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一片寂静中只有窗外的虫鸣伴随入梦。
晚风清凉的自落地窗拂入,扬起纯白的帘幕,宛若层层的波浪。
边烨蹑手蹑脚的走入房内,悄悄的驻足在床边,就着月光凝视着床上那张有若仙子的睡颜。
缓缓的坐在床边,他努力不去惊醒她。
看着白筠羽睫在眼窝映出的阴影,他的心中涌起阵阵的不舍与疼惜。
她怎么会这么瘦呢?好象比起第一次相见时又瘦上一大圈。
是因为这不愉快的婚姻吗?
天,他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让一个原本他想保护的女人,变成憔悴受磨难的不愉快妻子?!
睡着的她依然紧锁着双眉,一点都不快乐的模样。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蛋,感受那滑女敕的触感。
“不要……不要……”忽地,痛苦的呓语自她略显苍白的唇瓣逸出,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白筠?”边烨蹙起眉低喊了声,但是她没醒,还自紧闭的眼睫中滚出斗大的泪珠。
“为什么……为什么……”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她哀戚的低喃。
他开始摇晃她,低声呼唤,“妳在作梦,快点醒醒。”
是谁在摇她?
白筠眨了眨泛着湿意的睡眼,模糊的焦距缓缓的定格在眼前英俊的脸庞上。
“你想干什么?”她宛若触电似的弹跳起来,迅速的将身子退到离他最远的床角,警戒的瞅着他。
看着她的闪避,他心中生起一股懊恼的闷气。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妳这么错愕吗?”该死,他不是想用这种口吻说话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老是跟自己的心意相违。
她不安的咬咬下唇,“我以为你今天『又』不回来了。”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他反问,悠哉的坐在原处。
她沉默的低垂下头,然后突然自床上起身,“那、那我去客房睡了。”
“站住。”他皱起了眉头,“我有传染病吗?妳干么去睡客房?”
“我、我想我们还是分房睡比较好。”她抿抿唇道。
“分房?”该死,她就这样讨厌他吗?边烨捺不住性子,冲上前去攫住她的手腕,“妳还没替我生个一儿半女就要分房,那一年一亿的契约金也未免太好赚了吧?”
白筠的脸色在他的嘲讽下霎时刷白,浑身不禁颤抖了起来。
“请你不要勉强我……”她虚弱的哀求,虽然明知那对他这样的人应该没效。
“跟我亲热有这么困难吗?对陌生男人笑就这么简单!”他咬咬牙,想起她对杜艾迪的态度与自己有明显的不同。
因受辱而受伤的黑眸瞪着他,她摇摇头道:“我没有。”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脸靠近她美丽的脸庞,在她反应过来之际唇瓣已抵上了她的唇。
又是一阵撼动心神的悸动,让她无法自制的酥麻了身子。
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为什么每次碰她都会让她好象电线短路一般,思绪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
白筠对自己的反应又惊又惧,感觉意识彷佛随着他灵巧的舌头而逐渐飘离了自己。
不、不行!
猛地,警告的铃声在他将手爬上她的胸脯时自她的脑海深处响起,那一夜的惊颤回忆流回脑中,让她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将他推开。
“不要,你、你不要过来……”
看着她好象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瘦弱的身子在黑夜中不住的颤抖,边烨忍不住懊恼的低咒了声,将身子背对着她调整自己那被撩拨起来的浓烈欲火。
好象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才转过身子面对她,含糊的道:“对不起。”
对不起?!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他竟然会说对不起?
“我想我们应该要好好谈谈。”他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平和而毫无波动。
“谈谈?”她只能愣愣的重复着他的话。
“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而我又不打算离婚,我想我们是有必要好好谈个清楚。”他边说边紧紧的凝视着她,注意她的反应。
白筠双手不安的在身前搓揉半晌,就在他以为她会拒绝之际,她才开口道:“好,只要你愿意好好谈。”
得到她的允诺,他才放松的长呼口气。
“过来这边坐下。”他拍拍床沿道。
她迟疑的看着他身边的空位,不知道该不该这么靠近他。
“放心,我保证我不会碰妳。”看着她犹豫的模样,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抿了抿唇,这才缓缓的走上前。
才坐下,他身上浓浓的烟草味就钻入她的鼻中,让她有瞬间的昏眩,差点就忍不住要往他怀中偎去。
“你、你要谈些什么?”她连忙打起精神,开口说话来稳定自己的思绪。
“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也需要妳替我充门面,撇开婚姻的关系不说,我想我们至少可以当朋友。”边烨缓缓道。
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让她心中闪过一丝失望,“我没意见,可是……你这么讨厌我,你能做到吗?”
