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节,太阳走得急,才下午四点半,天边已是一片灰暗。尤其是位在台北郊区半山腰上的某私立贵族高中,更见灰蒙蒙一片……
拉了拉白色高领毛线衣的衣领。扣好暗红色格子外套的钮扣,莫咏咏一手搓揉着臂膀,一手提着书包站在校门外的红砖道上,避开校门口前方的学生群。
“好冷……小爸怎么还没来……”莫咏咏嘟哝着,两眼不时张望着穿梭在校门前接学生下课的私家车之间。“说好今天他来接人家的……”
今天是她生日,小爸答应要陪她一起过。早在两个星期前他们就说好今天他会来接她下课,然后去吃晚餐,再陪她去看一场电影,为她庆生。
“咏咏,你家司机还没来?”同班同学林慈卉朝莫咏咏走过来,站在她身旁,两眼也是不停梭巡着前方的车群。
“今天是我小爸来接我。你呢?你妈妈也还没到?”看了身旁的同学一眼,又把视线掉回校门口的方向。今天早上司机海叔送她到学校时,她还特别交代海叔今天不用来接她放学,小爸会来接她的。
“她刚刚打了行动电话给我,说路上塞车,会晚一些点到,叫我到这里等她。我想你小爸可能也被塞在路上吧。”林慈卉回她一笑。想到什么似,突问:“对了,你的仰慕者今天怎么没陪你等?”
莫咏咏白了她一眼。
“什么仰慕者,胡说八道!”
“还胡说八道哩!”林慈卉笑着回白她一眼,以肩头碰了碰她的,下巴指了指前方。“你看,说人人到,那不是你的仰慕者是谁?”
莫咏咏秀眉一锁,也看过去。
朝她们走来的是一名身子颀长的清秀高中男生;脸上微微带笑,很是俊美。
“嗨,王洋儒。”林慈卉朝隔壁班的同学王洋儒打着招呼。
“嗨,林慈卉。”王洋儒回她斯文一笑,再站到莫咏咏身侧去。“咏咏——”
“啊,我妈妈来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林慈卉朝停在他们前方的一部车子钻进去,小脸露在车窗外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莫咏咏皮笑肉不笑的。
回过脸,看了眼王洋儒——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有些心不在焉的,仰着脖子看看路上的车辆后,才又继续道:“你等会儿不是还有家教课要上吗?还不赶快回去。”
天色愈来愈暗了,上车的上车、走的走,校门口的人群渐渐稀疏了……
“没关系,我看你上车再回家还来得及。”他家住得离学校不远,走路回去就行了。
文质彬彬的王洋儒,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而他也遗传到双亲的特质,是个资优生。自然,考上大学是他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不过呢,哪个少年不怀春?他就是喜欢学校师生眼中很特别的莫咏咏。只是单纯的喜欢看她,所以,陪她一起等家人来接她放学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纵使他也知道同学在背后笑他傻,纵使有时候他们连句话都来不及交谈……
莫咏咏对他也算是特别的了,在众多追求者中,她是惟一不以恶作剧的方式来吓阻他追求——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因而,他们的关系说来是有些尴尬的,算不上是情人,但又比同学间的交情深一些,她心情好时,还会同他天南地北地聊上一聊;心情不好时……
“随你。”莫咏咏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还是将注意力全力倾在梭巡小爸的车影上——显然,她今天的心情不甚好。再看了着手上的表。“奇怪了。”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他也帮她找着。
“打过啦。”莫咏咏不耐烦地膘他一眼,撇撇嘴角。她早打了小爸的专线,响了半天没人接,那表示小爸早就出门了。
“可能是路上塞车吧。”他不在乎她的不耐烦。
“我知道。”有些气躁了。这还要他说吗?她急的是小爸再不来,他们就没时间吃晚餐了;如果吃晚餐的话,那就会来不及赶上电影。
