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
“嗯。”朝开门的林嫂笑了笑,关曜齐哼着轻快的歌曲,直接走向餐厅。
今天是他离家满月的第一个假日,昨晚他接到母亲大人亲自致电,要他回家团聚吃饭。
必父、关母,以及大哥关曜军、二哥关曜廷都已就定位,等他这位姗姗来迟的三少爷。
“咦?大哥、二哥也在?”原以为以公司为家的两位哥哥应该会缺席的。
“团聚吃饭的意思你懂吗?”比关曜齐大七岁,关曜军全身散发成熟稳重的男人味,他挑眉瞅他。“只要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谁都不能缺席。”
“更何况你是妈最疼爱的小儿子,谁敢缺席?又不是不要命了。”哼了哼,关曜军语气有些酸。
咧嘴一笑,关曜齐完全不以为意。“大哥说话的方式,越来越有总经理的架势了。”眼看关曜军渐渐接手父亲的工作,相信再不用多久,父亲就可以退休养老。
“听何伯伯说,你前几天有来总公司?”关曜军开门见山的问。
皱皱眉,关曜齐很无奈地坐下。
他明明有交代别说的。
“要不是我有问爸,我还不知道你在自家公司上班。”他神情严肃,语气有些疑惑。
偷偷觎了眼父亲,关曜齐迎上大哥探询的眸光。
只是差七岁啊!从大哥脸上已经看不见“亲和力”三个字,等他老了也会这么难相处吗?
“是我请爸保密的,我目前在一番榨啤酒业务部,因为不希望头上顶着太子爷的光环,所以谁也没告知,目前除了爸,你是唯一知道的人。”
酒秧是国内知名的酒品代理商,红酒、洋酒、啤酒,代理的酒类不计其数,一番榨啤酒只是其中一项产品。
“为什么?”关曜军皱眉。
有心为自家的事业付出很好啊!何必躲躲藏藏的?
害他以为他每天不务正业。
“微服出巡,才能将民间疾苦上达天听嘛!”语调轻松地挟块排骨放入碗里,他疑惑地看看众人。“你们不吃吗?”四两拨千斤地问,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逗留。
如果他真的想在酒秧工作,他也会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而不是顶着太子爷的光环。谁说富家子弟都是受父母庇荫的草包?
他的话一出,其他人总算跟着动筷。
必曜军是个能力极强的人,判断事情果决明快,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年龄越长,关曜军显得越严肃不可亲近,最近一、两年,在他面前比在父亲面前有压力。
不过就是这个原因,父亲才放心把事业交付给大哥,像自己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父亲可能吓都吓死了。
“你住外头还习惯吗?”关母关心地问,“吃得好吗?”
“不错啊!”他笑容粲粲。
“要照顾自己喔!”三个宝贝儿子,他是唯一选择离家的,做母亲的难免放心不下。
“我会的。”又挟块香气四溢的鱼肉入口,关曜齐表情好满足。
嗯~~真好吃,再多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母亲的味道。
“孟姊,都一点多了,妳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儿出去吃饭?”草草将桌面收拾干净,巧丽问道。
“不了。”迟疑了下,孟立婕摇头婉拒。
“咦?孟姊又不吃吗?”豪哥皱眉,“这样对身体不好,妳已经够瘦了,再瘦下去只剩皮包骨,别学时下的女孩子减肥,还是要有点肉才好看。”
“就是啊!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是不吃,而是--”
“我回来了!”门口传进爽朗的声音,关曜齐微笑拎着两个芳香四溢的饭盒进来。“嗨!原来你们都在。”
“好香喔!”巧丽嗅了嗅,觉得自己更饿了。“你买什么东西回来吃?”
