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羽御风而行,四个进辰之后,寿阳已近在眼前。城外星罗棋布的大军营帐,高插绣“杜”大旗。”紫羽在大营附近一跃而下,越走近军营,她的心跳得越急,因为阵阵传来的申吟、哀号不绝于耳。
一眼望去,哀号遍地,紫羽身形一晃,按住痛得欲窒的胸口,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杜少泽武艺高强,他绝对不会有事,绝不会!
她趋前向一位伤兵探问:“你们将军的营帐在何处?”
士兵缓缓举起手臂呆若木鸡地指向一座黑色的大营帐在紫羽依他指示的方向离开后,他竟然猛敲自己的头,担心自己是因伤势太重危及脑子,才让他瞧见一位美人从天而降,且和他讲话了。
紫羽小心跨过伤兵,急切来到帐前,掀帐而人。帐内的人陡地齐望向她,偌大的营帐顿时鸦雀无声。杜少泽并不在帐中,她边退出边讪讪地道:“对不起!打扰诸位了。
我找杜将军,有位士兵告诉我他在这里,所以……”
“姑娘,你是谁?找杜将军有何事?”一位瘦削但又目炯炯有神的人,张开那薄得似刀的双唇问道。而此人正是李非。
“我是杜少泽的未婚妻子,听说边境告急,我赶来帮他。”紫羽解释着,没忽略他们一听她是杜少泽的未婚妻子时,那骤然一变的神色,他们为何用同情怜悯的眼光瞧着她呢?原来不安的情绪更是扩大,迅速笼罩心头,顿时满心是让她发冷的不祥之感,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扯住裙裾,抵抗着那种不好的念头。
“少泽呢?少泽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李非面有愧色,欲言又止。见他的神情,紫羽整颗心沉到谷底,慌惧惊恐地逼问:“说呀!你为什么不说呢?少泽怎么了?”
“将军身受重伤,被敌国的士兵掳走了。”
紫羽被突来的青天霹雳轰得肝胆俱摧,扶住帐门才没一头栽在地上。伤心欲绝的悲愤,发泄到眼前众人的身上,她泪流满面地喝问:“为何少泽身负重伤,你们没有救援,反而眼睁睁任他被敌人掳走?”
李非作贼心虚,被骂得哑口无言,愧然俯首。其他不知内情的将领上前解释,“姑娘,你误会了。是将军为保留我军实力,避免全军覆没,才命李非副将先收兵。而此次战役,将军阵前失常,以到于受伤被俘,我们也不愿见到这种状况呀!我们已筹划营救将军了。”
“不用你们多此一举,我自会救他的。”紫羽愤然甩头走出营帐,再多的解释也改变不了杜少泽被俘的事实,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救出他。
紫羽见四下无人便幻化为紫鸟,一飞冲天,往北而去。浑然不知李非在她离去后,因受良心谴责,竟跪地掩面痛哭流涕,弄得在场的人满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紫羽知道必须尽速救回杜少泽,否则他身上的伤和他的头衔都可能让他命丧黄泉。他不可能投降,搞不好还会对敌兵破口大骂,这样一来,他可别想活命!
展翅无声无息地飞过天际,西落的夕阳照红紫羽的一身,灵动的圆眼,巨细靡遗地搜索染血的狼籍战地,生怕错过杜少泽的身影。
在竖满魏旗的上空,紫鸟低飞盘旋。围成环形的大营中间有一根长柱,其中绑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男子,他的身形好像是……紫羽一惊,直直坠落,急疾变回人形,重跌在地,正落在那男人三尺外。
士兵们被从天而降的美女吓得目瞪口呆,几个回神快的,则战战兢兢握剑,缓缓地向不知是人、是鬼的美人接近。
紫羽无视于自己造成的骚动,也忘了跌疼的身子,一步步向前,明眸一瞬也不瞬地紧盯住眼前的男人。他低垂的脸被散发遮掩,戎袍碎裂污秽,早认不出原来的色泽,他胸前皮开肉绽地呈现深深一道伤痕。
她紧咬住唇,纤手轻缓拨开他的散发,杜少泽脏污泛着灰黑的脸立现眼前。闭眼忍下那疼得让她晕眩的痛苦,紫羽轻抚过他的脸,沙哑低喊:“少泽,我来救你了。少泽,你醒一醒!”