王洋儒看出她现在没心情同他说话,知趣地闭上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有时偷眼看看她,有时也望望前方的车子,看看有没有她企盼的车子。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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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秒一秒地过了,夜色缓缓笼罩大地,人潮、车群全数尽散,六点多的校园已呈一片漆黑的荒凉;尤其是在这样的冬夜,学校大门紧闭时……
红砖道上只余一道被街灯拖得长长的黑影,和一团蹲在地上、抱膝发呆的身躯,四周除了冷风呼呼吹,就剩偶尔疾驶而过的车辆了。
小爸忘了……莫咏咏蹲在地上,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紧抿着唇,随着夜色愈来愈黑,鼻头也愈来愈酸了。小爸忘今天和她有约,忘了今天是她生日,忘了他对她的承诺……以前小爸从来都不会忘记她的生日的……
“我想你家司机可能临时有事吧。”站在莫咏咏身后的王洋儒忽地开口。
蹲在地上的莫咏咏微吃一吓,抬起脸看他。
“你怎么还没走?”眼里闪烁着晶亮,不知是泪,还是什么。她勉强一笑。“我还以为你回家了。”
“我只是去打个电话给我的家教老师,告诉他我今天请假。”他把手伸给她。“回家吧,我送你下山。”
她摇了摇头,坐上高出马路的红砖道沿。
“我想再待一会儿,说不定等会我小爸就来了。”也知道机会小之又小,但她还是执意多待一会儿。
“好吧。”王洋儒无奈一笑,也往她身畔坐了下来。
“我陪你。”
“你……”莫咏咏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等。”
王洋儒耸耸肩。“反正我的家教老师今天也不会过来了,回去也没事。”
她勉强笑了笑,无言的谢意。她是感动的,只是,她现在真的没心情和他多说什么,她只希望小爸出现时间一点点消逝,空间凝滞在一片沉寂里,只见冷风依旧,愈夜愈萧瑟……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
“今天是我生日。”语气幽幽。
“我知道。”他淡淡一笑。
“你知道?”莫咏咏有些诧异。
王洋儒轻轻一笑,忽地倾过脸,往她额上亲了一下。
“生日快乐。”
然后打开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纸盒,纸盒里是一块小蛋糕。
“啊……”莫咏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接过来的小蛋糕,再看看一脸柔笑的王洋儒。“你……
“别一副感动得快痛哭流涕的样子,这块蛋糕才三十块钱而已。”王洋儒难得风趣一下。“本来我还担心送不出去呢。”
看着小巧、精致的小蛋糕,莫咏咏忽地流下了泪。
“本来今天是我小爸要为我庆生,我们说好他今天会来接我下课的,可是……他失约了……”说着,不死心地又看了看上山的方向。
“也许他医院里临时有什么紧急的病患要处理,一时赶不过来。”王洋儒安慰着她。“说不定等会你回到家,他已经买好生日蛋糕在等你了。”
莫咏咏摇了摇头。
“不会的,他一定是忘记了,他要是临时走不开身的话,他一定会要海叔来接我的,可是连海叔也没来。”是该死心了……
“或许他联络不到海叔,也或许——”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莫咏咏吸了吸鼻,一把抹去泪痕,用力吸气。再呼了口气,强力一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有哪个父亲不会忘记孩子生日的,对不对?更何况我又不是他亲生的——”
“你不是他亲生的孩子?”王洋儒一脸诧异。他知道莫咏咏在学校老师眼中是个相当特殊的学生,但是他以为除了她调皮捣蛋之外,大概是因为她出身帮派世家的关系,没想到她的身世竟是这么复杂……
看见王洋儒一脸惊诧,莫咏咏忽地脸色一转,绽放一脸筑笑,故作开朗。
“算了,现在别提这个了。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呢,我不想那么早回去,要不……”朝他咪眼一笑:“你帮我庆生?”
他有些惊喜。“好啊,那你想怎么庆生呢?”
“嗯……”想了一想,决定:“陪我去大吃一顿!”
“大吃一顿?”
