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找到没?”龙绍祥握住方向盘之手的明显僵直和紧绷,传达出他的不耐和强抑制的怒气。
“焦距正在对准中,你往前直直开去就没错啦!”龙绍麟操作着置于大腿上的笔记型电脑。
“你从刚才就这么说。”龙绍祥猛加油门,德国奥迪A6房车冷艳、刚硬的几何线条以高速飞行,充分表现两千四百西西新引擎的威力。
“拜托——你所谓的‘刚才’不过是五秒钟前的事也!祥呀!你不觉得你被纯纯的坏毛病‘感染’得很厉害吗?麒回来时,记得叫他这个做医生的帮你诊疗一下。”龙绍麟调侃。
“你若再不找出正确位置,要让医生诊疗的人将是你。”龙绍祥冷冷的声音从齿缝迸出。
“再一会儿啦……出来喽、出来喽!”龙绍麟绝似打电玩破关得到最高分时般兴奋。“你晓得吗?这玩意最了不起的地方是它能‘秀’出门牌号码喔!不过前提是那里要有门牌号码啦,而且还可以透过中端机查出屋主是谁唷!”
“重点、重点!我只要重点。”龙绍祥受不了他的赘言。
“重点是……呵呵!你猜寻到的屋主是谁?”龙绍麟念出地址,圣诞老人的笑声又出来了。
“你究竟要不要说?”龙绍祥腾出右手掐住他的脖子。
“救命呀,谋杀亲兄啊!”他指着龙绍祥哇哇大喊,手指很快地又转向前头大叫。“前面——前面有车……小心哇!”
岌岌可危之际,龙绍祥急急闪过,然而他的手却未松懈。“快说!”
“好啦!你专心开车,屋主是王国正,前面左弯……呀……”他跟着龙绍祥险象环生的快转疾呼出抖音怪调。“开慢点啦!”
紧临车尾的是煞车声四起,他掉头一看,后面的交通已乱成一堆,好几台车的车头差点和别人的互吻。“前面第三个红绿灯左转,祥!你这样超速和违规,我这做警察的有点……哇喔呜……”
龙绍祥不仅闯红灯、不打方向灯,还又来了个加速度大转弯,他揩去冷汗轻拍龙绍祥的肩膀说:“算我没说。”
殊不知他自己办案时开的车比他更凶悍哩!
接着不久,龙绍祥猛然一个紧急大煞车,害他险些撞到前面的玻璃窗。
“到了。”龙绍祥车未停稳就已经急急跳出。
王国正的家门大开,静悄悄的有如在唱空城计,龙绍祥怒气腾腾地杀进屋,他长足随后跟入。
屋内,王国正犹自可怜地呈球状痛哀,梦莲则发呆地坐在一旁。
“人呢?纯纯人呢?”龙绍祥其势汹汹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揪住梦莲的腕,嘶迸出来的吼声如雷。
仍沉淀在自悲自艾的梦莲着实吓了十跳,惊魂未安抬眼一望,竟是恍如吞了百斤炸弹的龙绍祥,她遽慌地用手抱住自己的头部,疯癫错乱的大哭大叫。“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不愿意她抢走你……”
梦莲起初是被恨意蒙心而一时冲动,因此根本没想到那么多,也没有考虑到后果……
“人呢?她人呢?”龙绍祥狂暴怒吼地抓着她猛晃,晃得她昏头昏脑差一点又要晕倒。
“我不知道,有两个长相凶恶的男人站在门口……我不知道!我来时她就不见了。”她痛哭失声地恳求他。“你不要报警,我不要坐牢,我求求你……”这件丑闻若是上了报,她的演艺生涯也会跟着全毁呀。
“该死,你想到的只有你自己吗?”龙绍祥怒起气涌的将她甩开,鄙视的眼神宛如在看垃圾,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直线冲出,沿途挡路的物品全被他踹倒。
门边,王国正孱虚地拉住他的裤管。“送……我……去……医……院……”
他站立不动,仍是鄙视的眼神里多了不共戴天之忿,然后在王国正的重要部位狠劲地附赠一脚……与纯纯踢的“地理方位”相同。“我直接送你去地狱吧!”
小正正自此再也“正”不起来!
