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的消息。”在吵杂的PUB里,三个衣着随便,犹如瞎子般戴着宽度镜面墨镜的男子,像老鼠般聚头咬耳朵。
“卓翊人在台北。”这是个老消息,他们早在卓翊动身北上之前就掌握了这个讯息。
“这两天我们毁了‘龙环帮’三个分部。”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子说。“而被我们毁掉的那两个刚好算在他头上。”
“是他干的?”这件事目前在黑白两道名列头条,只是一直不知虎上拔毛的是何方神圣,也不见白天辰有何报复性的行动。“动作比我们预料得还快,想必白天辰也不会再坐视太久。”另一个穿褐色风衣的男人说。
“这场龙争虎斗即将展开,我迫不及待想趁‘鹤羽’现在群龙无首、卓翊无暇后顾,吞他个措手不及,随后再趁卓翊的帮务青黄不接、手忙脚乱之际横扫北台湾。”穿墨色大衣的男子意气风发地说。他始终相信自己的计划十全十美,也相信自己不会错看卓翊的实力。
“不行,卓翊有暗盘。”这穿着暗褐色风衣的男人话一出口,另外两个男人迅速地投给他一记惊惶的神色。
“他有暗盘?什么暗盘?”语气中有明显的紧张。
“有个神秘男子替他掌控‘鹤羽’。”
“是谁?难道连你也不知道?”墨衣男子的口气中大有责怪之意。“你也不知道?”他转头问向另一个灰衣男人。当灰衣男人也无力地摇头时,墨衣男子忍不住咆哮:“你们到底怎么办事的?当了卓翊几年的左右手,竟然不知道他有暗盘?””
“卓翊这小子太狡猾,让人模不清他的实力,不过我们仍会想办法除去他。”褐衣男人说。“白天辰那边呢?白天辰那边呢?暗杀行动执行得如何?”
“白天辰机灵得像只狐狸,不过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狙杀白天辰的挚交好友兼得力助手金狐,很快我们就可以验收借刀杀人的成果,这对白天辰来说,无异是釜底抽薪,致命的挑衅。另外,白天辰最近在积极寻找一个女人,看那态度,好像这女人对他的重要性非比寻常,比他先找到那女人,就是为我们增加胜利的筹码。”墨衣男子嘿嘿冷笑,好像他目前正统驭黑白两道。
“那女人是谁?我们该去哪里找?”灰衣男子问,语气没有墨衣男子的喜悦。
如果连“龙环帮”的势力所及都找不到,凭他们这些小儿科,简直是作梦。
“问得好,那女人名叫卓莲,十九岁,长发及腰,有伤在身,一个星期前被一个开法拉利敞篷车的女人带走的,听说那女人名叫卓葳。”他们就是有本事同步知道这些讯息。
“卓莲?!”另外那两人几乎同时叫起来。“那是卓翊的妹妹!”
墨衣男子似乎难以接受这突来的消息,狂浪的笑声在十五秒后才响起。
“好!非常好!”他得意地击掌叫好。“人算不如天算,老天既要帮我,也不用择期算日了。既然卓莲是卓翊的妹妹,那我们毁卓翊也可事半功倍了。白天辰应该不知道卓莲就是卓翊的妹妹吧?”于是三个人又像老鼠般交头接耳。“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举两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黑道,对我们来说,易如反掌。”
须臾,三个人又爆出热烈的险恶笑声。*9*9*9
日历又撕去了十张,依然没有找到她。白天辰又叹了口气。
他的思念愈来愈浓烈了,浓到连酒精也麻痹不了。
她该死!她真是该死!她千不该、万不该来招惹他沉睡的心,勾引他封闭的爱,更不该在众多恶行之后,两手拍拍,跑得无影无踪。
可恶!可恶!她不该利用她的桃花命陷他于此困境,令他思绪纷沓、神思飘忽、心神不宁、苦恼忧虑,心系她的安危,一有动静便杯弓蛇影,终日惶惶。
道上近来不甚安宁,除了卓翊毁他五个分部的事外,另有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龙环帮的最高权力象征——龙环落在卓翊手中,“鹤羽”绑架了他要找的女人,向“龙环帮”挑衅!
