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阎在情报局升到小组长后,就再也升不上去,干脆退休下来自己开征信社,生意还不恶。像这种失踪人口的小case,一般他是不接的,尤其当事人又失踪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但是冲着当事人和欧家的关系,如果案子破了,包准谢礼重得他扛不动。
他弹弹手中的照片,小心翼翼地问道:“会不会是这小姐……另有男朋友,或者……”
老阎还是不够小心,他差点被两个盛怒的人掐死──全靠欧正帆和方若茵拉住汪可风,欧国豪拉住欧正扬,老阎才没有变成真的阎罗王!
丁姚芳坚定地回答:“不可能!巧铃不是这样的女孩。”
其他人根本不屑回答这种问题。
老阎仔细端详照片中的女孩,眼神清澈,的确不像会搞三捻七的样子。不过他们办案子的,讲究的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从我手中的资料看来,汪小姐的家世背景和交友往来都很单纯,唯一比较特殊的,就是她和欧家的关系。”言下之意,就是目标可能是冲着欧氏而来。
“如果你是指‘欧氏企业’的对手,那你可有得查了。弱肉强食的商界,欧氏的每一分壮大,都是吸取对手的骨血而来的。”欧国豪──欧氏龙头──回答得毫不自惭,却是陈述事实。
“范围倒也没有那么广。从手法来看,汪小姐肖坐对方的车,可见汪小姐必定认识对方。我们不妨就从汪小姐认识对方、对方有一部红色宾士,及对方对欧家有仇这几点下手。”
欧正帆无力地瘫回沙发。
“你这有说不等于没说吗?我们家仇人一大堆,现在台湾又宾士满街跑,像我妈就有一部宾士,不巧还是红色的呢!”
欧正帆没心思地随口说说,说完,看到丁姚芳下安的神色,才为时已晚地捂住嘴。
“正扬……”丁姚芳惶惶不安地低叫着。
“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巧铃认识‘他’的线索。”欧正扬谁也不看地说着。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迹近疯狂的心。
她──找到避风的地方役有?已经十多个小时了,是否已太迟了?她是下是已经……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有个人的嫌疑很大。”从刚才就一直皱眉沉思的方若茵,一开口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江翠华和巧铃姊是大学的学姊、学妹关系,依她家的家境,有部宾士也不足奇;而且,她是我唯一想得出来可以从巧铃姊的失踪得到好处的人。”
“好处?巧铃失踪她可以得到什么好处?”欧正帆不服气地问道。
方若茵没好气地对他大翻白眼。他的猪脑袋有装东西吗?
“巧铃姊失踪,她的情敌就少了一个。”
“情敌?就凭她?你未免太高估她、也太低估我们欧家的人了。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哥都不会考虑去娶那只‘大蛪蟹’!”
“欧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是呀!柄豪和我突然想过来跟你聊聊。”丁姚芳替丈夫回答。
聊聊?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带着一大堆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江父不相信。
丁姚芳也知道他不相信,但是大家还是打哈哈地没戳破。
“翠华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一向都在家的,凑巧今天同学约她出去,大概和她同学……咦!好像回来了……”
罢进客厅的江翠华,愣了一秒,立刻装出笑容。她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伯父、伯母、正扬,你们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就不出门──”
“翠华,你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江翠华特地在丁姚芳的身边坐下。
“爸,我去喝朋友的喜酒,他们却闹着要见我的男朋友,我一时又找不到正扬,才闹到这么晚。”说着还特意看了欧正扬一眼。
当欧正扬也直直地回瞪她时,江翠华反而吓得掉回眼光。
“要见你男朋友?没有也不要找正扬出去充场面嘛!”
“欧正帆,你──”
“巧铃呢?”
欧正扬只说了短短三个字,即止住江翠华的气焰,甚至欧正帆也有点被他哥的态度吓到。
欧正扬没有怒焰嚣张、没有气怨伤心地大吼大叫。如果他大声地责问,江翠华可以同样大声地反驳回去,但是他没有;他犹如无人气的森冷气息、如背隅顽抗的野兽,才教人害怕。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众人还没看清楚,欧正扬已双手捉住江翠华的双臂。“把巧铃还给我!把巧铃还给我……”
在欧正阳赤红双眼的瞪视下,江翠华仍硬着头皮撒谎:“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啦!”