***
龙绍祥气急火燎哗啦念完一顿,龙绍麟终于抢到话头。“祥!这怎么怪我呢?那仪器也没有误判,是……”
“是我错,诚如你说的,我蠢,蠢到伤害我心爱的人!”龙绍祥趴在方向盘上颓然若丧家犬。他一天比一天更爱纯纯,心中怕失去她的恐惧也随之越大……偏巧老天玩上瘾,接二连三的赐予他考验。
“我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龙绍麟从不晓得他“灰”起来可把人搅到如此灰头土脸。
“现在怎么办?根本连谁带走或有没有带走纯纯都是个谜!”他不理会龙绍麟,自顾搔着头发斟酌下一步。
“说不定她人已平安回家啦,不过真的不怪这追踪器嘛……”龙绍麟边说边合上它的盖子,不意却发现原来追寻的靶子不知何时已换了座标。“耶?这是啥回事?祥,你看……”
衣袋里的大哥大突然响了,把专心看标的他惊了一下,捧在手中的电脑险遭落地的命运。
“喂?”这时是谁那么不想活,他心情“刚好”落在谷底咧!
“龙大警官吧?”彼端传来粗猥的男腔,不时混夹着杂音,恶劣的收讯显示对方在远处或荒僻山间。
“哪位?”对方的口气相当不善,龙绍麟不由地正色。
“您贵人多忘事呀,我七仔的声音你居然会忘记啊?”七仔老奸巨滑不住地好笑。
“七仔?”龙绍麟咋呼,几个星期前他即获悉七仔逃狱的消息,“上头”曾知会他要小心点,因为七仔扬言要找他报复,没料到那本该处死刑的人渣却在此时出现。
龙绍祥原想叫他挂掉电话,毕竟目前应以找纯纯为优先,但见他向来玩世不恭的脸忽变凝重,再听到七仔的名字,龙绍祥瞬明情形不对,他低声问:“他不是在监狱吗?”
最近他忙着照顾和教导纯纯,根本少有闲情逸致关心社会新闻,因此他自不知七仔逃月兑的事。而七仔和龙绍麟间的恩怨,只要是麟身遭的亲友都知道,他那时为了逮捕七仔,在警匪火并时还受了伤,龙爸龙妈因此事曾非常反对他继续担任警职呢!
“看来你是有点健忘,没关系我会让你恢复记忆的,想听听我旁边小美人的声音吗?”七仔在那端邪气的狎笑。
电话内的声音换成娇嗲的女音。“麟哥哥!”
“纯纯?”龙绍麟大叫,她的特殊嗓门的尾音是没人可以模仿的,龙绍祥听他这一喊,俊脸跟着失容。
“对,祥哥哥他……”纯纯话语未休,电话又变回七仔难听的怪调。“如何?虽然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但她要是有什么‘伤害’,我相信你的良心也会不好过吧!嘿嘿!”
龙绍麟试图讲道理。“你不要伤害她,这是我们两人的私事,与她没有关系啊!你若是个男子汉……”
“没用的,卖来这套!”七仔插口。“你若想要她活命的话,就一个人前来见我,不过,我要是看到其他人的话……嘿嘿……”他说出晤面地点和时间。
“我会准时到的,你千万别伤害她。”龙绍麟说。
“伤不伤害她就看你的表现啦!记得我是在暗处,你要是报警或搞鬼的话……下场也是一样,等着替她办后事!只是我必须先提醒你,她到时的样子可能会……嘿嘿……你该了解了吧。”七仔笑得很贱。
“我保证一个人去,你别碰她!”龙绍麟咄叱,以前的坏人是没钱读书,水准低落也就罢了,现在的坏蛋是有书让他们读,结果水准却仍是提升不了几分,反有倒退的迹象,而且比从前更没品。
那头在婬邪奸笑中关机。
若非龙绍麟阻拦,龙绍祥会夺过电话骂脏话,他肝火狂烧、意志顽强地说:“我去!”用肚脐想他也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何,他要亲自诛灭七仔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七仔要的是我。”他怎能让自己的小弟去送死?
