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明白,明明就是一对孪生兄弟,为什么他们俩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龙吟望着草地上奔跑着的两个小子若有所思地扯着老公,“你确定咱们没有抱错儿子?”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另一个孪生子正在另一个地方悄悄成长,而面前的这两个小子中有一个不是她的亲儿子。
抱着老婆,卓英丞哭笑不得,“哪有做母亲的怀疑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子?”
不过仔细看看,铮和铠的确不像孪生子。两个孩子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尤其是那对眼眸。铮的眼睛黑如子夜,深不见底。铠的眼睛却是灰色的,雾蒙蒙的很可爱。
铮虽然比铠早半个小时向他们报到,可比起弟弟铠却显得瘦弱了许多,不仅身形较小,连个性也极温和。哪像铠,力气大,身形大,连脾气都比铮大。
瞧,铠又在欺负铮了。
“这是我的,我要!”
铠霸道地抢着铮的玩具,哥哥到底是哥哥,不跟弟弟一般计较。你要,好!给你!将玩具丢给铠,铮对泥土更感兴趣。
“铮,你在干什么?”穿着绿裙子的女生可爱得像天地间最绿的那颗女敕草,“你又在玩泥土?真的好脏哦!”
铮不以为然地继续钻研着面前的土地,“怎么会脏?妈妈说爸爸是地质学家,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妈妈还说,爸爸二十岁就取得了‘卓’姓,我也要姓
‘卓’。”
吕意才五岁而已,哪里明白一个人的姓氏还是尊贵的象征,“‘卓’姓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卓英丞笑得差点把嘴唇吃进了肚里,“姓是不能吃的,它只是一种代表。”
吕意是龙门护法吕威的女儿,他们都喜欢叫她“绿意”。小泵娘只比两个儿子小一岁,在卓英丞的眼里跟自己的女儿没多大的区别。三个孩子从小一块儿玩,玩累了就睡在一起,他倒是很期待,不知道两个小子长大以后,谁会跟绿意来电。
无意间瞥到老婆发呆的神采,卓英丞伸出手搂住她,像他常做的那样,“想什么呢?”
“想铮的脾气这么好,以后怎么在黑道上混啊?”叫龙吟怎么能不担心,龙门作为黑道第二大帮,跟卓冠堂一直在暗中较量。
“你知道吗?自从卓英冠接手卓冠堂之后,卓家在黑道的势力不断扩张,要不是吕威管理有序,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跟卓冠堂相抗衡。卓英冠的确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卓家势力实在过于庞大,分支又多,虽然名义上是亲戚,但卓英丞只在卓家的晚会上见过卓英冠一面。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卓英丞最不喜欢那种场面,要不是卓家的大家长亲自操刀逼着他出席那场等同于相亲宴的晚会,他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年纪轻轻就已在黑道上呼风唤雨的卓英冠。
可笑的是,卓英冠竟然也是被逼着来挑老婆的。
他并不是独自出席晚宴的,直至今日卓英丞仍然记得当时卓英冠的身边站着个孩子。说孩子似乎不太准确,只是那张白皙的脸实在让人难以分辨他的实际年龄。略有些发黄的发让欧洲人特有的白色肌肤更显得透亮,墨绿色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几许笑意,舒服地熨贴着所有看到他的人——他有个中文名字,叫津庭。
正是他的存在,为阴郁的卓英冠平添了几分生气。
不知道那场相亲宴的结局如何,那场宴会,卓英丞找了个机会逃了,那次成功地出逃让他遇见了龙吟。至于卓英冠……听说他至今仍未娶妻,只是不知那个笑得像圣徒的男孩是否还在卓英冠的身边。
有他的存在,黑道总舵主也不会觉得世界全是一片黑暗吧?
“别想那么多了,有你在,龙门不会输给卓冠堂的。”
“现在龙门跟卓冠堂的确势均力敌,可这种形势能维持多久呢?”
龙吟虽是女儿身,却始终支撑着龙门,让卓冠堂不敢对其轻举妄动。等她渐渐老去,这两个小子总要有一个担当门主之位。
铠虽然有勇,但过于直爽的个性不适合做黑道的门主,相比之下倒是铮平易的性子更适合一些。偏偏这小子长得弱不禁风,运动细胞又差,更别说学功夫了。最糟糕的就是,他整天钻研各种地理杂志,想跟他爹一样,长大后做个地质学家。
真是一对麻烦宝贝!
这方面卓英丞倒是毫无压力,“他们俩谁喜欢做门主,谁就去做啊!”小孩子嘛,干吗要求那么多?
“我要当门主!我要当门主!”龙铠哪里知道门主的含义,只是随着爸爸的话直觉地叫喊罢了。
绿意跟着他叫着:“铠做门主,我要当门主夫人。”
喝!这样就把终身定下了?