边烨凝视着她的侧脸,轻叹口气,“我不讨厌妳。”
“真的?”白筠不太相信的反问,“你对我不是很友善。”她怯怯的指控。
“或许我之前对待妳的方式有错,不过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相信我。”天,他已经伤她这么深了吗?
她怀疑的悄悄瞥了他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你、你不会再用话羞辱我了吗?”
“绝对不会。”他再度保证。
她低垂下头,很想相信他,又怕这是另一次伤害的开始。
“那……那我不用替你生孩子了吗?”
懊死,难道她就这么不想跟他亲热?这个认知让他差点忍不住又要发火,不过他还是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折衷的道:“除非妳愿意,否则我不会碰妳。”
白筠也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而她一点都不想破坏他极力想要建立的和谐。
“谈和?”他挑起眉道。
她深吸口气,缓缓点头,“嗯。”
万岁!边烨暗暗在心中欢呼,不过表面依然装出平静的模样,“那我们睡觉吧。”
她错愕的看着他在床上躺下,又是羞赧又是不安的问:“你不是说不会勉强我……”
“放心,我不会碰妳,不过夫妻就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否则传出去,我的面子要摆哪里?”他轻松的说,一个翻身,呼呼大睡起来。
看着他侧睡的身影,她考虑了好久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在床的另一端躺下。
他说的也没错,夫妻本来就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只不过,今晚她是无法成眠了。
白筠轻叹了声,背对着边烨阖上了眼睛。
两个背对背的人影互相以为对方已经熟睡,却不知道,这一夜,对谁来说,都是个难熬的失眠夜晚。
自从那夜的和谈之后,边烨的确对白筠的态度有明显的改变,不再讥嘲讽刺,也不再夜夜不归。
他现在对她就像个绅士一样有礼,就连那些在床上共眠的夜晚,他也真的遵守承诺,没有任何的踰越之举。
她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他是有想改变彼此的关系呢?
白筠迷惑的看着自庭院往屋子走来的边烨,心中渴切的盼望着这个疑问的答案是肯定的。
“妳醒了?怎么不多睡一点?”边烨带着性感的笑容走向坐在大厅落地窗前的地。
“不了,午睡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她话才说出口就羞赧的红了脸颊,这样他应该不会听出她夜夜失眠的困扰吧?
他缓缓的扬起唇,打趣的道:“若是妳晚上睡不着的话,我不介意妳吵我。”说起来,他还希望她可以吵他呢,有她躺在他身边,根本就是一种极大的煎熬,怎么可能睡得着?
白筠被他话中的暗示烧红了脸颊,她低垂下头,羞怯的模样让边烨心头一悸,差点就仿效饿虎扑羊了。
“对了,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出门一趟,晚一点我会叫司机来载妳。”他忍住腿间的冲动,转移话题道。
“叫司机来载我?要去哪里?”她不解的抬起依然红艳的脸蛋问。
“到时妳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的朝她眨眨眼,随即转身走了开。
看着他高挺的背影,白筠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滋味,温柔和善的他是如此的迷人,叫她怎么抗拒得了那逐渐在心底生根的情愫呢?
她伸出手轻轻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几乎要投降承认自己对他的情感。
“太太,少爷交代我替妳炖了鸡汤,我去端给妳吃。”贞妈喜孜孜的走上前道。
“贞妈,谢谢妳。”她微笑着道谢。
“哎哟,谢什么,能看到你们夫妻俩和好如初,贞妈我就算是做得再苦再累也欢喜甘愿啦。”贞妈笑开怀的道。
她羞涩的笑笑:心头也是甜甜的。
“走吧走吧,养好身子才能赶紧替少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啊。”贞妈瞇起眼笑说,转过身往厨房端鸡汤去了。
生小孩……白筠怔怔的开始想着这个问题。
他会变得这么友善,会不会只是为了要她替他生小孩,一旦她生完孩子,他就不打算再理她了?