她动手迅速拆掉捆绑的粗绳,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想拿出相赠的回魂丸,但往他的胸前一瞧,早无片缕遮胸,更不会有药。颤抖地掏出自己怀中的伤药,直接扯破锦囊,她泪眼婆娑地瞅着药粉没入深可见骨的伤口,紧握住他的手,想将灵气传给他,却全被排斥回来。
紫羽惊愕地握住他的手,吓得忘了落泪,慢慢将手探近杜少泽的鼻间,气息杳然。不!不会的,他不会死!
她速速探向他的颈间和手腕,一样是平稳的,没有生命迹象。怔怔地收手,如坠无底深渊,浑身冷得直打颤,她紧握住杜少泽的手,却止不住刀刀剜剜的剧痛。她无言张口,久久才迸出惊心动魄的哀号声,“不!不!”
一旁才鼓足勇气、举剑而来的敌兵,被紫羽的大叫声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我不会让你死的。”紫羽的热泪落在杜少泽冰冷的脸上,熨不热早已失去生命的身躯。“我带你回乌有山,师父一定能救你,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救活,你休想这样子就丢下我!”不肯轻言放弃,他倾身扶起少泽,念动咒语御风而去,迅速消失在昏黄的夜空中。
躲在角落偷看的敌兵,个个瞠目结舌地跌坐在地,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因抱着杜少泽,加上仅有五成的法力,御风而行的速度慢得令紫羽心急如焚。上次皓清用回魂九保住性命,是因他仍有一缕微息在;而杜少泽已气身亡,更未服下回魂丸,她必须把握每一刻的时间,尽早将他的身体送到师父身边,否则一理他的魂魄离了人间入了地府,那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紫羽害怕杜少泽的魂魄入了地府,其实他正在皇宫里穿房过院地寻找她。
原不知为何会突然来到皇宫,直至他揽住爆女欲探问,才发现她们对他竟然视而不见,怔了半晌才惊觉自己是鬼魂。
在他重伤被绑住魏营时,已陷入恍惚昏迷中,满脑子想的都是紫羽,他想她,想将她再拥在怀坦克。苦苦支撑着,不想违背对紫羽的誓言,五月十五他还要与她成亲呢。
然而天不从人愿,他只能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眼前一黑,合眼而逝,来不及见紫羽一面。
灵魂出窃,飘飘荡荡,心中所想,魂魄归往。想见紫羽的渴望自然则然将他带到皇宫。见到了皓清、皇上,及皇上身边和姊姊一个模样的女子,就是不见紫羽,她会回王府了吗?
才一想,魂魄就到了家里。父亲和方期正喜上眉梢,热络商讨他的婚事,浑然未知他已身殁沙场。他黯然走向蒹葭馆,穿门而入,但仍不见紫羽。他干脆翻身躺在榻上,想不出紫羽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紫羽在杜少泽面前是个柔弱的药师,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她已跑到敌营,去抢救他的肉身。
出了蒹葭馆,杜少泽寻遍全府上下,就是不见紫羽芳踪。他幽幽涉涉地出府,漫无目的飘荡,只想再见紫羽一面,这种渴望即使身为鬼魂,仍令他心痛如绞。
☆☆☆
“师父,我去帮师妹!”楚白起身欲走。
“坐下!”御风老叟平衡的声音有着难以违抗的威严。
“若是能帮,我早让你去了。接下来的事得全靠紫羽。这段姻缘成不成,就看她的心了。”
听了师父的言事,楚白莫可奈何地坐下,师徒两人就端坐在桃花洞前,等待紫羽独力将杜少泽的躯壳带来。
打从学会幻术开始,御风而行之术,紫羽从没有用得这么起伏不定,好几次险些从云端跌落。她一要抱着杜少泽;一方面要凝聚风气,已不容易,再加上忧急攻心。情绪激动,才会将幻术运用得如此狼狈。
当她飞入乌有山,已是筋疲力竭,气喘吁吁。她直往桃花洞行去,就见师父和师兄静坐洞前。
“师父!”紫羽悲凄地大叫,见到她,御风老叟及楚白立即站起。紫羽将杜少泽横放在地,跪在师父面前苦苦哀求,“师父,徒儿知道您神通广大,求求师父,一定要求活他!”
扶起泪流满面的徒儿,御风老叟瞟向地上的肉身,“先把他送到花坞再说吧!”
