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两个人的森林 第五章

然而,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去。渐渐的,白天长了,黑夜短了,夏天到了。

“亚洲之星”珠宝大赛的决赛日期逐渐临近,而六楼B座的那面墙上,“高大狼的留言板”里.也日复一日地增添着新的留言。有时候是“别忘了吃早餐”;有时候是“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记得带伞”;而更多的时候,往往只有三个字,最直白的最有力的——“我爱你”。

今天是参赛设计稿定稿的日子。上午“森林坊”将召开全体会议。如果所有的人都一致表决通过由叶知秋的“以吻为誓”设计稿代表“森林”参赛的话.那么,她离成功就又近了一步。

这么重要的日子,叶知秋刻意地打扮了自己。为了确定自己一定是会议桌上最漂亮的那一个,就连坐在玄关处穿鞋时,她都不忘把化妆镜拿出来,补一补眼线和唇彩。

早上醒来时,高穆平的睡袋里已经空空如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去了哪里。他不是一向都很贪睡的吗?她穿好鞋,蹲子,果然在墙面上找到他今日的留

加油,我知道今天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不过,哼哼。别指望我会放水哦——

后头还跟了一个大大的狼爪印,算是签字盖章。

“无聊。”她打鼻孔里低哼了一声,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成笑容的弧度。

要她说啊,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男人的幼稚和孩子气,每次都在墙上写些个没营养的废话,一天也不曾落下,可不知不觉间,查看他墙上的留言却成了她每日的必修课,一日不看,就好像心里有件事没完成似的,总是心心念念地惦着。

看来,和他在一起久了,连带着她自己也变得无聊起来了呢!叶知秋自嘲地笑了笑,出门一路到公司,心情竟然相当不错,还哼起了久违的小曲。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身后一直跟了一抹灰暗的身影,不远不近,始终离她十步之遥。见她笑得如此欣悦,那人的神色也随之越发阴狠起来。

“如何?”

偌大的会议室内,投影仪发出灼灼的自光,大屏幕上投射出“以吻为誓”的设计图稿。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愿意第—个发表意见,都害怕自己是被枪打到的那一只出头傻鸟。叶知秋有些着急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点名:“绿子,你说。”她将期待的眼光投向长桌那一头的新进设计师。

“啊?我哦。”绿子被吓了一跳地站起来,指着自己,飞快地转动脑子,“那个……要我说哦,当……当然是好啊!难得一见的好作品!好耶!真的很好!”废话,老大的设计,谁敢说不好?她再怎么天真烂漫,也知道话要拣好听的说。

“对啊对啊,是让人一见就想买回家去的首饰!”EvA立刻跟进。

“错,是让人一见就会想要结婚的首饰啦!‘以吻为誓’,光是听名字就好浪漫哦!”AMY也不让别人专美于前,马屁拍得十分到位。

“我有信心,这次老大的作品一定会拿个头奖!”

“再加上评委会大奖!”

褒赞之声此起彼伏,知秋却并没有期料之中的开

心。自己的设计图毫无疑问是出色的,这点不用她们来夸,她自己心里就有数;只是……她眼光投向大屏幕,轻叹了口气,她还是觉得,整张设计稿好像缺了点儿什么似的,让她无法百分之百地满意。

蓦然,她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高穆平。

平时在会议上最爱咋呼的他,今天竟然出奇地沉默。叶知秋有些奇怪地扬了扬眉。

“高穆平,你的意见呢?”