想到有这可能,她的神色不禁黯然,满满的愁绪又爬上了心头,拧紧了她的双眉,之后贞妈端来的鸡汤她也食之无味,甚至连自己怎么上了边烨派来接她的车都恍神不知。
“太太、太太?”司机微微侧过脸喊了白筠好几声,才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呃,有什么事吗?”她不好意思的问。
“这里就是总裁吩咐我载妳来的地方了。”司机有礼的响应。
“喔,谢谢你了。”白筠走下车看着眼前的建筑物。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看起来很隐密似的,他会在哪里等她呢?
她四处看了看都不见边烨的身影,正感到有点不安,一个带点娘娘腔的男人已经从建筑物里面出来,热络的拉着她道:“妳一定是边夫人了是吗?”
白筠一时之间还不习惯这个称呼的怔愣住,直到意识到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时,才羞涩的点点头,“你好,我叫白筠。”
“边夫人,边总裁都已经交代过我们了,放心,今天我们的服务一定会让妳很满意的。”他满脸笑意的道,拉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就往大门走去。
一进门内,放眼所见皆是高级的服饰与专业的整发美容用具。
“我们是全台湾……喔,不对,应该说是全亚洲最优秀的整体造型公司,妳就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们吧。”
男子朝一旁的助手拍拍手,随即是一连串的试装、美容与化妆的过程。
直到白筠被打扮完成的带到了VIP室时,她都还没有进入状况。
“哇,边夫人,妳本来就丽质天生,现在经过我们的精心打扮,妳简直比任何大明星还要闪闪动人。”娘娘腔男子拉高声音赞美着白筠,“还有啊,妳的头发又黑又长,若是剪了烫了都是可惜,所以我只稍微梳整了下,我想边总裁应该也会同意的。边总裁,对吗?”
边烨也在这边?白筠连忙转头寻找他的身影,这才看到他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正专注的凝视着她。
“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她被他看得羞红了脸颊,尴尬的问。
“妳很适合粉红色。”他微微扬起唇角道。
他知道她是个美人,但没想到经过专业的打扮之后,竟会如此艳光四射,增添一种成熟性感的韵味。
“边夫人真是美啊,边总裁你好福气呢。”男子继续奉承的道。
边烨难掩得意的笑笑,将手上的一大叠现金交给了他,在他高兴的恭送声中,牵着白筠走了出去。
“呃,等一下有什么宴会吗?我们要去哪里?”白筠困惑的看着他。
他扯扯唇微笑着,“待会妳就知道了。”
敝了,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到底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她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上了他的高级跑车,任由他带着她前往她所不知道的目的地。
跑车在一间会员制的高级餐厅前停了下来。
边烨下车绕到另一边替白筠打开车门,微笑的牵起刚下车的她的手,“今天是属于妳的。”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餐厅门口绵延到外头的红地毯,地毯上还铺满香槟色的玫瑰花瓣。
“这……这是为什么?”她又惊又喜的望向他。
他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但笑不语,将她的手拉进自己的手臂挽着,在浪漫的乐队演奏声中走入餐厅。
“筠筠。”才走进去,郑婉华就满脸笑容的迎面走来。
“女乃女乃?”白筠诧异的问:“妳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邀请她来的。”边烨接口道:“今天是我们结婚满月纪念日。”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安排,感动得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来,这些都是我公司的员工,我带妳去跟大家认识。”
边烨朝郑婉华点点头,随即带着白筠四处去绕了一圈。
看着他们夫妻相偕的背影,郑婉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没想到边烨竟然会对筠筠用心至此……
当初他开出的条件是如此的寒酸苛刻,让她替自己孙女出嫁后的生活担忧了好一段时日。
今天能够看到有这样的结果,终于让她稍稍放心了。
毕竟筠筠还是她疼爱的孙女,她总希望她能驾驭这个危险的男人,不仅造福白家,同时也自己可以拥有幸福。
但是……郑婉华难掩虑色的蹙起了眉头。
就怕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白筠真的没想到,边烨竟然会改变这么多。
想起那天在杜艾迪面前被羞辱,跟今天他得意的将她一一介绍给公司员工的态度是那么截然不同。
回到家里,此际她正坐在化妆台前卸去所有的装扮,突然有点舍不得。
毕竟,这是他真正用心为她安排的,属于她的一天呵。
今天的他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凝视着她,让她完全忘记自己是被买来的新娘,甚至偷偷幻想着,他们是一对相爱的伴侣,因为爱情而结合。
如果他真的能爱她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替他生好多小孩,每一个都代表着他们爱情的结晶……她不自觉的冒出这样的期望,随即被这想法给吓了一跳。
天,她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呢?爱情结晶……怔愣了半晌,她苦笑的扯起了唇角。
唉,原来她已经爱上他了呵……
也难怪,残酷的边烨她都几乎要无法抗拒了,更何况是这个温柔英俊的边烨呢?