“他分辨不出的。”龙绍祥制止龙绍麟开口。“纯纯是我的妻子!”阴愤的眼里是不容抗拒的坚定。
两人目不转睛地对望,片刻,龙绍麟平静道:“好!”明知此行危机重重,换作是他,他亦会有相同的心情,何况他俩是双胞胎,感觉是相通的。
指着电子追踪器画面上的座标,他又说:“这里显示的位置和七仔说的地方很近,我判断他们是用“螳螂捕蝉”之计从梦莲那儿抓纯纯,同时顺便取走了电话,荧幕上指示刚才和我们通话的是同一支机子。”
“我现在出发!”救人时间宝贵,龙绍祥赶他下车。
“你不会傻到单独去吧?”龙绍麟笑。
“可是七仔说……”龙绍祥宁愿丧命也不愿纯纯受到丝毫损伤。
“我俩本就是‘一个人’。”龙绍麟耸肩,耍嘴皮他最会。
龙绍祥先是愣住,然后大笑。“是呀!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没错,况且是他违章在先,我原就是警察,他在告诉我的当时便已破坏‘报警’的规约,再者,我不是‘报’‘警’,我只是‘带领’‘特种部队’去,这叫兵不厌诈!”龙绍麟开怀大笑。
***
纯纯好生气、好生气!
那个刀疤仔有够坏,她和麟哥哥话都还没讲完呢,他就把电话抢走,害她没机会问到祥哥哥是不是在为她跑出来玩的事不高兴,接着又听他对麟哥哥讲的话……她更生气。
“哈哈哈哈,这下那龙绍麟再也抖不起来啦。”七仔按掉电话,和阿猫、阿狗目空一切的妄笑,三人净不把她这外表貌似很柔弱的小女生看在眼里。
纯纯晓得此乃不可错失的大好机会,她面不改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门而出,在大伙有反应前,她早已像会飞的精灵窜入树丛中。
“快——去把她抓回来!”七仔挥着手嚷斥。
阿猫、阿狗急忙尾随追出,可是找了近两小时却连个影儿亦没瞧着,两人还险些在林子里迷路。
“老大,找没有ㄋㄟ。”阿猫心里又怕又喜,怕的是纯纯或许遇难,喜的是她可以逃过七仔和阿狗的蹂躏。
“老大,山区这么大,附近又满危险的,我们三个大男人都不敢乱跑,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搞不好已经摔死在哪个地方了……”阿狗浑身大汗猛咒——这夭寿死婴仔,把他折腾得想宰人,被他抓到的话非给她好看。
“不行,死也要让她死在我手上,否则我怨恨难消,我一定要把她揪出来不可……这下子她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七仔怒发冲天,脾气失控地将大哥大砸向墙壁。
生不逢辰的大哥大登时结束服务人群的伟业,变成一堆零件散落一地。
“给我找!”七仔长啸。
众人于是分成三路寻找。
藏匿在隐密处的纯纯窃笑不止,实际上她没有跑多远,几乎就伏在他们的附近晃来晃去,而他们不知他们眼里“大男人都不敢乱跑”的山区对她这“弱不禁风的女人”而言,简直是在逛自家的花园,而且越是荒僻,她越是如鱼得水,再闻到她思念已久、和故乡类同混着自由气息的芬多精,仿佛大力水手卜派吃了菠菜更是如虎添翼!
“嘻嘻!”她禁不进掩面再笑。
罢刚她“失踪”的那两小时可没白费哦!她发现了一些以前猎人捕杀猎物时留下来、已失效的旧陷阱,她废物利用并取之自然、用之自然的做了许多从小玩到大的陷阱,将她在野地十多年的求生技能充分发扬光大,现在只须以逸待劳让飞蛾自行去扑火……
当然,闲着是闲着,她又在茅屋四周做了一圈陷阱,然后大模大样地爬回树上小憩一番,等会儿精神充沛时再去验收成果。
***
阿猫找得很起劲儿,但他是希望能在另两人之前先寻到纯纯,好叫她赶快逃跑。“小姐?你在哪呀?小姐?”
他翻翻长草间。“小姐?”
然后他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小片白色的布块,他觉得和她裙子的衣料很相像,于是他走向前拾起来确认。“没错,应该是她的,那表示她经过这儿喽……啊……”
后头连着的惊叫乃因他站的地方淬然下陷,他整个人随着叫声一起掉入比他高三倍的深洞内……
彼厢的阿狗走在粗细高矮丛生的野草中,密密麻麻的杂草堆还真怕命歹踩到毒蛇呢!
“这死女人,老子抓到你以后要先打你几巴掌,再把你……”他骂着不堪入耳的三字经,连同纯纯祖宗八代一一点名。
当他骂到纯纯家的第三十八代时,他瞥到左侧的矮树条上绑着白丝带。
“是那丫头的!”他小心翼翼地以防有鬼。
接着,前面也有,再前面也有。
他撇嘴露凶相,暗想八成是那笨妞怕迷路所做的记号,于是他跟着绑有丝带或布条的树木一直向前走……
嘿嘿!这女人真的很呆,他只要顺着记号就可轻易抓到她嘛!阿狗愈想愈乐愈邪婬,浑身欲火烧得热汗淋漓,心里打定主意找到她时非先“玩”了再讲,谅七仔也不会拿他怎么样,顶多骂几句揍几下,反正他甜头已经尝到啦!
