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一进入那间房突然顿住了脚步,一双大眼更是瞪的又圆又亮。
她万万没想到,这书房后面,竟然是间这么堂皇气派的卧房!
“好大啊!”
这儿的床可要比他们仆人的房间还大,墙壁虽然不见什么字画、书卷,但却有着许多的纯玉装饰,光看这些东西就知道价值不菲了,
“怎么?喜欢这里的感觉吗?”
一道醇浓的嗓音由远而近地传来,震得柳柳身子轻弹了下,倏然转过身瞪着仆散乔侬。
“您……您别过来……啊——”
她慌张地直往后退着,突然脚跟勾到了桌角,一个不平衡摔在地上。
“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几次在我面前摔着了?”脸上表情含着谑笑,他朝她伸出手,“来,我扶你起来。”
“您别过来,我自己可以起来。”她吓得急急站起。
“你哟,还真是个容易紧张的女人耶。”扬起眉,仆散乔侬笑出粗嘎的低沉嗓音。
“大人,我……我想回去了。”面露仓皇,她企图向他恳求,“让我离开好吗?”
“我没拦下你呀。”他恣意地撇撇嘴。
“可房门被上锁了。”柳柳满脸的无助,只能睁亮一对眼睛,直盯着他的俊脸儿瞧。
“可我没钥匙在身上。”他拍拍自己的衣袋。
“那我们等下怎么出去?”哑了嗓子,柳柳这下可更紧张了。
“等明儿一早我扬声一呼,自然有人来替我开门。”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要明天一早!那我今晚……”这下她可是更慌了。
“今晚很简单,你就跟我睡吧。”他肆笑了声,不给她逃月兑的机会,两个大跨步就追上她,猿臂一展便将她揽进怀中。
“啊——”她吓得尖嚷了声。
“嘘……小声点儿,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房里吗?”圈住她的腰,他壮硕的身子紧压住她纤柔的骨架。
“大人,您不能——”她好怕,好怕他再对她施以那种过分的肌肤之亲!
“可以,我想要你的身子。”大胆地笑说,仆散乔侬丝毫未将她脸上的惊悚放在心中。
“不行的,那……那是该留给新婚夜……”她吓得脸儿是乍红乍白,身子更是抖如秋叶。
“新婚夜?哈……”他笑得激狂,凝住她那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你不是早已和阿牛……我都不计较用破鞋了,你还计较啥?”
“您说什么?”她的心顿时窒住。
“我说……我绝不会比那个土阿牛差。他会像我这么梳弄你吗,嗯?”抵着她的额头,他紧紧扣住她的身子。
“呃——不是的!”感受到他狎肆的进犯,她心跳顿时停止了般,最重要的是,她不要他这么误解她!
“是不是已没关系了,等下我保证你会欣喜若狂。”乔侬冷冷嗤笑,磁性的嗓音懒懒地调侃她。“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柳柳终于张开了眼,而她发现自己责躺在一张豪华气派的大床榻上!
原来她还在他的卧房里。
一转首,她竟瞧见他就躺在她身侧沉睡着,那平缓的呼吸声、平静俊魅的容颜,依旧是这般触动她的心弦。
想爬起身,可后臀的辣疼让她禁不住低呼了声,继而吵醒了他。
“你醒了?”仆散乔侬张开蒙胧双目,虽带着惺忪,但仍是如此迷人。
“嗯。”她羞赧又悲伤的别开脸,“我想我是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他勾起嘴角,看着她那副矜淡的模样。
“我得回去,我衣裳还没洗呢。”她急急下了床。
“喂,你就这么不听话?”他邪魅地眯起眼,慵懒地凝睇着她那副故作淡漠的脸庞。
“我——”她错愕的望着他,“您是大人,我只是个丑奴婢,可您也不能不顾我的感受呀!”
“你的感受?”勾起眉,他面无表情地问。
“我想回下人房。”她虽然有点怕现在的他,可还是说了。
“等天亮再回去。”仆散乔侬久久才漾起笑,揽住她的腰,将她压缚在身下,“既然醒了,那我们——”
“不——走开!”她吓得赶紧推开他。
“你!”他随之眯起眼,一双懒洋洋的笑眼突变狠戾,“你真是个不懂得情调的女人。”
“我不要什么情调,我只想离开。”隐忍许久,她终于大哭了出来,“我不是烟花女,您没资格这么对我——”
“哦?就算我以南京首长的身份命令你,也没资格吗?”
