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兑逃不成又束手无策的古婵云,整个人蜷缩在柴房里。
她好累,可是大脑却不肯休息,各种可怖景象不断地交替浮现。
先是普陀庵的惨况,然后纪翔飞和一群人厮杀的情景取代之前的恐怖画面,这似幻如真的一幕幕画面,让她片刻不得安宁,泪水更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直到她看到手腕上的念珠后,不觉精神一振,随即闭上双眼,开始诵念佛经,仓皇无助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迸婵云就这样心无旁骛地念经,直到开门声响起,她才慢慢地睁开双眼,来者是之前那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粗鲁地一把拉起她,“走吧,红老板要见你。”
不再做困兽之斗的古婵云,一脸平静地随他们走著,最后来到一间厢房前。
“进去!”
迸婵云被他们用力地推进去,稳住身子后,她环顾屋内,看见一名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好整以暇地喝著茶。
柳红红放下手中的茶碗,目光毫不客气的从头到脚地打量著她,令她有著被侵犯的不舒服感觉,水眸浮现一丝不快。
不理会她的不悦,柳红红起身走到她面前,“嗯,长得不俗,只要换掉这身碍眼的衣服再略加打扮,以你出尘的气质一定能迷倒不少男人,看来怡红阁里又会有许多捧著大把银子而来的火山孝子了。”
这一番话,让古婵云知道那两个男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备觉受辱之余,一股畏惧跟著涌上心头。“你就是红老板?”
“没错,我叫柳红红,人称红老板,怡红阁里的姑娘都叫我红姊。小泵娘,你叫什么名字?”
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古婵云迳自道:“从我这身打扮,你应该知道我是修行之人,还请你收回你的想法,放我离开。”
柳红红闻言,稍稍错愕后,发出一阵极其放肆的笑声,“小泵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假装修行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与情人双宿双飞,说难听点,你这是秽乱佛门,亏你还说得出口。”
“你休得胡言乱语!我和纪翔飞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和他是清白的,你们想利用我来捉他是没有用的,他不会来的!”古婵云气急败坏的反驳。
柳红红冷哼一声,“我不管你是什么身分,也不管你和纪翔飞是什么关系,我已经放出风声,三天后让你露面接客,纪翔飞这条大鱼愿意上钩也好,不愿意也罢,自然会有别的有钱大爷来捧场,这样一石二鸟的生意,除非我笨了、傻了,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小泵娘,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一旦来到这里,就别想再出去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想想,三天后你就开始接客。”
“不用三天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休想,我宁死也不从!”古婵云心中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柳红红闻言,才想发作,心念突地一转,和颜悦色道:“小泵娘,何苦为了一个男人守贞呢?这人世间的情爱全是骗人的,只有金银财宝才是真实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荣华如粪土,富贵如浮云。”古婵云冷冷地回道。
见威胁利诱全无效,柳红红回复晚娘脸孔,“哼!这种话我听多了,几乎每个来怡红阁的姑娘都会这么说,但只要老娘叫人一阵严刑毒打,她们个个都变得很听话,看来,你也想尝尝这种滋味。”
迸婵云一听,只觉得可笑,“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你的严刑毒打?何况你若把我打得遍体鳞伤,短短三天时间,我身上的伤不可能好,到时可没有人会买我。”
“你……”柳红红怒瞪著她,知道她说得没错。
浑身是伤的商品,是不可能卖得好价钱,在窑子里打滚这么多年的柳红红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看著视死如归的古婵云,想著她说的话,有些束手无策,直到脑海中浮现一个可以治治这个死丫头的办法,涂满胭脂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邪笑。
“小泵娘,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不晓得普陀庵的尼姑们怕不怕死?若你执意不从,那我只好派人将普陀庵夷为平地,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只见古婵云面如死灰,柳红红忍不住发出胜利的笑声。
听著那刺耳的笑声,古婵云气得握紧双拳,“你的心肠真是太恶毒了!但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无尘师太的武功那么好,你们不会得逞的。”从小深居简出的她,终于明白何谓人心险恶,而且险恶的程度超乎她的想像。
“小泵娘,你太天真了。双拳难敌四手,不管那老尼姑有多厉害,她也只有两只手,顾得了别人,可就顾不了自己,这样一来,伤亡可就免不了。”
这一番狠毒的话,终于击倒了古婵云,她觉得万念俱灰,无尘师太及众师姊对她有恩有情,她怎能让她们枉送性命呢?
她的反应全看在柳红红的眼里,知道她不会再反抗了,当下心情好得不得了。
“好了,小泵娘,你叫什么名字?”