斑穆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缓缓地开口吐出两个字:“不错。”

是的,不错。他看得出她确实是用心在画图的。比起初稿那冰冷而没有感情的设计,这一稿的确是进步很多,只是——

“我觉得,还有改进的余地。”

“哦?”叶知秋眉锋犀利地挑了起来,嘴角似笑非笑地扬起。

会议室里的其他小女生立刻感到周身一阵寒意。就说高穆平是新来的嘛,真是不懂这里的规矩!在“森林坊”,叶知秋的作品是没有人敢说不好的。一方面因为她确实有实力,而另一方面,以她的高傲,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质疑她的专业素质的。

绿子连忙扯扯高穆平的衣摆,小小声地道:“高穆平,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亏你和老大还是亲密爱人——”

下一秒钟,“嗖”的一声,叶知秋的杀人眼神射过来,吓得绿子立刻闭嘴。呜呜,她又说错话了……

余下的众人全部噤若寒蝉,生怕自己被台风眼扫到;惟有始作俑者高穆平.依然闲适地翘着二郎腿,还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

终于,叶知秋开口了:“现在散会。高穆平,你跟我到办公室来。”言罢,利落地转身出门,留给众人一个酷得结冰的背影。

EVA和AMY无限同情地望着高穆平,哀悼的眼神好像在说:就算你是老大背后的男人,但还是少不了一顿刮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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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叶知秋就感到热热的气息自身后袭来,然后她被揽入一个厚实的胸膛,轻轻的吻落在她的耳际。

“生气了?”他咬着她的耳朵低问。

“才没有呢!”她又羞又急地想推开他,“这样会给别人看见的啦!”这家伙,还嫌绯闻闹得不够汹

涌是不是?

好不容易扒开他像章鱼一样缠上来的身子,她坐到桌前,打开活页夹中的设计稿,挑起眉问道:“你觉得哪里需要修改?”

“你真的要修改?”这回换他诧异了。高傲的她,居然肯听他的意见?

她白他一眼,她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和你一样,我也觉得这设计好像缺了点儿什么。”她翻看着设计图,一只铅笔在五个手指上转来转去。见他坐在沙发里默不作声的笑看着她,她忍不住道:“喂,给点儿意见啦!”不要只坐在那边傻笑!

他歪着头,一副很践的口气:“一个吻,换一条专业意见,如何?只赚不赔,包你得奖哦!”

叶知秋一时气结。看来要指望这男人改掉自大的本性是不可能的了,身为一介小小的助理,也敢这样狂给她看?“喂,高大助理,你搞清楚状况,我现在是命令你帮我修改,可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哦!”她索性抄起桌上的铅笔丢向他。

“好啦好啦。”他认命地站起身,模模鼻子走到她位子后面。整个身子前倾,双手绕过她撑住桌沿,两人之间霎时形成一种极为暧昧的姿态。

而叶知秋却浑然不觉,急着催促他:“快一点儿啦!”

“哦。”他乖乖地应声,一双眼却紧盯着她洁白如玉的后颈。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围绕着他,形成一种若有若无的撩拨。现在他只想快一点儿结束这该死的工作,然后将她搂在怀中好好亲吻一番。

然而,他怀中的女子却不解风情,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设计图,丝毫没察觉她身后有个帅哥已经对她虎视眈眈很久了。

他郁闷地挠挠头发,思忖了片刻,随即抓起笔,在纸上画下一条线。

“这样,如何呢?”他侧过头问她。

叶知秋猛抽一口气,被吓到似的呆呆地盯着设计稿,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他……真的很厉害!他的这一笔,使得原本一张缺乏灵动之气的设计稿,瞬间就活了起来!

没错,他仅仅是加了一条线而已,这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困难,可是,要知道把这条线加在哪里,却需要一个设计师拥有最敏锐的眼光和直觉,拥有最独到的视角和天赋。看似随意挥洒,实则暗藏深意。

她也是此行中人,因此,她看得出,高穆平这家伙的未来……着实无可限量!

知秋呆愣地盯着眼前的俊美笑颜,高穆平还是高穆平,他依旧笑得一脸闲适,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可是,她却太知道了!珠宝设计界有他这种鬼才,不出三年,天真的会塌下来!

