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浅眠的丁易汝睡到半夜,突然听见奇怪、不寻常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撬门锁的声音。
聪明的她当然知道这绝对不是夜归的何晓生,他有钥匙,根本不需要撬开门。
她立即警觉地跳下床,从衣柜里取出专挂大衣的粗木衣架子,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口昏暗中,她瞥见一道人影,那不高、瘦削、猥琐的身形极小心地四处翻找着东西。是小偷!这可恶的小偷竟然趁着男主人不在,想来大捞一笔!
哼!真是不知好歹,这里还有她呢;虽然她是女孩,可是从小就看那些叔叔伯伯们武刀弄枪的,基本的拳脚功夫她尚懂一些,应付这个小偷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瞧我怎么收拾你!心中这么想的同时,她的脚步已往前迈去。
灵敏的偷儿早已察觉,忽地一侧身往她的身上挥了一刀,丁易汝闪躲不及,刹那间她的手臂已被划了一刀偷儿见机不可失,于是又欺她一拳,丁易汝险些没避开,然而事迹败露的偷儿并不放过她,眼睛盯着她,一脚又将踹过去。
黑暗中,丁易汝只能用木衣架还击,这力量并不轻,所以挨了一记的偷儿哀叫了一声,她赶紧趁此小小的空档再踢他一记——
就这样,两人对打了起来。虽然丁易汝不是一般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但是偷儿手上有刀,加上丁易汝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所以她不但挨了数拳,左手掌又让尖刀给刺了一下,霎时淌出血来,痛得她叫了出来。
这偷儿一见自己伤了人,一时也愣住了,他原只是想弄昏她好方便自己偷取财物,他可不想背负置人于死的刑责。还是溜之大吉、走为上策。
“砰”的一声,偷儿已往门外窜逃。
丁易汝见他走后,这才打开灯,只见四周一片混乱,但她已无暇管那些,她必须先为手上的伤口止血,否则她就等着因流血过多而昏倒吧!
丁易汝找出急救箱,忍着伤口的剧烈疼痛,乱七八糟地用纱布绷带裹好伤口,精力大失的她用未受伤的右手为自己泡上一杯咖啡。呵!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可惜的是没能捉到偷儿!
当何晓生回到家时,令他触目惊心的即是眼前这混乱的景象。但是丁易汝却状似轻松地啜着香浓的咖啡,令他不禁眉头一锁,直盯着她看。
“发生什么事了?”
“哦,你回来了。”可惜他没看见她的英勇行为,不过她也庆幸他没看见她受伤时的娇弱姿态。
“你看不出来吗?小偷光顾。”她轻松地回答,继续喝着她好不容易才冲泡好的咖啡。似乎有点劫后余生的味道,特别可口呢!
“小偷?”他微怔了下,旋即忍不住狂怒。
早上他不是频频叮咛她若有事情必须拨他的电话吗?而她……竟然当耳边风似的,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你和小偷对打?”
“是呀,难道呆呆地让他把值钱的东西全偷走啊?”她可是理又直、气又壮哪!不懂她为了他的“家当”拼死拼活的,可他却莫名其妙地像个被激怒的雄狮子乱吼乱叫的,他应该愤怒的对象不是她,是小偷才对。
何晓生极力、尽量地控制自己几乎快失控的情绪。
他实在气极了,为了这个胆大妄为、毫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任性女人!
他怀疑身为丁起葳女儿的她是如何长大成人的!
他沉下脸看着她的手,“绷带是你自己包扎的吗??”他的下颚因为那些从白绷带里泛出的血渍而收紧。
“聪明!”她故作轻松地朝他笑了一笑,天晓得左手的伤痛是多么难受,可她就是不愿让他瞧出她的脆弱。好歹她是黑帮老大的掌上明珠,哪能像一般的女子一样柔弱?“怎么样,包扎得还不错吧?”
何晓生的下颔已然隐隐抽动,粗鲁地将她拉了过去,他将那些包扎得乱七八糟,简直是扭成一团、可笑至极的绷带—一拆下。
“你干吗呀?”她瞪住他,几乎快气晕了,为了裹这伤口,她不晓得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包扎好,而他居然没几秒钟就全拆掉了?!他根本比那偷儿还要无耻、还要可恨!