对于这个消息,他不难猜到又是那帮居中挑拨之人的杰作。
耳闻之初,他只觉得散播谣言的人太轻觑他,以为他不知卓莲与卓翊的关系,相信哥哥真会为帮派斗争绑架妹妹,但,渐渐的,有些讯息隐约透露他们将对卓莲不利,卓莲生命堪忧……
他差点疯狂冲动地派人直捣卓翊的临时巢穴!
后来他还是沉住了气,他想起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正有人睁着一对亮晃晃的贼眼,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于是他用几近于自虐的方式抑制自己的冲动,他知道,不管是为他自己还是为卓翊,他都该忍住。
而帮派里,随着卓翊风行草偃的强势行动,兄弟们对他的不满愈显高涨,他的地位也愈形危险,帮里的情势也愈形混乱,虽然暂时让他安抚下来,但不满之声仍然存在,令他不胜心忧。
为了掩饰帮中的不安气氛,他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回白氏上班、下班、交际应酬,当他的调情圣手,过着表面快活无忧的日子。
他知道卓翊会来找他。根据传闻,卓翊从不让对手输得不明不白,也从不无故挑衅,这次他发难,必然事出有因,而他会来给他一个交待。
他等着见见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鹤羽帮主……*9*9*9
“卓翊,叫你的手下滚远一点!”卓莲大发雌威,她身后这些人已经整整跟她十几天了,她真是气得脑充血,今年到底走的什么狗屎运,好不容易才摆月兑肯特那家伙,现在又来这两个讨厌的跟屁虫,真是倒霉透顶了。
倒霉的还不只这些,更倒霉的是她发现她被下蛊了!
她被下蛊了耶,她居然被下蛊了,白天辰那个天下第一大混蛋居然对她下蛊,让她一闭上眼就看见他,睁开眼却又因看不见他而难过得想哭;让她连看见那两个可恶的跟屁虫也会想起在山上初见的那一天……天哪!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你乖乖在家待着,他们就不会那么惹人厌了。”卓翊从门口进来,顺便把想出门的她拉回来。
“你忘记小泵姑说的话啦?她说不准你软禁我。”卓莲双手插起腰来教训他。她可真怀念去酒店的那几天,她可以边尽情地品酒,边玩千面女郎的换装游戏,边等白天辰来,好找他理论——卓葳说过,他是她店里的金卡贵宾。虽然她没有如愿地等到他,但她相信只要边玩边等,他总有一天会来。可是,她还没看到他的人影,卓翊就胆大包天地把她捉回来了。
要不是卓葳到中部去了,她才不相信卓翊敢违背她的交待。
“错!她说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并没有说我不可以软禁你。”卓翊的唇角露出笑意。“而我的注解是:你确实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你走得出这扇门。”
“卓翊!”卓莲简直气炸了,他每次都这么可恶。
卓葳在的时候,她的生活是很惬意自在的,白天和卓葳到处去兜风,晚上则到酒店串场,根本不知空闲为何物。谁知没两天好光景,卓葳就因酒店业务到中部去了,而她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只好在家饱受卓翊的自由迫害。
卓莲逼不得已又回到电视前,频道从一到一百,就是找不到她想看的节目,不,更确定点说,应该是找不到让他的心安定下来的方法。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变得搞不定自己的心情、搞不定自己的思绪,她常常想起白天辰,想起山上的那两天,想起她是他的新娘、想起他的吻……还有他所说的每句话。
唉!她真是好想念他。她真想去白氏向他讨一个吻——他自己说的,她可以要求。
对了,何不以找卓纹的名义,去一趟白氏?就这么决定。心念及此,抓起外套就出门。
“去哪里?”卓翊的声音意料中的从背后响起。
“去找二姊也不行吗?”卓莲回过头来瞪他。心中早就料到他千篇一律的强势反应。
“可以。”这个答案让卓莲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我刚好要去一趟白氏。”
是他与白天辰短兵交接的时候了。他这些天来做了些教训白天辰的好事,他得让他知道他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如果沟通良好,他也许会问问他为什么杀他手下?他可不想让‘龙环帮’毁得不明不白。
据说白氏是白天辰掩饰帮主身份的企业,他断然不会欲盖弥彰地多派人手驻扎在白氏,而卓翊实际上也不怕涉险,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亲探究竟,怎能解开谜团?还有,道上最近对‘龙环帮’杀伤卓莲的事绘声绘影,极尽耸动之能事,他所传出去,龙环在他手上的消息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他得去求证这到底是不是如风传所言,“龙环帮”对“鹤羽帮”的轻视?还有白天辰到底在想什么?