由于这一路的跟踪平安无事,所以他到后来也没什么戒慎,并养成看到记号就“向前”的惯性,因此当他勾到横在脚前不易察觉的线而牵动机关,一块上面布满削尖,且多如刺猬的竹签之竹板哗然从正面击下来,狠实地穿透他的身体时,他嘴巴里的笑声还在哩!
然后他两眼愕愕的被钉在竹板上,乐极生悲地仍不知发生什么事的随着风在荡!血,滴滴沥沥潺然落下……
七仔呢?
他在附近走一回,很快地就眺视到纯纯躲在几公尺外的大树后,露出的白色背部显现出她是弓着身体蹲在那里。
炳哈!皇天惜好人,他大喜直道瓮中捉鳌,不费吹灰之力。“原来她就藏在这儿,方才阿猫、阿狗那两个小混蛋肯定没给老子好好找。”
他蹑手蹑脚地溜近目标,傻女孩许是吓呆了,居然蹲在原地没发现,他先捱在树干边,暗数“一、二、三”完便用力从她后面扑上去并紧紧地抱住她欢呼。“呵呵!你爸我抓到你喽!我看你往……”
哪里逃……梗在喉头中,他环着纯纯一起重摔坠入她脚下的深坑,在他看清楚怀里的纯纯只是个穿上她小外套的稻草人时,头顶上掉下来一个大蜂窝,接着是跌下一片木板挡住了洞口,将他和遭侵扰的激愤蜂群关在里面……
所以说他的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
龙绍祥在七仔指定的地点等了老久,他每隔一分钟便看一次表。“该不会他在耍花样?”
潜藏在车下的龙绍麟沉着镇静地说:“他应该是在确认有没有其他人吧!”
“可是几小时过去了,他的‘确认’也够了吧……”龙绍祥的心吊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七仔是个很爱猜忌的小人嘛!”龙绍麟稍微活动筋骨,用壁虎功趴在车底盘可不是件轻松的消遣也!
“不会是他发现你埋伏的人啦?”自从梦莲的大哥大之讯号在侦测器上失去踪影,龙绍祥深锁的鹰眉就未曾展开过。
“不会啦!特种部队那么烂的话还称得上‘特种’吗?”龙绍麟安慰着。
由于他透过王佑鑫公司的卫星,摄影拍出讯号消失点附近的地形,据他断定,纯纯一定是关在那儿唯一的小茅屋里。因此他派出两百名野战部队,分为A,B两组。
A组负责他们的外围,准备杀得七仔和其余党措手不及,但刚刚小组长才与他联络,并无歹徒的踪迹,B组则偷袭茅屋抢救人质,状况如何现在只等对方通报。
终于,有了回应,B组小组长的声音从他耳机传出。“麟,你们最好过来看一下!”
就这么一句,龙绍麟领着一半的人马橐橐达达朝“可能出事”的地点飞驰奔去,另一半依旧留守原位监视侍命。
“上帝保佑纯纯不要有事……”龙绍祥祈祷着,由于他过于激动,龙绍麟尚不敢让他开车呢。
远远他们便鹄望到众多绿衣队友正在用耳机式麦克风互相通话,一些队员从不同的方位陆续归队,几个人抬着担架回来。
龙绍麟和龙绍祥才下车,就有人来报告:“我们以地毯式的搜索,只发现三名伤患,除一位叫阿猫的两腿骨折外,另两名已失去知觉,一位失血过多恐有生命危险,一位确定是七仔则中蜂毒命在旦夕。”
换了口气,他又说:“队员八人受轻伤,全是落到陷阱里造成,至于你想要找的……”
“怎么样?”龙绍祥紧张地抓住他的双臂。
“对不起,我们仍在搜寻中。”他行了个军礼,退下。
“怎么会这样?纯纯难道已遭毒手?”想到她或有不测,龙绍祥寒毛倒竖,急眼睛都红了,他愤慨地冲至担架旁揪着三嫌犯咆哮:“人呢?我的纯纯在哪里?把我的纯纯还给我!”
