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误会了。”严政懊悔的说。
一直发呆的叶伶这时突然动了,她直接转身走进大门。
“叶伶!”严政在她身后喊着。
“很晚了,再见。”她没有回头,冷冷的说,伸手就要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严政的手抵住大门。“妳为什么不解释?”
他不懂,他不知道叶伶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左鸿怎么回事,只知道他不该介入的,这一刻他只感到满心懊悔。
他懊悔刚刚为什么要抱住她,更懊悔的是当他看到叶伶脸上那抹被误会时的心碎表情,他的心也碎了。
为着他失去的爱情,也为了她的伤心而心碎。
“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他只相信他想相信的,既然如此,我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她淡漠的语气好似在述说别人的故事,没有起伏,没有情绪。
可是严政是多么的了解她,他知道她越是平静,心中的伤就越大。
“妳爱他不是吗?他误会我们了,该死的,叶伶,妳为什么不解释?妳为什么不告诉他妳爱他?”严政抑制着自己的心痛开口。
“我说过了。”她淡淡的回答。
然后在严政因为她的答案而发愣的当口,她在他来不及阻止前将门关上。
“该死,叶伶,妳开门……”严政在门外大喊,不敢相信她竟这样把他锁在门外。
他不断的敲着门,只是另一边的她再也没有听到。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冷静彻底崩溃,她软软的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叶伶!”
叶伶转头一看,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我找妳好几天了,妳不去上班也不接电话,妳到底怎么了?”严政忧心的说。
那天过后,他越想越无法放心,因为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使得叶伶跟左鸿出了问题,所以他一直想要找叶伶,可是她却避不见面。
终于在等待了好几天后,今天碰到了正要出门的叶伶。
“阿政……”叶伶微微叹息。
她不想再想起任何有关左鸿的事情,这几天她已经哭得够多了,她不想再流泪了。
“伶,妳知道我很担心妳吗?妳看妳,脸色这样憔悴,妳……”他说不下去了。
一看到她憔悴的面容、仍微微红肿的双眼,他就知道她这几天过得不好,而他更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原因。
“阿政,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的。”她对他扯开一抹微笑。
曾几何时她竟然可以平静的跟他说话,甚至让他目睹她的绝望。
“你们根本就没有谈是吗?”严政像要透视她的心一般的望着她。
“阿政,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跟他的事不关你的事。”叶伶没有装作听不懂他的问话,只是这几天的煎熬,已经令她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怕自己会彻底疯掉,现在的她无法与他谈论这个话题。
“伶,我们去跟他解释,这一切只是误会。”严政拉住她。
“阿政!”叶伶扯住他的手。“我不想要见他。”
“伶,妳为什么要逃避?”严政有些心痛的望着她。
曾经是自信满满的叶伶,为什么变得如此柔弱?
而目睹这一切,只令他更加厌恶自己,如果不是他的错误,也许她就不会遇上左鸿,现在也不会如此伤心。
“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还去自取其辱吗?”她累了,累到无法再假装若无其事,累得无法再隐瞒,所以才会对严政透露她的悲哀。
“伶,妳看不出来吗?他是因为在乎妳才会说那些话,他是因为嫉妒才会说出那些话,伶,他是在乎妳的。”严政不想对自己承认,可是他无法否认,那天他确实在左鸿的愤怒中看见了伤心。
那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他不会认错。
她摇头。“他从来就不在意我。”
他怎么会在意她?如果在意又怎会毫不留情的抛下她,就好像抛下垃圾一样?
“伶,如果不是因为嫉妒,他为什么那样生气?如果不是因为在乎妳,他为什么要那样口不择言?如果不在乎,就根本不会有感觉,就是因为在乎,才会受伤害,才会想要反击。”严政不敢说左鸿是否爱着叶伶,可是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以一种男人对男人的了解,左鸿绝对是在乎叶伶的。
“阿政……”她迷惘的看着他,既想要相信他,却又害怕。
曾经受伤的人,想要再一次的付出,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的。
“伶,妳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也许我说对了,也许他真的爱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妳一个机会,伶,我知道妳不是个软弱的女人,妳难道连探知的勇气都没有吗?”严政非常认真的看着她。
“我……”她犹豫了。
她摇摆的心不断的撼动她,因为严政的话是那样的有说服力,因为她是那么的想要相信,是否左鸿真的是在乎她的?
是否左鸿其实只是因为误会她?