见师父没有拒绝,紫羽心中的巨石顿时放下,她与楚白合力将杜少泽抬往草日所在的花坞,小心翼翼地放置石床上。
御风老叟面色凝重地探看社少泽的身躯,他缓缓地摇头道:“躯体的伤势太重,身染剧毒,这样的身躯即使招回魂魄,只怕是再死一次罢了,而且他阳寿已尽。”
紫羽闻言,涕泪纵横,跪倒在御风老叟面前,紧扯住他的长袍,哭道:“师父,徒儿求求您,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只要能救活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将灵气和法力全给他。”
“连命都可以不要吗?”御风老叟反问。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他能活下去,我不在乎。更何况他若真的再也活不过来,我宁可死了,变成魂魄找他去。”紫羽毫不迟疑地回答,明眸里是抵死无悔的神采。
“那好吧!”御风老叟将紫羽扶起。“这表示你们今生的缘分还能持续下去。”
“谢谢师父。”紫羽抹泪,破涕为笑。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接下来可有你受的了。”御风老叟在床沿坐下,神色严肃道:“你在乌有山跟我修炼十几年,你已能有百二十的年寿,若你要救他,则必须将自己的寿命过一半给他,你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只要师父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别说一半,就是全部的寿命都给他,她一样会二话不说地答应。
“紫羽,你仍是完壁之身吧!”
紫羽羞赧颔首,不知师父为何有此一问。
“很好!”御风老叟用力一拍大腿,笑得很笃定道:“想救他,必须用你的三大碗鲜血加上三两肉为药引。他吃下回魂丸后,还要在我精心调配的药池里浸上三天三夜,而在这段里,你必须握住他的双手,不停默念他的名字。届时我会将这洞口土封住,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即使再虚弱都不能中断,否则将功亏一篑,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紫羽没有丝毫退缩。释血剜肉还难不倒她。
“楚白,你去把一切所需要的工具、药物都拿过来。”
御风老叟吩咐道。楚白出洞,眨眼间就捧来所需要的东西。
御风老叟将刀和木碗、一粒鲜红药丸、一包分。搁置在紫羽面前,“研碎你的血肉涂满他全身,并让他服下回魂丸,一个时辰之后,你再将这包药粉倒入池中,就可以最后步骤了。足足得要三十六个时辰,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紫羽只希望师父和师兄快点离开,让她早点救治杜少泽。
“那我们这就出去,洞口也要封起来了。事成之后,你再自己破洞而出吧!”做完最后叮咛,御风老叟和楚白翩然离去。
洞口被封后,紫羽立即着手救治的工作。她月兑去硬事的宽衫,仅着轻简的单衣,坐在床沿,素手贴着杜少泽冰冷的脸颊,俯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我不会让你死的。”
背脊一挺,她咬牙剜下手腕上的细肉,用碗盛接住汩汩流出的热血,待流足三碗,便迅速裹伤止血,再将混合血肉血水,一寸寸仔细地涂满杜少泽伤痕累累的身躯。
涂完血水,让他服下回魂丸之后,紫羽总算暂松一口气,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再将他浸入药池即可。
这时她才感觉到手腕上的阵阵抽痛,低头一看,血水已渗出包札的布条,她随手又撕条布巾层层裹上。紫羽虽满不在乎,但此时她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身子逐渐发冷。
对自己的状况全然不理,她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一动也不动的杜少泽。那种忧心如焚的痛楚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满怀期待。三十六个时辰后,她就能再见到杜少泽时而凌厉、时而温柔的黑眸,听见他朗朗的笑声。