“你还满意吗?”他一边笑着问,一边戳着自己的脸颊,“满意的话,在这里小小地表示一下啦!”他像个讨糖果吃的小孩子,耍赖似的向她索吻。

这……这是什么男人啊!叶知秋张口结舌。他是如此的才华横溢,却又不把自己的才华当一回事!他、他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如果换做是别人拥有这种天赋,早就自己设计出图稿送去参赛了,可是他却在帮她!

等等!“帮她”?知秋倏然一惊,然后,瞪着他的眼神逐渐转为不可置信的感动。难道说,他是有心在帮她?

“叶知秋,我警告你哦,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会让我很想吻你的。”他孩子气地用一只手捂住她凝睇他的剪水双瞳,语气虽仍是戏谑,但声音蓦然低哑了好几度。

“我……”这一刻,她该说什么呢?该说“谢谢”吗?面对着他那么深情又那么柔和的笑意,叶知秋只觉得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酸酸涩涩的。她吞咽了下,才有些困难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他的深情令她感动,也令她汗颜;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回应相同分额的爱给他啊!

“说什么傻话?”他爱怜地捏了下她的鼻尖,“你当然值得。你忘了你曾经说过吗?你只要最好的男人和最好的爱。而我,虽然成不了你心目中最好的男人,但是,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爱啊。这样子,够不够弥补你心里的那点儿小小的不平衡呢?”

叶知秋怔愣在原地,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心里的矛盾和挣扎,他一直都知道呵!他是那么懂她,也那么包容她,知道她心里有结,却从不逼她解开,而是耐心地等着她自己去想通。

这样的一个男人,叫她如何不陷入,叫她如何拒绝得了?他说得对,他也许不是她心目中匹配的最好男人,却给了她最好的爱,这份爱,太珍贵太沉重了,以往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这样全心全意地爱过她。这样的爱情,她还要死命往外推拒吗?

靶动蔓延在胸臆间,生平第一次,她放纵自己退去全身的傲气,缓缓地将头靠上他宽厚的肩膀,“不准乱动,借我靠一下啦!”口气刻意装得很凶,好像

在掩饰着什么。

斑穆平无畜地揽紧了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以往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是他像无尾熊一样缠上她这株尤加利树,而她,只是被种在原地等着他来缠,不迎合,也不回报相应的热情。她的态度曾一度令他倍感挫败,忍不住要怀疑:她是真的爱他吗?还是只因为他对她好,所以才被动地接受?

而现在,她终于肯在他面前卸下防备,显露出小女子的娇态来,这是否意味着她已心无芥蒂地接受了他?他盼了好久好久的那一颗真心,她终于愿意交付给他了吗?他心里蓦然升腾起夙愿得偿的喜悦,在她额上偷啄了一下,开心地道:“如果我现在在办公室里吻你的话,算不算是性骚扰女上司呢?”

她好笑地翻了个白眼,“你吻都吻了,现在才想起来问会不会太迟了点儿?”

“小姐,刚才那个根本不能算吻好不好?”他笑得好贼,俊脸缓缓地逼近她,“待我真正吻过以后,你再来回答我,这样究竟算不算是性骚扰?”话音未落,他迅捷地吻上她的唇,也顺带压制住她微微的挣扎。

正在这时,门板被轻叩两声,接着EVA的头挤进来,“老大,我可以进来吗?”

屋内的二人均又是脸上一红。

叶知秋清了清喉咙,竭力板出严肃的表情,“什么事?”

“有人……有人送花给你。”说这话时,EvA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毕竟谁都没忘了百合炸弹的事。她小心翼翼地捧出雪白的花束,道:“这一次是海芋哦。”潜台词是:这次总不会再是炸弹了吧?

叶知秋皱了皱眉,没有贸然接过,“有没有署名?没有的话,就直接帮我处理掉好了。”她吩咐道。被炸过一次,她这次学乖了。

“这……”EVA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心里却想着老大有必要这么草木皆兵吗?

