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位于金国北方,天候虽然偏寒,但由于是位在天高皇帝远的地带,因而成为官方最喜欢建造别苑之处。
也由于这个原因,这里的建筑非常奢华,贫富差距甚大,久而久之,叛乱源头便由此而生。为此,金国国王便派了六狂之一——完颜炽在这儿镇守。
完颜炽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暴烈成性、性情如火,反观这也应该是他最大的优点,因为惟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足以压倒众叛臣,保住上京的平静。
当然,暴烈如他,仇敌定也不少,有些人因为他的阻碍未能达到目的,自然把所有怨恨都记在他身上,可他却不以为意,依然故我、霸气天成。
但是这情况,看在他娘完颜老夫人眼里,可就担忧不已了。
所以她一心希望完颜炽能及早成亲,讨个老婆,有了家或许他可以收敛一下个性、圆滑处世,身旁的危机才可能少一些。
此刻她正待在大厅内唉声叹气着,而完颜炽的女乃娘钰婶则在一旁安慰道:
“老夫人,您就别烦恼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有天,大少爷会看上某家姑娘也说不定,到时候不用您心急,他就先急着将人家娶回来了呢。”
“钰婶,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不过你瞧炽儿,成天除了担忧政事之外,哪有一点心思放在自个儿的终身大事上。”
老夫人感叹地又说:“姑且不谈他有没有这分心,光瞧他那暴躁易怒的个性,又不知温柔,我真担心姑娘们都被他吓跑了呢。唉……或许我这辈子连抱孙的希望也没了。”
她摇摇头,心底不禁扬起一丝无奈,对她这个儿子更是打从心底没辙得紧,这些年来,她深居佛堂吃斋念佛,不全是为了他吗?
“我看……不如,咱们先为少爷物子,将她接进府里住,近水楼台下,或许他们可以产生一些感情也说不定。”
钰婶出着主意,老夫人一开始是略有同感的点点头,但随即眉一蹙,“你倒说得简单,可咱们去哪物色人选呢?就算咱们喜欢,对方也不见得愿意,这事可不好办呀!”
“我说老夫人,您太多虑了,少爷他一表人才、文韬武略,哪个姑娘会不倾心?”
说什么完颜炽也是喝她女乃水长大的,对于他的性情她可是了若指掌,虽然他外表给人粗暴的感觉,实际上他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老夫人眉头轻颦,想了想才道:“你说的没错,炽儿外貌俊挺、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拿咱们整个大金国来说,喜欢他的姑娘家可是不计其数,问题是我该找什么名目让她们住进府里呢?又不能过分明显的让炽儿一眼就看穿咱们的企图。”
“这……我看这么吧,您不是一直很喜欢表小姐可兰,偏偏她住在黄龙府,离咱们这儿还有一段路程,想撮合他们还真不容易。”
钰婶说着说着,忽地一击掌,“对了,过几天不就是元宵佳节,老夫人您可以捎封信过去,请她来咱们上京赏花灯,如此一来,她就必须在这儿多住些时日,您说,这是不是一举数得呢?”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方法,咱们上京的花灯可是有名的热闹,拿这作借口邀可兰来,炽儿绝不会起疑,说不定还真能如你所说的,促成这段良缘。”
老夫人的眼睛霍然一亮,一想起有了办法解决,不禁喜上眉梢,不再愁容满面。
“如果老夫人也同意,那这件事就让老奴去打点,一定包您满意。”钰婶兴高采烈地说。
“好,这事就麻烦你了,如果炽儿的婚事成了,我一定包你一个大红包。”八字都还没一撇,老夫人便兀自作起了白日梦。
钰婶听在耳里,当然也笑得开怀。
而完颜炽一踏进大厅,所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蹙起眉锋,口气带着不耐道:“娘,你们是怎么了,居然在大厅内笑得这么没模没样的,让下人看见岂不难看。”
一头黑发斜披在肩上,如刀雕刻般的深邃五官,衬上刚毅的薄唇,冷硬的下颚、炯黑的眼瞳,完颜炽全身充满一种狂野的气势。
“炽儿,我和你女乃娘正谈论着咱扪上京举办花灯的事,谈着谈着不免想起了过去几年的盛况,就这么笑了出来。”老夫人于是说。
“时间过得还真快,不是才刚过完年,元宵就要到了?!”他凝神说道。
“是啊,你倒说说,咱们今年元宵盛会该怎么办呢?”
