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当晚,巫翰阳穿梭在会场蚌个角落,不停地向人打着招呼。
“嘿,狄!”巫翰阳见到老友赶紧上前,他瞧瞧狄南浦身边的李巧玲,打趣地凑到狄耳边嘀咕起来,“你最终还是带着『柏拉图爱人』出场了,我以为你会带那个『暴走族』呢!”
“别开玩笑了,”南浦也同样以耳语回答他,“我可不想成为众人的笑柄。怎么?晚晴没来?”
他可是很期待巫翰阳那位“聪明异常、气质独特”的女伴呢!
翰阳故作不在意地耸耸肩,“别提她了!对了,暮还没来吗?”
“他说要去接申芷嫣,可能会晚一点到吧!”
不久暮偕同申芷嫣到了,和大家寒喧了一下,便丢下申芷嫣一个人独自到阳台吹风了。
“咦?那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翰阳摇摇手,招呼着刚刚走进来的人,“美眉,这边!”
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女孩款款走来,“翰阳……”
狄南浦定睛一看,“竺怡君?”
那头五颜六色的短发已经染回了黑色,原本一张足以媲美调色盘的脸蛋化了一个水晶妆,纯白的丝质晚礼服更让她显得可爱。
他震住了,同样陷入震惊的还有李巧玲。
她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那个在事务所见习的女孩。她今天的打扮让在场的男宾为之惊艳,而她却惶惶不安,因为被吸引的人也包括——狄南浦。
狄南浦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刚刚她称翰什么?“翰阳”?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这真的是竺怡君吗?
“我们需要谈谈!”南浦顾不上被晾在一边的李巧玲,拉着竺怡君的手走向会场的另一边。他担心万一这个小丫头爱上了翰这个公子,他怎么向竺老爷子交代啊?上帝!千万别让这种事发生。即使让她爱上我,也别让她爱上翰啊!
翰阳眼见着奸计得逞,嘴角勾勒出一抹奸笑,心生出一分成就感,看了眼被好友晾下的两位小姐,他温柔的问道:
“两位小姐要喝点什么吗?巫翰阳竭诚为妳们服务。”
“你最好不要。”
悠悠的语调传入巫翰阳的耳里,他慢动作般地回过头,一副做坏事被当场逮到的糗样——
“晚晴……”
***
“丫头,跟我说清楚,妳不是真的喜欢上翰那个家伙了吧?”刚到无人出入的楼梯间,狄南浦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恐惧。
“翰阳有什么不好吗?”她露出无辜的眼神,“我觉得他不错啊!人长得帅,又极富魅力,听说很多女孩都很喜欢他,那多我一个没关系啊!”
南浦急得冷汗直流,“妳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反正妳谁都能喜欢,就是不能喜欢他!”
怡君眨着长长的睫毛,手一勾,两张脸近距离地凝望着。
“那你呢?我能不能喜欢你?”她的语气有着无限暧昧,引人遐思。
就这样凝望着她,一向理智的他竟就此呆住了。
环着他的颈项,她扬起可爱的笑脸,“你说啊!我能不能喜欢你?”
“妳……”
就在这时,楼梯间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李巧玲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激动地唤着:“南浦——”
狄南浦急忙松开怡君的手,迎了上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她越过一边的竺怡君,拉住了南浦的手臂,“这里有点冷,我们进去会场吧!”
“哦!好!”
他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丫头,妳呢?”
“我?”怡君俏皮地耸了耸肩,“我约了翰阳,他要介绍晚晴给我认识。”
说完,她率先走出楼梯间。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丢给李巧玲几句话:“下次想听,就大大方方地进来听个痛快。这门是不怎么结实,如果换个门,妳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狄南浦和李巧玲站在楼梯间,谁都没有开口。最终,狄南浦拉开门率先跨了出去,也跨出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
一想到昨天的舞会,竺怡君的嘴角就咧到了耳边。
那个李巧玲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实在好玩极了;还有那个呆瓜,整个人都吓傻了,他还真以为她喜欢他啊?
真是越想越好笑!
迎面瞧见一个熟悉的脸孔,怡君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早!”