“正扬,你快放开翠华!”
在丁姚芳的半哄牛劝,及欧国豪和汪可风的半推半拉下,才把欧正扬又拉回沙发。
“巧铃失踪了。被一辆红色宾士接走后,就再没消息,所以我们猜想你可能会知道巧铃的下落。”丁姚芳好言地解释。
“伯母,我实在很想帮你们的忙,可是我和汪巧铃一向不熟,恐怕帮不上忙。”
江华翠又装出嗲声嗲调、娇弱无依的假样,看得方若茵恶心得想吐!同样是女人,江翠华和巧铃姊怎么会差那么多?
江父也猜出事情的大概。既然欧家人敢找上门。跟欧家联姻的算盘大概打不下去了,不如替翠华另作打算。
“国豪兄,现在晚了,翠华也累了,如果你们还有问题,等你们找到更确切的线索,再来说吧!”很明显的逐客令。
欧正扬还不想走,硬被众人给“架”了出去。
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众人则是很肯定──江翠华和这件事月兑不了关系。但是没有证据,就不能奈她如何。
出了江宅,看到江翠华停在旁边的“火鸟”跑车,欧正帆愈想愈气,心中燃起一把怒火,气忿难平地端一脚轮胎,踢得轮胎掉下一块泥块。
欧正扬像是被电到似的,忽然瞪着泥块发呆,又发疯地往回冲,其他人互看一眼,也怕出人命地追上去。只有汪可风像是发现什么可疑,蹲下来检视泥块……
欧国豪他们的反应才慢个几秒钟.再冲进江宅时,江翠华已经被欧正扬掐得脸孔胀紫了,合江父和江政威之力,也拉不开欧正扬。欧国豪和欧正帆赶紧上前帮忙,江翠华的一条小命才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正扬,你冷静点!”欧国豪第一次发现汪巧铃的失踪对正扬的理智影响有多大。
为了她,正扬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
“咳咳……咳……咳咳……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咳咳……”江翠华无力地瘫在地上,仍是不肯承认。她坚信,只要熬过了这一关,一切就会顺利。
“你车子的轮胎上有泥土!”
每个人都不明白欧正扬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显然地江翠华她懂,只见她的脸色倏地惨白。
“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哪。她很冷,你知不知道?她很怕,你知不知道?”欧正扬再度挣扎着,恨不得亲手撕了眼前这恶毒的女人。
“她……托梦给你?”江翠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她似乎又听见汪巧铃跳下悬崖时的凄厉叫声。她不明白,她精心策划的谋杀计划,就为了一个鬼魂,居然如此轻易就被拆穿!
这一次,就算再加上丁姚芳和方若茵,也拉不住欧正扬了。
欧正扬紧箍着江翠华,双手冷酷地收紧,无情地看着江翠华因无法呼吸而挣扎。在他的眼中,他看到的是汪巧铃无助又无依的情景。
“正扬!正扬!你放手,快闹出人命了……”丁姚芳急得大叫。
欧国豪、欧正帆、江父和江政威,四个人分架住欧正扬的两边,还是拖不开欧正扬。
他满是恨意的脸上,只想杀了江翠华。托梦?不会是真的……
方若茵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再找个花瓶打昏欧正扬。可惜江宅前几天才历经江翠华和辜娟娟的大战,空旷如野,已经没有东西可供方若茵利用。
眼看江翠华的脸色由白胀紫、由紫转青,再由青转黑……江翠华就快窒息……
奇迹似的,汪可风的大叫声终于打进欧正扬充满恨意的脑袋。
“小泵姑……小泵姑……我知道小泵姑在哪了!”汪可风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来,像是捧珍宝般的扬着手上的泥土:“你们看!你们看!这泥土的青针松叶是台湾阿里山特有的松树,这么新鲜,她八成是把小泵姑载到阿里山去了!”