想到他带着笑意的俊挺脸庞,她的唇畔不自觉的泛起了抹甜蜜的笑容。
她不知道,原来他那双带着戾气的黑眸也可以这么的柔和,每当他凝视着她的时候,总会让她的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好象有道电流窜过她每一个细胞似的,瘫痪了她的理智。
拿起梳子轻轻的梳着自己乌黑的长发,白筠不禁奢侈的期盼着,这样平稳的生活可以持续不断。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真的爱上她呢?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在笑什么?”
忽地,边烨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让她吓了一大跳。
“呃,没、没有啊。”她羞赧的垂下头,不好意思望向他。
“今天累了吧?”他温柔的问。
她连忙摇头,“不累,一点都不累。”
“怎么会不累呢?折腾了一天,我都觉得累了。”他松开襟前的钮扣,舒适的坐在床沿拍拍身旁的位置道:“过来。”
白筠看了看他,听话的走向他,坐在他身边。
她的放松戒备让他心中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惊喜,他开心的说:“妳一点都不怕我了。”
“我本来就不怕你啊。”她害羞的道。
“不,不一样了。”他打量着她,眼神柔和了下来,“我很高兴我们之间有这样的进步。”
她有同感的说:“我也是。”
奇妙的气氛笼罩着两人,白筠可以闻到自他身上飘来的淡淡烟草味,麻醉着她的神经,催快着她的心跳。
她感到自己小肮间缓缓漾起一股陌生的骚动,热热的,像团火球似的,蔓延到她的腿间,宛若要燃烧成灾一般。
“呃,你要不要睡了?”为了摆月兑尴尬,她努力找话打破沉默,但话才说出口,就被这句话的暧昧给染红了脸颊。
同样备受煎熬的边烨点点头站起身,“妳先睡吧,我等一下再睡。”
在这种情况下跟她同床而不做任何事情,简直就是比在十八层地狱被各种刑具折磨还要痛苦。
他要走了?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的手已经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惊愕的看着她,不敢期望太多的问:“妳还有事情要说吗?”
白筠愣愣的看着自己拉着他的手,努力找话道:“呃,那次划伤你的手,真的很对不起。”
丙然没有别的用意,边烨掩饰失望的说:“那次是我不对,不要放在心上,况且,伤口都已经好了。”
他回答完,发现她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他询问的瞅着她。
“喔,呃,今天谢谢你。”她知道自己就是舍不得放手。
他扯扯唇道:“那是应该的。”
对话结束,沉默又再度降临,是该放手的时候了,但是……
“陪我。”悸动的心绪让她不自觉的冲口而出。
他诧异的挑高了眉,眸底闪过一丝惊喜。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要求他留下,而不是叫他滚蛋。
“你今天不是向大家介绍了,我是你的妻子……”她咬苦下唇,含羞带怯的说。
他的心头猛地一震,黑眸更加的阒黑了,“妳不知道妳在说什么……”
“不,我、我知道,我希望你留下来。”她鼓起勇气抬起莹亮的黑眸望向他,彻底的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
边烨缓缓坐在她身边,捧起她的脸,“妳确定?”
白筠娇羞却坚定的点个头,轻声道:“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