“日式猪排盖饭。”浓眉一挑,他还刻意拿到她面前现。“前面日式料理亭的口味还不错,所以就顺道带了两个便当回来。”
“吃这么好?”豪哥大手一伸,搭上他的肩。“咦?你还买两份耶!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份上,能不能……”
“不能,”笑嘻嘻地摇头拒绝,关曜齐大剌剌地将饭盒拿进孟立婕的私人办公室。“这是孟孟姊的。”
“哦~~你偏心,为什么只有孟姊有?”巧丽很不是滋味地跟进去。
她也是人吧?有故意忽略的嫌疑喔!
“那是因为他刚刚有打电话回来问我,所以……”没想到区区一个便当会闹得人尽皆知,孟立婕连忙打圆场。
“还是偏心,为什么只问孟姊?”鲜红玉指又抚上关曜齐白女敕的脸,巧丽娇嗔。
“对啊!怎么不问问我?”豪哥暧味地挑眉。
“孟姊一忙起来总是忘记吃饭,我当然要记得提醒她。”还是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关曜齐抛给孟立婕一个“当然只有妳有”的眼神。
粉颊微微一红,孟立婕连忙避开他的眸光。不过是个便当,干嘛说得好像有啥内情一样?
“每天一杯胡萝卜汁,让妳美丽又漂亮,多吸多健康。”他继续将食物取出。“新鲜现榨喔!”
“咦?”先看看再眼熟不过的淡橘红色液体,再看看女人不好意思的模样,巧丽瞇眸,“曜齐,你该不会喜欢孟姊吧?”
臭小子,野心很大喔!罢进公司谁不追,居然追业务部经理!
“巧丽,别胡说!”心头一跳,孟立婕连忙澄清。
她的反应太大,反而招来众人惊讶的一瞥。
“我,我是说……”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尴尬的场面,她的声音变小了,再次觉得主管的尊严荡然无存。
“不行吗?”关曜齐也不否认,漂亮的眼瞳瞬也不瞬地望住孟立婕,慢慢地反问:“我不能喜欢妳吗?”
“咦?”孟立婕反应不及的怔住。
“耶?”
“什么?”
突如其来的爱的告白,引来办公室内不同频率的惊叫。
“曜齐,你别开玩笑了。”蹙着眉,孟立婕心慌意乱。
她的事情,他明明再清楚不过,何必再开这种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很认真的,”斯文俊逸的脸庞神情真挚。“我不能喜欢妳吗?”
“曜齐,请你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孟立婕蹙着眉心,非常认真的警告,双手环胸靠在车边。
方才办公室里众人瞎起哄的嬉闹,让她极不舒服。
她皱眉,他的脸色当然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欲上车的动作停下,从车的另一边绕过来。
“我的模样像在开玩笑吗?”
“难道不是吗?”她反问,似猫的美眸扬睫望他。
他说的话,虚虚实实反反复覆,能信的有几分?
必曜齐静静地回望她,神情认真。“如果我表现的不够明白,是我的错,我不介意再重申一次。”
“……”
“我是认真的。”
他的告白不轻不重地敲在她的心板上,她倒抽口冷气,眸光仓皇的移开。“你在胡说什么。”
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上司与下属,怎么可能牵涉到感情?而且现在的她,又怎么可能愿意谈感情?
“我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他很不喜欢皱眉,因为会让整个人的光彩黯淡下来,但是听完她的话,他也忍不住蹙眉。
这女人是从深山林内出来的番婆吗?他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她还不懂?
“我和曲旭民之间的事情你最清楚,”孟立婕脑中乱烘烘一片,从没想过会被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告白。“此时此刻,我不想碰触爱情。”
“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吗?”心平气和地听她说完,关曜齐下了结论。
“什么?”他怎能如此平静?乍看之下,倒变成她不成熟了。
“因为那个负心汉,妳打算从此躲得远远吗?”漂亮的瞳眸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瞧。
封闭自己并不是个好选择。
“至少……暂时……”见鬼了,对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她在气虚什么?怎觉得最近他们之间的角色常常互换?
到底谁年长?谁上司啊?