成熟的大人觉得好笑,孩子们却乐此不疲。铮用那双沾满了泥巴的手四下挥舞着,“我要做科学家……我要像爸爸那样带着妈妈走遍天下。”
卓英丞亲了亲儿子脏兮兮的小脸,孩子特有的女乃腥味混着泥土的芬芳让他欣喜,“等你成了地质学家,陪你走遍天涯的人可不是你妈妈,而是另一个人。”
他的手探上老婆的腰,正是她在身边的这种感觉让他情愿放下卓姓,背叛卓家,跟随她入主龙门。
他不在乎卓家的人说他不像个男人,他不在乎为了她跟卓家反目,他只要她,只要她在他身边。
死,也不能将他们分离。
“谁啊?”铮不明白爸爸话中的深意,拉了拉身边的绿意,“会是绿意吗?”
“也许哦!”龙吟坏坏地眨着眼睛,顿时挑起了兄弟俩之间的争端。
铠挥舞着拳头,孩子气地吵嚷着:“不要!不要!绿意要做门主夫人,铮不可以带走绿意。”
“就要就要!”铮也不服输地嚷嚷着,和平时谦和的外表极不相符,让人怀疑梅非斯特才是他的本性。
三个孩子在蓝天下让活力四射,一对相爱之人在草地上让神见证永恒。谁也无法预料,那一天真的成了他们永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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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吕叔,你骗我!爸爸、妈妈说好会回来陪我和铮过生日的,他们不可能丢下我们不管!”龙铠又是哭又是闹,跟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坏小子大相径庭。
龙铮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嘴里只是反复念着吕叔告诉他们的原话:“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来了?爸爸妈妈为什么不会再回来?他们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他们不要我和铠了?”
怎么会这样?爸爸说要去南非勘探,原本妈妈要留在龙门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爸爸准备离开的那两天,妈妈一直心神不宁。最后,她还是追着爸爸一起飞去了南非。
她答应过的,她和爸爸同时答应了他和铠,他们保证他们俩过六岁生日的今天一定会回来。
“为什么他们要骗人?为什么他们说话不算话?”龙铮疯了一般撕扯着吕叔的衣服,“他们是不是不要我和铠了?是不是?”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绿意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对兄弟,只因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预示着这对兄弟将要被改变的命运,“爸爸,你快告诉铮和铠,告诉他们阿姨和叔叔去了哪里,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对吧?你快点儿告诉他们啊!”
这叫吕叔如何说?卓先生和门主所搭乘的飞机失事了,他们俩生死未卜,成了失踪人口。更糟糕的是,卓家无所不在的情报网得知了这一消息,坚持要将铮和铠带回卓家。
卓家势力庞大,真要以权利、武力相抗衡,龙门势必损失惨重。更何况,如今门主已经凶多吉少,龙门的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龙门,需要一个继承人;卓家,需要一个交代。
望着面前的一双孪生子,他做着艰难的抉择。
铮……铠……铠……铮……
“铮,你想见见你的叔叔、伯伯吗?”
铮出生后就在龙门长大,由于卓英丞入赘龙门一事在卓家备受耻笑,所以婚后再也没有回过卓家,而铮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卓家。“我什么人也不想见,我只要爸爸、妈妈!”
铮叫着,铠也跟着哥哥叫了起来,两个失去双亲的男生足以让天地为之动容。吕叔心乱如麻,哪儿禁得起这等折腾,他搔着头再摔开手,随即狂叫了一声:“你们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离开龙门,回到卓家,做卓家的小孩,听明白了吗?”
铮和铠被眼前的吕叔吓住了,他们听不懂他的话,却听得出彼此的人生正在悄悄改变。黑色、灰色的眼双双望着吕叔,人生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们是被别人左右命运的小孩。
单膝下跪,吕叔跪在铮的面前,“铮,你是哥哥,你愿意代替铠回卓家吗?”
铮黑色的眼不停地眨着,泪水聚集在眼眶,他倔强地不让它流出。爸爸说过,眼泪和清晨的露水一样,该拿它浇灌喜悦,他不要在悲伤时使用它。
“你要将我送走?我要离开龙门,离开铠,离开绿意,离开你?”
纵使很残忍,但吕叔明白铮该有知道实情的权利,“恐怕是这样的。”将他送去卓家,除非是他成年后自己回来,否则他和铠恐怕再难相见。
“为什么是我?”即使再怎么坚强的孩子也毕竟只是孩子,何况铮只是被爸妈宠着长大的六岁小孩,
“为什么要将我送走?我不乖吗?还是我惹爸爸妈妈生气了?他们离开是因为我不够好吗?是不是非要将我送走,他们才会回来?吕叔,你告诉我,是不是铮不乖?铮要怎么做才可以让爸爸妈妈回来,铮……”
“不是你不够好,只是你不适合做黑道的门主。”吕叔焦急中说出了心底的杂念。
铮太过谦和,少了那股狠劲,身体条件也不是很好,将来练功夫怕是会很吃苦。与其如此,还不如将他送到卓家,也许他能像卓先生一样成为地质学家,或者做一个商人。再不然,顶着卓家的高帽子,至少人生会少了许多悲苦。
纵然有再多的理由,那也只是成年人寻找的借口。他舍弃了铮,选择了铠做龙门的继承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铮黑沉的眼紧追着吕叔,目光之深竟让吕叔深陷其中。明知道送走两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对门主的不敬,可是他没有勇气拼上龙门的百年基业。
要怪等他下了地狱再接受惩罚吧,要恨他宁愿铮恨他一辈子,只是这报应……别应在绿意身上啊!