欧正扬终于松了手。欧国豪又防备地将他拉退几大步外。
老阎审视着松叶,沉吟地说道:“以跑车的速度推算,时间上应该没问题。”
欧正扬面无表情,唯有一双赤怒的眼眸无动于衷地瞪着江翠华虚月兑地在地上抽搐。
“咳咳……是你妈……咳咳……教我……咳咳咳……咳咳……这么……做……咳咳咳……”江翠华缩在地上艰难喘息地说道。
要死,她也要拖个垫背的!
一时之间,所有的眼光都朝向丁姚芳。
尽避丁姚芳流着眼泪摇头地否认,众人的眼光依旧是遗憾和心痛。她从前对待欧正扬的态度,让人不得不信。
“正扬,你一定要相信妈……”丁眺芳摇头哭叫着。
欧正扬仍是瞪着江翠华。现在除了汪巧铃,其它的事一律穿不透他的心。
“把她也带去,如果巧铃……”欧正扬说不出那个字,心痛地转身冲出去。
他心痛地在心里喊着:巧铃,你要等我──老天爷,你千万要保佑巧铃平安无事,只要巧铃平安,我愿付出一切的代惯!
一夜之间,欧家利用所有管道,丁姚芳也拜托她娘家与军方的关系,在短短时间内,调动空军及陆军,以演习的名义对阿里山展开搜山。
几个消息灵通的记者嗅到不对劲的味道,也跟着上山来。看到这次行动的指挥人后,他们全吓得倒退三大步。这个双眼红丝、头发凌乱竖直、衣服邋遢的男子,真的是那个以花心著称,偏又能力高超,预备接掌欧氏财团的欧正扬?
听说这次“演习”的真正目的,是在找一个女人;而又听说,欧氏太子最近频频和同一个女人出席正式场合,该不会…;真如传言说的,欧氏太子的心打算定下来了。
欧正扬紧抓住江翠华的手臂,逼她往悬崖下望。江翠华哭叫着别开脸,不敢向下看。
“你看你,你看看你把巧铃推到什么地方!怕了?你昨天推巧铃下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替她想过她也会怕!”
“正扬,我也是因为爱你──”
“爱我?”欧正扬的口气仿佛这两个字有多污秽。“我上辈子是被你全家,你这辈子用这种杀我心爱女人的方式来‘爱我’?”
“汪巧铃!汪巧铃!她有什么好?”
“她什么都比你好!比你好上千百倍!就算她什么也比不上你,我还是爱她,我就是爱她!这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爱!”欧正扬不屑地向江翠华吼出这些话。
江翠华被震得神情委靡地跌坐在一旁。
正扬爱汪巧铃?她一直自信,总有一天正扬会看清她的“重要性”,从对汪巧铃的迷恋中清醒。她太自以为是地认为正扬对汪巧铃的感情,就像他对其他的女人一样玩玩而已,三、五个月就腻了。
她以前不在意正扬的花心──因为那不是他的真心。他是只蝴蝶,拈花惹草原就是他的天性;如果她能嫁给他,长久的相处纵使得不到他的心,他依然还是会回到她的身边。
就像她爸在外面虽有三、四个小老婆,但每次陪她爸出席重要公开场合和记者会的,还不都是她妈!
她自信于“欧大少女乃女乃”有她一定的地位──假如正扬没爱上人的话!
现在,亲口听到正扬说他爱汪巧铃,得不到他的心,她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欧正扬像是着魔似的,怔怔地望着崖下,一副想跳下去陪汪巧铃的表情。
欧正帆一看苗头不对,立刻拉住他哥。
“哥,你别想太多,巧铃吉人天相,不会死的。”
这话连欧正帆自己都不信,江翠华够狠,挑这悬崖又高、又险,下面阴森森的一片,摔得尸骨片汁,找不找得到都是个问题。
况且阿里山的夜晚温度奇低,纵然巧铃命大没跌死,以她那种单薄身子,冻也冻死了;搜山,下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我知道。”出乎意料,欧正扬居然给他弟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巧铃没死,否则我的心会告诉我。”
只是压在他心头的那个黑影,不断地告诉他:要快、要快,否则会太迟!