“重新包扎。”他的眼神在看见她的伤口之后更冷了,然而她手上伤口的疼痛却蔓延到他心里。
难道她还要再承受一次那种椎心的疼痛?
“哼”她也不高兴可,他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
是他莫名其妙地把她缠好的绷带给拆了,也是他自己说要重新包扎的,可是瞧瞧他,好像她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似的。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他包扎的功夫确实很棒,而且一点也没弄疼她。
“你没有哭?”莫名其妙的他又忽而迸出这么一句话。
她有点不耐烦了。“又不疼,于吗哭?”这句话当然是口是心非,其实已经痛得快叫出声了,但是倔强的她只能扯谎,只能暗暗地蹙眉、深吸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因为闯空门的小偷而吓哭?”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会因害怕而掉泪的弱女子。”
“是啊!我应该随时记得你有一位纵横黑白两道的父亲。”他的眼里尽是讽刺的狂怒,“看来你父亲把你教得很好。”
“喂!你……”她气极地说,“我晓得你没有心肝没有感情,可是你不感谢我帮你把小偷打跑就算了,你也别再这么讨人厌地讥讽我吧!”
瞧着她因为愤怒而泛漾粉红的芙蓉娇容,他的冷笑转为激赏的笑意。似乎没有什么人胆敢在他生气时冒犯他!而她是第一个!而且不止一次了,或许也只有她才有这种特权。
她总是带给他奇异的感受。自从“新婚之夜”她的倔强及特殊的气质,到今晚她完全相异于一般女子的冷静勇敢,往后他的妻子还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奇?他期待着。
“我应该感谢你,但是为人妻者的职责不是打跑小偷。”
“那是什么?”她完全是气极了月兑口而出,但立刻懊恼不已,因为他脸上有股坏坏的邪气,好像……嗯,好像是欲捕捉小鸟的老鹰!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溢满了危险的气味。
“你怕我?”他忍不住笑了。
面露微笑的他好像比往日更严寒冷峻、更难以接近,比那个喜欢挑战她淑女修养的他还要可怕七分。
“我干吗怕你?”她鼓足勇气,不甘示弱地直视他的眼,“诚如阁下所言,我父亲可是黑白两道都敬畏的大佬。身为他女儿的我怎么会怕你这个生意人?”
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丁易汝这才发现少了强悍气息的他其实是挺有魅力,非常能够吸引女人的男人。
可是她千分、万分地讨厌他这样对着她笑,好像她是即将落入他手里的小红帽似的。
他的脸缓缓向她靠近,丁易汝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茫然的她这下可真的成了可怜的小红帽了。
他,吻了她——
她早晓得他要吻她……
可是她不晓得这个吻是这么样柔情似水。
不像上回那个强硬狂猛、令她不知所措的吻!
他柔柔地吸吮她的唇,好久、好久,丁易汝仿佛感觉到他的舌尖在她的嘴里恣意地翻搅。咦?!她何时张开嘴了?噢!羞死人了!
可是教她羞涩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真正原因是——
她竟然因为这个缠绵的吻而感到飘飘然,仿佛脑袋里的空气全被抽光,又仿佛一时之间挤进了无数的氧气……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而奇特的感觉。
“你太女敕了,男女接吻是互动的情感,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学习,我会慢慢教你如何回吻。”
仍感到脑筋一阵混乱的丁易汝,忽然被他这一番话给惊醒!
迷迷蒙蒙的剪剪双瞳一下子转为怒目相向,“你凭什么说你以后有的是机会‘教’我?就凭你何晓生是我身份证上配偶栏的名字?!诚如你所说的,男女接吻是互动的情感——可惜我对阁下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更别谈什么情爱了。”
原来他依然是之前那个无耻可恨的何晓生!她怎么会以为在他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易感、温柔的心?真是见鬼了!