铮忍着泪水攥住绿意的小手,“绿意,我不想走,我不要离开你。”
“是不是你跟铠必须有一个离开?”绿意半懂半不懂,“你们两个人不能都留下来吗?”
铠总算明白了,他和铮必须有一个离开龙门,要他离开龙门?铠顿时哭叫了起来,“我不走!说什么我也不走!我要跟绿意在一起,我要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回来……我不走……”
绿意最看不得男生哭了,尤其是铠这种霸道惯了的男生。她用柔女敕的小手抚着他的脸,“不会的,你不会走的,不会的……”
“也就是说,必须离开的人……是我。”铮认命了。爸爸妈妈离开了,吕叔、绿意都不要他留在龙门,他命中注定不受欢迎。
好!我走!我走!
铮最后望了一眼铠,带着绝望的黑色眼眸跨出了龙门。铠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没有注意到铮的离去,更没想到再归来……再归来的龙铮已不再是龙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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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小孩!怎么这么笨啊?跟你那个死鬼老爸一样的笨!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卓家,蠢得要命,你比你爸还蠢!这点事都做不好,这辈子也休想获得‘卓’姓。”
龙铮漠然地听着耳边围绕的这些闲言碎语,他离开龙门已经半年了,卓家这个亲戚收留他一阵,那个豢养他一时,诸如此类的侮辱他早已失去了感觉。
卓家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每每见到他,就喜欢用语言刺激他的神经。刚开始时他还会反驳,时间久了,他早已被训练得学会了麻痹。
“瞧他呆的!被骂都不知道皱皱眉头,难怪当时龙门将他还给了卓家,将他弟弟留了下来呢!我要是龙门的人,也不会留下个又呆又弱的小子做门主继承人。”
龙铮挑挑眉,变幻的神色恰到好处地掩饰在深沉的表情里。他们说得没错,就是因为他不够强,所以吕威才舍弃了他,留下了铠。如果他够强,只要他够强,没有人可以抛弃他。
所以,他要变强,他要拥有“卓”姓。
卓家这群外表看似光鲜靓丽的怪兽继续说着家族里的种种传闻和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卓英冠要在整个家族的第七代中收养一个儿子。”
“他不打算结婚了?”
“他跟那个叫津庭的小子不清不楚,结婚也是用来掩饰自己的性取罢了,还不如索性不结。”
“不过,能做他的儿子倒也是件不错的交易。想想看,卓冠堂少堂主——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卓冠堂?就是黑道中惟一能跟龙门媲美的卓冠堂?就是能帮他一雪前耻的卓冠堂?龙铮心中一紧,冥冥中有股力量向他引导着黑暗的方向。
他的决定来得坚决又彻底。
就是这个晚上,卓英冠集合了卓家第七代众多男孩,龙铮被当成垃圾丢在了众人之中。等了又等,等得孩子们没了力气,等得很多孩子都走了,等得剩下的孩子昏昏欲睡,惟有龙铮依旧瞪着他黑如夜空的双眸期待惟一的希望。
等待不是惟一的方式,这一次龙铮不会再让命运操纵他的人生。既然这里就是卓冠堂,相信卓英冠一定在某个空间,找吧!真要找不到,他就一直留在这里,直到等到他为止。
在熟悉的黑夜里模索着,龙铮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双比他更黑的双眼始终追随着他。
直到估计他摔得再也站不起来,那双腿终于“飞”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这是卓冠堂,不是小孩子的乐园,你不该来这里的。”
好高大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就该是这样的吧?真正能掌控他人的男人就该是这样的吧?迎着夜色,龙铮依旧能看到他深刻如刀割般的五官,还有那跟他……跟他一样黑的眼眸。
“你是卓英冠?”
好小子,竟能猜得出他的身份。黑夜里,卓英冠笑得坦然,“这是我的地盘,你要干什么?”
他的地盘?“你承认你是卓英冠?”
好狠的小子,好狠的口气——像他。“是!你找我?”
“对,我找你。”龙铮毫不含糊。仰起头,他以望天的姿势望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这个将要成为他父亲的男人。
“我要成为你的儿子,因为只有我才配成为卓冠堂的少堂主。”,
好狂妄的小于!
若不是亲眼所见,卓英冠无法将面前这个因为营养不良而瘦瘦小小的孩子跟他说话的口气联系起来。
他成功了,成功地征服了他的眼光和胃口。如果他有儿子,就该是他这样的小子吧!