是否……
“伶,我不知道妳跟他之间的事情,可是我不希望因为一个误会而让妳后悔,如果要走,也要走得明明白白。”严政在心里苦笑,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推着心爱的女人走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究竟是想表现高贵的情操还是只是个笨蛋?
“我……”
“伶,如果妳真的未曾得到,那又有什么好失去的?”严政拉住她的手,想要将他的勇气传达给她。
她还有什么可以输的吗?她恍惚的想着。
自尊?还是勇气?
如果这一切终究是个玩笑,她是否承担得起?
可是她不想再伤心了,可是她不想再困扰了。
可是她真的想要知道,想要知道她在他的心里占了多大的位置。
她想要知道他的真心。
当严政看到她抬起头,那坚定的眼神时,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这个女人了。
“左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孙楠的声音提高。
左鸿只是望着窗外,没有应话。
“左鸿!”孙楠有些发火。
“什么事?”左鸿终于转过身来。
“我刚刚说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孙楠皱着眉头看他,左鸿非常不对劲。
“你说什么?”左鸿还是一样,没什么表情的望着他。
“你最近几天是怎么了?之前你不是才要我帮你查阴楚楚的事,现在我跟你说话你却一点都不注意听,你到底是怎么了?”今天的孙楠也带着一丝烦躁,连带的口气也不好。
“没什么,你说吧。”左鸿拉回心思,将目光调回孙楠身上。
“我要关楚楚。”孙楠直视着左鸿,一句废话也没有,就直接宣告。
如果说左鸿对他的宣示感到讶异,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她又不是我的,你跟我报告做什么?”左鸿浅笑。
“只是知会你一声。”孙楠看左鸿一脸平静,心想他确实对这件事没有意见。“那么看来现在你也不是很想知道关楚楚的事了?”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还担心什么,你正好解决了我的麻烦,我高兴都来不及。”既然孙楠都开口了,左鸿知道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用烦恼了,老爷子或许想要跟关家联姻,可是他绝对不想得罪孙家。
而孙楠一旦下定决心,他就一定会做到,现在的他正好做壁上观,等着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只是他处心积虑的要摆月兑关家,费尽心思的跟老爷子周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心虚的他竟然无法回答。
“是啊,这样你就可以跟叶伶双宿双栖了,你当然高兴啰。”孙楠故意说着。
孙楠想到还要跟老爷子周旋,他就有些头大,更觉得左鸿的置身事外有些令人感到刺眼。
可如果不是左鸿,他大概也不会找到她,所以这么一想,他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因为孙楠的话而发愣的左鸿,心头的思绪百转千回。
叶伶?不,他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月兑离老爷子的掌控,不是为了她,当然不是!
“你为什么想要关楚楚?”他避开孙楠的问题反而开口问他。
孙楠与他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从不跟女人鬼混,甚至连点头之交他都不太愿意碰,这样的他会跟关楚楚有什么交集,左鸿很想知道。
“说来话长,将来有机会再说吧。”孙楠简单带过。“与其对我好奇,我倒要问你最近怎么了,还有叶伶呢?我最近都没看到她,我以为你一刻都不会让她离开你身边。”孙楠知道左鸿的怪异绝对跟叶伶有关系。
“不知道。”
“你们散了?”孙楠口气疑惑的问道。
“是又怎样,不干你的事吧?”左鸿冷冷道。
“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很喜欢她。”孙楠保守的说,没有将他心里真正的问号提出。
“我对每一个女人都很喜欢,你何时看过我不喜欢哪个女人了?”左鸿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酒。
“为什么?”
“分了就分了,她又不是跟我分手的第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稀奇的。”左鸿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一口饮尽。
那苦涩的味道延烧到他的胃,令他感到一阵抽动。
为什么每一次喝酒都会令他想到她,想到她带着酒气的香味?
“我以为她不一样。”孙楠皱起眉头。
其实孙楠不只认为叶伶不一样,他甚至认为左鸿根本就是爱上了她。
但是他没说出口,因为这样的话不应该由他来提醒左鸿,如果左鸿无法自己领悟,那么也许他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
“她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另一个上我床的女人而已。”左鸿的手用力的抓住酒杯。
他不会再在意那个女人,因为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一个一样爱慕虚荣、人尽可夫的女人,从别的男人的床来到他的床,又从他的床回到别的男人的床。
这样的女人,只要他随手一招,就有几千几百个,她算什么!