卓莲不明究理,只觉得卓翊变成了人见人厌的讨厌鬼。
“跟屁虫,谁要让你去?”卓莲一把推开卓翊,侧身越过他。
“是你要跟我去,爱去不去?随你。”卓翊两肩一耸,已取出车钥匙越过她出门。
眼看着那两名可恶的手下又要将她请回屋内,卓莲赶忙涎着脸追上卓翊。“去,当然去,哥哥对我最好了。”谄媚的嘴脸变得还真快!*9*9*9
车子才刚停入白氏的停车场,卓莲就蹦蹦跳跳地下车直往主管专用电梯的方向奔去。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的手脚在颤抖,她的脸上阵阵火热,她的大脑浮现他的笑容,仿佛在对她召唤,她显得迫不及待……
“你这是要见卓纹吗?以前也没看你这么兴奋过。”卓翊冷冷地从手腕扣住她。“要见他的是我,你要见的人是卓纹。”严酷、专制的口气像北极的冰刺。
卓莲热烈、滚烫的心突然被推入了黑暗的寒冷冰窖,“嘶”的一声疼出两行热泪。
“你怎么可以……”她觉得胸口好痛,像撕裂了般,滚烫的血涌过心口,阵阵刺灼。
卓翊把妹妹带泪的脸按入胸侧,脚步仍不停地走入电梯。“现在是危险时期,我不希望你被卷入这场战争。”
“你可恶、你无赖,你……”她含糊不清地连连咒骂,直到他们来到白天辰的办公室里。
当下,她感觉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随即她看到与卓翊对峙的人,热切的呼唤从口里溢出,“白天——”她一口气还没呼完,卓翊便将她按得更紧,最后一个字梗在她的喉间。
“你终于来了。”天辰拿淡漠的口吻面对卓翊,把对卓莲的热切思念压抑在心底。“你不以为这样太虐待令妹了吗?”他好不心疼。
“确实是。”卓翊不为所动。“但,我认为在摆平你我之间的问题前,她不宜与你相见。”卓翊犀利地拿眼光评判他。
他虽然贵为一帮之主,统驭整个北台湾的黑道,行止间却没有令人气窒的跋扈、言语间也没有压人的地头蛇气势,眼神中更没有令人不愉快的贬抑,反而有着一份坦荡磊落的自信……卓翊不觉自心中升起一份激赏。但,江湖终究是险恶的,不管是敌是友,都得防备几分。
同时,卓翊在评判白天辰,白天辰也在评判卓翊。
好一个英雄出少年!白天辰打心中迸出一声赞叹。瞧他那入虎穴却无所畏惧的神色,瞧他眉宇间的凛人英气,再瞧他眼神中的睿智谋断……只怕他个性中的自信与绝不退让才是他独霸一方的真正魄力。
“卓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开我?”卓莲闷着声音嚷嚷,卓翊的力道虽不至于闷死她,但她确实闷得难受。
卓翊终于妥协地松开她,但也仅止是松开而已,她依旧没有自由。尽避如此,卓莲依然善用她仅有的自由。
“白天辰,你一定要救我,卓翊这家伙没人性,不但不准我出门,还派人监视我,甚至我要来见你,他也要跟着……”卓莲说着说着,相见却不能相依的无奈又让她红了眼眶。“呜……人家好想你,想来向你讨一个吻,卓翊却不准,呜……”
卓翊听得委实心软又心烦,但他又不能糊里糊涂就妥协,万一白天辰怀有恐怖意图那他岂不送妹入虎口?对方的底细还没模清,万一她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好了,别哭了,像长不大的小孩。”卓翊只好再把她按入胸侧,拿手胡乱地拨她的发,聊表嘲笑。
“卓翊的顾虑是对的。”天辰的唇角勾起淡淡的、涩涩的微笑。“目前时局动乱,你的确不宜到处乱跑。”
“人家只是想来见你而已,又没有要乱跑。”卓莲嘤咛地说。
“我也很想见你呀,我却连乱跑也找不到你。”天辰笑得有些凄楚。“你的伤呢?好了吗?有没有去给医生看?有没有按时换药?”对她的关心难以忍抑。