蹲子,卓英冠不要自己的儿子仰视自己,他要两个男人平视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龙铮。”
龙?他是龙门的孩子?无所谓,从这一刻开始他只做他的孩子。
“听着,小子!”卓英冠正色以对,“我不管你之前叫什么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叫‘远之’,如果你有本事凭你的能力获得‘卓’姓,有一天你将会成为卓冠堂的堂主——卓远之,那一天‘卓冠堂’将随着你的名字变更成‘卓远堂’。”
想获得?
没问题,凭自己的实力来争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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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就这样摆平了伟大的黑道独裁者,成了卓冠堂的少堂主。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他依然要为自己小小的尊严而战斗到底。
整个卓冠堂除了津庭叔,根本没有人承认他少堂主的身份。没人看好他,更没人相信他有能匹配少堂主的身份与能力——那就让他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他可以做卓英冠的儿子吧。
他做到了!两年的时间里,他的身体变得结实,个子高了,连容貌也该死的出众。更重要的是他的身手,不论是枪法、拳术、格斗,还是卓冠堂堂主的必杀技,他都玩得经典,而他的个性却越来越阴沉……对!就是阴沉。
无论有多少卓家人看不惯他,多少卓冠堂的兄弟不服他,他的出色却是毋庸置疑的。九岁的他一举拿下“卓”姓,成为卓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继承人。
从此以后,世上少了一个“龙铮”,多了一个名为“卓远之”的人物。
他的世界从这一刻开始——
“远之,你又在练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乐趣吗?”津庭实在看不惯这对父子俩,老子成天忙事业,儿子整日为未来的事业做准备,“真不知道你们这对父子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着啊!”卓远之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津庭叔的问题,活着就是活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死板的人,死板的回答。津庭纳闷,明明是他将远之养大的,照理说跟谁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个性就该更像谁。远之这臭小子完全没有学到他的幽默、风趣和健谈,倒是将他父亲的阴险学了个十成十,无聊死了。
“你不要整天忙着训练,有时间跟猫猫带着阿猫一起出去玩玩啊!”阿猫还太小,看上去就像一只吃饲料长大的超级肥猫,殊不知,人家是纯种美洲大黑豹啦!
唉!英冠宠小孩的毛病永远压抑在心底最深处,远之刚来卓冠堂的那会儿,每每受到兄弟们的欺负,他虽不告状可英冠都会知道。
他这个为人父者也不帮儿子出头,说是男人就该自己出面解决问题。不久后,他送了远之一只小黑猫,黑亮的皮毛跟他深邃的眼睛很像。
从那以后,远之只是更加刻苦地训练,直到没有人能再打过他为止,没想到那只小黑猫也只陪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那一年,一场小小的伤寒要了它的性命。
埋葬完小黑猫的那天,远之还是像往常一样练习枪法、拳脚功夫和处理堂口事务的能力。只是在临睡前,他呆呆地看着原本小黑猫的窝。他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拿把锁将它锁了起来,和英冠一样,因为他们都是承载着数以万计人命的黑道老大。
英冠的情感比他锁得更深,明明疼儿子入骨,却从不轻易表现。小黑猫死了以后,英冠没有再送他猫咪,直到他看见了阿猫这只美洲豹。
豹比猫长寿,豹能陪远之更久。
“带上阿猫陪猫猫出去转转吧!”猫猫全名朵猫猫,是他们收养的小女生,名义上是远之的侍卫。她的功夫全出自远之,所以根本谈不上保镖级别。“她自从进了卓冠堂一直跟着你学习功夫,也该找个机会带她出去玩玩,两个孩子这么点儿大,成天活在紧张中会变傻的。”
卓远之活动着筋骨,显然这就准备练功了,“我不觉得紧张。”
津庭对他彻底地失望了,他根本是天生劳碌的命,都不知道享受生活。这样活着真有乐趣吗?还是,他认定自己没有快乐的权利?
卓远之来卓冠堂已经八年了,每天他都将自己逼得很紧,生怕不够格做英冠的儿子。这小子就快满十五岁了,如今想要与他平视无须半蹲子,只要微微俯视就可以。津庭轻抚着他的脸,想起他刚到卓冠堂的时候,虽然身子单薄,却总是倔强地昂着头,从不肯让别人俯视他。即使是病了,受伤了,他也从不肯放松。
这么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为了证明给所有的人看,他不比任何人差,他有能力做黑道第一帮的少堂主,以至日后的堂主?
“跟你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不肯带猫猫出去玩啊?”他不休息,猫猫也不会休息,这对兄妹啊,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却出奇得相似呢,简直跟英冠一模一样。“你爸啊,最近也特别忙,听说龙门最近正在向意大利发展,对咱们在那边的情报系统有所威胁,你爸正着手处理呢。”
龙门?龙门跟卓冠堂发生了冲突?
“津庭叔,我可以代替爸处理龙门的事吗?”
“你怎么会想要处理龙门的事?”
津庭接手远之的时候,他还很自闭,每天忙着训练几乎什么话也不说。只知道他父母双亡,差不多有大半年的时间游走在亲戚之间,备受歧视。他从不提过往,津庭以为他不愿提起从前的伤害,久而久之从心理上他将远之当成了英冠的亲生儿子,本来他们就很相像嘛!
