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多变的人生里,每一个下一秒钟,看似平常,但却不是人所能掌握的,不只是人,连神仙也不行。因此在任何一种状况下,没有所谓的绝对和不可能
正当小寒兴高采烈随着观众狂呼、鼓掌,替台上两名最后争霸者打气加油,却赫然发现,其中有一名竟然是——纪尘扬。
“扬哥!”她惊呼一声。
扬哥是什么时候上台的?!他……他竟……
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她眨了眨眼,再一看……天哪!这人如果说不是纪尘扬,那一定是他的双胞胎兄弟。
伊小寒还在编织各种理由否认她所看到的事实,但耳边竟传来—“这两名争霸者,一位是从云山来的纪尘扬,一位是……”
没有错,她听见的是纪尘扬这三个字。
小寒自认自己的耳朵没聋,眼睛也没有瞎,她听见的和看见的,站在台上那个人果然是——没心、没肝、没肺的纪尘扬。
“纪尘扬,纪尘扬!”她把手高高举起,不停地叫道。平日她都叫扬哥,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
鼎沸的人声淹没了她的声音,任凭她扯破了嗓子,台上的纪尘扬根本浑然不觉,此时此地,他的“女煞星”正冲着她而来。
咚!比赛开始——
人群的叫呼声,轰天雷动般的压在她的头上。也不知从哪来的一股气,小寒竟然从她站的地方轻巧地飞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中,一个快速旋转,人已然到了台中央。
立定站好,一双眼气冲冲地瞪视着眼前这位该杀千刀、下油锅的负心汉。
她的出现,令在场的人皆愣住了,尤其是纪尘扬。
他既惊又喜,待要开口唤她时,忽地一粒果壳远远地射来,力道不大不小,射中了他的右脚踝。这果壳原来是站在观望台的鲁伯所射,他在提醒纪尘扬——别乱了阵脚。纪尘扬被果壳这么一射,魂回来了,他强装冷漠,当作不认识小寒。
不管如何,他都要以报父仇为重。
这个死纪尘扬!本来就满肚子火了,又看他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小寒一恼,“喝”的一声,一只“小鹰爪”猛地朝纪尘扬身上探去。
纪尘扬不躲也不闪。
小鹰爪还没打到他的胸口时,一粒果壳已经射向了她的后背。这果壳力道很小,不会伤她,只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就在她转身之际,两名大汉已上台,其中一位开口向她说:“小泵娘,你误会了,这可不是在演戏,云家堡正在举办比武招亲,不是让你来闹着玩的。告诉我,你打哪来的,我们送你回家。”
“我管什么比武招亲,你们要找女婿去找别人,不要动我丈夫的念头!”她的嗓门很大,所说的话,句句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愈说愈不像话了,鲁伯皱了皱眉,站在他旁边的云剑影脸色也大变,而这时他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云剑雷正在对他左右两旁的护卫说话。
担心横生意外,云剑影先发制人,低声在鲁伯耳边说:“再吐一粒果壳,暗示他们把她押下……”这两名大汉就是那天带鲁伯见云剑影的剑客。
今晚,在云家堡各处都有云剑影的人。
咻!咻!丙壳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鲁伯的口中射出,落在大汉的脚跟前,除了鲁伯和他以外,没有人发现。
大汉收到了暗示,马上强行架住小寒,在众人的面前把她押下台。
小寒正想破口大骂,声带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竟敢点我的哑穴,看我不踢破你的肚子才怪!伊小寒正想准备表现一下绣花腿功夫时,她的脚竟也不动了。
大汉怕她再做怪,索性封了她身上的各穴道。现在她除了脑袋瓜还可以转以外,全皆无法动弹。
台下爆出了如雷贯耳的爆笑声,小寒就在这一阵阵嘲讽的笑声中,被押走了。
看她被押走,台上的纪尘扬可不是普通的心疼,他的五脏疼得要爆裂了,可是,他却必需把这分情感强抑下来。
今夜他绝对不能输。
“对不起了,小寒,今夜让你受的委屈,我会加倍地还你,请你相信扬哥,扬哥今生绝不会负你……”
小寒被架下擂台后,两名大汉在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块黑布,然后才押她上马。黑暗中,小寒只觉得耳边充斥着咻咻咻的声响,一阵阵的寒风灌进了她的身体,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飘了起来。
冷,好冷!看不见任何东西,她被迫困在一片黑暗中,恐惧像一张大网般网住了她的心头。
从来不知天高地厚,向来什么都不怕,就算毒蛇猛兽也不在乎的小寒,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
她觉得自己就要丧命于云家堡了。到底他们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呢?她也只不过上了擂台要找回自己的丈夫,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她呢?