“是啊,本来我和小爸说好,还要去看一场电影的。不过现在看来,可能赶不上电影了。”莫咏咏忽地想到:“啊——可是这么晚了,你爸妈还会让你出门吗?”
“说庆生当然是不肯,不过,如果是和同学研究功课的话,那就没问题。”
“那就走吧!”说着,一弹跳而起,再拉起他。忽地想到什么似,眉心一皱。“不过,我们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交通问题。我们怎么下山呢?”看了看前方的路,又道:“听说这里晚上的公车班次很少呢,刚刚才走掉一班,下一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这不是问题。”王洋儒一脸自信。“我们先走路回我家,然后再借我爸爸的车下山。”
“借你爸爸的车?汽车?还是摩托车?”她有些兴奋。如果是摩托车的话,哇,那就刺激了!相不相信,她长这么大还没坐过摩托车呢,原因是她小爸严禁她坐摩托车。
“要开车也行,不过我还没考汽车驾照,恐怕我妈妈一定不准我爸爸借我汽车,所以——”
“所以是骑车下山!”她双眼开始发亮了。“太帅了!我们走吧!”
她勾起他的手,迫不及待。
他失笑了。骑车值得这么高兴?瞧她兴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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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条小小身影蹦蹦跳跳消失在夜色中时,紧闭的校门口忽地停下了一部黑色宾士车,只见莫人谦一脸焦的地下了车——
“咏咏?”他叫着。四下不见任何人影,他紧张了。“人呢?”
虽然她在学校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他还是拍了拍紧闭的校门。
“碰碰碰!”等驻校警卫开门的空档,一双焦虑的眼睛仍忙着梭巡着四周,只是又增添了焦躁。
“嘎——”大门开了,莫人谦飞快趋上前去。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我是三年一班学生——”
“我知道你,莫先生。”四十来岁的中年警卫亲切地打断莫人谦。“莫先生,这么晚到学校有什么事吗?教职员全都下班了耶。”莫家每年捐给学校一笔为数不小的慈善用款,学校教职员大概没有人不认识他们莫家人的。
“我不是来找老师的。我是想请问你,学生全部下课了吗?”
“是啊,全校的学生在四点半就全放学了。我们学校一向不给学生一些无谓的压力,就算是三年级的联考生,我们也不会——”
“这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莫咏咏是不是还留在学校?”莫人谦焦心如焚,一口截断警卫。
“不在了,刚才我才巡过每间教室,学校就剩我和另一名警卫了。”看莫人谦急成那样,警卫也皱起眉了。
“莫先生,莫咏咏还没回家吗?以前不是有司机来接她放学——”
“谢谢你,打扰了。”没空解释那么多,莫人谦草草向警卫道个谢,回到车上。
一坐上车,他立刻拿起车用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
“妈,咏咏回家了吗……还没?”该死!心里暗咒了声。“我在她学校……没有,都放学了……没关系,我再找找看好了。妈,如果咏咏回家的话,麻烦你打个电话给我……好,我知道。再见。”
币了母亲的电话,又快手拨给胡华伦。华伦也疼咏咏,以前咏咏和他斗气时,每次都跑去找她伦叔叔哭诉,说不定她现在就在华伦那儿……
“喂,华伦,咏咏是不是在你那里……没有?怎么会没有呢?她不是每次生我气时都跑你那儿去的吗……你教我怎么冷静?今天是她生日,我……好吧,我们等会在医院碰面,她要是去找你,你一定要留住她,再见。”急匆匆切掉电话,车头掉个方向,疾驶下山去。
莫人谦更加焦灼了,眉头似打了千千结般,怎么也解不开。