卓远之别开脸,不停地在心中重复着:我跟龙门没有任何关系,我跟龙门完全没有关系,它没有抛弃我,我也不想回去,从来就不想。
“我……不可以吗?”
他很想单独处理龙门的事?津庭只当远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想要显显身手,“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他还太小,他这个津庭叔不放心。
“让他去吧!”
卓英冠蓦然现身,吓了津庭一跳,他总喜欢玩这种把戏。大概是长时间训练出的习惯吧,他总是带着警惕,刚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例外。大概是有了远之之后,每每看到远之睁大黑色的眼恐慌地盯着他,英冠浑身的警惕都卸了下来。
有儿子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你带猫猫一起去吧!有人会送你们过去的,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告诉我。”即使远之不说,卓英冠也多得是办法能够知道他们的状况,可他更希望远之能够主动告诉他,“照顾好猫猫,你自己也……好好保重。”
卓英冠极少跟儿子说这么感性的话,在别人眼中远之几乎是无敌的,这正是远之希望别人看到的模样。他成全远之,所以儿子的事,他几乎不插手。可是,儿子的心病,他并不是看不到。
卓英丞和龙吟明明是在远之六岁的时候飞机失事失踪的,可远之从来不提。只有一次,被卓家不知道情况,接任大家长之位的老头子追问良久,他才近乎冷酷地抛出一句:“我尚未满月的时候,我爸妈就病死了。”
他是在唬弄他人,还是妄想用自我催眠的手段磨灭事实?
在卓冠堂偌大的情报系统里,龙门的细枝末节卓英冠都不会错过。究竟是爱,还是恨,让年少的远之自己去看清楚吧!
“你真的想去龙门?”
在卓英冠的眼睛里,远之看到了自己,“我要去,我应该回去。”有些事早该解决。
“好,那你就去吧!”
望着面前这个略显瘦弱的男孩,虽然还是带着几分孩子气,可已然不是当初那个瘦瘦弱弱,必须得俯子才能对视的小子了。
可无论他再怎么成长,他永远是他的儿子。
“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父亲。”
“谢谢,爸。”
如果爸爸还活着,也一定像面前这个男人一样吧!远之转过身,在卓英冠期许的眼神里越走越远。
津庭拍了拍卓英冠的肩膀,“他会回来的,你都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他的父亲,他这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会回到你的身边。”只因英冠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很多时候,他害怕失去的心态遮也遮不住,像这次。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他跟远之一样,总是拿掩饰当自己的本色。
真不愧是一对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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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堂主,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朵猫猫百无聊赖地抚摩着阿猫的皮毛,黑亮的毛模起来真舒服。
说好去龙门找那帮不知死活,胆敢跟卓冠堂作对的人算账的,少堂主竟然甩开保镖,带她和阿猫来逛公园,未免太清闲了一点儿吧?
卓远之黑色的墨镜压住黑色的瞳孔,眼波流转间,他像是在寻找什么。初春季节,虽说草木生机昂然,可寒冷依旧让人觉得刺骨。手插在口袋里,故作轻松的姿态遮不去他心里的紧张。
她在那里!
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直挪到她的身边。在那片绿草丛中,她的笑脸像草一般青女敕诱人,一如孩提时那样。
“嗨!”
朵猫猫吓得瞪大了眼,少堂主竟然会主动跟女生打招呼?莫非他动了凡心?难道说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这个女生?好!回去以后她要跟堂主和津庭叔告状,说他假公济私。
“哼!居然跑这儿来泡妞,阿猫你可不能像他啊!”
咦?那只黑色的大猫呢?朵猫猫四下望望,阿猫哪里还顾得上她?正跟不知哪里来的白色小野猫迷糊在一起呢!
卓远之靠到女生的身边,席地而坐在草地上,那曾是属于他们的色彩,“你在看书?”
女生斜了他一眼,这种搭讪的方式太普通了,完全不够档次嘛!“有眼睛的都知道我在看书。”铠总是不断地扩大势力范围,她每天跟着他疲于奔命。难得一天不用训练,可以充分利用午后的阳光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居然还遭遇,“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儿,我不喜欢身边有人——陌生人。”
陌生人?她加重的音节踩在卓远之的胸口上。她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是啊!八年过去了,他不再是当初的小孩,她也不是曾经的绿意。
“龙铠过得怎么样?”
绿意的神经忽地绷紧,他知道少门主的名字?“你认识他?”
她的紧张是为了龙铠?他不生气,却有点儿嫉妒,“我们很久没见了,他过得怎么样?”
绿意的警惕心瞬间高涨,“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这段时间龙门跟卓冠堂为了情报网的事,硝烟味越来越浓,战火眼看即起。她当然得小心谨慎,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卓远之但笑不语,“你连我都不知道?”
他狂傲的语气让绿意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只在传闻中听到,从未亲眼见到的神秘人物,“你是卓冠堂的人?”