“早!”聂草草反射性地回话,却没注意是谁在向自己打招呼。等她抬头望向面前的小女孩,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人家。
“妳……”
“我是竺怡君。”她甜甜地笑着。
草草想了一下,确定自己真的没见过她,不禁开口问了:“我们认识吗?”
“妳忘了?那天我和呆瓜一起去妳的咖啡店,我还点了一九五六年的波兰红葡萄酒。”她比手划脚的,想要唤起她的记忆。
“呆瓜?妳是说狄南浦?妳就是那个小……姐?”草草硬生生地将“小太妹”换成了“小姐”。
她这身打扮和原先的太妹装扮实在差太多,难怪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两个人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一路聊了起来。
“我听南浦说起过妳,妳喜欢卫千暮,对不对?”
草草尴尬地岔开了话题,“妳来东方有事吗?”草草以为她还是高中生。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学生啊!我和呆瓜一样,也是读法律的,三年级了。”
听到她的回答,草草不觉得吃了一惊,“妳和我一样大啊?看不出来耶!妳以后也会当律师吗?”
怡君摇摇头,“大概不会吧!我爷爷希望我接他的班,当法官。”
草草笑了起来,她实在无法将那天的暴走族女郎,或是今天的纯情小女生,和高高在上、严肃正经的大法官联想在一起。
“妳确定妳想当法官吗?”
怡君一脚将小石子踢进草丛,“谁知道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真不行就嫁给那个呆瓜,等他成了我们竺家的女婿之后,他当和我当不是都一样……”
咦?这个主意不错!
反正爷爷只是想要一个接班人嘛!既然爷爷这么欣赏他,如果他成了竺家人,爷爷应该就会放过她了吧!
她自己不觉得这番话有什么不妥,一边的聂草草可被这几句话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
草草不禁开始想象,狄南浦那个儒雅温顺的好好先生,听到这些话后,会有什么反应。
两个人只顾着闲谈,根本没注意到她们已经被盯上了。
“吴哥,那两个女的,到底哪个才是竺老头的孙女?”
“我怎么知道?照片上这个女的妆化得跟个鬼似的。”
“不如……我们将两个都绑回去,让老大自己处理?”
“那老大会说我们节外生枝,办事不力,万一赏我们一刀怎么办?”
“那我们就去问问她们,让她们自己告诉我们,不就好了?”
“嗯!这个办法好!”
两个连当绑匪的智商都不够的家伙,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朝聂草草和竺怡君走去……
怡君首先看到他们。这两天她总感到有人在跟踪自己,想到可能存在的危险,她顿时警觉起来。
“妳们俩谁叫『竺怡君』啊?”
草草先是一愣,等她反应过来,怡君的食指已经定在了她眼前两公分处。
“她!她是竺怡君!”怡君一脸诚恳,让人无法怀疑她的话。
“妳就是竺怡君?”为首的绑匪扫了草草一眼。
她看起来的确比较像档案上说的“二十岁”,而且照片上的竺怡君的确是留着一头长发——虽然是大红色的。
聂草草茫然地看看怡君,再瞅瞅眼前这两个看上去心怀不轨的男人。
“我……”
“就是妳了!”另一个绑匪果断地下了决定,“竺小姐,麻烦妳跟我们走一趟。”
“等等!你们等等……”
草草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两个男人强行带上车了。
怡君看着渐行渐远的吉普车,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声:“哈哈哈——两个傻瓜,连绑架都能绑错人!这种蠢材也想来碰本小姐?别妄想了!”
轻快地踢着脚下的石子,竺怡君心情大好。
但她不知道,灾难正在不远的前方等着她!
***
竺怡君连课都没上就赶回家。她要等那两个蠢材绑匪打电话来,她要趁机好好嘲笑他们,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打她的主意。
电话钤骤响的瞬间,竺怡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电话。
“喂!你找谁?”
“找竺老爷子。”
“他不在!有什么事吗?”你可千万要是绑匪啊!
“他宝贝孙女在我们手上,他要是识相的话,我们就放过竺小姐;若他不跟我们合作……那我们可就要对不起啦!”