完颜老夫人睨着自己的儿子笑问,对他刚才那不逊的语气也不以为意,毕竟孩子是她生的,从小到大他就是这副怪脾气,她早已看开了。
“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你们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办吧。为了查出那些贪官污吏串供勾结的证据,我已忙得焦头烂额,别拿这种小事烦我行吗?”
完颜炽揉了揉眉心,即便是在家里,他那副急躁又外带霸气的模样,也是如此令人迷醉。
“那你的意思是今年的花灯夜,就由娘来做主了?”老夫人轻声试问,还不时对钰婶眨眨眼。
“是,就请娘替孩儿分担吧,我相信以娘的眼光,一定能将这次的元宵盛会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完颜炽勉强自己扯唇笑了笑,这才又道:“您和女乃娘在这里聊吧,我得回书房看点儿东西,就不陪你们了。”
“行,你去忙吧,这些事就让咱们女人来伤脑筋。”老夫人想,这事居然会这么顺利的照着她的意思走,还真是天助她啊!
这么说,她心底里那点儿希望,就更有可能达成了?
“娘,您是怎么了,今儿个看来似乎特别开心?”才要走,看见他娘脸上鬼祟的笑容,他不觉停下脚步。
记得前阵子他们还搞了他的婚事闹得不愉快,为此他可是好几天没跟她好好说过话,可今儿个她却眉开眼笑,这情形还真是让人觉得可疑。
“这……这是我和你女乃娘间的一点小秘密。”老夫人掩嘴偷笑。
“你们两人也有秘密?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家!”完颜炽睨着她们,更是觉得其中有鬼。
“难道咱们老了就不能有秘密吗?你这孩子不是要去忙,快去吧。”老夫人摆摆手,直催促着他离开。
完颜炽眉头一凝,“好,我就走。不过,劝你们别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来。”实在是他娘看他的眼神太过诡异,使他不得不怀疑。
以往他娘就常用这种眼神算计他,无论如何要奸使诈,就是要逼他讨房媳妇!
天晓得,女人这玩意儿拿来当消遣可以,真要娶回家当牵绊,那可是傻子的行为。
完颜夫人乍听之下,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儿子不但处理国事有条不紊,对观察她这老母亲也这么有心眼,只是这脾气……似乎太过暴躁,和她说起话来更是没大没小。
倘若不是她已熟知这个宝贝儿子的个性,早就不知气昏了几回呢。
“呃……我说炽儿你可别乱想,娘现在忙灯节的事都忙不完,哪还有时间管你呀。”她只好赶紧澄清。
“嗯,若有人找,就叫下人告诉他我不在。”
“娘知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谢谢娘了。”
直到完颜炽退出大厅,老夫人这才按抚胸口,与女乃娘相互偷觑了眼,暗吐口气。
“老夫人,少爷他还真精明,知道咱们想算计他啊!”
“嘘……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让炽儿听见,那可糟了。”老夫人压低嗓道。
“也对,以后我定会小心的。”钰婶拍拍胸脯这才轻声说:“老夫人,那我现在就去办这件事,尽快将可兰小姐请来咱们上京。”
“也对,那你就快去办吧。”老夫人笑着说。
“是,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钰婶也还以一笑,这才转身赶紧去办正事了。
◎◎◎◎
“什么?骆雄那老家伙,居然做出勾结外邦之事,他哪来的胆子?”
在完颜府邸的议事厅内,突然响起一声喧天价响的拍案声!