她能猜到他的背景,为何想不起他是谁?失望如这春之绿草,一点一点地滋长。他笑自己,笑自己为何至今仍然在乎。不该的,他不该在乎她的,那些记忆,在八年前就该被封杀。现在他是卓远之,不是那个任人遗弃的“龙铮”。
“你说得没错,我是卓冠堂的人。”
他的笑容隐藏在黑色的神秘中,因为让人模不着头脑,所以更让绿意的心情起伏不定。从他的气质来看,他在卓冠堂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莫非他就是……
“你是卓冠堂少堂主?你是卓远之?”
她猜对了他现在的身份,却猜不出他是谁。卓远之真的笑了,笑容从嘴角漫溢,却漫不进眼底,“如果我说我是,你要把我当敌人吗?”
绿意二话不说,伸出的拳头直逼卓远之的胸口,她当他还是六岁前只知泥土、不懂功夫的软弱小孩吗?
身体后倾,他成功地躲过了绿意的攻击。再伸手,绿意已为他所束缚。
朵猫猫正数落阿猫不知检点,没想到再回首少堂主已跟人打了起来,莫非泡妞不成恼羞成怒了?都说泡妞不能随便吧?阿猫你还不听劝!
摇摇头,她决定不帮他犯罪。反正小小女生,少堂主肯定对付得了,万一对付不了……给他个教训也不错,最好被打成熊猫一样,再在头顶上写下“我是”四个大字。
竟然半点动他不得,跟少门主一起经过多年训练,绿意自认一般会功夫的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没想到今日却遇到了例外。她挣扎了许久,卓远之将她牢牢地掌控,就像这八年来,她、龙门和龙铠牢牢掌握他一样。
“放开我!你放开我!”绿意使不。卜劲,只好叫嚷了起来。
朵猫猫身为女生,多少还有着几分友爱精神,“少堂主,你不要丢咱们卓冠堂的脸好不好?”
卓远之腾地松了手,猛然间失去支撑的力道,绿意向后倒去,摔在了地上,“你真的是卓冠堂的少堂主?你想对少门主怎样?”
将近九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铠了。无所谓,这次回来,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她记起什么。他是来消灭印记的,将所有残留在他心底的记忆全部抹去。
时隔近九年,是该扭转乾坤了。他要向所有的人证明,遗弃他是最错误的抉择!“我想见龙铠,可又怕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我,所以……麻烦你为他引路喽!”
摘下墨镜,他露出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那双眼与绿意熟悉的灰色眼眸完全不同。
“你是……”
铮?铮回来了?
不!不可能!铮怎么可能是卓冠堂的少堂主?怎么可能是跟龙门相敌对的卓冠堂的少堂主?
铮,怎么可能是铠的敌人?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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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
卓远之面向大海,双膝下沉,砸在岸边的沙礁上。他丝毫不觉得痛,这八年来的训练让他的痛觉变得迟钝,他已经忘了自己还有感觉痛的权利。
背过身,朵猫猫从他的身边走开。她知道,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少堂主纵有再多的情绪也不会发泄;她更知道,少堂主一直等待在这里,在最靠近龙门的地方寻找发泄的渠道。
可是她不知道,不知道少堂主脆弱的原因,更不知道那个惟一能让少堂主流露出脆弱表情的人在哪里。
“阿猫,咱们去散步吧!”
“呜……”
两只猫懂事地将这片宁静的大海留给卓远之,他的每个毛孔都在呼吸海的气味,海风将寒冷灌进他的身体里,他冷到麻木。
“我回来了,虽然没有人迎接,可我还是回来了。”
只是,归来后的他已不是“龙铮”,他是“卓远之”,黑道第一大帮——卓冠堂的少堂主,卓英冠的儿子。
他的亲生父母所搭乘的飞机失事,从此失踪。他知道爸妈没有死,他们一定在另一个地方过着幸福的两人世界。所以,他从不说他们死了。面对卓家那群垃圾的闲言碎语,他不加理会。如果被逼急了,他就说爸妈在他尚未满月的时候就死了。
他心里清楚那是假话,他的爸妈一直陪他长到六岁,之后的岁月他们不理他了,他们独自去了充斥幸福的地方。
他的谎话成功地遮盖了自己的身世,他跟龙门的少门主龙铠不同。他们的身世不同,他们不是孪生兄弟,不是!不是!他一直这样催眠自己。
如果爸妈没有搭乘那班飞机,他就可以清醒地活着,清醒地做龙铮。也许,他会成为地质学家,就像父亲那样。
可是,今天的卓远之没有,他成了黑道的接班人,像父亲一样。
不甘心啊!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变,在他无法掌握的时候就已被改变。
“你们怎么可以那么自私?怎么可以抛下我独自去寻找快乐?”
爸妈抛弃了他,龙门抛弃了他,吕叔抛弃了他,绿意抛弃了他,连与他血脉相连的兄弟也抛弃了他。
活在这个世上不被任何人所需要,那种感觉才是最差的吧?