担架上已昏死的人软绵绵地任他乱摔,血被抖得四处洒溅。
再这么抖下去,他们的骨头都要散了,龙绍麟可不想让他们如此轻易就解月兑,他要让他们在狱中度过下半辈子哩。他连忙地拉住龙绍祥。“你别慌,我想纯纯不会有事。”
“你那么肯定?”龙绍祥问。
“你看看,”龙绍麟对纯纯的作怪本事有信心的很。“七仔和他的手下,还有我那几个受伤的人员,我想这些应该是纯纯的杰作!”
“嗄?”龙绍祥瞳孔渐渐收缩。
“你忘了,她是咱们龙家出名的小捣蛋。”龙绍麟戏谑地眨眼。
“这……我去帮忙找,她必定是藏在某一个地方。”麟说的一点都没错,春天再度重回龙绍祥的心房。
“我认为也只有你找得到,毕竟你对她的感应特别灵敏。”龙绍麟大笑。
***
纯纯卧在浓郁绿荫的树干上睡得可舒服呢,却让闹哄哄的杂音吵得她不得不醒,她悠悠忽忽地坐起身,像动物般舌忝着被自己刚刚做陷阱时大意划破的伤口,俯瞰树下那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林间穿梭。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过小憩一下呀,怎么来了这么多不认识的人?
纯纯骇惧地不知如何是好,泪汪汪的将故意涂上和枝干类似颜色的泥身贴紧树枝,以免被下面的人发现,祥哥哥为何还不来救她?她好怕喔!
树下一直传来叫她名字的声音,有远有近,她吓得不敢乱动,双手紧抱着树干假想它是龙绍祥以寻求安全感。
“祥哥哥,救我!”她低啜不迭,泪珠越滚越大,都怪她贪玩,所以才会受惩罚,她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
一个熟悉的呼唤传入她的耳里,她矍地睁大泪眼趴在枝上往下寻。“是祥哥哥!”她绝对没有听错,是他!
终于她看到人群中的龙绍祥,他正站在她处的树荫下,纯纯破涕转喜,灵巧地钻下树木,此刻此景像极她第一次在龙家的大厅醒来,入眼的全是陌生人,然后他如耀眼的北极星乍现,瞬息消弭她的不安。“祥哥哥——”
专心搜索的众生皆被她的乍然冒出惊住,少说百枝的枪口倏地将他俩团团围住,她大小姐竟然无动于衷地冲上来抱住龙绍祥。“祥哥哥——”
“不许开枪!”龙绍麟大叫。
龙绍祥则讶异地瞅着怀里衣衫破损的泥人。“纯纯?”
丙真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纯纯居然是躲在他们仰头可见的那株大树上。大伙失笑,亦叫他们这些受过严训的队员汗颜。
“祥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我怕死了……”纯纯在他胸前磨来磨去,亚曼尼的上衣眨眼布满泥印。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龙绍祥箍紧她,仿佛不这么做便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我再也不要离开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纯纯哭诉着。
“我也是。”龙绍祥吻着她的泥发,然后说出两人初见时的那句话。“不过你真该彻底洗个澡,你身上的味道真令人不敢苟同!”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呵呵,当然没有!
她一回家便如冬眠的熊宝宝大睡特睡连躺了两天,第三天问题便全来了,他尚未来得及修理她偷跑出去而惹出这么多麻烦,她已恶人先告状,四肢圈住抱枕埋在凉被里哭得捶胸捶床,把龙家老小的心都哭痪了,暗地皆猜她可能是受到绑匪的欺侮。
“你别再哭了,不论发生过什么事,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呀。”龙绍祥掏心掏肺的表态。
“呜……呜……”纯纯的哭声并没有因此停止,有时似嫌呜声不够,想到时还会改为嚎啕——“哇哇……”
“小精灵你别再哭了……”再哭下去连他都想跟着哭啦。
幸亏恶有恶报,七仔和阿狗咎由自取,在送医的途中相继不治死亡,否则他真会拿菜刀去病房里狂砍他们两个。
“我想我病了。”纯纯倚在他怀里抽鼻噎吁,泄洪的水库没有关闸的迹象。
“你哪儿不舒服?哪儿痛?”怪他大意,不忍吵醒熟睡的她才没带她去医院彻底检查。
她拉他的手放在她起伏的左胸上。“这儿!当你在我身边时它会跳得很快,可若你不在身边时它又会抽得很厉害。”望着他,她再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小傻瓜!”龙绍祥疼怜地吻着她,他知道她对他是特别的,可是他却不能确定这个“特别”所代表的意义,如今听她这么说,他悬空的心终于安心地落下来了。“那不是病呀,你不会死,那就是‘爱’啊!”