“给我吧。”高穆平伸出手接过花束,正要翻找检查,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叶知秋接起:“喂,这里是‘森林坊’。我是叶知秋。”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叶小姐,我送的花您收到了吗?还喜欢吧?”

有些熟悉的嗓音令她倏然一愣,“你是……”

“我是陈洁夕,娱乐频道的节目主持人。两个月前,您曾经上过我的节目,还记得吗?”

“哦。”她想起来了,就是那名佩带夸张羽毛项链的女主持JESsIE嘛。她冲高穆平吐了吐舌头,示意炸弹警报可以解除了。

斑穆平看她很开心地讲电话,看她笑得毫无芥蒂,自己也忍不住愉悦地弯起了嘴角,与往常一样,她的快乐总能够如此轻易地感染他。

但不知为何,心口却突地跳了一跳,有个不好的预感浮上来,害得他眼皮也随之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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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陈洁夕……约了你明天去电视台做访问?”

晚饭过后,两人回到六楼A座。高穆平看着叶知秋在穿衣镜前换过一套又一套的精美华服,不由得问道:“你已经决定要去了吗?”

叶知秋此刻正在试一套LV的粉红色小礼服,她对着镜子摆了摆纤细的腰肢,然后回过头,冲高穆平嫣然一笑,“我这个样子漂不漂亮?”

“漂亮,很漂亮。”他真心地回应,然而,心底却有莫名的担心。

“那个陈洁夕干吗无缘无故送花给你?”一个女人送另一个女人花,未免太奇怪了吧?

“你在吃醋吗?”叶知秋快乐地笑起来,“不会吧,你连女人的醋也吃?”她放下正在试戴的水钻耳环,走到高穆平身旁坐下来,柔荑覆住他的手。

“你想想看.现在离珠宝大赛还有一个多礼拜,如果我这个时候去上节目的话,一定可以有助于我知名度的提升。这样对我得奖也有助益呀,对不对?”对于即将到来的访问,她显得有些兴奋。的确,为了这次的珠宝大赛,她已经筹备r将近一年,而此刻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免费替自己的设计做宣传,她若白白放过就是大傻瓜了。

“那,我陪你去好不好?”他直觉地认为那个陈洁夕目的不单纯。叶知秋曾在两个月前的节目中得罪过她,难道她一点儿也不记仇吗?

又或者,正是因为她记仇,才会邀请知秋再度接受访问……

“不用了啦,我以前上过她的节目,也算是旧相识。”她没有多想,将侧脸凑向他,“怎么样?这款耳环搭配这件礼服。”

他看着叶知秋如花的笑靥,心里忍不住叹息。她虽然活了二十九年,又在社会上打拼多年、事业有成,然而从本质上讲,她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女人。

尽避天生了一张容易得罪人的坏嘴巴,但她确是没有恶意的,也不懂得记仇。这样的她,常常惹怒了别人而不自知,因而很容易被伤害,也很容易孤独。

以前,正是她那孤高表象下的脆弱吸引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就陷了一整颗心进去,而如今,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这傻女人呵……别人不懂得珍惜的,让他来珍惜;别人不能保护的,也让他来保护吧。

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搂了搂她,却见叶知秋立刻俏脸大红,整个身子蓦地弹跳起来,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与他相隔了三尺远。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是……是正经事哦。”她低着头,讷讷地道,表情竟是又羞又窘。

见她如此别扭的模样,他不由好笑地扬起唇角,“说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我是个很保守的女人,不……不会随便跟男人乱来的。”她嗫嚅着,不敢看他带笑的眼。

“我了解。还有呢?”他心里隐隐约约知道她要说的“正经事”是什么了。看来是上午两人险些擦枪走火的激情吓着了她。怎么,跟他一起住了这么久,她终于想到要担心自己的贞操问题了吗?这女人的确是钝得可以了。

“还……还有,我不赞成婚前性行为的哦!”她一古脑儿地把这句话吼出来,然后立刻深埋下脸看着地,简直要羞死了。

“说得好,我也不赞成。”他悠然拍掌表示赞同,然而更多的却是戏谑的成分,“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嫁我?”