“是吗?”她故意紧张地问道:“你们真的抓了我们家小姐吗?她是不是长得很可爱?还留着一头长发?”
“不错!”
她再也憋不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傻瓜!我们家小姐的头发不足三公分,而且此刻聪明的竺小姐正在跟你通电话,又怎么会被你们绑了去呢?你们绑错人了!”
不理会电话那头乱成一团的绑匪,她得意洋洋地挂断了电话。
靠在沙发上,她品尝着佣人端来的水果,再一次为自巴的机智鼓掌叫好。
“这么好笑的事,我一定要告诉那个呆瓜!”
说做就做!她拿起电话拨通了狄南浦的手机,“呆瓜,我是怡君!”
此刻的狄南浦正受千暮所托,开着车四处寻找草草的踪影。
“有事吗?我正在忙,长话短说。”她说话向来是说了一堆,还说不到重点。
“我跟你说喔!今天发生了一件好好玩的事情,我差点被人绑架了!”
“妳有没有怎么样?!”听到她有危险,他的心脏差点停摆。
还说好玩?这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净让人替她担心。
“我没怎么样,那两个绑匪比猪还蠢,竟然还会绑错人……”
狄南浦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千万别是“她”啊!否则,这小丫头的小命可真是危在旦夕了。
他急切地问道:“他们绑走了谁?”
“就是我们那天在咖啡店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叫聂草草的……喂!喂……”
她放下电话,嘴里还不停地抱怨:“怎么人家还没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真是!”
那一头狄南浦的心可真要要蹦出来了,他拿起手机——
“暮,出事了!”
***
此刻,竺怡君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大祸将要临头。她那小脑袋瓜里还在想着让狄南浦做竺家的女婿、爷爷的接班人一事。
想这个狄南浦,脾气好、性格好、能力好、人品好……总之,除了不会武功、太过斯文,其他什么都是一流的!她可以“勉强”接受他成为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好!就这么决定了!就是他了!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冥想,她望向来人——
“呆瓜、千暮、翰阳?”
她看到他们身后跟着一位束着黑色鬈发的高挑女子,“妳一定是晚晴吧?翰阳跟我说妳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黑色鬈发,昨天在舞会上你们走得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认识妳呢!咦?你们怎么都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千暮好象很生气,呆瓜又是一副极为担心的样子?还有一个陌生人,是谁啊?没见过!
卫千暮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她,双手还不停地摇晃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脑浆都晃出来似的。
“聂草草呢?聂草草呢?她被绑架了是不是?”
怡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卫千暮,她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地任他摇着。
狄南浦上前用力扳开千暮的手,“你吓坏她了!让我来问吧!”
他将怡君的身子转向自己,“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草草是不是被绑架了?”
她傻愣愣地点头,“早上,我和聂草草在学校相遇,我们一路聊着天,突然有两个长得很凶的男人走过来问谁是竺怡君。我就指了指草草,然后他们就把她带上吉普车走了。”
千暮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一个冲动捏死了她,就问不出草草的消息了。
“妳有没有看清楚车牌号?”
“没……没有啊!”卫千暮看起来好象要杀人的样子,怡君不由自主地将身子靠向狄南浦。
吸气!吸气!千暮继续问道:“他们有没有打电话来要赎金?”
怡君颤巍巍地抖着,“有……有啊!罢刚打来的……”
他伸长手一抓,将她拽到自己跟前,“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要找爷爷,我告诉他们抓错了人,就把电话挂了。”
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扬起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怡君的身上。狄南浦来不及阻止他,直觉的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一切都在瞬间爆发——千暮的拳头擦过狄的肩膀挥向了旁边的墙壁。
怡君大气不敢出地躲在南浦怀中,讷讷地说着:“人家……人家不知道嘛!我以为……以为他们一旦知道绑错人,就会把聂草草放走……我以前被绑架过好几次,不都平安回来了吗?”
他的怀抱好安全啊!在这里,即使外面有再大的危险,她也不害怕。
就这么决定了,她要他——即使他不会武功,即使他不是她梦想中的侠客,即使他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她也要定他了!