“你显然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那我毁你三个分部,似乎并不冤枉。”卓翊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你的意图昭然若揭,我想,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光是伤他妹妹这个理由,就够他毁他十次。卓翊拉着卓莲就想走人,而卓莲执拗地不肯动。
“告诉你这伤是我自己跌伤的,为什么都不信?”这句话究竟讲了几次?卓莲已经懒得去算了,只知道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把她气得半死。
“难道你的背部也是跌伤的吗?你怎么跌?”有谁跌倒时是前面完好无缺,背部伤痕累累?还有谁跌倒时手臂会跌掀一大块肉?
“哎呀,是人家不小心滚下山麓,他用身体护住我,才会变成这样的,他的手伤和背伤比我更严重。”
“是吗?”卓翊挑挑眉,心中对卓莲的小女儿心思有了几分明白。
“这件事有待求证。”
“我是当事人兼证人耶,我说的话你不信,你去找谁求证?”这就是卓莲对别人提起时总称他为“白痴卓翊”、“白痴哥哥”的原因,在卓莲的眼中,他真是当之无愧。
“你不信,我能理解。”天辰非常释然。“我只能说,初识令妹时,我们都不知道彼此都与黑道有关,而我们陷入得非常快……”
“谁跟你陷入得非常快啊?是你一直捉着我当你新娘的。”
“是谁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向众人宣布我是她‘未婚夫’的?”天辰悠闲自得地与她斗嘴,感觉幸福又眷顾了他。
“白天辰,你……”卓莲又气鼓了腮帮子。“卓翊,你一定要替我修理他!最好让他跪地求饶。”
“我修理人向来都让对方一命呜呼……”
“那更好,我连他的尸体也不要再看见。”说着,卓莲气呼呼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看样子,我又惹恼她了。”天辰懊恼地苦笑,他日等夜盼的可人儿呀!
“由此可知,她让你非常吃不消。”卓翊朝天辰笑笑,有看戏的嘲谑。“她叫我宰了你,你意下如何?”他萌生一股英雄惜英雄的念头,豪情地把手搭上天辰的肩膀,完全一改先前敌视的态度。
“那你得再向她确认一次,确定她想成为小毖妇。”天辰朗笑,他知道卓翊的意思。“坐吧,我有东西给你看。”他拿出重要资料来。“你确定你只毁了我三个分部?”
两位雄霸一方的黑道首领化敌为友,促膝长谈,江湖上又会引发什么迭宕起伏呢?恐怕会有一番全新的局面吧!*9*9*9
“卓莲!”
卓莲才跑出白天辰的办公室,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给唤住。
“卓纹,”她光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二姊夫。”他们俩是形影不离的。
“最近又到哪里去惹祸啦?”卓纹笑着搂搂她。“听说你惹了天大的祸,还要小泵姑出马才摆得平?而你就干脆躲在小泵姑那里?”口气是试探性的。
“哪有?我只不过因为想念小泵姑的泰国大餐,特地去大吃一顿而已,哪知会碰到卓翊,被他莫名其妙地软禁了,哼!这件事说来真是气人。”卓莲又大发牢骚一番。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偷跑出来的?”卓纹相信她有这个能耐。
“我说要来看你嘛。”卓莲有点心虚。
“你说要来看我?”卓纹摇头。“不像。”
“老实说,你是不是来看天辰?”白致弘一脸了然。
“被你看出来了吗?”卓莲坦承不讳。“为什么白天辰那个笨蛋就是看不出来。”
“他没有对你说他想你?我看他找你找得快疯了。”白致弘笑得戏谑。
“找我?我看是找我算帐,我那天公然从他车上跳走,想必让他很没面子,他巴不得能修理我一顿呢!”