入内一瞧,赫然发现一张上好的红木桌,已被人劈裂出一条不算小的裂痕,而始作俑者当然是以暴躁闻名的上京首长完颜炽。
他一脸怒容宛似炽火般燃烧着,坚毅方正的脸型有若刀削,精准地刻划着一张极具男性魅力与个性的脸庞。
尤其那两道令人望之生畏的浓眉,此刻正高高拢起,更增添了他那副原就令人胆寒的怒容。
“大人,您千万别光火,咱们已派出大批人手围堵他,谅他插翅也难飞。”他的部属卡牧连忙上前拱手说道,只希望能消消他大人的怒气。
“我限你三天之内将他追回来,否则他若拿着咱们的军事机密逃了出去,对咱们的危害可就算不清楚了。”
想想他们大金国,这半年来,才慢慢步上正轨,可偏偏外敌众多,不但有蒙古兵穷打不舍,宋军也不时突袭,更有一些契丹余孽的骚扰,这些可全都是不得不防的外患。
如今军事机密又被盗,不等于火上加油更添一笔吗?
“大人,您说什么?三天!”卡牧有些踌躇了。
“对,就三天。倘若办不到,你们干脆全都自刎算了!”完颜炽火爆喊道。
他那惊猛的狂怒火焰,几乎要扑上在场的所有人身上,烫得他们直发颤。
“是的……大人。”就算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他们还是得卯足劲去做了。
“那还不赶紧下去,是要等他将军事部置图送了出去,你们才去追吗?”他回头一瞪,冷凝的空气立刻在这空间一僵住。
只见他们赶紧拱手,退了出去。
这时一旁珠帘掀起,走出一位秀美女子,她的螓首垂得低低的,似乎带着点羞怯看着完颜炽,“大哥,你又动怒了?”
“是他们没用,连样重要的东西都保不住,我能不生气吗?”
他的眼光是惯有的幽冷淡渺,一身彩绣花纹的袍服,更将他那英挺中带着狂野的特性,给完全烘托了出来。
“哥……今晚,今晚你有空吗?”完颜苹一句话卡在喉问,想问却问不出口,她知道大哥的脾气不好,就不知会答应她吗?
但是,只要看着他那特别醒目的粗犷俊容,她的心就渐渐失落在他身上,即便他是她的亲大哥,她也无法不就此沉沦。
“什么事。”他坐回书案,目光也调回了桌面。
“今晚于王府请来一批来自中原的戏班,听说他们唱的戏可好听了,人家从没听过,希望大哥你能陪我一道去。”
她细声细气地说,在完颜炽面前永远表现出一副温柔模样。
“你说什么?看戏!”完颜炽冷嗤了声,“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完颜苹眉一蹙,立即靠近他,抓住他的手撒娇道:“求求你,就成全我嘛!就这一次?”
“你可以请娘陪你一块去,你们女人家在一块看戏才像话。”完颜炽摇摇头,脾气火爆的他,对他这惟一的妹妹,还算挺温和的。
因为自她出生后,爹就过世了,从小缺乏父爱的完颜苹,就喜欢黏着他,虽然完颜炽对她近乎黏腻的缠劲儿,几乎到了不堪负荷的地步,但他还是勉强告诉自己,千万别对她乱发脾气。
“可是娘她最近直忙着元宵的事,没空陪人家呢,而且我知道她心底恨着我,直以为是我克死了爹,很多事我也都插不上手。”
完颜苹吸了吸鼻子,假装委屈地说:“求求你,陪我去嘛。”
她不但撒娇,还用上了苦肉计,她知道每每这么做,完颜炽便无法抗拒。也因此她经常得意在心底,直认为天底下惟一不会让完颜炽发怒的人,也就只有她完颜苹了。
这种从小由依赖转换成爱意的感觉,让她无法自拔,明知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托付在他身上的感情也已深陷,她早已豁了出去,只要能和大哥长年相守,她一点也不在乎自个儿有没有名分。
所以每当娘替大哥找对象时,她总是在一旁以最怨毒的眼神,瞪看着每个人,她气所有来府中为他提亲的媒人,恨所有要拆散她和大哥的人。
“这……”完颜炽有点闷了。
“哥,我知道你忙,不过现在还是过年期间,你就稍微松懈一下,好不好?”她对他咧开嘴角,笑得可甜了。
“好吧,不过哥要告诉你一句话,以后别再来找我,带你去看戏也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好,谢谢大哥。”完颜苹开心地搂住他的手,亲昵地窝在他肩上,心中有个念头,她要大哥一辈子不娶亲,永远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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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获姨娘的书信,便带着丫环远从黄龙府赶来上京的言可兰,这时正坐在马车上,无聊地看着外头的景色。
想想她与姨娘也有三年未见,以往都是姨娘来黄龙府看他们,她可从不曾到过上京,今年姨娘怎会心血来潮邀她去玩呢?