巫翰阳双手环胸地在一边摇摇头,“他们绝对不会放走草草的,知道绑错人,他们第一个会做的就是拿她当出气筒,而且,草草可能看到他们的样子,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会……杀人灭口!”
“不会吧?”怡君根本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结果。
狄南浦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如果能追踪他们把草草绑到哪去就好办了!”
“可她已经告诉绑匪绑错人了,人家怎么还会打电话来呢?”翰觉得竺怡君的前景堪虑!看暮现在的样子,极有可能一怒之下拿她来祭草草的亡灵。
千暮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地紧握着手中的银色手机。
“我们先不要自己乱了阵脚。”一向沉默的晚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谤据大家提供的线索,晚晴开始在电脑前操作了起来。就在千暮耐心用磬的前一秒,晚晴及时找出草草的所在位置。
三剑客——出发喽!
***
“原来……原来你们是名副其实的三剑客!”
怡君看着眼前三个带着假面具的男人,整个人傻愣在原地。
狄南浦一身白衣、巫翰阳黑衫、卫千暮身着银衣。那种束领、束腕、束腰、长襟,一身仿古侠士的装扮突显出他们挺拔、高挑的身形。
而他们手中握着的武器是——剑!
对古剑稍有研究的晚晴向怡君解释起来,“狄南浦握的是『紫叶』翰执的是『拓石』卫千暮那把是『翼影』皆出自名家。他们就是黑道首领——龙铮的徒弟,也就是传说中『飞龙在天』、『攀龙入云』、『卧龙游海』。妳那个狄南浦正是剑术出神入化的『飞龙在天』!”
怡君走到狄南浦面前,一手抓着他握剑的右手,一手扯下他的面具。
“你骗我!你说你右手的茧是为了改掉左撇子的习惯练出来的;你还眼看着我辛苦地向翰阳学武功,却眼睁睁地站在一边,就是不肯教我。你心里一定笑翻了,对不对?真正的呆瓜不是你,是我!”
南浦急急地想要解释,“我是有原因的……”
“好了,目的地到了,我们先去救草草,回来再说。”
巫翰阳轻柔地拉过晚晴,“妳和怡君在这儿等我们,我改装的枪和手表,你带了没有?遇到危险不要一个人逞能,记得叫Safety成员来帮忙,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去救草草吧!你看卫千暮,整张脸都黑了一半了。”
南浦和翰阳顺着晚晴的目光一齐望向千暮。只见他冷着一张俊脸,一身银衣泛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南浦揉揉怡君那一头柔软的短发,“丫头,妳乖乖地在这儿等我,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再说,好吗?”
她乖巧地点点头,和晚晴一起目送他们三个下了车。
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渐渐远离,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呆瓜,你一定要把草草救回来啊!否则,千暮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过了半个小时,卫千暮终于抱着聂草草出现了。
怡君高兴地迎了上去,“怎么样?我就说不会有事的吧!呆瓜,你说是不是?”
南浦沉着一张脸将她拉上了车,“翰,你开车,快点!”
“还是我来吧!”晚晴率先坐到驾驶座上,“千暮,后面有毯子。”
卫千暮一言不发地接过巫翰阳递来的毯子,将怀中的聂草草紧紧地包裹起来。他的脸贴着她的,那张“万年寒冰脸”在冰冷之外,又多了几分惊恐。
“怎么了吗?”怡君依旧不知死活地问着,直到她瞥见毯子上渗出的一片血红,“怎么会……怎么会有血?”
狄南浦拥着怡君,示意她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在晚晴高超的驾驶技术下,九分钟就到了。卫千暮抱着聂草草一路冲向急诊室,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等在手术室门外,怡君还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南浦又会变回那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而不是剑术高手;聂草草还会一团和气地跟她说话,而不是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只是,一切真的还能回到当初吗?
至少,卫千暮在历经这一切后,再也无法恢复原先的冷漠。他的感情就像聂草草为他受的伤、流的血、用的情一样——覆水难收!
而狄南浦在经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数之后,最初那温和的心也即将开始燃烧。
是梦抑或是醒,谁又能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