“啊?”她蓦然抬起头,正对上他闪着促狭笑意的眸子。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这时候,他还在捉弄她!她当下就抄起一个抱枕冲他砸过去,被穆平眼明手快地接住,他笑着解释:“知秋,如果我真的有心想对你怎么样的话,你不会直到现在还安全无虞。你忘了吗?我们住在一起哦。我要对你‘下手’,随时都可以。”

她怒瞪着他,十分不满于他使用“下手”这种低级的词汇。

“我就是想说这个啦!我要跟你约法三章,虽然现在我们住在一起,但是那可不代表……不代表我们可以……”她羞得说不下去了。

“可以怎样?”他明知故问。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赌气地站起身,“我还是去六楼B把床搬回来好了。”这可恶的男人,她才不要再跟他住同一间房!否则总有一天,她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的!

她气呼呼地走着,但心里头却甜丝丝的,想到上午两人热情的深吻,脸颊又热烫起来。然后,她听到他的脚步追了出来。他从身后搂住她,用最温柔的嗓音迷醉她,用最甜蜜的话语杀死她仅存的理智。她醉倒在他怀中,感觉自己被无尽的宠爱而淹没。

原来恋爱是这个样子的,前一秒钟,你会被他的恶劣气得想自杀;然而下一秒钟,你却又甜蜜得好像随时要堕入天堂。

看来,穆平真的给了她一段很好的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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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姐……在恋爱了吗?你的笑容好甜蜜,而且,你的脸上有春天般的光泽哟。”

叶知秋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身处电视台的录影棚中,几盏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这才想起自己是在谈话节目的录制现场。

而她的对面,是那名叫JESSIE的当红女主持。她今日依然扮相出位,一身的K—GOLD金饰加上一脸的金粉妆,晃得叶知秋有些眼花缭乱。

“哦,你、你刚才说什么?”她连忙问,可是好像于事无补,因为陈洁夕已经皱起了秀眉,冲摄影机挥了挥手,道:“先休息一个小时,剩下的部分我们下午再重录。”

然后她款款起身,对知秋展露出迷人的笑靥:“赏不赏脸一起去底楼LOBBY喝个咖啡?我请客。”

看她笑得犹如春风拂面,看来不赏脸也是不行的了。只希望电视台的咖啡不会比三合一速溶咖啡更加难喝就好。叶知秋随她一同来到底楼的咖啡厅,两人拣了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就座。

“我以为,像叶小姐这样的大忙人,一定早就忘了我是谁。”

“怎么会呢?”叶知秋讪讪地笑着道,“陈小姐很漂亮,也很有知名度,跟你合作过应该不会很快忘记才是。”高穆平教过她话要拣好听的说,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陈洁夕的笑容有些怪怪的,令她莫名地心中发毛,不由得也敛了傲气,换上客套的口吻。

“那么——”陈洁夕优雅地抚着上臂,嗓音柔媚地拖了个长音,“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在这一次的亚洲之星珠宝大赛上再度和叶小姐合作?”

“再度合作?”她疑惑地挑起眉,这女人在说什么?

“叶小姐这次参加比赛,还缺少一名展台模特

吧。以您的专业眼光,您觉得我可以胜任吗?”陈洁夕口气虽是质询的,但眉宇间却充满了自信,想来是很看好自己的条件了。“可是……”展台的部分根本不是由她负责的呀l她只需要设计出珠宝来就好了,选模特的事自有别人会去做。而且看这女人夸张又出位的着装风格,好像实在不太适合佩带她设计的珠宝耶……

叶知秋刚想开口,陈洁夕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腔了:“我一直都很欣赏叶小姐所设计的首饰,风格很华丽很高雅,很适合我们这些经常需要抛头露面的艺界人士佩带呢。其实,我一直是‘森林坊’的常客哦!你每次有作品发布,我都会去捧场的。”