“和精神不一定要混为一谈,你应该不是白痴吧!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用手指轻轻划过她湿润、红艳欲滴的嘴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使坏地笑说:“我当然懂,而且我将会让你明白。”他们是夫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
丁易汝不知道这是他对于她一种清清楚楚、斩钉截铁的爱情宣告。
她只气恼他转身离去时,他的唇角隐含着的那一抹自信得意的笑。
怒瞪着已无人影的楼梯口,丁易汝情不自禁地用手模着方才被他亲吻过、抚模过的微微肿胀的嘴唇……
情不自禁?!苍白着娇颜的她猛地用力敲打自己的头。她会对她为期一年的假丈夫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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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遭小偷之后,何晓生与丁易汝这对小夫妻,这几天都相安无事——
所谓的相安无事即是两人不吵嘴、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冷眼相向。在丁易汝的想法里这是想当然耳的事,因为往日只有何晓生的招惹,她才会因之情绪大起大落。奇怪的是何晓生居然不再用一双冷眼待她,即使对感情迟钝的她都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眼里似乎多了些她所陌生的,仿佛是温柔友善之类的情愫……
然而这期间她心里却有了奇妙的转变!
不知是不是那夜她让偷儿刺伤之后,他细心照顾的缘故,她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好像日渐加深,也许是他每日都和她一块用早晚餐所以才衍生这样的感觉?
“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小时候的我连绑匪都不怕了,哪会因为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偷儿而心生阴影、终日恐惧,因而对他产生依赖?绝不可能,我们丁家进进出出的叔伯都是道上的知名人物,个个皆非泛泛之辈,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这番话丁易汝不知已对自己说过几次了。
但不能否认的,她的确是有点小小地微乎其微地依赖他。
难道女人有了男人之后都会不自觉地变成娇弱无力、胆小依赖的小女人?
还有一件连她自己都无法欺骗的事实——
每当太阳一下山,她竟然会莫名地期待何晓生的归来。
“没用又莫名其妙的丁易汝!”这几天她每天都这么地怒骂自己,至少骂个无数回。
因为烦心自己最近的奇妙心情,所以她将自己每天的行程表排得满满的,许久不接的造型设计也接了,舞蹈方面更是爵士、古典芭蕾以及有氧韵律全一块儿揽下。
至少不会动不动地就有时间想起她和何晓生之间……
而这天,大概是十三号黑色星期五吧!把她丢给何晓生、置她于不顾的亲爹爹丁起崴竟然大驾光临。喏,现在他正坐在沙发上抽雪茄。
摆着一张长马脸的丁起崴轻松地道:“你的气色还不错,看来我的优秀女婿没有亏待你。”
“哼!”易汝拧眉浅笑,“您让我嫁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好在我还不算太命薄,没让丈夫虐待。”
“何晓生这小子不会虐待女人的,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那小子虽然不怎么爱笑……”丁起崴顿了下,雪茄抽完了,他换上自己最喜欢的长寿香烟继续抽着,“那小子好像很喜欢冷笑,不过我就是欣赏他这一点,有男子气概,不像他父亲,自以为是古时候的书生,一天到晚‘卖笑’。”
丁易汝不自觉地学着何晓生惯有的动作——她眯起眼,从眼缝里打量她的父亲,冷然一笑,“您和何伯伯有仇?”
“没仇!”他断然道,“我只是不骂骂他会不爽。”
“何伯伯不是妈妈的救命恩人吗?您怎么可以乱骂他呢?何况您不就是要我这做女儿的牺牲自己终身幸福好为您‘报恩’?”丁易汝甜甜地对着父亲笑。
“咳咳!”虽然这时的女儿看起来纯真可爱,但是他还是不自在地干笑一阵,“对,何书丞是咱们家的恩人,所以爸爸才会忍痛把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他们何家做媳妇。”天知道何书丞根本就是可以为了苡若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即使要他跳火圈、下油锅,那老家伙也绝对会毫不犹疑、百分之百愿意。
虽然当年何书丞救了苡若,但是……但这就是令他愤恨的原因!苡若是他的人,为她直捣贼窝、把命豁出去的人应该是他丁起崴才对!
为躲避女儿的逼视,他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张妈可能要在乡下住蚌一年半载,女儿,少了张妈你可以应付每日的早晚餐吗?爸爸可是告诉你,你现在是何晓生的老婆了,你应该要亲自为他准备饭菜,别让人家说我这个漂白过的黑帮爸爸没有把你教好。”
“您怎么晓得张妈这个人?又怎么晓得她回乡下了?”抓住案亲话柄的丁易汝,有点凶恶地逼问丁起崴。张妈回乡下这件事该不会也是他搞的鬼吧?