“你留在这里,等主人来再作处理。”
小寒看不见一切,只觉得大汉下了马,抱住了她瘫软的身体,弓身走进一扇门。
“你答应不尖叫、不踢人、不耍诈,我就把蒙巾拿下来,并且解开你的穴道,这样好不好?”
小寒拼命点头,惟恐这人改变了主意。
替她拿下蒙巾,也解了穴,但小寒把刚定的规则全抛诸脑后,她又咬人又踢脚又尖叫。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傍你一点颜色瞧瞧。”大汉的食指飞快地在她的身上点了点。
“先别得意,等我月兑困,定要叫你们好看!”小寒气冲冲地凝视着站在她约五、六步之距的两名大汉面前,心里不停地咒骂着。
因为听不见,她的耳朵变得非常敏锐,两名看守她的大汉讲的话,全一字不漏地进了她的耳。
“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应该快了吧。”
“云师父会留在那里吗?”
“我不确定,如果没有意外事件,我们都会留下来,现在……”说话这人,转头看了小寒一眼,又马上转过去。
“女人真麻烦。”小寒认得出这位就是点她穴道的人。
她仔细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从谈话的内容中,她知道她的扬哥现在正在和云剑雷的女儿拜天地,想起他的负心,不由觉得恨得牙痒痒的。
她发誓,如果能离开这里,她一定一剑刺死他!
等待人来相救的时间,身心感到特别的煎熬,她不知道自己要躺在地下多久。这段时间,她只好靠“骂人”来度过。
还好她被点了哑穴,否则这两个守着他的大汉,一定会被她骂得臭头。夜风袭来,烛光明明灭灭,小寒连日奔波加上晚上所受的这一番折腾,教她渐感疲倦,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过了,只见云剑影行色匆匆地进了石屋。一看见瘫在地上的小寒,马上帮她解了穴。
他神色激动地望着小寒,小寒那张酷似蝶儿的脸孔,让他立时陷入久远的回忆中,激动不已。一抹泪水挂在他的眼角。
小寒悠悠转醒,揉一揉惺忪睡眼,眼睛一睁,发出一声尖叫。她被眼前这位脸孔上布满皱纹的丑陋老人吓得花容失色。
“你是谁……你……到底要怎样?走开!快走开……”小寒连忙挥手,一直往后挪,退到墙角,低着头,紧紧闭着眼不敢看眼前这位老人魔。
“你叫伊小寒,是不是?”很柔很柔,充满着父爱的声音。那声音渐渐地驱走了小寒心中的恐惧。小寒缓缓地抬起头。啊!太可怕了。她又闭上了眼。
“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那充满慈爱的语气透着诚挚。
听老人魔说话的语气如此诚恳,应该不会是坏人吧?!他既然说不会伤害我,一定就不会把我剁了煮汤喝吧。小寒怔怔地心想,放大胆地注视着老人魔。
“你们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我又没招惹你们……你答应我不伤害我的,既然这样,现在就放我走。”
“真委屈你了,明日一早我就会请人把你送回去,现在出去太危险,请再忍耐一下。”
“你不用派人送我回去,只要放我走就好,我还有要事要办。”不把纪尘扬揪出来,她这辈子就永远倒着走路。
“你说的要事,莫非是要去找纪尘扬?”
“你怎么知道?”