“古婵云。”
柳红红微笑地拉起她的手,亲匿地轻拍著,“云妹妹,别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乖乖地听红姊的话,一切都会没事的,等你尝到甜头后,说不定你还会感谢我呢。”
觉得自己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古婵云不理会她的话。
见她不再做任何反抗,柳红红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三天你好好休息,调养身子。”而她也该去向巫奇讨赏了。
“天啊!简直是仙女下凡,云儿,你真是美极了!”柳红红看见打扮妥当的古婵云,惊为天人的叫道。
经过梳妆打扮后,古婵云精致的五官,闪耀著冷艳动人的光彩,她身上一袭红色薄纱,让玲珑曲线若隐若现,这样诱人的宝贝,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也不禁要多看上两眼。
柳红红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有钱的大爷争相洒银子,就为了一亲美人芳泽的热烈景象了。
相较于柳红红满脸的兴奋,古婵云看著镜中的自己,不由得皱起眉头。
镜中反射出来的是一个涂脂抹粉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认不出那个看来眼生的女子就是自己,那明明是面目可憎的模样,怎么会如柳红红所说的美极了?她有股冲动,想撕下镜中的那一张脸,找个地方躲藏她这衣不蔽体的羞耻样,可最后她还是忍了下来。
为了普陀庵的安危,再难忍她也得压抑下来。
于是,古婵云又恢复面无表情。
柳红红见状,心生不悦,却还是一脸讨好地说:“云儿,你忘了这几天我所教的了?别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男人不会喜欢的。”
对于这棵摇钱树,只要古婵云不再反抗,柳红红自然是百般的讨好她。
迸婵云闻言,那些柳红红所说的有关男女床第之事,以及被强迫看的图,全浮上脑海,令她脸上红晕乍起,又羞又怒,可她不知如何反击,只能不发一语。
“云儿,这没什么好害羞的,男女交欢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恐惧,古婵云双手掩耳的大叫:“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柳红红见状,只得赶紧安抚她,“好好好,我不再说了。时间差不多了,这碗补汤你先喝了,喝完后,你也该上场了。”她指著婢女刚刚端来的药盅说。
迸婵云猛地抬头看著她,水眸里满是抗拒,“不!我不要、我不能……”她不断的摇著头。
“云儿,你不是想临阵月兑逃吧?难道你忘了普陀庵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里?”柳红红满脸不快地提醒她。
这残忍的话语像把利剑击向古婵云,她不禁红了眼眶,浑身充满无力感。
柳红红见她泫然饮泣的模样,耐心渐失,不悦的说:“不许哭,若是弄糊了你脸上的妆,可有你瞧的。快喝了它,咱们该走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古婵云,低头看了身上的衣服一眼,随即开口要求,“红姊,我什么都可以依你,可是我实在无法穿著这身衣服走出去,请你给我一件披风好吗?”
柳红红也不想再耽搁下去,点了点头,“好吧,只要你乖乖地喝了补汤跟我走,别说是一件披风,就算是十件也行。”她状似轻松地说著,实际上却另有打算。
不明就里的古婵云见她答应,二话不说,便将那盅补汤给喝了。
柳红红满意极了,笑容中透著一抹诡异,随即示意婢女拿来一件披风让她披上。
在宽大披风遮掩下,古婵云这才稍稍安心,但那安心是那么的微弱,根本无法与她内心越来越巨大的恐惧感相抗衡。
在两名壮硕保镖的监视下,她跟在柳红红身后走著,感觉自己正走向地狱,害怕待全身发颤,她忍不住默念佛经,只是这一次,恶魔似乎紧紧地缠住她,让她一点也无法获得平静。
不会的,佛法无边,邪不胜正,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几乎绝望的古婵云捉住这最后一丝的希望,就算上天没有听见她的祈求,她也必须要有信心和勇气,或许真会有奇迹出现。
迸婵云还没踏进大厅,便已听到喧闹嬉笑声,她感到信心和勇气不断地消失。
她跟著柳红红走进垂著珠帘、有几名乐师正在奏乐的台子,不绝于耳的男女婬声笑语和不堪入目的调情画面,更让她的信心和勇气在这一瞬间全部崩溃了。
柳红红抬起手让乐师停止演奏,重重地拍了几下手,立刻吸引台下众人的目光。
“欢迎各位贵客来到怡红阁,我柳红红在此表达无限的感激之意。”笑开了眉眼的柳红红一说完,风情万种地朝著台下众人点头示意。“今天,是我们云儿姑娘开苞接客的日子,还请各位大爷赏脸,给个好价钱,当然照老规矩,价高者得。”
她话一说完,两名婢女便拉开珠帘,顿时,惊艳声四起。
迸婵云没料到珠帘会突然被掀开,一脸错愕地承受著众人的评头论足。一名保镖在柳红红使了个眼色后,一把扯下她身上的披风,这又引起一阵哗然。
“住……住手。”古婵云软弱无力的抗议,挣扎著想抢回保镖手中的披风。
在挣扎间,她看到一双双充满色欲的目光直盯著她,令她羞愧欲死,直到瞥见一双似曾相识的黑曈,她不禁一怔。
不!不可能是他,纪翔飞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这是第一个浮上她脑海的想法。
虽然不相信他会出现,但她仍不由自主地搜寻著那双黑曈……没多久,她再次看到了,虽然他换了打扮、多了满腮的胡子,她还是认出他来了。
真的是他!他来救她了!迸婵云兴奋不已。
可是这份兴奋却在下一瞬间消失无踪,不行!这是个圈套啊!