“我像负心汉那种人吗?”先挖一个陷阱,再慢慢请君入瓮。
当然像!他这张过度漂亮的脸蛋和骗死人不偿命的嘴,看起来比曲旭民不安全一百倍。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没说出口。
“像吗?”得不到回答,他很有耐心的追问。
“不像。”上天明鉴,她说谎。
“还是妳认为我很容易把持不住?”
“……”
“嗯?”
“应该不至于。”唉~~又是个滔天大谎。
“那么--妳对我还有哪里不放心?”
“不是这个问题,感情不是这么简单。”可恶,他老是扰得她心烦意乱的。
“错!靶情是很简单的,”他截断她的话,脸上的认真神情足以教人信服。
“只有喜不喜欢、愿不愿意而已,我们不是罗密欧与茱莉叶,没有太多复杂难解的关系。现在--妳愿意吗?”
美眸倏然瞇起,她一时语塞。
他居然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她?
“抚平上一段感情伤痛的最好办法就是认识下一个好男人,而我就是那位绝种好男人,”漾着笑,他大言不惭的毛遂自荐。“目前的重点只有一个,妳喜欢我吗?”
“我--”
“妳一定喜欢的,没有人不喜欢我,”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所以这不是问题。”
EXCUSEME,她有回答吗?他的自信真不知打哪儿来的?
不过不能否认,他所言句句属实,他就像个发光体,让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
“我知道不管谁先提出分手,心底都会有个难以磨灭的伤口。”伸手牢牢握住她的,他手心的温度传进她掌心。“我没有要取代谁的位置,只是希望在妳最难度过的时间陪着妳。”
又、又是这种感觉!
胸口涨涨酸酸的,紧得彷佛喘不过气,孟立婕眸底映的满是他真挚的笑靥。
懊死的!他每一句话非得要说得那么教人感动不可吗?
他该不会有特别练过吧?哄女孩子专用!
“所以--我们交往吧!”他不容拒绝地做出决定。
好吧!她承认她失败了。
在一名年轻漂亮的男人面前输得彻彻底底。
手中抱着一桶Haagen-Dazs的巧克力冰淇淋,孟立婕泄愤似的一口一口往嘴里送。拜关曜齐之赐,这个难得的假日她完全没心情哀悼她逝去的爱情,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怎会答应和他交往……
不应该的啊!她的主见到哪里去了?居然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是见鬼了,照理应该要心情低落的她,脑中浮现的全是关曜齐灿烂的笑脸,心里竟还有一丝甜滋滋……
妈妈咪啊!一定是冰淇淋太甜的缘故。
“叮咚!叮咚!”电铃声急速响起,她愣了下,慢吞吞地走去开门。
“Surprise!”身着空姐制服的长发美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见到人就给她大大的拥抱,后头还拖着小行李箱。
“蔼玲?”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孟立婕怔怔望着许久不见、成天忙着飞来飞去的好友。
“哈啰!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粗鲁地将鞋子月兑在一旁,蔼玲大剌剌地将行李拖进屋内。
“妳不是……”见她已经舒服地坐下来,孟立婕错愕地将门关上。
和她认识九年,她每一次到访都像回自己家一样,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误交损友?
“为了妳,我和其他同事调班啊!我的好友遭逢情变,我怎能不陪在她身边呢?”
“可是--”
“十天前我接到妳的电话后,就一直想找机会来看妳,可惜时间太赶,没人能和我调班,我可是归心似箭、心急如焚啊!”
“谢谢妳。”她的话像连珠炮似的打断她的,却句句透露出对她的关心。
“不过话说回来,”终于顿了顿,蔼玲瞇眸看她,“从妳脸上看不出失恋的样子……”
孟立婕皱了皱眉。
难不成她的表情很快乐吗?