都八点多了,她会在哪里,想着,只觉一颗心像快被撕碎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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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爱他。”
杨保罗坐在“大禹资讯公司”总经理室的办公桌前的会客椅上,只手挥了挥飘浮满室的烟味,再看向对坐在旋转办公椅上,红唇缓缓吐着烟雾的莫人瑀,轻描淡写他说着。
莫人瑀还是瘫靠在椅背上,也轻轻淡淡地瞟他一眼,唇角一勾,不以为然地咬牙道:
“错!我很恨他!”似表示她真的很恨“他”,美眸里露出恨意。再没好气地轻瞟杨保罗一眼:“我还以为你这个高材生有多聪明呢,原来只会自作聪明而已。”说罢又狠狠吐了口烟。
“哈……”杨保罗一阵大笑。“是没你那么聪明,不过呢,这点小聪明倒也足以看出我们莫同学对他是‘爱之深,所以恨之切’。”
“去!什么爱之深。恨之切!真那样的话,我早拿了把刀杀过去了。”
“这就是你不够可爱的地方。”杨保罗笑着。“太理智的女人是很教男人头痛的。”
“你为什么不干脆直说,傻一点的女人比较好哄?”斜睨他一眼,又重重地喷口烟。“换句话说,就是傻女人比较好骗。然后哪天傻女人突然变聪明了,男人再骗不了她了,结果佳偶变怨偶,聪明的女人就成了弃妇。”末了,还双肩一耸,一脸不屑,像是自嘲。
“别把男人说得像没心没肺似的。”横她一眼,杨保罗起身一手截过她手指上的箊,熄了它,再坐回去。“我可不想在回台度假期间因二手烟中毒而被美国拒绝入境。也许吧,也许有些男人是真的吃定女人好骗,以为可以只手遮天,所以同时脚踏好几条般。不过,我看得出来胡华伦不是那种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原因而产生误会。”
“你看得出来?”莫人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请问保罗先生,你认识他很久吗?还是咱们杨大博士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面相了?”
“说认识是谈不上,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也只在那天晚上见过他一次面。研究面相嘛,这又和我们学科学的人的精神有所抵触,所以不研究。”杨保罗憋着笑。“不过,我知道那天晚上要不是我溜得快,我想我现在可能是躺在医院和你聊天了。”
噗哧一声,莫人瑀被逗笑了,笑眼他一眼。
“胡说八道,华伦只是生气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像恶霸而已,他才不会真的动粗呢。”
看她笑了,杨保罗也放松了心情,言归正传。
“答应他和他见个面,或是接接他的电话吧。这些天来你硬是对他不理不睬,也真够他受的了。还有啊。你老拿我当挡箭牌,我真该跟你收费的。”
“还收费咧,我都还没跟你算我帮你看住赵岚的账呢。两年多来她住我的房子我没跟你收房租就算了,可是我暗中帮你盯住你老婆的费用又该怎么算?”说着,还伸手朝他要钱。
杨保罗和赵岚都是莫人瑀的大学同学,三人在大学时代交情颇好,毕业后,杨保罗和家人一起移民美国,当了美国人,赵岚则是因家庭的关系,本来就拿有美国身份,所以大学毕业后也到美国继续深造了。由台湾到美国,两个原本就要好的异性朋友,自然而然的感情由清纯的友情转为浓浓的爱恋,以为今生就此相伴到老。谁知他那驿动的心还是伤了她……
提到赵岚,杨保罗带笑的脸瞬间暗沉了下来。
“这两年多来,她还好吗?”
“外表看起来是很好,吃得下,也睡得着,平常在我的公寓里作作画,有时也会到中南部走走,散散心,没事还会到我家替我陪陪我妈妈,生活还算满惬意的。这是我看得到的,至于我看不到的地方……”莫人瑀比比自己的心口,又道:“你自己去问她喽。”
杨保罗只是苦笑以对。
“不敢?”莫人瑀盯着他。“喂,同学,是男子汉就要敢做敢当,如果你是真心爱她的话,就别再伤她的心了。去吧,勇敢地去向她道个歉,她会原谅你的。”叹口气,瞪他一眼,又说:“还好赵岚性子好、不记恨,天性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要换了别人,会理你才怪!”