不过上京虽偏北,但要比黄龙府热闹得多,可兰心想,这次出游应该会有很愉快的经验才是。
“小姐,还要多久才到上京,我坐的都快吐了。”路途颠簸,震得丫环麓儿胃里直翻腾着。
“我也不知道。”可兰眉微蹙,关心地问:“你若不舒服,咱们就停下来休息会儿好了。”
“不用了,麓儿忍得住,咱们还是赶路要紧。”簏儿强忍着,因为此刻天色已暗,如果没有及时赶到上京,那可是会很危险的。
“你真的行吗?如果很难受可别强忍啊。”可兰不放心地叮咛着。
“我知道。”簏儿直深呼吸着。
然而,不久之后马车居然显了下,之后竟停了下来。可兰和麓儿互望了眼,才对外头喊道:“马车夫,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来了?”
“我……我……啊!”车夫大喊了几声,却没了下文,这让可兰主仆两人更为胆颤。
“小姐,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簏儿虽然也害怕,仍紧握住可兰的手,极尽保护之责。
“也好,我们就出去看一看。”
可兰正要掀开帷帘,却被麓儿阻止,“您别出去,我去好了,说不定外头有危险呢。”
“没关系,你听外头静悄悄的,不像有人啊。”说着,可兰便直接掀开帷帘走了出去,这一瞧才发现马车夫早已不在,而前方地上却躺着一位手拿刀刃又满身是血的男人!
“你……”可兰指着嘴,震惊地望着那人。
“姑……姑娘,求你……”躺在地上的男人不停申吟,伸手指向可兰。
可随虽然害怕,可向来心地善良的她,实在无法视而不见。于是她赶紧趋近他,拿起手绢拭了下他的脸孔。
“谢谢姑娘,我已身受重伤,可能……可能就要活不成……”骆雄拿下她的手绢,轻咳几声便呕出满嘴的血,身体还直发抖着。
“我看你还是坐上我的马车,我送你去找大夫。”可兰担忧地说。
“不行啊小姐,咱们不能再耽搁时间,天都快黑了。”跟着走出马车的簏儿急着阻止,这男人一身血太可怕,她才不要与他同车呢。
“可是……”
“不用了……姑娘,我可以……可以在我死之前,托付你一件事情吗?”骆雄按住胸口,冲着最后一股气赶紧把话说了。
“好,你要我做什么,我会尽力。”
“麻烦……麻烦你将这封信件收好,千万别给人瞧见,可以吗?”他颤抖的手,伸进被血染红的襟口内,拿出一只信封。
“可是我要把它交给谁呢?”可兰接过它。
“过两天……会有一位姓涂的公子来到上京,他是合阜族的……射役史,你肯定会听见风声,到时候再拿给他——”骆雄深抽息。
“可我不认识他……”她好为难。
“求你,你一定想办法交给……他……这东西千……千万别给人瞧见。”喉咙陡被卡住,他喘了几下,终于咽下了气。
“大叔……”
“小姐,您真不该答应的。”簏儿皱起一双细眉。
“可人之将死,我怎好拒绝?”可兰看着手中信,只好将它折叠好,塞进衣袋内。
“那现在该怎么办?车夫溜了,谁来驾马车呢?”麓儿真希望她们没来这一遭。
“我来吧,你快上去坐好。”
由于可兰以往时常跟着父亲驾着马车到处收帐,所以对驾车这项功夫她倒也驾轻就熟。
“哦。不过我看小姐您还是把这封信放下,别理这档事。”麓儿直觉这封信定会惹事。
“不可以,对方都断了气,我怎么可以现在才食言呢?”可兰摇摇头,对着她轻笑,“没事的,咱们赶紧上路吧。”
“好吧,既然小姐这么说,那也只好这么办了。”
◎◎◎◎
由于路上被耽搁,到达上京时天色已暗了,可兰于是快马加鞭往前冲。可才转进城门,却不其然地,与前面疾骋而来的大批士兵,正面撞着——
马儿吓了跳,立刻前蹄举高、仰天长啸,致使可兰一个没坐稳,便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啊——小姐!”