“陈小姐,您要的牛排简餐。”边上站了好久的女服务生终于得以在陈洁夕说话的间歇插进来。将餐盘放置好以后,她眼神崇拜地看着陈洁夕,有些怯怯地道:“陈……陈小姐,我是昨天刚来电视台打工的实习生,我……我一直很喜欢你的节目,你……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啊?”说完双手捧上精装笔记本。

哇……叶知秋看得有些呆楞。陈洁夕也有崇拜者的吗?不过,见她笑得如此志得意满,想必是很高兴有这么个小女生冒出来满足她身为半个名人的虚荣心

陈洁夕苦笑着摇摇头,接过笔记本,“没办法,通常我都不会拒绝我的FANS的要求的。“只是没想到连吃个饭都不得安宁。”潦草地签完扔回小女生身上,没想到那女生却激动到活似快要哭出来似的,身体一个不稳就倒向圆桌,还顺势带倒了桌上的咖啡杯。

这下可好,一杯冰咖啡全数洒上陈洁夕的金色洋装,前一秒钟还笑得很甜美的女主持人顿时变了脸色。

“OH,SHIT!你是怎么做事的?刚来第二天就想被炒是不是?”她脸色铁青地斥责。

小女生吓得手足无措,“我……我马上帮你擦干净!”她心慌意乱,居然抓起桌上花瓶中插着的绢花往陈洁夕身上抹去,也成功地引来她第二波的叫嚣——

“OH,MYGOD!我这件衣服待会儿是要进录影棚录影的耶!现在被你弄脏,我等一下怎么开工?!笨手笨脚的,真搞不懂电视台为什么会请你这种……你的工号是几号?我要求见你们经理——”

被了哦!叶知秋终于忍不住丢下餐巾站起来。“陈小姐,她不是有心的,我想你应该多给别人一点儿应有的尊重。”刚才她之所以一直不说话,是因为顾念到这里是电视台,而身为主持人的陈洁夕“好像”比较有资格在“她的地盘”上吼。可是这女人也

太过分了一点儿!她这样得理不饶人地一直骂一直骂。那个新来的实习生都快被她弄哭了呢!

“尊重?”陈洁夕听了这话,眉峰立刻尖锐地挑了起来,声音也随之拔高,“叶小姐,你跟我谈尊重?哈,我没听错吧?像你这样一个从来不懂得尊重为何物的女人,也有资格来跟我谈尊重?”

叶知秋一下愣住了。她、她、她现在是在骂她?她原本不是在骂那个实习生吗,怎么会突然把炮口转向她了?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吗?你在直播节目中当众指责我的着装品位差,让我在全市的观众面前丢大脸!那个时候,你有尊重过我吗?你有顾虑过我的感受吗?”她越说越激动。

“我……”知秋被她骂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她还在记恨那件事……

“还有今天,你在我的节目中好几次走神,这算什么!我说的话就那么无聊乏味,让你一直NG浪费我们全体工作人员的时间?!叶知秋,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我不是……”她根本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啊!叶知秋心里暗暗叫苦,实在不理解面前的女人何以突然歇斯底里了起来,连NG这种小事也上纲上线地拿来骂?她刚想解释。话语却被她悍然截断:“我试着警告你别太嚣张,可是你毫无所觉!连炸弹也不能让你清醒是吗?那好——”她猛地扬起手臂,边上的女服务生尖叫起来:“陈小姐你冷静点儿!放下餐刀!会伤人的!”

叶知秋呆呆地瞪着面前接近疯狂的女人,一时之间无法反应,只看到明晃晃的刀锋冲她挥了过来!下一秒钟,打斜里飞出一条人影,遮住她面前所有的视线。

“啊——”她发出凄厉的尖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恍惚中,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一柄餐刀插入了高穆平的上臂!

斑……高穆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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