道。“太子殿下,不是微臣不告诉您,实在是因为这其中涉及了丞相大人的私事。”
“私事?”圣怀璧狐疑地看他,“丞相大人是国家栋梁,她的身体就无公私之分,你要是再罗唆,真惹得我翻了脸,你可不要后悔!”
实在没办法,宋太医身子又弯了些,用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丞相大人是……有孕了。”
圣怀璧如被点中穴道般僵在那里,半晌又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那个……你是说她有身孕了?”
“是。”
“有多久了?”
“应该只有一个月。看丞相大人现在的身子这么虚弱,只怕妊娠期间不会很舒服,会很伤丞相大人的元气,这个孩子,如果丞相大人不想要了,宜早不宜迟……”
“谁敢拿了这孩子,我砍了他脑袋!”
圣怀璧杀气腾腾的一句话吓得宋太医直哆嗦,悄悄从眼皮下方打量着他,却见这位太子殿下明明是说着吓人的狠话,眼角眉梢竟然都是春意盎然。
宋太医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在这皇宫之内打滚了四十年,一眼便看出端倪了,但他既是精明人,便知道不该问的绝不能问的道理。
他连忙改口道。“若太子殿下想帮丞相大人保胎,微臣可以去开一些安胎补身子的药……”
“废话真多,你快去开方子,让他们尽快做好了端过来!”圣怀璧想了一下,又小声叮咛,“这件事除了你之外,绝不许再向第二个人透露一个字,否则……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宋太医苦笑道。“是,微臣知道!这件事微臣会亲力亲为,从药方到抓药煎药,绝不假他人之手。”说着,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匆匆去开药方抓药。
圣怀璧回到屋内,看着床上正缓缓睁开眼的令狐问君,他笑咪咪地坐在床边,俯子趴在枕边问她,“才不过这两天没亲你,亲一下你就昏过去了,以后还怎么和你亲热?”
令狐问君茫然地看着他这一脸盛放的笑容,脑子还在混沌当中。明明记得他和自己闹得天翻地覆,决裂离开,后来又为了怕自己逃跑而擅自派兵包围丞相府,刚刚还满脸的冷酷,谁知转眼间,过去那个轻浮飞扬、笑意盈盈的圣怀璧又回来了,这转变未免跳得太快太大,她根本没有缓过神来。
“我让宋太医给你把了脉,他说你最近精气损耗过多,气血两亏,所以给你开了药安神养气,一会儿给你送过来,你可要乖乖喝了。”他谆谆叮嘱,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征征地看着他,半晌说道。“怀璧,金城公主的事……”
他一手点在她的唇上,笑得魅惑,“这件事先不谈,既然你病了,也就别再想这件事,免得又伤了自己的身子。还有,户部上的事情能放的就放一放,反正最近也没有太重要的紧急公文,若不能放的就交给我处理。总之,你将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令狐问君越听越狐疑。他以前这样周到温存她是早已习惯了,但是现在的他绝不应该还是这样的温柔体贴,他不生她的气了吗?
她不禁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你别再气我就好。”圣怀璧撇着嘴,“害我这两天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你没见我都瘦了一圈了?”
令狐问君闻言心中一软,虽然不知为何他又恢复了过往的态度,但这事却让她满心喜悦,她模着他的脸,不禁一笑,“才不过两日,哪至于就瘦了,看你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那天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第二天在朝堂之上还给我脸色看,现在又围了我的府,真不知道咱们俩谁受的气比较多。”
“我心中在乎你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啊,这不是到最后还是我给你请罪赔礼。”他轻抚看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心中一阵阵的心疼懊悔。
这几日看她气色这么不好,以为她是累到了,没想到是有了身孕,看来她自己也未必知道,否则不会这样平静。但他决定坏心一次,先不告诉她,以报复她隐瞒金城倩的事情。
而且,这孩子来得如此之巧,说不定是上天故意安排给他们的一个转机,如果告诉了她,以这丫头别扭的脾气,说不定宁可舍弃都不会留下孩子,他岂能给她这个犯胡涂的机会。
令狐问君见他心情好转,忙趁机劝道。“门口的那些人都撤了吧,别胡闹了,若是让人传到陛下耳朵里,你要怎么和陛下解释?说堂堂太子和丞相斗气,结果让九门总督围了丞相府?”
圣怀璧笑道。“这不都是你把我气疯了的,否则我也不至于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啊。要我撤兵可以,但是你得向我保证不会背看我私自逃跑!”
他见令狐问君的眼珠转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便哼了一声,“别乱打主意,以为现在应了我日后可以随便反悔,你别忘了令狐氏一家大小都在我手里,你若是跑了,我先拿令狐卫开刀!”
令狐问君好气又好笑的填道。“你怎么越说越没分寸,你是想当个昏君吗?”