麓儿立刻掀开车帘跳了下来,扶起摔在地上的可兰,“您没怎么样吧?”
“好痛……我的手好像扭到了。”可兰动了动左臂,猛一抬都可疼得她掉泪,看来她的手是月兑臼了。
“什么!这下怎么是好?”
“麓儿,你先扶我起来。”
她强忍着疼,缓缓站起,可才起身,居然看见了一匹毛色黑油亮泽、高大非常的骏马,目光再徐徐往上,这才让她看清楚驾驭马儿的主人……
他穿着黑色劲装,冷峻的侧面、刚毅的唇角,整个人给人一种冷酷又霸气的味道,就连眼神也都散发出一股难掩的气势。
“你没伤到哪儿吧?”完颜炽目光一凝,冷锐的眼看似平静,可里头却翻涌着波涛。
“没……”当她一对上他那双冷峭幽光,惊得立刻收回视线。
“是吗?”他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臂,用力拉上马背。
“啊!痛……”
“忍忍。”
完颜炽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粗鲁地抓住她月兑臼的手腕用力一扯,这才放她下来。
就这么一刹那的工夫,可兰怀疑地转了下手腕,奇异的是,还真的不疼了!没想到这男人虽粗暴,心肠还不错,冲着这一点,她算是原谅他了。
“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居然会驾驭马车,只不过你这种横冲直撞的技术,实在是太差,根本不适合‘横行’在大街上。”他炯利的眸不再掩敛意怒,她可知道她这么一挡路,得让他浪费多少时间与精力找人?
“我横行!”可兰瞠大眸,直直盯视着他那双含带暴怒的目光,心里跳动的怒潮,已将他方才给她的好印象,全冲洗殆尽。
“不是吗?我们要去抓叛贼,你这位大小姐居然在这时候冲进来,天这么黑,你却不打油灯,想找死也别拿别人的命开玩笑。”
完颜炽那副英俊魁梧的模样,闲闲地从他优雅尊贵的气势中表现出来,当然也掩不去他闲适中所流露出的张狂霸气。
“打油灯……”
可兰心想,她连赶路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打灯呢?何况车夫一下子跑了,她连灯油放在哪儿也不知道啊。
“好,就算是我不对,你也不能那么凶,难道你的人就没错?”可兰噘着嘴,他的霸道让她想掉泪,可是她强迫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你说我们错?!”
他邪佞一笑,“告诉你,如果我要抓的人跑了,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你。”完颜炽狠狠地怒咆了她几句,随即马缰一抽,便往城门口急驶而去。
“小姐……那人怎么那么恶霸!懊不会他们上京城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麓儿瞪着那人的背影。
“我想应该不会,遇上这种人只是个意外,不过听他的口吻,好像也是上京城里当官的,我或许可以级表哥提一下,注意这个人的操守。”
无怪乎可兰连自己的表哥完颜炽都不认得,实在是她已经十六岁了,可从没见过这位“无礼”的表哥呢。
不过看信里,姨娘始终对他赞不绝口,老是提着他的好,她想,他定是一个温文儒雅、文武双全的男人吧。想到这儿,她双腮蓦然飞上两朵红云,露出小女人娇羞的姿态。
“小姐你的手还可以吧?要不要咱们找大夫去?”瞧小姐的手被那坏人整的,麓儿可是内疚不已。她跟来上京可是为了服侍小姐的,居然还让小姐驾车,甚至还受了伤!
“不打紧,我们还是快点儿去找姨娘,否则夜深之后,再去敲人家大门,总是不好意思。”可兰有所顾虑道。
“嗯,我懂,那小姐我们慢慢走好了。”
可兰点点头,便在麓儿的搀扶下,拉着马车慢慢往城里走去,随着黑幕愈降愈沉,她们终于在完颜府熄灯前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