“我知道她的好。其实早在两年前赵岚离开我时,我就和对方分手了,而这两年来我一直在考虑该不该来找她……只是,我觉得这样对赵岚不公平,更是没脸来要求她回心转意,如果不是最近想她想得紧,我……唉。”乏力一叹,身子瘫进椅子里。“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我只是害怕,都两年多了,也许她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如果你一直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担心的话,你放心,那很快她心里就真的没有你了!”摇头白了他一眼,再补充说明:“因为她就快要变成我嫂子啦。”
“什么意思?”杨保罗紧张了,坐正身子。
“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赵岚挺投我爸妈的缘的,尤其是我爸爸,所以我爸一直希望她能做他的儿媳妇,最近更是积极——”
“你哥哥?”杨保罗急急打断她。“你哥哥不是结婚了吗?我记得曾听你说过他有个女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女儿今年也应该不小了……”
“这件事说来有点费事,先别问了。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哥哥还没结婚。”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了别问了,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个。”说着,边着手整理桌面的公文。想到莫咏咏,就让她想到胡华伦,心情又烦躁了起来。
“没心情你也得告诉我为什么赵岚她——”杨保罗抓住她的手。
“这跟赵岚没关系,她还不知道我爸爸的算盘,这件事纯粹是我爸爸一头热而已。”她拍掉他的手。
“说清楚一点!”他又抓住她的手,一脸认真。
莫人瑀无奈一叹,翻翻眼。“非说不可?”
他肯定地点着头,不容置疑。
“看来今天我不说的话,你是不会放过我的了?”
眼眸一敛,那还用说。
莫人瑀投降了,停下手。“那好吧,先找个地方陪我喝杯酒,我再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敢喝呀!”杨保罗大叫。他可没忘记,他回国的第一天,她说她要为他洗尘,便带着他到一间酒吧喝酒,结果一杯还没喝完就挂了,然后他就有种惹祸上身的感觉——唉,这个女人酒量差也就算了,又没什么酒品,一喝就醉,醉了就像变了个人似……
“要不要随你!”说完,拎起公事包,拿下衣架上的长风衣,走出办公室。太过于理智的女人是需要一些酒精来麻醉随时都清醒的脑袋的,这样她就不会太在乎那些烦心的情事了……
“喂,你等我。”杨保罗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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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是“大吃一顿”为莫咏咏庆生的,不过,照这眼前的景象看来,情况好像有些偏差了……
“祝我生日快乐!”莫咏咏配红着一张美颜,高举着红澄澄的酒杯,朝对座的王洋儒扯脸一笑。“干了它!”
“喂——”王洋儒第一百零一次大叫,想夺下她手上的葡萄酒,却和前面的一百次情况一样徒劳无功;莫咏咏动作利落地避齐他的拦截,飞快干了酒杯,看得王洋懦又开始皱眉头了。“你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不能喝?今天是我生日,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莫咏咏是一副“造反有理”的态势,根本不理王洋懦的劝说。“是朋友就别罗嗦,陪我喝一杯吧。你看你,从进来到现在连杯水都还没喝,真不够意思!”
“学生不能喝酒。”他就着墙上音箱里爆出的震耳摇宾音乐,压低音量回她,还瞟了眼四周的酒客。这是他头一次进到这种场所,除了好奇,更多的是不自在,要是让妈妈知道他上PUB喝酒的话,她不昏倒才怪!
“有人规定学生不能喝酒吗?你看到没?”莫咏咏指着PUB那扇木门上的标语,念着:“本店依法规定,未满十八岁不得入场。不好意思,我刚刚满十八岁,你的话,那就更没人会怀疑了,不穿制服的你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别太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们也只是无聊而已。”她比了比旁桌不时瞟过来的视线。
王洋儒无可奈何一笑,看来他真该感谢他回家骑机车时,还记得要换一下衣服。
“别忘了,你还穿着校服呢。”一来,今天是她生日;二来,知道她今晚心情不好,所以他顺了她,只是这么提醒着她。
他们的座位虽然在很角落了,可是还是太招摇了。真不敢想像要是校方知道了他们今天晚上道PUB来,会有怎样的反应?尤其他还是学校的资优生……
“啊——原来是这样!”莫咏咏一脸恍然大悟,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校服。“难怪我老觉得他们一直往我身上看。不过这也没关系啊,老板又没说学生不能进来。”
“走吧,都快十点了——”再不回去,他妈妈要开始打全班同学家里的电话找人了。
“急什么,才十点而已。”她嘟唇瞪了他一眼。“我还没喝够呢!”