“爱?”原来这种痛楚就是“爱”?爸爸死前嘱咐她要去追寻的人生至宝?“那为什么梦莲告诉我,订婚那夜你和她在隔壁房,我这边就一直痛呢?”纯纯指着心脏。
“我没和她……”以前他是有很多女人,可是自从与纯纯认识后,他已经禁欲很久了。
“她又说你们常常做。”纯纯眼泪崩堤遽出,越落越多。
捱在门外听的龙爸和龙妈禁不住开始骂道:“这就是祥不对了,怎么可以……”然后拉拉杂杂斥了满笼。
一旁跟着偷听的龙绍麟哪敢多嘴,只好“全力”附和,他怎能提说那夜的梦莲是他约的。“是呀,真是不对,等下我去帮你二老教训、教训!”
“我真的没有和她……”屋内的龙绍祥击鼓鸣冤。
“你好可恶!”纯纯将鼓踢掉掀住他的衣襟,和他鼻对鼻、眼瞪眼地忿吼。“为什么你从来不和我做?”
外面偷听的众生跌成人堆,原来小女子怪的不是他的不忠,而是气他没有和她……
“你说、你说!”纯纯抓着他甩,但是龙绍祥稳当如山坐的好好地,反而是她被自个儿的劲道给击得晃前又晃后的摇摆不定。
“那是因为我珍惜你呀。”龙绍祥既好气又好笑,他稳住她的身子,缓缓柔蜜地靠近她。“你晓得当你失踪时我有多心焦?我得知你被恶人绑票时有多心慌?当我看到他们抬担架时有多心忧?而当我见你平安无事时有多心喜?我爱你呀,小捣蛋!”
“你真的爱我?”纯纯仰起盈盈水钻似的双瞳望着他。
“当然爱,从你闯入我的生活起,我便已经不能没有你,否则我怎能忍受那么多的煎熬?”他欺上她的唇。
纯纯就是在等他这句话。
她懂的知识或许有限,但起码她晓得自己只要他,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抱住他不放。犹记得爸爸说:“只要你第一眼看到对方就有想搂他的冲动,毫无疑问的,他便是你这生的伴侣。”
那时她并不了解其中的涵义,直到她遇见他……但还是该给他一点责罚。“还有!”
“又有什么?”龙绍祥垮下苦瓜脸。
“你教我那些东西全是为了和麒哥哥他们打赌对不对?”纯纯再次揪住他的衣领。
“我……”他面有羞色。“这点我承认是我不对,可那只有在最初的时候……不!也许一开始我就心存不轨……想藉题接近你。”他举起右手。“我发誓,我是真心爱你,你是我生命中的精灵,若所言有虚,我愿意……”
纯纯捂住他的嘴,这会儿倾出的泪水是因喜悦而落。“我也爱你!”
“嫁给我吧!”他磨蹭她媚女敕的颊。
纯纯扣住他的颈,以热吻表示她的回答。
门外的龙爸龙妈悄声退下,龙绍麟仍留在原处舍不得动,他的耳朵还紧贴于门上,嘴角漾着贼不溜丢的谲笑。
龙妈反身扭拧住他的耳朵拖着离开。“别凑一脚啦,想要的话自己加油吧,现在只剩下你了。”
龙绍麟痛得哇啦大叫。接着被迫悲惨地听取龙妈的“耳提”面命两个半小时,听得他耳膜都长出茧来咧!
白驹过隙,光阴似箭。第四天即是三兄弟打赌两个月的到期检定日,更是龙家双喜临门的大日子,喜事第一桩是补请龙绍麒的红色炸弹,第二桩则是龙绍祥和纯纯的结婚典礼。
免不了地,龙绍麒以龙绍祥大闹医院的丑事狠狠地嘲笑他几番。
必于纯纯是否通过“淑女”考核,也就是龙绍祥到底赢了这场赌注没?笔者仅能说见仁见智,大家对输赢颇有争议,最后连当事人纯纯也加入讨论表决中,她讲的话不多,从头至尾仅重复“为什么”三字便已达到搅局的效果,整个婚礼庆典在辩论中进行,但可以论定的是……新婚的人最大!
这样你猜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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