想到这点,古婵云心急如焚,想出口提醒他,却又怕暴露了他的身分,著急约又看向他时,却发现纪翔飞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不悦,这令她心痛不已。
他一脸的厌恶是为什么?他看不起她,为什么?是因为她这副衣不蔽体的模样暴露在众人面前吗?这不是她所愿意的啊!他又是为了什么来怡红阁呢?
这三天来,虽然怕会害他身陷险境,但她还是希望他会来救她,只是三天过去了,也让她彻底地认清是自己在痴心妄想,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在他心中,她真是这样微不足道吗?
如今,在她已不抱任何希望下,他却出现了,可是他既然来了,又为什么没有任何拯救她的举动,反而一脸愤怒地看她受苦,为什么?
太多的为什么,让她无法思考,也让她不想再做无谓的反抗,她唇角浮起一抹凄美的笑容,这一笑,让台下的男人更加的疯狂,出价声此起彼落。
在嘈杂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不发一语。
懊死,他冒著生命危险来救她,她竟然还若无其事的勾引男人!难道她的惊慌、反抗只是一种惺惺作态?
当两人目光相遇时,纪翔飞知道她认出他来了,可是她随后一个无所谓的笑颜,让他快气炸了。
他望著台上那美艳诱人的身影容貌,恨不得挖掉在场其他男人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答应姨娘以身犯险的来救她。
那天他不该下山的,才让巫奇有可乘之机,无尘师太力退强敌,但也受了伤,虽然没有大碍,但也令他内疚不已。
只是,为什么古婵云一失踪,巫奇便知道他藏身在普陀庵呢?原本他便对古婵云的来历和动机疑虑末消,如今巫奇又找上门,还连累无尘师太受伤,他将这笔帐全算在古婵云头上。
可是无尘师太却不这样想,她一心惦念著古婵云的安危,千叮嘱万交代他要找到她,并救她回来。
他怎能拒绝抚育他长大的姨娘呢?更何况他也想查明事情真相。
巫奇放出古婵云将在怡红阁挂牌的消息后,他心中十分明白这是陷阱,只是在这个陷阱之中,古婵云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为了查明这一点,他来了。
只是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艳丽绝伦的女子和他印象中的古婵云联想在一起。
第一次遇到她,她看来像个淳朴可爱的村姑,再次相逢,她摇身一变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修行人,如今,一身诱人装扮的她,是让男人垂涎得想咬上一口的性感尤物。
她百变的风情,让他迷惑了。
看到满屋子的男人兴奋难耐地紧盯著她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时,他的理智几乎消失无踪,他不知道他是该杀了那些盯著她不放的男人,还是冲向台上带著她远离这个令人道德沉沦、处处流露著原始色欲的地方。
这种迷惑之中带著一股浓浓的酸意和占有的感觉,不仅将他弄胡涂了,也让他很不舒服,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越来越热络的气氛,打断纪翔飞的思绪,他压住心头的胡思乱想,提醒自己正身处险境。
打从他一进怡红阁,便看到巫奇领著十多名手下坐在大厅里,不住地四下查看著,幸亏他有备而来,并改变了装扮,否则只怕他已经和他们打了起来。
在思忖间,纪翔飞瞥见有个足以做古婵云爹的矮胖老头出价一万两,不禁有些咋舌。
柳红红高声问著有没有人要再出价,等了片刻都没有,她便宣布由矮胖老头来开苞。
糟了,救兵怎么还不来?看著古婵云被人架离大厅,纪翔飞沉不住气地想要出面阻止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太好了,救兵到了!
一群官差大剌剌地走进来,满屋子的客人,一见是官差来了,个个惊慌失措地夺门而逃,场面霎时变得混乱。
纪翔飞见机不可失,趁乱往古婵云离开的方向而去。
站在庭院中,他有一瞬间的不知该往哪里去,但瞥见一道矮胖身影消失在某门扇里后,他知道他该到何处找人了。
他轻盈的一跃,来到那扇门前,接著一脚踹开门。
“你是什么人,敢来破坏老子的好事?”那矮胖老头不悦的质问。
“我是她的末婚夫!版诉你,我已经报官了,现在官差正在大厅里抓人,要命的话,你最好快跑。”
明白智取方为上策,纪翔飞便是用这个理由到官府报案,只是怕私下也使了不少银子,也因为如此,那群官差才会这么的配合。
那矮胖老头闻言,虽然不知真假,但远远传来的喧闹声,还是让他心生畏惧,他看了眼床上几乎要到手的肥肉,心里有著不舍,可是在保命要紧的想法下,他也只能先到大厅看看情况再说。
下定决心后,矮胖老头仓皇的离开了。
纪翔飞见自己计谋得逞,便对著床上的古婵云说:“若你想保住清白,就赶紧跟我走,否则后果自负。”
可是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纪翔飞狐疑地走到床前,定睛一瞧,古婵云双眸紧闭,任他怎么摇晃,她都没有睁开眼睛。
糟了,她怎么在这个时候不省人事?!
无奈之下,纪翔飞只得抱起她离开这里。
他才踏出门口,便看到巫奇领著一群手下朝这里而来,他只得拔腿就跑。
纪翔飞边跑边在心里苦笑,上回也是这样抱著她躲避追杀,不同的是,这回他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