他整个人几乎是笼罩在一片愤怒的烟幕中,向来无所谓、凡事不经心的个性,也被她烧起团团火焰。
“当然没有,我已决定离开这儿,您永远也控制不了我。”柳柳淌下伤心的泪水,从没想过自己的一片真情对于他,竟只是个可玩弄的女人。
“离开?!”他震住。
“对……谢谢大人这阵子来的照顾,柳柳……柳柳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抽噎着,而后便转过身离开。
“不会忘了什么?”他冷哼了声,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
柳柳定在原地,凝声难语。
“是不会忘了我的人?还是我刚刚那种足以毁了你一生的举动?”他狠狠的扬起嘴角。
“别说了——别说了——”她用力捂住耳朵。
“为什么我不能说?”他走近她,恶意地挑起她的下颚,摩弄着她方才被他吻肿的香唇,“是觉得害躁吗?”
“别碰我!”她转开脸,挥开他不轨的动作。
“好,真的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离开我?”仆散乔侬微微闭上眼,又懒懒地坐回椅子上,望着她那对惊愕的眼。
“您……您是什么意思?”她望着他。
“什么意思?你走了就知道了。”他以持稳的语调说。
“别忘了您的身份,如果您乱来,不怕毁了您身为南京首长的名声?”他的外表愈是平静,她就愈害怕!
这男人一向给人一种看不见他心底的不确定感,她根本猜不透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放心,为了一个女人毁了名誉的事,不是我仆散乔侬做得出来的。”凝起嘴角,他笑得特别潇洒恣意。
“好,既是如此,我就根本不担心您会对我怎么样了。”她深吸了口气,痴痴地望着他,“我想知道,那书房里的画算什么?”
不知怎地,柳柳仍带着一丝希冀——他心底是有她的,否则他没必要花时间与精力画那幅画呀。
“哈——”他笑得狂妄,直摇头。
“您!”柳柳被他这一笑螫了心。
“免得让你心存梦幻,我就告诉你吧,画画对我而言,根本就是轻松容易的小把戏,那幅画花不到我半个时辰就完成,是你这种村姑瞧不出而已。”轻淡的语调说得轻松愉快,可听在柳柳耳里,却宛似万箭穿心。
其实仆散乔侬也不好受,但他又怎能告诉她,这幅画是他耗了一整个晚上才完成的佳作?
罢了,是她不识好歹硬要拂逆他的好意,他也没必要对她软言软语。
“可您这么做是……”她的嗓音已破碎。
“让你情不自禁爱上我。怎么?是不是爱上了?”逼视着她,他唇畔的笑容只能用邪魅来形容。“没——我怎么会爱上,我宁可……宁可去爱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爱您……”
这辈子除了他之外,从没有第二个男人唤起她想爱的冲动,她自知不堪匹配,可为何他要这么伤她?还要逼她说出这些话?
不顾一切地冲到大门,却发现门锁未卸!
她用力的扯、拼命的拉,多希望能将这个门给拉开,可……她的力气又怎敌得过这么硬实的木门呢?
“还是那么想走?”他凝着嗓,站在她身后。
“对,我还是要走。”奋力敲着门,她激动不已地推着它。
“好,那我就成全你——”
快步走上前,他使劲儿一拉,门闩立刻断裂成两半。
柳柳见门敞开了,便立刻奔了出去。
仆散乔侬瞧见她那副样子,心底不禁扬起一丝闷意。
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拗!
但对她的心,他——势在必得。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心在她的不妥协中,已渐渐失去了以往的自在。
柳柳哭着奔回了下人房,还好大家都上工了,没人发现她的落寞。
她不禁想,才短短几天,她又一次打包了细软,是不是这地方真的与她无缘?容不下她呢?
不过这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本想在离去前去找老太爷道别,可又怕他会出声劝留,想想自己是最不会拒绝别人了,所以……还是得对不起他老人家,做个不告而别的人。
走出了南京首府邸已是辰时,这时正好遇上孟乃琳坐着马车再一次来访。
当她瞧见柳柳手提细软,一副失意状,心底顿生一丝得意,“哈……你还是被轰出去了?”
柳柳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是提防地望着她。
这时小菲冲了过来,“哟……真是你呀!我如果是你,哪还有脸在这个南京城待下,早就溜到别的地方去丢人现眼。”
她们主仆丝毫不留颜面的攻击,使得柳柳浑身抖颤不已,可她无话好说,因为她们说的全是真的。
“别一副被欺负的样子,我们可没欺负你呀。”孟乃琳得意地勾起嘴角,“不过你还真是走对了,我孟乃琳今生是做定了南京府少夫人,到时候若是被我赶出去,你会更难看。”
心底抽疼的感觉几乎让柳柳站不住脚,她一手扶着路边矮墙,深深喘着气,“那恭喜你了。”
“你这个臭丫头!”本是要激她哭、激她怒,可这个女人还冷静地说恭喜她,岂不让人生气?