紫羽专心一意守着杜少泽,当一个时辰过后,她急忙至石床旁那天然的热池,将师父交代的粉撒入池中。池水霎时变成墨绿色,药草香味也随着热气弥漫整个石洞。
准备妥当后,紫羽扶住杜少泽庞然身躯,将他扶往药池最深处坐下。药水刚好淹及杜少泽的双肩,紫羽却觉得快被灭顶了,她得抬高下颔,避免喝入池水。但为使杜少泽全身以浸染池水,她也别无选择了。
面对面坐着,温热的池水浸泡全身,紫羽握住社少泽的手,开始默念他的名字。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她开始觉得精神不济、昏昏欲睡。忙深深吸口气,眨眨酸涩的眼皮,瞅着杜少泽不敢稍有松懈。
二十四个时辰过去了紫羽全身僵硬地挪动几次,就是不敢松开手或停止默念。以前深爱的药浴,现在就像一场噩梦,让她保想抽身离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杜少泽的脸色开始转红,身上的伤痕也逐渐痊愈。但他仍没有鼻息,也未恢复心跳脉博。
一缕幽魂在天地间飘荡,恍惚间社少泽似听见紫羽唤他的名字,但这声间听似来自四面八方,他根本无法辨识真正的方向。
“紫羽!你到底在哪里?”他对着穷苍嘶吼,狂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回答他的只有萧索的飒飒风声,及赶来追捕游魂的鬼差。
即使从未相遇,杜少泽也知道乍然而现的两位身着长袍之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他翻身想走,身后那两人却喃喃低念他听不懂的经文,顿时四脚动弹不得,如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一般。
表差分列左右,已然要架走他,杜少泽急得大叫:“我不走!没见紫羽一面我不走。”
对他的哀求鬼差无动于衷,也许是这样眷恋红尘而不肯离去的鬼魂实在太多了,看得早已麻木,所以仍百无表情,不发一语地架起他。
在鬼差碰触到杜少泽身体的同时,方才那缥缈难辩方向的叫唤声,竟然轰然作响。听到这如雷般的叫唤,杜少泽平安无恙,两位鬼差竟然脸色大变,被这叫唤声轰得头痛欲裂,冷汗如雨直下。
两位鬼差和天空传来的巨响僵就下。杜少泽想奔向声音的来处,却寸步难行地被压制住。“你们放我走,紫羽不断地叫我,定是心急如焚,我要去见她。”
不知僵立多少时辰,黑沉沉的天空转为灰白,鬼差面有难色,状甚不安。在司晨的雄鸡鸣起第一声高昂的长啼时,鬼差同时撤手,而杜少泽的魂魄则被天际传来叫唤声吸走。
他的魂魄以迅雷之速穿越隔离两人的空间,跌入佳人所在的乌有山。
形神合一,杜少泽全身炽热,他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氤氲的雾气,紫羽近在眼前魂魄才刚入身,神智未甚清明,他甩甩头,欣喜若狂的黑眸紧盯住紫羽,怕她是自己的幻想。
见杜少泽睁眼,紫羽抑下兴奋过度的痉挛,但她仍不敢松手,不敢置信的声音微微颤抖,轻声问道:“少泽,是你吗?”
“我来看你了。”杜少泽粲然一笑,不论是生是死,他终算达成再见紫羽一面的心愿。
紫羽闻言,松了一口气,苦撑三天三夜的身子,早已筋疲力竭,再也榨不出一丝力气来,松开杜少泽的手,任自己瘫软地沉入水中。
挥倾身欲揽住紫羽,杜少泽摹地发现自己四肢僵硬。动作迟缓,费了好大的劲才扶起她,焦急地轻拍桃腮,“紫羽!紫羽!你醒醒呀!”
紫羽咳了几声,睁开眼,惊叫一声,紧紧地揽住杜少泽的颈项,减道:“太好了,你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杜少泽笑逐颜开地搂住紫羽,所有的愁绪、忧惧顿时抛到九霄云外。此时才留意到他们是在一个石洞的热池里,而……他身体的血液顿时往脑门窜。他显然是身无寸缕,而怀里紫羽湿透的单衣,就像是她的第二层肌肤;如今这曼妙的娇躯正偎在他怀里。
他是不介意这种接触,只是他快管不住在她背脊游走。
蠢蠢欲动的双手,他粗嘎地道:“紫羽,你再不离开,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经他一提,紫羽才惊觉到肯前的状况,蓦地松手急退到三尺外,娇喝:“转过头去,我要上去穿衣服了。”
杜少泽无奈地笑着转头,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这么君子,眼前的美人可是他的未婚妻子耶!