欧正帆蹙起双眉,想再问什么,两人腰间的通讯器,同时“晔、哔、哔”地飨起──“B方位有线索!”欧正扬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立刻冲下山。
欧正帆可怜地看了地上的江翠华一眼,拉着她一起过去。
一位擅长追踪的军官,指着地上一大摊怵目惊心的血迹说道:“这是人血,而且看起来颜色很鲜明,不会超过一晚。由位置上来判断,应该是汪小姐的。”
欧正扬激动地蹲下来,模模地上的血迹,并且像是受到指示似的,在一堆枯叶中捡出一枚红宝石戒指。
看到戒指,每个人都倒抽一口气──它正是欧正扬送给汪巧跆的那一枚。
而后,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似的,欧正扬失神地缓缓走向前。
“哥,你──”
方右茵狠狠地踹欧正帆一脚,示意他噤声,并且拉着他跟上去。
众人互看一眼,也跟了上去。
几次,欧正扬都差一个脚掌的宽度,差点就跌下山去,吓得几个女人捂住嘴,怕尖叫声会打扰到欧正扬的思路。
在众人提心吊胆中,首先叫出来的是汪可风。
“小木屋!”
很诡异地,像是平空出现,在这个狗下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上岸的深山野岭,真的出现一间破得不能再破的小木屋。
被汪可风这么一叫,欧正扬才清醒过来。看到小木屋,他立刻拔腿冲了过去,打开门──静静躺在屋角的,不正是他担心得快发狂的女主角吗?
汪巧铃几无气息的身躯,让欧正扬才放下的一颗心又提到胸口;发抖的双手,害怕地去探测汪巧铃的鼻息──当手指传来汪巧铃微乎其微的温暖呼吸时,欧正扬放松的心情差点叫他哭出来。
靶谢老天爷保佑!
看到欧正扬松口气的表情,欧国豪和丁姚芳、欧正帆和方若茵,连汪可风都拉着一个不认识的军官,全都高兴地相拥在一起。
幸好!幸好来得及,没出大差错,否则依欧正扬的反应,他绝对会杀了江翠华,然后再自杀去陪汪巧铃。
欧正扬月兑下皱巴巴的外套,不舍地轻经裹住汪巧铃。
汪巧铃有所感地睁开眼睛,费力地叫出:“正扬……”
即使没有叫出声音,欧正扬已经觉得那是天籁了。激动地将她更往怀中搂,像是在向自己证明,汪巧铃真实地在他怀中。
“别怕,我在这,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了。”
欧正扬眼中的珍惜和心疼,让几个跟上来的记者更加猛按快门。哇!三十年一次的大新闻,摆在明天的头条,包准明天台北市淹水──来自欧正扬的仰慕者心碎的眼泪。
“正扬……”江翠华心碎地看着欧正扬像捧着世界最珍贵的宝石般的抱着汪巧铃。
完全不同于他看汪巧铃的温柔眼神,欧正扬森冷不屑地看江翠华一眼,仿佛她是世上最无耻的女人。
“是呀!欧少爷,既然汪小姐没事,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闹开来,对汪小姐也下好呀!”江父搓着手期期艾艾地说着。
他不是在担心女儿,他是在担心事情上了报,会对他自己的政冶生涯有影响。
欧正扬不齿地看着江翠华:“你该窦幸巧铃没事,否则我会要你承受百倍于她所受到的痛苦。你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要不然别怪我给你难堪。”
看到欧正扬的态度和江翠华的神情,汪巧铃猛地打个冷颤。
这就是她一个月后被正扬厌恶的样版吗?
“冷吗?直升机就在外面等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欧正扬误解她的意思,心急地抱着她。当他感觉他的脖子上消着汪巧铃哭湿的泪滴时,他更心急了。
陈明秀才坐进位子,冷不防就被旁边的鲁仁仪打中头。
“好痛!”