“还是其实妳早就厌倦那家伙了?所以分手正合妳意?”她挑眉询问。
“妳到底在胡说什么呀?”孟立婕坐回原位,抱着她宝贝的Haagen-Dazs冰淇淋。
她可是躲在家里痛哭了两天两夜,不过后来就被关曜齐扰得心绪不宁的。
“我说妳r啊--”蔼玲不客气地将冰淇淋抢过来,“一点都看不出失恋的样子,倒像沉浸爱河里的小女人。”
“我哪有!”想反驳,口气却略显心虚。
“怎么没有?瞧妳眼眉带笑、面似桃花,明明就像有了新恋情。”
“……”
“亏我听见妳和曲旭民分手的消息,就急着赶回来看妳,结果妳却像没事人似的。”她还在继续碎碎念。
“事情都过去了,我已经不愿再想了。”笑容微黯,孟立婕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当她当初眼睛沾到坏东西,识人不清。
“看得这么开?”蔼玲伸手环住她的肩。“不过这样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嗯。”
“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她帮她加油打气。
“……”下一个?蔼玲指的是关曜齐吗?
那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吧!
“咦?这帅气的家伙是谁啊?”眼尖的拿起夹在记事本中的大头贴,蔼玲眼神暧昧地斜眼瞅她。
“公司的新同事,没什么。”心慌意乱地将照片抢回来,孟立婕小声解释。
“骗人,如果只是单纯的同事,脸会靠得这么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蔼玲突然很奸诈地笑开。“我懂了,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却一语成谶,妳已经有新货到,难怪情伤好得如此快。”
“才不是妳想的那样!”孟立婕咕哝。
“不然是怎么样?”
“难道妳看不出来吗?我们根本一点都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觉得很好啊!”
“才不好!”孟立婕叹气,“他年纪比我小,长得不错,家世又好,何必非要和我这个老女人在一起?”
“他年纪很小吗?”
“他才二十五……”
“妳呢?妳很老吗?”她记得她俩同年啊!如果她算老,那她怎么办?
“下个月要过二十七岁生日。”
“拜托,这样会很老吗?”蔼玲不服气地反驳。“我的大小姐,他才小妳两岁而已,有什么好介意?又不是小郑与莉莉。”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奇怪。”孟立婕瞪了她一眼。
谁不好比喻,偏偏提小郑与莉莉,让她的心理压力更大。
“妳会这么介意,是因为妳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的缘故吗?”偏着头沉思了下,蔼玲耸耸肩。“没办法,谁教妳天生就一副成熟美艳的模样,我记得从前念书的时候,就常有怪叔叔想包养妳。”
“别再说了,那是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要不是当年胆子小,真想给那些色老头一个巴掌。
定定瞧着她气鼓鼓的脸,蔼玲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神情认真,
“我是不认识照片里帅到不行的家伙啦!可是我已经先投下赞成票啰!”
“为什么?”还没见着人,就急着将好友卖出去吗?
“因为他把妳照顾得很好啊!他让曲旭民对妳的伤害减到最低,不然妳自己想想,像妳这种钻牛角尖的个性,有可能这么快从阴霾中走出来吗?”
犹记得立婕大二时惨败的初恋,她可是整整花了两年疗伤才重新走出来,遑论曲旭民和她在一起五年。
“蔼玲,这算理由吗?”
“试试嘛!年纪小的男人也有他的优点啊!至少他们不会大男人主义,而且细心体贴,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咬咬唇,孟立婕沉默下来。
蔼玲说得没错,关曜齐的确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心慌迟疑。
“我多羡慕妳啊!”大大伸个懒腰,蔼玲嘀咕,“要是有这种长相俊美的小男人喜欢我,我一定毫不考虑把他一口吞下去。”
“……”
“如果妳不喜欢,不如让给我好了。”
“不必了,”孟立婕好气又好笑地瞪她。“让给妳,他一定被妳啃得连渣都没了!”
“所以啦!”蔼玲自动自发地从冰箱取出啤酒,大大灌了一口,毫无空姐的美丽形象可言,“拿出妳的冒险精神来吧!”
扬眸看了蔼玲一眼,孟立婕咬咬唇。
如果是对事业,她可以说是冒险犯难冲劲十足,但对于感情--
她真的是退避三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