他真是蠢啊,竟会因为她说爱他而感动,竟然会因为她不时的羞涩举动而心动,以为她是保守的,是纯真的;竟然会相信她会上他的床是因为她在乎他、爱他,他什么时候竟然开始相信女人了?
哪一个女人不是看上他的钱,只在乎左氏?
如果不是为了钱,就是虚荣感。
为什么他会以为她不同?只因为她从他的床上溜走?只因为她从不收他送的东西?所以他认为她与众不同?
多可笑,她不也是跟其它女人一样,左拥右抱,谁知道跟他一起时,她除了心里想着别的男人,是否连身体也背叛了他。
“如果她真的跟其它女人一样,你为什么为了她跟老爷子翻脸?”孙楠冷静的分析。
“哈哈哈,她不过是我拿来气老爷子的一个借口而已。”左鸿用力的把酒瓶往桌子上一放。
“左鸿,我以为……”孙楠欲言又止。
这似乎不关他的事,也不是他应该置喙的,可是对于左鸿最近的暴戾脾气,他感到忧心。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很在乎她,甚至可能是……爱她。”孙楠还是说了。
左鸿微微一震,手上抓着的酒杯应声碎裂。
“没错,我承认我对她很有兴趣,她确实可以激起我的热情,但是爱?你太可笑了,你今天第一天认识我吗?我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有多少你会不知道?你认为我会爱上一个一见面就迫不及待上我床的女人?”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手掌已被玻璃碎片割得血淋淋,他的心思只专注在自己脑海里的声音。
不断拉扯他的两个声音。
每一幕她躺在他怀里的模样,每一幕她对他热情反应的娇喘申吟,还有那一幕她跟那个男人走进旅馆的画面,那一幕她与那个男人互拥的画面……
一想到那,他的心就忍不住抽紧。该死的,该死的女人,为什么她还会影响他?
孙楠转头往门口望去,皱起眉头,他刚刚好似听到了一声声响,可是却没有看到人影,难道是他头昏了?
他看向左鸿,看着他还是没有表情的面容,只觉得仍滴着血的手掌实在刺眼。
是否爱情都要走到伤痕累累,才显得出珍贵?
他不知道,也无法下评断。
对于一个连自己有没有爱过都无法确定的人,他没有资格为别人的爱情下批注。
他只能再叹一声,感情的事,外人介入不了,他只希望左鸿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
叶伶脑袋空空,没有目的的走着,好像游魂一样,绕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弄,不知漂向何处。
跋走了严政,她一个人在路上徘徊。
她错了,她不该去的。
如果不去,就不会听到他伤人的话语。
如果不去,就不会再次受伤害。
原来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迫不及待上他床的女人,一个他迫不及待舍弃的女人。
原来她只是再次证明她是如何的痴心妄想。
炳哈哈,她突然大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流下来,笑得肚子都痛了,笑得让路过的人都对她投以审视的目光。
她还想要怎样,她不是早就已经没有期待了?可为什么她还是会心伤?
如果爱情就是如此伤人,那么,她不想要了,她太累了。
爱情,她不要了。
如果她的美丽外表是个错误,她的一举一动也是个错误;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都认为她只是随便就可以上床的女人;如果人的心无法预测,人言竟是如此可畏,那么,她是否可以选择放弃?
她是否可以不要这些?
原来每个人都戴着有色眼镜在看人,那么为什么她就要是那个被评价的人?
只因为她是女人?还是因为她是美丽的女人?
她不断的陷入反复的挣扎中,每一个问号都只令她更加困扰。
然后,她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了。
她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家。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只是躺在床上发呆。
好累,她好累。
可是为什么她睡不着?
她好想睡,因为睡了就可以不用再想了,睡着了就可以不用记得,睡着了就可以不用再清醒。
是的。
她想睡。
啊,对了,她有药啊,只要一颗,就可以睡着了。
只要一颗,就可以远离这一切苦恼,然后醒来后,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啊?
为什么她还是睡不着?
她模模糊糊的想着。
那个药根本没用?骗人的?
不应该是啊,它应该是有用的啊。
应该是她吃得不够吧?
她好累,好累,可是她还是如此清醒。
不行,她要睡觉。
再吃一颗就好了,只要再一颗,她就可以睡着了。
只要再一颗就好了。
再一颗。
再一颗。
再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