孟乃琳忽地伸手抢过她揣在怀里的包袱,冷声地说:“哼,瞧你把这东西揣得这么紧,里面八成有问题,我就看看其中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不……不要……”
见她不是好好打开她的包袱,而是用扯的,柳柳可是吓得跪下,“不要,求你不要这样,里头的东西不能用扯的。”
“什么东西不能扯,小菲,我们一起来。”她随即叫了丫环一块来打散柳柳的东西,还将里头能撕的全撕了!
柳柳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被撕得破碎的书本,那全是老太爷送给她研读的简单学字本呀!
“我的书……我的书……”她已哭得无力了。
“我说是什么,小姐,还真是书耶。”小菲装模作样地叫着。
孟乃琳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这妖女居然还会念书,她识几个字啊。”
“还不是装样子嘛!走了小姐,咱们进去见大人,你不是有话对大人说吗?”小菲故意笑得暧暧昧昧。
“对,他一定在等我了。”
孟乃琳故意这么说,瞪了柳柳一眼后,她转身步入南京首府邸。
柳柳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抖颤的手赶紧将这些破碎的书籍收入包袱,而后拖着虚弱的步子,离开了这处伤心的地方。
她的老家是在南京城外一处荒凉的河堤旁,父母于那场火灾中去世,目前与她相依为命的,就只剩下弟弟一人。
为了他,她付出所有的一切,赚得微薄银两也都为了让他念书花费,而她却是捻肠拧胃的在过日子。
不知他近来可好?
手抚着腰间的银袋,这些是她这半年来存下给他读书与生活的费用,半年不见,他可长高了?
“柳钰……柳钰……”她在木屋外轻喊着,可久久却不见有人出来应门。
“你不是柳柳吗?”隔壁的大娘闻声走了出来,见了她不禁喊道:“哇……你的脸……天,这是怎么回事?你变漂亮了!”
“呃——”柳柳抚着脸颊,微微一笑,“是遇上位很好的大夫。”
“真的!那还真是老天有眼。”大娘也为她高兴。毕竟她也是看着柳柳长大的,这三年来她吃多少苦,她可是心知肚明呀。
“对了,柳钰呢?”
“他……他……”大娘有点儿踌躇。
“怎么了?”见她这样,柳柳可着急了。
“唉,他近来沉溺赌博,已好几天没回来了。”大娘吁叹了声。
“你说什么?他……他赌……”一阵晕眩袭上柳柳的脑子,她整个人差点儿晕眩过去。
“是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您可知道他都是去哪儿赌博?”柳柳抓住大娘的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远远地突然传来了呼唤声,“姐……姐……我听说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实在是太好了。”
“柳钰——”柳柳抓住他的肩,“告诉我,你是不是沉迷赌博?”
“我——我——”十四岁的柳钰突然大哭了出来,“姐,对不起,我是被骗去赌的。今天……今天来个好奇怪的人,偏偏点名要跟我对赌,大伙儿便怂恿我答应……”
“那你答应了没?”柳柳冷着心问。
柳钰重重地点点头,“对不起,姐,我不是故意的。”
“输了?”
“嗯。”这下他连头都不敢抬了。
“多少?”柳柳面无表情地又问。
“五……五百两。”柳钰直发抖着,这三个字可说得他快散了似的。
“什么?五百两!”柳柳痛楚地大骂道:“你知不知道姐姐的辛苦,为什么要这样伤我的心?”
“是啊,柳钰,你太过分了,”连隔壁大娘也真为柳柳叫屈,“你姐为了救你烧伤了脸不说,还辛苦赚钱给你念书,可你呢?还好上天怜悯。让你姐姐遇上位良医,将脸医好了,要不看你怎么对得起她!”
“姐……真的耶,你的脸……”
“别说了!”对于自己的烫疤能痊愈,她可一点儿也不开心,现在该伤脑筋的,是五百两的债务该如何还清。
这……这可是她做一辈子也难达到的数目!
“对方给你多少时间?”
“三天。”自知做错了,他连忙跪在她面前。
“那么快!”重重的摇摇头,柳柳心想该去哪儿筹这笔银子?
突然,仆散乔侬的影子闪过她脑海,想想如今也只能去求他了,但……两人关系搞得那么恶劣,他会借她吗?
算了,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留在这儿,我去想办法。”丢下这句话,本已疲累不堪的柳柳只好再走回头路了。
“姐……”柳钰后悔莫及,见姐姐变得这般憔悴,更是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