活着……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证明给所有曾经抛弃他的人,他们的决定是错误的,他是最有资格活在这世上的人。他比铠更强,强得不仅可以做龙门门主,更能稳操整个黑道。
他将会是黑道第一大帮卓冠堂最优秀的接班人,也会是改变整个黑道的人物。
“等着吧!我会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证明我比铠更强。”
无须刻意安排,他相信他等了八年的人很快就会出现,就像他相信自己比他强一样。
丙然——
“你究竟是谁?你将绿意藏到了哪里?”
龙铠面对这片海分了神,这是爸妈飞机失事的地点,卓冠堂的少堂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像是刻意等他似的。
卓远之不着痕迹地直起身,只需招招手,正跟朵猫猫玩得热闹的阿猫顿时撩起豹子的速度冲到了他的脚边。
“乖孩子!”拍拍它的背,那是卓远之夸奖的方式。跟动物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这感情或许会胜过血脉相连的孪生兄弟。
罢刚他跪在沙滩上?他究竟是什么人?真的是来自卓冠堂的对手吗?龙门的情报不会有误,可事情的蹊跷却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你将绿意藏了起来吗?”
龙铠的质问来得直接,将近九年没见了,他的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猫猫,按计划行事。”
收到少堂主的命令,朵猫猫依令行事,将这片海留给两个加起来才满而立之年的男生和一只雏豹。
墨镜下的眼笑得冰冷,卓远之渐渐向久违的这张熟悉的面孔靠去,“难道吕威没有告诉你,对敌人过于坦率等于出卖自己?”
“你是说,你是我的敌人?”墨镜遮住了最能泄露他心情的地方,即使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即使龙门的情报系统告诉他,面前这个被黑色风衣包裹的人绑架了绿意,可龙铠还是无法对他心生敌意,“我不觉得你是我的敌人,除非你当真绑架了绿意。”
再次微笑,卓远之的笑深不见底,那笑困住了他自己,也让面前的龙铠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你的个性真的不适合做龙门门主,当初选你接任门主之位的吕威看到今天的你,不知道有没有失望。”
他似乎知道很多龙门的内部消息,情报系统能渗透进龙门之内,而且如此关注龙门的方方面面,除了卓冠堂,天下还有第二个地方吗?
“如果是你带走了绿意,我希望你能将她安全地送回来。只要她平安地回来,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冷笑在卓远之的嘴角荡开,“如果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又何苦要带走绿意呢?再说,龙门和卓冠堂之争始终未停,又怎么可能当做从未发生?”
“你是卓冠堂的人?你是……”
在龙门的资料里,卓冠堂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将之风的人怕是只有一位,他有多厉害,龙铠简直可以倒背如流。枪法、功夫,超乎常人的判断力和超越年龄的决策力都是他学习的榜样,同时也是他的威胁。早就想见见这位高人,却始终没有机会见到他本人。
“你是卓冠堂少堂主——卓远之?”
“就像你是龙门的少门主——龙铠一样,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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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交锋,龙铠已经矮了一截,无论是在气势还是在气质上,卓远之都已凭借这些年训练出的大将之风将他压在下游。
“你故意让龙门的消息网找到你,你根本就是在这里等我。”
“如果我不想让人找到我,我完全可以从人间蒸发。如果我想见一个人,即使时隔多年,我也一样可以见到他。”
他话中有话的语气,听得龙铠很是别扭,不过这倒提醒了他。面前的卓远之的确看着很面熟,。他们在哪里见过吗?为什么他想不起来?那双眼……那双被墨镜遮住的眼好似隐藏着什么。
他的神情开始恍惚了吗?这就对了,这正是卓远之所追求的效果,“闲话少说,我们都是忙碌的人,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浪费。直截了当地说吧!绿意的确在我手上。”
“你想干什么?”对他没有敌意是一回事,他绑架了绿意是另一回事,他的行为已经对龙门构成了威胁,龙铠不可能袖手旁观。何况,绿意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就像亲妹妹一样。
那一年,他同时失去了爸妈和哥哥,从此绿意代替了铮的地位,成了他的手足同胞。
“你想干什么,尽避冲着我来,先放了绿意。”
卓远之失笑,连阿猫都伸出前爪撑了个懒腰,跟智商低下的人聊天实在太痛苦了,“吕威的眼光真差,等你完全接掌了龙门,别说是第二大帮,怕是前十名也轮不到龙门来坐吧?”简单的头脑,幼稚的想法,龙铠这九年过得太顺了,顺得他完全缺乏做一名黑道掌门人的资格。
“让我来告诉你,身为黑道接班人该具备的资格p巴!”
话音刚落,卓远之左臂向前,借力使力地将龙铠摔倒在地上。这一摔,摔去了龙铠所有的尊严。
爬起来,顾不上掸去满身的沙砾,龙铠已是恼羞成怒,“我跟你好好谈,你居然跟我动武。要不是绿意在你手上,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就快点放了绿意!”
