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江惟看出她的失神。
“我在想,如果最后留下来的不是我,而是业茵,她能不能也像如今的我一样幸福。”
江惟看了她良久,然后垂下眼,握紧她的手。
“也许能,也许不能。”他轻叹,再次望向她,“我只能确定一点,如果留下来的那个是她,我肯定不能像今天这样幸福。”他承认,他是自私的。幸运的天平偏向了他这边,让他没有因为曾经的懦弱和迟疑而后悔终生。
倾身上前,他轻轻吻上她的唇,喃喃道:“我爱你,叶繁……”
阮阅从卫生间出来,正看到江惟亲吻叶繁的画面。他顿住脚步,没有打扰这对恋人,而是悄悄从侧门出去,到了外面的院子。
点上一支烟,阮阅笑了。虽然不甘心,可是叶繁在医院醒来叫的第一个人不是他而江惟,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又输了。失恋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早习惯了。只要还能一起去看日出就好……他早已学会为叶繁的幸福而妥协。
叶繁半夜醒来,本想翻身接着睡,却不知怎么忽然没有了睡意。等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她才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人不见了,心里一下子慌张起来。
“惟?”她低喊。
没有回音,她立刻提高声音再喊:“惟?”
“哎,我在这儿呢!”江惟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叶繁听见拖鞋的啪啪声由远而近,江惟穿着睡衣奔了过来,看见惶惶然的叶繁,微笑着抱住她,“怎么突然醒了?”
叶繁有点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大惊小敝。她摇了摇头,问:“你刚才去哪儿了?”房间里就有洗手间,他跑卧室外去做什么?还在工作吗?
“……口渴,喝了点水。”江惟解释。黑暗中,他额上的冷汗并没有被叶繁看见,而他急促的心跳也只会被她认为是跑步的原因。
“你还抽了烟?”叶繁闻到淡淡的烟味,而他一向是不抽烟的啊。别不是被阮阅带坏了吧?
“嗯……做了个噩梦,想定定神。”其实同样的噩梦三年来他做过无数次,今天却是第一次被叶繁发现。
“呵呵?做噩梦?”叶繁“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抬起头,模着江惟的脸,果然模到一头的汗,“心理医生,你也会有被噩梦吓醒而需要香烟定神的时候啊?梦见什么啦?”
江惟轻轻带过,“没什么……再睡会儿吧,现在离开亮还早着呢。”
“嗯。”叶繁也没有追问。江惟就在她身边的事实让她安心许多,她闭上眼,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江惟在黑暗中望着叶繁的头顶,无声地笑了一下。但想到噩梦里的情景时,他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三年前,怀里的人儿从天台跌落的一幕一次又一次地在梦里重复,每一次惊醒过来,恐惧的心情却不曾减退半分,只有紧紧地拥抱叶繁才能让他失措的心渐渐平稳下来。他求助于同行,因为太清楚那些治疗方法,所以根本没用。医者不自医,而且,他也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惩罚,时刻提醒自己绝对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
“惟,你已经努力过了。业茵的死真的不是你的错。”
江惟猛地睁开眼,然后低头,“怎么,你没睡着吗?”
“嗯。”叶繁动了一下,“你是梦见业茵了吧?我隐约听见你说梦话叫她的名字……”
江惟皱了下眉。他确实也梦见了业茵,说他失信于她,然后跳下……
“惟,我知道你当初对业茵也已经尽力了,不要太苛责自己。”叶繁后来问过江惟,才知道业茵所说的“失信”其实是江惟忘记了原本答应过的看诊时间,而且是一连两次,第一次被原谅,而第二次再想起时,已经晚了。
业茵的衣袋里虽然还留着他的手机号码,但是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信任。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业茵才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而给了叶繁重生的机会。
可是真正让业茵对所有感情绝望的人,却是司南和业茵的父母。
“惟……唔!你做什么?”叶繁还在继续规劝,却被江惟一个翻身堵住了嘴唇,她睁大眼,不解地看着他。
“我看你精神很好的样子,反正我也还睡不着,不如来做点别的事?”江惟低低地笑,细碎的吻渐渐向下,让叶繁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可是……”叶繁红着脸,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我在跟你说业茵啊……”
“我没有把她的死当成自己的责任,所以我的噩梦根本不是因为她……难道你小看我的专业度吗?就算我有心理问题,也绝对是因为你……”江惟撑在叶繁上方,灼热潮湿的呼吸弄得她脖子痒痒的,连身上的温度也开始上升——
“叶繁、叶繁、叶繁……”原本的轻松调笑慢慢变成深情,他在她耳边一次次地叫她的名字,百转千回。
叶繁因这呼唤而感动,也许她能醒来,正是因为她想确认,自己从天台坠下时听见的呼喊到底是不是他的吧。
“我爱你……”她叹息似的说。
江惟微笑,“我也爱你,我的夜繁花……”
这爱情始于开始,那个时候,他尚不知道她就是让他心疼的“叶繁”……也许早在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并将它深深记住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爱情,始于夜繁,也止于夜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