“陈明秀,真是好眼力啊──居然能把钻石看成玻璃!什么杀人通缉犯嘛!亏你还对他流了一大缸的口水。”
“死小仪,没事一大早就乱打人,还自言自语地一直念,发什么神经,被你老公休了啊!”
“你才被你男朋友甩了哩!说什么汪巧铃的男朋友是放高利贷的,是哟!‘万方高利贷’!”
“小仪,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自己看吧!”
鲁仁仪把早上刚送来的报纸摔在陈明秀的桌上。社会版上登的一张照片,赫然是汪巧铃在山中小屋被救时欧正扬激动得紧拥着她的万面。
不愧是专业的记者拍的,不仅欧正扬的正面照得好,连他眼中的深情却让人看了动容。
“你自己看!看照片中那个‘杀人通缉犯’是谁?”
陈明秀讶异地看着照片中的男子。是汪巧铃的“黑道大哥”没错啊!怎么下面的字打出来的是──欧氏太子真情流露?
鲁仁仪看陈明秀那副呆样,气得又拿起报纸敲在她头上。
“真是好一个杀人通缉犯!”
当汪巧铃看清来探病的人是谁后,两人都有好一阵子的尴尬。
“正扬呢?”丁姚芳很惊讶儿子居然肯离开汪巧铃。
“正扬到楼下办出院手续。”
“出院?”丁姚芳不赞同地轻皱着眉头。“为什么急着出院?怎么不多住几天让医生多检查检查嘛?你在山上小屋待那么久,如果感染了什么病,以后对身体可不好。反正医院是自家开的,没病也可以当作是休养。”
“谢谢伯母,不用了,医生也说我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
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寒暄完,两人都不知道接下去还能说什么。
丁姚芳把皮包弄得开开关关的,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正扬从小就像他爸,不仅个性像、脾气像,连野心都一样,所以我偏颇地认定,他也会像他爸为了事业娶我一样,不择手段地夺取欧氏财团……”说到后面几句,丁姚芳的声音已经哽咽。当她抬起头,忧伤的脸孔已不再是个高傲的贵夫人,而是一个女人在向另一个女人倾诉内心的担忧。“正帆恰好相反,他长得像我。或许是移情作用吧!
我一直担心正扬会抢走正帆的风采;而后正扬的花心、正帆残脚的事,似乎更验证了我对正扬的看法,所以我才处处打压正扬、反对正阳。”
“伯母,您多操心了。正扬不是这样的人,其实他很疼正帆的。至于他的花心……
他只是还遇不到一个可以让他托付感情的人而已。”
“我知道──”丁姚芳给汪巧铃一个含泪的笑容。这个女孩子比女儿还善体人意,难怪国豪会如此欣赏她。“而他现在找到你了,飘泊的感情也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口。”
“伯母,您误会了,我和正扬是……”
汪巧铃急着解释,可惜丁姚芳无心听她的。
她只是拍拍汪巧铃的手,安慰她道:“你放心,等你嫁过来,我一定会当你是自己女儿般的疼。你们要是真不习惯跟我们这些老人住,没关系,也可以搬出去住,我是最开明的婆婆了。如果正扬敢在外面有一丝的胡来,你告诉我,我绝对站在你这边,不会放过他;至于他以前的不专情,你可不要太计较喔!还有,你别听那个江翠华胡说,尽避安心地嫁过来,等过几天,我们就去你台南的老家提亲。”
“伯母,您真的误会了,我不可能嫁给──”
“巧铃,怎么不躺着?医生不是吩咐你多休息吗?”汪巧铃的话又被欧正扬打断。
欧正扬早在病房外把他妈说的话全听了进去。他现在才知道,他妈不是不爱他,也不是讨厌他;只是基于“母爱”的本能,直觉地保护她认为较弱小的那一个。
他不会去计较江翠华的话。不管他和他妈之间过去如何,重要的是他妈现在的表现;只要她肯接受巧铃,他不会在乎她以前对他的种种。因此,当他听到汪巧铃要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时,不免紧张地冲进来,打断她的话。
“正扬,怎么不劝巧铃多住几天?出了院,她一个人在家,临时有什么事我们也照应不到。她侄子又是个男孩子,照顾上总是不方便。”
“妈,这里全是记者和陌生人,巧铃根本没办法安静休息。所以我在饭店开了一间房间,我会亲自‘押’着她休息的,你放心!”