糟糕!居然说溜了嘴!张妈的事当然是他的杰作,他巴望着何晓生和易汝能够成为恩爱夫妻好气死何书丞,那么放个张妈在何晓生和易汝中间……这小两口怎么谈恋爱?
自然是要把“障碍物”弄走。所以他派人给了张妈一笔钱,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又听说是为了让她的少爷和少女乃女乃可以有二人世界的时间好培养感情,张妈高兴都来不及了,就算没钱给她,她也是十分乐意促成这桩美事。
他是用心良苦啊!只为了扳倒何书丞。那老家伙向来都是春风得意,又自夸生了六个世界级的优秀儿子。哼!他就不信何书丞的儿子能过得了他女儿的美人关。
“你要好好抓住晓生的心,让他死心塌地地对你,就像我对你母亲那样,知道吗?”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对宝贝女儿耳提面命一番,易汝的性子他模得最清楚不过,对于她喜欢或较亲近的人,她通常会自然地露出可爱甜蜜的撒娇模样,但是对于不熟悉的或是她不欣赏的人,那可是比对他这个做爹的还要冷淡。他怕的就是如果易汝也这么对待何晓生,唉!别说要何晓生对她至死不渝,恐怕到时候他的女儿还会成为人家的下堂妻呢!
要真是这种情形,那么何书丞岂不是要开心地每天三大笑?
他绝不让何书丞在他面前如此得意!
“爸,关于张妈的事您还没有回答我。”父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竟神游太虚,而且语无伦次。
是的!丁易汝认为丁起崴已经语无伦次了,他居然要她抓住何晓生的心?当初不是说好了,这婚姻只有一年的寿命,一年后她就不需要再与何晓生住同一屋檐下,她也不再是“已婚妇女”的身份了,既然这样,干吗还要她千方百计地情诱她的假丈夫何晓生?
“咳!”丁起崴摆起臭脸,使他原就丑怪的脸更是难看。他拿出父亲的权威以及关爱,“我关心你的婚姻生活,当然要暗中注意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让人给欺负了。所以!张妈请长假的事情我自然也知道。这有啥好大惊小敝的?”
没让易汝有任何质问的机会,他继续道:“你和你丈夫相处得如何?”
“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丁易汝是存心随口胡说的。
“这成何体统?!你们是夫妻耶!”一向威风八面的丁起崴这时却是骇然失色。他原先的估计是何晓生绝对会为了易汝大动凡心,难道他失算了?不!他相信自己女儿的魅力凡人无法挡!
易汝可是他和苡若的爱情结晶,撇开美丽的容貌不说,光是易汝骨子里那种融合了苡若的柔美和他不凡的特殊气概,何晓生那小子哪有可能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道理?
“一定是你闹脾气。”丁起崴下了结论。
“您怎么不说是您的女婿个性古怪又冷漠无情?”丁易汝觉得好不平,父亲凭什么断定一定是她任性所为?虽然何晓生是连吵架都冷漠的人,可是父亲也不可以这样冤枉她嘛!难道她在父亲心中的分量远不及他?
“您可别忘了,何晓生他只是你为期一年的女婿,当初是您自己说一年过后,我就可以跟他说Bye—BYe!我也是因为这样才会答应这个除了可笑还是可笑的婚姻。”
其实她好后悔,当初如果不要为了一时的好奇心,想找出隐藏在这假婚姻背后的真正原因,如果她不披上婚纱就好了,那么她的初吻不会让何晓生强给夺去了,而他“事后”竟连一点愧意也没有。或许他不过是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强索她的吻而已,这样想起来,他没有起色心地侵犯她就已是对她天大的恩惠了。
最令丁易汝苦恼悔恨的是如果她不嫁给他,如果她从未见过何晓生这个人,如果她不曾和他朝夕相处……总之如果她仍是“丁小姐”的身份,那么这些天她就不会因为弄不懂自己真正的心思而把自己的心翻搅得乱七八糟了。
对他的依赖究竟是一种习惯,还是另有其他?