“你知道还敢来?”这可真稀奇,还是她想试试天辰敢不敢修理她?
“人家想念他的吻嘛,他自己说我可以要求的。”她只是想来要一个吻而已,要到了就走,才不对他有任何恋栈。
“是吗?”夫妻俩互使一个眼色。“要到了吗?如果没有,可以留下来嘛。”
“卓翊一定不会让我留下来的,他最近管我管得过份。况且,我只是来要一个吻而已,才不想留下来气白我漂亮的头发哩。”卓莲一脸不稀罕,然而,提到他让她想到一件令她万分惊慌的事。“卓翊呢?他到哪里去了?他该不会真的宰了他吧?”她真是太迷糊了,怎会跑得如此勿促?
“如你所愿,你连他的尸体也看不到了。”卓翊的声音霎时响起。
“卓翊你又偷听……你说什么?你真的宰了他?”卓莲弹跳起来。
“不错,尸骨无存。”卓翊答得肯定。“他的身手虽然算是个中翘楚,但遇上我,他占不到便宜,高兴吗?我为你除去了眼中钉。”
卓莲的身体明显地震了震,久久无法言语。
“这下子倒好,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气白你的头发。”卓纹反应快地为她叫好。她哪里不知卓翊的杀人原则?
“才不好!”卓莲两串眼泪挂在眼眶,哽咽地说:“要不到他的吻,人家就白跑这一趟了。”他死了她怎么办?她找谁给她那么好的吻?她一定会因想念他的吻而死的。
卓莲对卓翊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卓翊为她的伤,巴不得手刃白天辰,而她又信口地要他宰了白天辰……
“呜……你那么听话干什么?人家只是一时生气,语无伦次……”一想到他死了,她的心仿佛被捏碎了般,痛不欲生,眼泪也比黄河溃堤更灾情惨重。
“你那么伤心做什么?只不过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卓翊无关紧要地说。
“什么不相干的人?他死了,我就要变成寡妇了。”卓莲泪流不止,她真是伤心欲绝。“他老是这样说,他才舍不得我变成寡妇。”想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更加心痛。
“卓翊,你可恶,你该死,你……”卓莲疯了似地捶打卓翊的胸膛,却在五秒钟之后,无力地瘫软下来。
“你该不会真是水做的吧?眼泪掉多了也会融化。”抓住她瘫软的身体的正是白天辰,他以她所熟知的方式支撑着她的身体。
卓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嘲谑的口吻、想过千千万万回的气息、她所习惯的健硕骨架,晕死的细胞全又急速活过来。
“鬼才是水做的。”她迅速抓回自己的神智,不让天辰那副嘲笑的嘴脸得逞。“该死的!懊死的!你又吓我,你真是该死。”她的力气尚未完全恢复,细碎的拳头捶在他身上,仿佛撩拨他内心的无比深情,使他对她更添几分心疼。
“唉!你明知我舍不得你变成寡妇,却老诅咒我死,这不是存心找麻烦吗?”天辰无奈地摇摇头,抓住她小小的拳头,圈在自己的温暖大手掌中。“没想到久违了十多天之后,你最想对我说的话就是这些。”他满足地闭上眼,感受彼此手中真切传来的热度。
卓莲受制于他的怀中……噢,不,她自己也不想离开,翠眉轻颦、樱唇微敛。“是你先取笑我的。”她埋怨。
“那是因为你的嘴老是与心相违,不肯说出你的真心话。”他磨蹭她的发,熟悉的发香散入他的嗅觉神经,他不觉轻叹出声。
“才没有,我所说的全是心中所想,才没有半点违心之论。”她不服气地吼起来。
原本想匿迹到一旁从监视系统以“若无形却有形”的方式偷窥的众人,听到这吼声全回过头。大家心照不宣,暗忖:“白天辰有苦头吃了。”
“是吗?那么,告诉我,分别的这些天里,你有没有想我?”天辰一贯的温柔嗓音。
“没有,谁要想你?不是我自愿想你的,是你对我下蛊,让我不由自主去想你,”光这点,她就足以对他好好抗议一番。“我也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是卓翊不识路,托我带路,而我顺便来向你要一个吻,如此而已。”
卓莲当然死不承认,对他缺德的取笑人功夫,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况且,她说的真的是“事实”,如果他没有对她下蛊的话,她的日子不知会有多逍遥;如果她没认识他的话,也许她就不会受伤,卓翊也不会神经过敏地找人跟着她……唉呀!总之,这全是他害的。
“真的如此而已?”天辰挑挑眉,百分之百的不信,见她死命地点头,他又说:“那刚刚是谁听到我的死讯伤心得差点昏倒?”