“你还没喝够啊?大小姐,你知道你已经快喝掉一瓶酒了耶。”他拿起桌上的红葡萄酒,摇了摇半瓶不到的瓶身。他料想不到的是这小妮子的酒量还真是吓人,喝了这么多,除了脸蛋泛红之外,不见她有一点醉意,看样子就算她喝掉整瓶酒也不会醉的;而他,光是闻着充斥满室的辛辣味,就已经教他有些醺醺然了。
“才一瓶而已,小意思。”她轻笑着,一手夺过酒瓶,边倒着酒,边泄漏什么秘密似的,神秘他说:“王洋儒,我告诉你哦,我曾经背着我小爸喝掉三瓶葡萄酒没醉的经验哦。”
“三瓶?”王洋懦惊道。虽说葡萄酒的酒精浓度并没那么高,可是三瓶……这也太夸张了。
“你不相信?好,那我表演给你看。”说着,直接拿起酒瓶就口。
“好好,我相信你就是了。”他紧张地夺下她的酒瓶,白了她一眼。他开始相信她是借酒装疯了。
莫咏咏满意一笑,改拿桌前的酒杯。垂眉轻啄一口酒的当儿,忽地,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了?”细心的王洋儒注意到了,轻问。
莫咏咏还是垂着眼睑,摇了摇头。不想,不想,不再想了……
愈晚,PUB的生意正式进入高峰;客人一波接一波报到,几乎都是熟客,一进门就朝吧台里看似老板的男人打着招呼,再注自己熟悉的位子坐去。
王洋懦不经意地瞟了眼才推门进来的一对男女,又看回莫咏咏。不用她说,他也猜得到她,实还在介意她小爸今晚失约,一整晚他都看得出来她只是强颜欢笑罢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这对父女……
PUB里的摇宾乐随着人潮的聚集,似乎有愈来愈劲爆的趋势,震得几杯下肚的莫咏咏心跳开始加速,也加速了体内酒精的狂肆运行……
包何况我又不是他亲生的……耳际回荡着莫咏咏藏不住酸涩的话语,王洋懦陷入了沉思;凝着莫咏咏隐约藏着水气的眼眸,眉头缀缓拢了起来。
突地——
“你爱他。”王洋儒淡淡他说。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轻轻淡淡的,却是仿如一股强力电流穿透震耳欲聋的摇宾乐直击莫咏咏耳膜。莫咏咏反射地猛抬起脸来。微布红丝的大眼珠直怔怔看着一脸镇定的王洋懦,红脸瞬间转白……
“像爱人一样地爱他。”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王洋懦又淡淡地加了句。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划开她心口般,好不容易才修补好的心脏又被刨了个口子,怔然的莫咏咏无法言语,只觉快喘不过气来……
“不——”冲口而出。
不等王洋儒再有什么残忍的言语出口,一个气闷,奠咏咏两眼一翻,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莫咏咏——”王洋懦惊叫。叫声盖过了快掀开屋顶的音响,引来了四周纳闷的眼光。
方才进门,才月兑下外套坐在吧台前高脚椅上的那对男女也被这惊叫声吓了一跳,莫人瑀飞快抬眼看过来,只见王洋懦已经抱起莫咏咏往门口冲去——
“咏咏?”美目一瞠,拿起披在椅背上的风衣外套也冲了出去。
“人瑀!”杨保罗叫着,回头对吧台歉然一笑,也追了出去。
调酒师不明所以,双肩一耸,又继续摇着手上的调酒杯,一颗头颅跟着乐声晃啊晃的,全然不干他的事般。
PUB内,依是乐声震耳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