“是只有为期一年的假夫妻啦!”丁起崴有些蹩脚地猛擦汗。唉!往日枪林弹雨惊险日子他也不曾慌乱过,而如今他这向来都是说一是一的教父头子居然为了要与何书丞相对抗而说了这么大的一个谎。这个谎要如何来圆?真是伤脑筋!
他和何书丞的约定是让小两口结为夫妻,然后谁家的孩子可以掳获另一家孩子的感情就是赢家。至于什么一年婚约、什么有名无实的夫妻,那都是他丁起崴胡乱瞎编的。
“反正何伯伯一回来我就可以亲自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非要我做何家的媳妇,而且还是只有一年期的媳妇。”
丁易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久别重逢的父亲,丢给他——种“你心里有数”的表情。
她晓得即使她对父亲严刑逼供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早就放弃父亲这一条线索,这也是她之所以愿意牺牲一年的青春时光,委屈自己做人家的假老婆。
也因此才会落得现今这种理不清的复杂心情。
“那老家伙要回来?”丁起崴干脆将烟捏熄不抽了,因为一听到何书丞要回来他就开始紧张。
丁易汝耸一耸肩,不置可否地说:“日期未知,不过何晓生答应我会安排时间让我与他父亲见面。”
丁起崴暗自喘了口气。听易汝这么说,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吊桶终于放下,在胜负未明之际,何书丞是不会移驾来看他媳妇的啦!他的宝贝女儿铁定要失望了。
但是他忙又叮咛他的掌上明珠:“反正你要尽本分地扮演好老婆的角色,再怎么说你现在总是何晓生的老婆。何况只剩下五个月了……”
就是只剩五个月,决定胜负的时间了,所以他才担忧。如果五个月后何晓生决定要和易汝离婚,那么他岂不是要让何书丞取笑一辈子?届时他将永无宁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干脆切月复自杀还比被他取笑来得痛快些了
但是没道理何晓生会对易汝无动于衷啊!他原先打的算盘是何晓生在婚礼当天初见易汝的时候即惊为天人,并且对易汝一见钟情,再经过朝夕相处之后则是永不变心……就像他对他的苡若那般。
难道他这回的如意算盘真的打错了?何书丞老是夸耀他那六个儿子是多么优秀,但是依他看来,何家的六个儿子也就只有何晓生合他的意。他一向厌恶笑脸对人,而何晓生那小子就像是一座冰库,所以丁起崴的想法是——既然二十四年前他初见苡若即深深爱上她,那么何晓生应该也逃不过易汝的魅力才是!难道他最引以为傲的“产品”也无法融化那座大冰库?
无论如何,这场比赛他万万不能输。正当他还想再训诫女儿一番时,却止易汝抢了白——
“您今天要住在这里吗?”
“你要赶老爸走?”
“女儿哪敢?”丁易汝笑着说。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闭嘴?”
丙然是宝刀未老,一眼就明白她的心思。“我只是不想再提起我和我‘丈夫’之间如何如何,真的有点烦耶!”其实她是快烦死了。
丁起崴原就歹恶的脸孔这时更加难看,他不是发怒,而是忧伤。瞧女儿这副不耐的模样,唉!难道他这“岳父”的任期真的只剩下五个月?难道他真的要受何书丞那老家伙的羞辱?
“我要走了。”唉!为了要胜券在握,他特地跑回嘱咐易汝何谓为人妻之道,但是目前这种暧昧不明的状况……算了!一切等五个月之后再说吧!更何况……他并不——定是输家啊!
“您的随身保镖呢?”丁易汝引颈东瞧西望。
丁起威瞪直眼,“我又不是三流的黑道分子,要保镖做啥?这话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请一大票保镖是为了保护你和你母亲的安全。”
“喔……”易汝仍是笑得天真无邪,虽然不晓得父亲为何突然闷闷不乐,但是只要父亲别再要求她要怎样抓住何晓生的心就OK了。
只是她亲爱、忙碌的黑道父亲怎么会有空来此?纯粹只是来看她过得好不好?丁易汝径自笑笑地摇摇头。她才不相信呢!她父亲的“父爱”才没这么伟大。
丁起崴把长寿烟丢进上衣口袋里,又咬着雪茄,忧心忡忡地走出玄关。心里仍然纳闷不已,没道理何晓生这小子不会对易汝动情啊!实在没道理……
目送父亲离去后,丁易汝则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这几天她总是这样,只要一闲下来,她的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但总想不出什么结果。她和何晓生之间到底是起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为什么自从偷儿闯进来的那个深夜之后,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似乎不一样了?而这正是令她头疼得快疯掉的原因。
也许是受到惊吓吧?她只好以这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有任何期待何晓生回家的心思,她只好逃到舞蹈教学中心去,虽然晚上并没有排她的课,但只要避开他就好——至少在她理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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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是没课吗?”