卓莲一听,当场横眉竖眼起来。“鬼才伤心得差点昏倒!我知道你们串谋骗我,故意演出来让你们现形的。”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好像自己真是影后似的。
“好吧,那麻烦你告诉我,你说的话里,哪一句是真的呢?”他凑近她的耳畔,她话中的真假,他心中比她更有数。“想念我的吻?”
“是啊,你该不会想赖皮……”她的话还没说完,魂萦梦系的唇已经印在她的唇上。
她从唇边溢出一声轻叹,被松缓的手忘情地攀住他的颈项,身体紧贴着他的,就像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树林里。
他的吻依旧令她销魂,不,这次比上次更炽人、更热烈、更……多了些什么令人感动的情绪,是思念吗?那么她或许有取笑他的把柄了。
她尽情地享受他的吻,享受他的舌与她纠缠的美好滋味……
她的心跳加剧,她的喘息愈浓,他却仍舍不得放开她,一个浓烈的吻并不能满足他雷霆万钧的思念,他想要更多、更多……
“从今以后,我可能也会想念你的吻。”他放开她美好的唇,转而攻占她粉白的颈项。“然后呢?除了想念我的吻之外?”
“想念全部。”她迷乱地坦诚,他的吻勾起她的身体某些欢愉的记忆。
半晌,他狂肆想要她的念头愈发强烈,一股热切的激情涌上心头;他再次攫获她稚女敕又红肿的双唇,汲取她口中的蜜糖,但是从一开始,他便不只是要她的身体而已;他要她的全部——全部的爱。
他再次地温柔轻问:“真的是全部?”
“嗯……”她含糊的咕哝,体内有一把灼人的火在烧,她拱起身来想有一点依赖。燥热感一直缠绕着她,令她不舒服,但天辰的吻恍若天降甘霖,带给她一阵清新欢愉,而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她又慌又躁。她烦闷地啃咬他的颧骨,隔着衬衫咬他的肩膀,只想发泄这种痛苦。
“你可以碰我,像这样……”他解开衬衫钮扣,让她的手探入。
他仿佛得到允许,于是狂野地吻她。在欢愉与痛苦激烈的冲击下,卓莲忍不住娇吟……
她全身战怵地拱起,大腿紧紧地交缠上他,微吞的双唇渴望被满足……
“哔——哔——哔——”
尖锐刺耳的响声划破满室的意乱情迷,也划破两人之间的激情。
天辰拿起他腰间的传呼机,只看一眼,便从他脸上褪去,愤怒与悲恸占据了他,但他仍细吻她苦恼的眉心。“帮里出了大事,我得赶过去,你……”她爱怜地亲吻她的唇,拉过他的衬衫为她覆上。
“等我回来。”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卓莲仔细审视自己的感觉,她发现她不只喜欢他的吻,她现在甚至喜欢他的身体,好奇他带给自己的所有感觉。
不知他会不会再允许她向他要求?也许她该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