“我换好了。”紫羽俐落地换上净爽的衣衫,对池中的杜少泽说道:“你先别起来,我去把好消息告诉师父和师兄,顺便向师兄借套衣掌,我可不许你光着身子,在乌有山中招蜂引蝶。”
紫羽破洞而出,当她告诉师父,救活了杜少泽时,师父并没讶异的表情,好像所有的事都在预料之中,他只是微微一笑,吩咐她带杜少泽去桃花洞找他。
紫羽在洞口逡巡不前,忐不安的将借来的宽衫抱在胸前。真实的身分再也瞒不下去了,杜少泽会因她练幻术就心存歧见吗?但不管他怎么想,她永远都会爱他。思及此,杜少泽介不介意已不重要了。紫羽深吸口气,踏入洞内。
杜少泽拿过她递来的衣衫,边穿边问背对着他的紫羽,“我记得与敌军作战时已身负重伤,后来不治身亡,为何我现在却活生生站在这里,我是在作梦吗?紫羽。”着装妥当,他由身后环住她,轻吻她的发鬓。
紫羽转身,眉轻蹙、星眸含忧,素手揪着他的衣襟,“你待会儿就会明白了,但你先答应我,你不会嫌弃我。”
紫羽一向以身为修炼者为傲,但对杜少泽的感情,让她变得患得患失。
“傻瓜!”杜少泽轻斥道:“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那个爱闹爱磨牙的紫羽跑哪儿去了。”
听他一说,紫羽知道自己多心了,嫣然一笑,她仰首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算是道歉。
一碰触她的唇,杜少泽才知道自己对她的思念有多深,好像有一辈子不曾吻她似地缱绻难舍。炽热的唇舌燃烧着紫羽,差点忘了师父正等着他们。
她娇喘吁吁地推开杜少泽,埋首他的胸前,桃腮绯红,樱唇微启。“师父找我们过去。事情的来龙去脉,师父会一次向你解释清楚。”说完,便拉着杜少泽往桃花洞行去。
杜少泽一出洞便瞠目结舌地四处张望,这地方种满了奇花异没有一项他认得、叫得出名字来的。黄的、红的、紫的,五彩缤纷的花朵和绿得发亮的树木、青草,共同编织成一个绚丽夺目的仙境。
他尚未从殊景的震撼中回神,就被紫羽拉进一座两旁种满桃花的石沿。他总算认得一种植物了,见到熟悉的事物,让杜少泽不再感到那么惊愕。
一入洞,紫羽竟对一位坐在石榻上、白发白髯的老叟叫师父。杜少泽满月复疑云,这么不起眼的,怎能炼出紫羽身上那些不凡的丹药,还能有楚白和紫羽这两个卓越出色的徒儿。
“先别急着猜测,我这老头儿会仔细讲给你听。”御风老叟神闲地说道。他示意楚白送薄团让他们坐下,因为这话说来可长着呢!
杜少泽心中一震,立即明白眼前的老人必不简单,可能是得道高人那一类的人物。当下不敢多言,便与紫羽并肩坐在老叟面前。
御风老叟不疾不徐的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由紫羽幻化成紫鸟与他结缘,一直说到舍血肉救他还阳之事。
讲述过程中,不时夹杂着杜少泽不敢置信的惊呼声,直至听闻紫羽舍了一半的寿命,还剜肉放血救他时,不顾当着御风老叟和楚白的面前,心疼不已地搂住紫羽,连声责道:“你怎么这么傻?要是你有个意外,那可怎么办?”
有杜少泽这番疼惜的话语,她失去的血内根本不算什么。心花怒放地任杜少泽抱住,暗自庆幸他对她的身分无半点芥蒂。
御风老叟连咳了三、四声,好不容易才让这对相拥的情人分开。
“对不起!失态了。”杜少泽连忙道歉,恋恋不舍地放开紫羽,但仍紧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纤手。
“真情流露,无妨。”御风老叟喜形于色,“这表示你深爱紫羽,那我也就放心将徒儿交给你了。紫羽此番舍命救你,同时也失去了幻术的修炼成果,如今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你可要好好疼爱她,知道吗?”
“我绝不负她。”杜少泽斩钉截铁地说出誓言,熠熠生的黑眸充满深情地凝视紫羽。
御风老叟频频颔首,抚髯而笑,终不枉他费心撮合这段良缘。虽是满心欢喜,仍不忘叮咛爱徒两句。“紫羽,你此番下山,是不能再回乌有山了,但我和你师史有空会去探望你,这里的一切就别再有所挂记了,知道吗?”
一听再也不能回来,紫羽不舍地流下泪来。他泪眼婆娑,硬咽道:“师父和师兄要常来哦!紫羽会很想念你们的。”
“傻丫头!”御风老叟轻斥一声,下了石榻,扶起他们,说道:“你们该走了,山下的事情应已处理妥当,就让楚白送你们回府吧!”