“来探你皇甫红玉的班不可以吗?”丁易汝笑看着她。
罢教完舞的皇甫红玉用大毛巾擦完汗之后,又喝了一大杯白开水,“正好,我堂哥前两天从美国回来,我们一群人正要为他接风,你也一起去吧。我堂哥可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哦!”
“你堂哥?”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皇甫红玉继续喝着她的第二杯五百西西的白开水,“就是皇甫时俊啊!那个念建筑工程的,你见过他几次,忘了啊?”
丁易汝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地勾起记忆——
那是她刚进大一的时候,他正忙着准备托福考试,她和他是在外语系教授的办公室认识的,后来丁易汝才知道皇甫时俊是她舞蹈系同学皇甫红玉的堂哥,也因此他们两人应该也算是朋友。
“喂!我堂哥可是举世难得一见的痴情男哦,听说他在美国这六年来没有一天不想你……”皇甫红玉暧昧地眨眨眼睛。如果易汝成为她的堂嫂……这倒是十分好玩的事。
不过她也知道易汝并不好追,因为即使是身为易汝大学同学的她,和易汝之间的情谊也只是淡淡的,易汝对她虽然偶尔会打声招呼、浅聊一番,但她们的友谊也仅止于此而已。易汝对她这个同学都如此淡如水了,她的堂哥想要追求易汝当然也是不太容易的事。
丁易汝也回以笑容,心中却是另有心事。她和皇甫时俊是绝无可能的,她不是已经有何晓生了吗?
怎么又扯上何晓生了?!她微一蹙眉,最近总是动不动就会想到他。
“你该不会已经忘记我堂哥了吧?”
丁易汝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已经在记忆园中找到对皇甫时俊的印象,他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好脾气、好修养的人,永远都是笑脸迎人,对于再讨厌的人也绝不令人难堪;和他一块儿谈天说地东聊西扯是一件极舒服的事。他博学多才,懂绘画,写了一手好字,流行音乐也玩得不错,更是室内设计高手。他是丁易汝见过最有才气也是最好性情的人。
虽然六年不见,但现在一想起来,她仍记得皇甫时俊那一双纯净、黑白分明的单眼皮眼睛,那是一双不该属于男人的眼睛,太无邪了!尤其他又生了一张女圭女圭脸,加上他笑起来嘴角边总有两个小梨涡,眼眶下也有两个小笑涡,这些令他看起来显得稚气未月兑。
“我堂哥这次回来,他的模样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皇甫红玉好像在说一件极为兴奋的大事似的,“你看了他一定也会吓—跳的,他的肤色变成巧克力的颜色,晒得很漂亮!”
丁易汝仍记得六年前初见皇甫时俊时,他温文有礼的举止,令人一看即知是好人家出身的气质。只可惜她对他不来电,所以一直当他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去不去?”皇甫红玉碰一下易汝的手肘,“我们在KIV已经订好包厢,都是几个熟识的老同学。”
“要玩到三更半夜?”虽然极力想避开何晓生,但她还是迟疑了一下。
“反正就是尽情地玩到疯够了为止,我堂哥对目前流行的KIV很有兴趣,你也知道他喜欢玩音乐嘛!好啦,好啦,既然你来了,我就不能放你走。”
她知道易汝几乎从不参加舞蹈工作室的任何聚会,可是这回……就算是用拖的也要把她给拖去。
皇甫红五拿起大包包,硬是强拉着易汝往外走,这个红娘她是当定了!以她堂哥那么优秀的好男人,绝对可以胜任好丈夫的角色。
至于这段姻缘能不能成,那可就要靠堂哥他自己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