“我要回家!”汪巧铃有点薄怒了。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自从住院后,她就像个傀儡般的任人摆布,现在连正扬都不跟她商量,轨擅自决定她搬去饭店住;她都快成了空气中的灰尘,人人视而不见了。
欧正扬只是了解地冲着她一笑。
“你的公寓对面早被大堆记者扎营驻守了。可风都吓得躲到学校的宿舍去,你现在回去,只是自投罗网。”
说到最后,欧正扬亲密地坐到病床上,宠溺地轻点一下汪巧铃的鼻尖,却被汪巧铃移开身子,避开了。
“正扬,你该告诉伯母事实的。”欺骗的游戏她玩不来。
欧正扬一看汪巧铃又要重提他们的事,情急之下,用手捂佳她的嘴,一脸求饶的表情:“巧铃,我们之间的小吵架,别急着向我妈告状嘛!我不是答应你,下次不会再犯了吗?”
姜毕竟是老的辣。丁姚芳眼睛随便瞄一瞄,就知道欧正扬和汪巧铃有事瞒她。
不过那也是他们年轻人的事,就由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她还要忙着找媒人、找宴客的饭店,结婚的琐事一大堆,她哪来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
“正扬,你好好照顾巧铃,如果巧铃有半点问题,我唯你是问!巧铃,你好好休息,伯母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汪巧铃泄气地看着关上的门。
“正扬。我们该告诉伯母真相。”
欧正扬紧握汪巧铃的手,心痛地低吼:“我这个‘男朋友’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一直想摆月兑我?”
汪巧铃心力交瘁地别过脸去。
问题就出在他对她太好了!好得即使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即使知道他的深情、他的好全都是演戏,她仍忍不住一吋吋陷下去。
未交往前,她曾以为她对他的爱,已经达到了饱和点;但,她错了,她对他的爱永无尽头!
所以她怕!她怕再继续下去,她会完全无法自拔;当戏落幕、真相公布时,她会像江翠华一样地无法离开正扬。到时候,她可能会完全抛开自尊,摇尾求怜地乞求正扬再给她一丝的关爱。
她不要啊──她不在乎自尊心、不在乎骄傲,她只是不希望造成他的困扰;他会因为把她拖入这场混乱却又不能回报她的爱而自责。
她必须走!现在就走!趁她还能够放得下的时候离开!
正扬的演技和她的假戏真情,已经够让大多数人都了解,她和正帆的分手是两方的同意,无关谁对谁错。她现在走,只是失落一颗心,却得到一分回忆;再晚些时候,她怕她失去的会是正扬的尊重!
想到他看江翠华那种耻恶的眼神,就让她怕得打冷颤。她不要眼前这双温柔的眼眸转成不屑。天!那她宁愿死!
即使是假装,也让她带着美丽的事离开吧!汪巧铃手绞着病房的床单想着。
“假装你的女朋友,让我很痛苦。”因为她无法释怀那是假装的。汪巧铃说不出真相,只有找最接近事实的话做借口。
病房的墙壁白,欧正扬的脸色更苍白。汪巧铃的话,犹如一把锐剑,毫不留情地插入他的心。
只是假装都令她如此痛苦?
欧正扬失神地起身,踉跄地奔出病房外。
他感觉他的心好似又回到了四年前──巧铃对着他的身影,同正帆坦白示爱那般的痛。
他一直以为巧铃对他或许有些好感;他以为他再多努力点,巧铃就会忘了正帆,也许就会爱上他。
结果是他的心欺骗了他、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巧铃讨厌他到连“假装”是他的女朋友都让她受不了。上帝!让巧铃这么讨厌他,他不如去死!
上帝是听见了他的乞求,让巧铃平安无事。而代价,竟是让他失去她!
欧正扬像个幽灵般的打开病房门飘出医院,浑然不觉其他护士和医生关心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