“是谁没有分寸?堂堂一国丞相,为了自己那点儿女私情,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天天想着怎么推月兑责任,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我?”他真不知该说她是有责任心还是没有,她可以为了国家利益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又无法忍受这件事而想逃走,他真是对她又爱又恨啊。
他盛气凌人的几句话,说得令狐问君竟一时无语。
圣怀璧见似是说动了她,怜惜她上次毒伤初愈,如今又有身孕,几次折腾累她如此消瘦,便又柔声道。“问君,答应我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掉。”
“怎么是一个人……”她嘟嚷看,“三宫六院还少得了……”一语未完,唇瓣又被堵住。
脸红心跳的热吻之后,圣怀璧叹了口气,“你真是我的命中克星!罢了,我也不吓唬你了,你要跑就跑,大不了这皇位我也不要了,跟看你一起三山五岳地去过逍遥日子吧。”
“那怎么行?”令狐问君也急了,坐趋身说。“你要是敢走,我就成了圣朝的千古罪人了!”
“哼,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
“那你的帝王大业也要前功尽弃了!”
“你都不在了,我最多就是个孤家寡人,叨俘儿还有什么大业。”
“你要让圣皇十几年的心血都毁于一旦吗?”
“大不了日后九泉之下我去向父皇请罪!”
“你,你怎么能如此自私自利?”
“只许你自私,就不许我自私吗?”
一番口舌之争后,令狐问君被他咽得气喘吁吁,恨不得吐了血。她重重地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捏了几下,又捶了几下他的胸口,最终还是乏力地松了手,捂看自己的脸叹道。“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让你这辈子这样折磨我?”
他拉下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印上暖暖一吻,星眸闪烁,“你错了,问君,是上辈子我欠你的,所以才要你这样折磨我。我连欺负你都不敢,谈何折磨?!
令狐问君望着他的眼,久久才长叹一声,“怀璧,你让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圣怀璧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笑道。“这算得了什么,不就是有个女人要和你争我吗?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任谁也抢不走!四国之内,还有多少事有亚待解决,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并肩打江山呢,若没了你,这江山我坐看也没意思,你若没了我,又真能开开心心地去过后半生吗?”
她紧紧抱看他的腰,不忍松手,就像她对这段感断难断,欲舍难舍。归根结抵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若真的失去他,此生便了无生趣了。
其实她不想放手,真的不想……
金城倩要来圣朝的事情在两日之后由圣皇亲口昭告群臣,不过关于她和太子即将订亲的事情却没有说,他只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圣怀璧意味深长地嘱咐,“金城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怀璧,你要照顾好人家,以尽地主之谊。”
蓦然间,仿沸大家都明白了什么,彼此对视一眼,朝堂之上自然不敢乱说话,但是众人的目光都投同了圣怀璧和令狐问君的身上。
令狐问君今日来上朝了,她静静伫立在那里,略显清瘦的身形站在群臣的最前面,如万绿丛中的一抹幽蓝,格外显眼。
圣怀璧昂头笑道。“父皇,金城公主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心思儿臣又不是太催,只性会出错,能不能烦请丞相大人陪儿臣一起去迎接公主啊?”
圣皇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也好,你这位太傅是最知道分寸轻重的,相信你跟看她不会出错——问君,到时候就辛苦你这一趟吧。”
令狐问君领了旨,侧身退回班列时,正好看到圣怀璧笑吟吟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叹。唉,这人又来给她添烦恼。
罢散了朝,圣阿璧就凑过来问她,“宋太医给你配的药你都按时喝了吗?”
她皱皱眉,“那么苦的药,谁要老喝它。”
圣怀璧有点着急,“看你最近瘦成这样,不喝药调理怎么行?宋太医说了,那药最少要喝十天的,你若不按时喝,伤了身子,可就不是只喝十天那么简单了,也许得喝个一年半载哦!”
“危言耸听。”令狐问君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你要是不听话乖乖喝药,我从今晚起就搬到丞相府去住!”
圣怀璧的话让她不得不认真起来,这位新任太子爷什么出格的事不敢做?之前派令狐卫包围丞相府的事在圣都又掀起一阵喧哗,虽然后来很快撤了兵,但是圣皇待意召她入宫过问此事,她只得含糊地说是因为有中有身分不明的人潜入,所以紧急调派令狐卫的手下到有外站岗了一日而已。
因为她府中来过刺客,所以圣皇也就信了,叮嘱她万事小心之外,还特意把令狐卫又叫来训斥一番,要求他必须加强圣都内外的防卫,令狐卫就算心里委屈哪里敢说,只得满口应承着说“臣有罪”。
离开东缓阁的时候,令狐卫慨叹地对她说。“丞相大人,太子殿下若是再这样任性地玩下去,早晚我这官位是要丢了。”
她苦笑看向他道歉,但为什么圣怀璧要调兵围府,她没有说,令狐卫也猜不出,这就成了一个谜,答案只有她和圣怀璧清楚。
金城倩的船抵达圣都外的港口时,圣怀璧和令狐问君一起去了港口迎候,而除了他们,圣怀玥做为礼部首长也去了。
站在两人旁边的他显得有些忐忑不安,悄悄对身边的圣怀璧低声说。“四弟,这金城公主不知道是不是个难缠的角色,你行事说话可要小心。”
“多谢二哥提醒,不过……我见过她的,公主是个很明事理的人。”
他似是征了征,“你见过她?几时?”
圣怀璧眨了眨眼,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