“傻孩子,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快快回家,有一天你自会明白纪尘扬今日所做一切的理由……”云剑影的手在她头上轻压了一下。
才这么一压,小寒又睡着了。
“傻女儿,傻女儿!爹的傻女儿啊。”他把小寒抱起,偎在怀中,一滴泪落在她半边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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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比武招亲,纪尘扬照一切计划顺利进行,他成了杀了亲父和义父的仇人——云剑雷的女婿。
这场夜间举行的婚礼轰动武林,云剑雷不但邀请了各路的江湖英雄好汉、朝廷大臣,连一般市井小民都可以一睹这场盛大的婚礼。因此,一批又一批的人潮,将云家堡内外挤得水泄不通。
惟一静寂之处,就是相思林外的石屋。没有人知道有那个地方,也没有人能够到那个地方,更不会有人想要去那个地方。除了纪尘扬。
拜完了天地后,他就“嫁”到云家堡了。在众人的祝福下,他抬着如石头般沉重的脚步,百般不愿地步入新房。
“姑爷,请温柔对待小姐。”站在门口的女乃娘,红着一双眼对纪尘扬说。同时交给他一条白手帕。云家堡没有任何一个人了解新嫁娘内心的苦,只有和她有着比亲娘还深的母女之情的女乃娘知道。
云巧雯心中已有心上人,今夜她的人在这,可是心却随着连墙而去。连墙是她了心所爱的人,今晚他在擂台赛和纪尘扬争霸,结果他败阵下来……那一刻,云巧雯就死了。
但她需要完成一个为人妻的任务,而站在门口的女乃娘就是被授命于此。
接过了白手帕,纪尘扬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要做什么,经过了女乃娘的解说,他才恍然大悟。
“完事后,请把帕子递出来,我就在外面等着。”
纪尘扬这下子手脚发软了,这……这……可如何办是好?不甘不愿地跨进新房。“砰”的一声,门被女乃娘关上了。
他背着新娘子来回地踱着方步,思忖着该怎么走下一步棋时,一记又冷又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夜,如果你胆敢靠近我,我就用这把短刀自杀。”
猛然回首,只见新娘子已经将头上的红巾取下,并且手握一把短刀,横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姑娘,千万别做傻事,有话慢慢说……”他向前一步,准备伺机拿掉那把短刀。
“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刺下去……”云巧雯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我不靠近你,”纪尘扬往后退三步,放柔声音对云巧雯说:“姑娘,有什么苦处,可否愿意让我帮你分担一些?”
“你……”
夜缓缓地滑动,烛泪一滴一滴地落,新房内传来的低泣声,教站在屋外的女乃娘心一阵一阵地痛。
突然,门被打开。
纪尘扬的手指在滴血,他将一条染红的手帕交给女乃娘,轻声道:“进去陪小姐吧,她需要你,五更天前我会回来。”
夜色中,纪尘扬展开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往相思林奔去。
云家堡刚举行完一场热闹的结婚酒宴,醉的醉、倒的倒,绝对没有人想得到,今夜新郎官并不在新娘子的身边。因此,纪尘扬的离去,并没有惊动大家。
然而,他突然出现在石屋中,却惊动了鲁伯和云剑影。
“今夜是新婚夜,你怎么过来了?有没有被人跟踪?”镇守在门口的鲁伯不敢相信,这小子会在新婚夜跑出来,十分紧张地质问他。
纪尘扬并没有理会他,现在他一心只想知道小寒是否安好,再也没任何心思去想任何问题了。纪尘扬急匆匆地弓身进屋,鲁伯紧跟着他。
一进屋,云剑影坐在太师椅上假寐,听到人声,他马上张开眼,看见纪尘扬之后,他的反应和鲁伯一样——不敢置信。只是,他沉稳多了,一句话都没说。
“云师父,我已向云巧雯取得夺命珠。”说完,纪尘扬两手捧住玉环,恭敬地交给他。
罢才和云巧雯一番谈话,他答应成全她和她表兄的恋情,并且想办法让他们两人见面。
纪尘扬的宽容感动了云巧雯,她问他:“我该怎么答谢你?”
“我这样做,并没有要你报答之意,只是不愿看你一辈子痛苦。”
“但我不想欠你这份人情,请纪大侠给我一个回报的机会。”
“既然云姑娘如此坚持,我也不相瞒,这次我参加比武招亲,除了仰慕姑娘以外,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事?”
“一个月前,我曾受夺命钉的暗器所伤,虽然被一位神秘客所救,但这位神秘客曾说这毒伤无法根治,除非……”
原来云家堡有一种暗器叫夺命钉,若被这暗器所伤,一定要服用云家特制的解毒粉,否则在一个时辰后会马上身亡;更可怕的是中了夺命钉,即使解药能够保住生命,却无法根除。
此毒每年会随着四季发作,通常发作时间都在白天,毒性一发,会让人痛到五脏剧裂的地步。行走江湖的侠客,都知云家堡的这等暗器,无人不怕,因此都让他三分。
只是这门夺命钉在十余年前云家堡的一场灭门事件后,就显少在江湖出现。因此有人流传是云剑雷在为自己过去的罪恶赎罪,所以才禁止云家堡的子弟使用这门暗器。
云巧雯一听,纪尘扬竟然中了夺命钉,心猛地一颤。如果没有解药随时携带在身,怕他随时会有丧命的危险。想起纪尘扬为她所做的一切,心里暗暗思忖——我是不是该帮他这个忙呢?