紫羽依依不舍地和师父道别,才随师兄离开桃花洞。
“紫羽,以后没了幻术,要懂得照顾自己,知道吗?”楚白对师妹也是甚感不舍,少了她,乌有山将会寂寞多了。
“师兄!”紫羽投入楚白的怀里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杜少泽明知他们是兄妹的情谊,但看着紫羽哭倒在别的男人怀里,心里仍不是滋味,黑眸灼灼地死盯住楚白搁在紫羽身上的那只手。
瞧见杜少泽妒火中烧的神色,楚白笑着将紫羽推回杜少泽怀里。“我看该送你们回去了。闭上眼睛吧!”
紫羽和杜少泽依言闭上双眼,弹指之间,又闻楚白说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一张眼,他们竟然已在给王府前,杜少泽张口结舌,而紫羽只是笑笑而已,欣喜师兄的幻术更臻精进。
杜少泽的嘴张得更大了。紫羽美眸含笑地瞅着他的呆样,将呆任的他直扯往门前,“走了啦!我可不相在门口站上一夜。”
紫羽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睡眼惺松前来开门的小斯,一见到他们,高八度的尖叫声立刻惊天动地划破夜空,他扔下油灯,转身像火烧似地横冲直撞还大呼小叫地直嚷嚷:“王爷和紫羽姑娘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小斯声音所及之处,立刻灯火通明,沉睡中的王府,时人声鼎沸。原来王府上下正为杜少泽被俘,生死未卜而坐困愁城呢!
杜少泽意气昂扬地拥着紫羽,兴匆匆地往父亲房间行去,却在回廊上见到父亲披衣菜发、神情激动,正被方期挽扶而来。
杜少泽和紫羽扶老王爷回房,并将获救的事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回。他只说紫羽的师父和师兄武艺高强,将他由敌兵手中救走,并疗养几日,耽搁和回府的时辰。
老王爷老泪纵横,拍拍儿子的手,喜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抹去喜极而泣的小不,他转头感激地瞧着紫羽,“我们杜家欠你太多恩情了,哪天请你师父和师兄来王府作客,我要当面好好谢谢他们。”
“老王爷您别挂心这些,还是早点歇着吧!”紫羽扶老王爷在榻上躺下。
杜少泽附和道:“是呀!爹,我回来了,多得是时间,有事明天再说吧!”
“等等,我再说一件事就可以了。”
杜少泽和紫羽见劝说不过也只得由他了。
结果他们听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阵前副将军李非在皇上面前坦承自己的罪状,并指认宋济华是主谋。当皇上派宫廷待卫前去捉拿前,宋家父子已服毒自杀;宋济华手里还紧抱着新朝的玉玺。主谋者已自尽身亡,皇上并未诛杀一门九族,只是所有族人全受牵连,皆贬为庶民。
紫羽闷闷不乐地被杜少泽送回蒹葭馆。“怎么他们受到惩罚了,你不高兴吗?”他不解地瞅着紫羽含愁的芙蓉脸。
“这根本不公平嘛!真正的坏蛋一死了之,无辜的人却替他们受过。”紫羽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别管了。”杜少泽拉紫羽在锦席坐下,抬起她的小脸,命令道:“今后你只要管我的事就行了。”
紫羽颦眉,若有所思,没听进他的话,气得杜少泽在她唇上狠狠地吮吻手才唤吻她,他粗声粗气地逼问:“说!你在想什么?竟然失魂落魄的!”
“当然是你罗!”紫羽露出一个迷死的甜笑,雪白柔荑搭上杜少泽的肩膀,柔声央道:“你进宫替那些受牵连的人求求情,好不好?”
正意乱迷间,杜少泽闻语愣了一下,未婚妻子这么多情地向他撒娇,却是为别人的事,他不禁浓眉一敛,睹气道:“我不去!”
这个呆子,她这可是在替他积善存德耶!
紫羽一手仍搭在杜少泽的肩上,一手抚弄他前襟的缘饰,装得若无其事地说道:“那好吧!明天我就进宫求皇上去,顺便留在宫里陪皓清,算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哦!”
“你一定要去吗?”炫然黑眸紧攫住紫羽的明眸。
“那当然。”澄澈晶莹的眸子隐含笑意,紫羽瞅着杜少泽紧绷的俊脸,素手替他舒眉,“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不行!还是我陪你去比较妥当。”杜少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双臂紧搂住她,在她耳畔低语道:“今生今世,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去,好吗?”
紫羽含笑点头,心满意足地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仰首承接他温柔多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