云剑雷为了防夺命粉被盗取,于是将药粉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云巧雯的项链。
这条链子是由三百二十粒小米般大的珍珠穿成一串,每一粒的珍珠都掺和着夺命粉。因此,这串珍珠链又称夺命珠。
云巧雯垂下头,手抚着珍珠链,表情看起来很平常,然心绪却是百般挣扎。她到底该不该将这串珍珠链给他?
纪尘扬看她掉入了沉思,他不动声色地说:“不知云姑娘是否能替我取得这解药!救命之恩,我会永生难忘。”
云巧雯抬起头,发现纪尘扬正用一双带着期待的眼神凝视着她,唇一咬,取下了脖子上那条珍珠链:“这珍珠不是普通的珍珠,每一粒珍珠都是掺和着夺命粉,你拿去吧!”
精明的云剑雷把解毒粉掺在珍珠里头,事实上有他的作用,这作用只有亲弟弟云剑影知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万万没想到巧雯会将这串让他活下去的珍珠链送给了纪尘扬。
是天助纪尘扬啊!
纪尘扬会和云巧雯成亲就是要借着亲近她的机会,想办法取得这珍珠链。原本以为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取得这珍珠链,谁知洞房花烛夜就完成了这个任务。
纪尘扬仔细地把洞房发生的事,一一向鲁伯和云师父报告。
“虽说取得珍珠链,但你还是必需马上回去,免得让人起疑心。”云剑影说。
“我要见小寒一面。小寒是不是在这?”
云剑影看他一脸焦急,不禁想起了当年他从牢房逃回云山时找蝶儿的心情,心想,他多么像当年的自己啊。
“小寒睡在里头,你进去吧!”云剑影手往后一指:“别待太久,五更天前要回去。””啊——”小寒从梦中霍然惊醒,一颗心怦怦地狂跳。
看着眼前那张快贴靠她鼻端的脸,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醒着的。刚才那场梦是春梦,她梦见扬哥正对她……那个……
咦?嘴唇怎么会热热的、烫烫的呢?是有人在吻她,不是梦啊。
张大眼,她看个仔细。这一瞧,她的脸色大变。当下手一推,教纪尘扬着实地吓了一大跳。
伊小寒扯开嗓门:“你滚,你跑来这做什么?”
这算什么?没事跑去和人比武招亲之后,还来招惹她?小寒睡饱了、梦做了,力气也有了,刚才的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全又在她脑海里绕一遍。
她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当场发飙:“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伊小寒可不是你的玩物,爱玩去找你的新夫人,别来这里招惹我。”
“小寒,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然不是我想的那样,还好我发现得早,不然我还以为你就是我心中想的那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是被你给害了还傻傻地感谢你呢?哼!你以为我是那样傻的女人吗?”
那样这样的,像绕口令一样,听得纪尘扬昏头转向的;但她可不会就此打住,心中那口气实在太旺了,没吐出来,可会让她老得快。
小寒继续开骂:“纪尘扬,不要你以为当了云家堡的女婿就万事如意,被招赘的丈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做事一点也不顾虑到别人的感受,玩弄别人的真情,简直是猪狗不如!”她的别人指的就是自己。
纪尘扬知道她生气了,错是在自己,因此不管小寒怎么骂他,他都堆着满脸的笑意,拼命赔不是。
“你别装,你这只猪!”
“是是是,我是猪。该打、该骂、该杀、该下地狱、该杀千刀,好不好?”纪尘扬骂一声,就往自己的脸颊掴一下。没几下,就满脸通红了。
小寒看他这样打自己,又气又好笑,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啦!”
“不跟我生气了?”纪尘扬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讨厌!人家好气、好气……这辈子再也不理你了……我讨厌你……”低下头,狠狠地咬着负心郎的手臂。
纪尘扬忍着痛让她咬,只要能够让她好过一点,就算她要他的头,他都愿意割下来给她。
“痛吗?”气消后,才发现自己的齿痕在他的手臂上烙成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小寒既心疼又愧疚地用唇轻轻地吻住那齿痕。
“小寒——”纪尘扬紧紧将她搂在胸怀,深深地吻住她。
任她在怀中娇喘地说他坏、任她捶、任她踢打、任她骂他负心郎……千个求、万个盼,只希望光阴就此停留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