“打不过就吆喝——吕威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虽是孪生兄弟,可是多年来他们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铠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少门主,铮却是备受欺凌、用实力换取“卓”姓的养子。不同的命运,不同的努力换回了今天不同的结局。
不管是跆拳道还是柔道、空手道,只要能打倒对方就是“有道”,卓远之拿出全身的功夫将龙铠连连击倒,打得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再度将他按倒在沙滩上,不远处,大海开始涨潮了。
“你知道吗?”卓远之半跪在地上,那屈下的膝是为了丢下他的亲生父母,“我等了九年,历经八年最残酷的训练,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吗?”
龙铠的自尊被他摔在地上,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有热血在沸腾,“你的出现是为了挑起黑道两大帮派的斗争,我发誓我一定会将你打倒!一定会!”
好可笑的誓言,卓远之早在八年前就不玩这种游戏了,“打不过别人就开始诅咒?还不错,你还没说‘我叫我哥哥来打你’,真是有出息啊!”
扮哥?那久远的记忆在复苏,龙铠紧盯着卓远之的脸,直盯得他想避开。也不知道龙铠哪来的力气,竟然趁卓远之不注意迅速伸手摘掉了他的墨镜。面对那汪深沉的死水,他什么都明白了。
“铮?你是铮?”
伸出去捡墨镜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秒,卓远之重新将墨镜架在鼻梁上,“我是卓冠堂的少堂主,我叫卓远之,你忘了?”
龙铠抓紧他的衣服,审视着他的周身,他避开的眼神加深了他的肯定,“你是铮,你真的是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你……”你怎么会成了卓冠堂的少堂主?
拂开龙铠紧握着他的手,卓远之拒绝这种假惺惺的亲昵,“我是卓远之,是龙门的对手,你最好别忘,否则……”
梅非斯特再度出手,龙铠没能逃过被摔在地上的命运。海水涌来,湿了他的衣服,春风吹过,寒意将他侵袭。
冷,从里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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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恨你。”卓远之一句话出卖了自己隐藏在心底九年的伤痛,“所以我要打败你。”
打败他?为什么?他们……他们是亲兄弟啊!
“六岁的时候,只因为你看起来比我强,所以我被丢出了龙门,丢进了卓家。我经历了一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和八年的努力,只为了和你比个高低。我要告诉吕威,告诉龙门,告诉……爸妈,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我才是那个该留在龙门的人。可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卓远之极尽所能地嘲笑他,笑着所有曾经抛弃他的人。这笑比他九年来所积累起的表情都更加的放肆,他等这一天,等了九年啊!
可瞧瞧!瞧瞧面前这个除了块头大点儿,其他毫无成就的龙门少门主,他哪里值得他用九年的时间来等待一场大战?
结局竟然是这样?比起当年他被抛弃,这一次的胜利更让他感到悲凉。
松开拳头,他放他自由,“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你根本不配接掌龙门。”拉上风衣,他望向始终等在一边的阿猫,“咱们该走了,剩下的事猫猫一个人就可以做好。对付这种人,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马。”
“你给我站住,铮——”
龙铠在他的身后咆哮,那叫喊却喊不回他丧失的自尊,也喊不回主意已定的卓远之。
“你给我站住,站住!卓远之!”
黑色的身影终于停住了脚步,为了他那声“卓远之”,“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看这场游戏的结局吗?”看看时间,大结局果然就快来了,“陪你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在他算准的时间里,朵猫猫所乘坐的直升机盘旋在了他们的上空,那里还有龙铠担心许久的绿意,以及……
“好久不见,吕叔。”卓远之双手插在口袋里,高高在上的态度将少堂主的身份表露无疑。
吕威睁大老眼,没用多久就在无法置信的目光里认出了他,“你是铮?你真的是铮!”
“我是卓冠堂少堂主——卓远之,为什么龙门的人都喜欢管我叫‘铮’?”梅非斯特的本性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他将周遭的人都带进他的黑色世界里。
“怎么样?绿意小姐没事吧?我只是邀请她去卓冠堂在此地的分堂小坐了一会儿,龙少门主似乎非常着急。真要是担心人家,就该将绿意小姐时刻带在身边。不过话说回来,以你现在的实力即便将人家放在身边,好像也没多大作用。你都还需要别人的保护,根本不足以承担另一个人的安全。”
他成功了,几句话便轻易挑起了龙铠的战斗心。
“你不要以为你是铮,我就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说,我就打你!”
龙铠耀武扬威地挥挥拳头,看在卓远之的眼中就像孩子的逞强。被保护得太好,果然会让人长不大。
朵猫猫见不得有人对少堂主不敬,话不投机,她坏脾气上来,直接拿拳头抡向他。没料到小小女生也会出招,龙铠一时不防被打个正着,这一拳彻底打垮了他的自尊。
他败了,龙门败给了卓冠堂,他败给了自己的亲兄弟。
“就你这样也想跟我们少堂主一决高下?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在我们堂里随便抓个兄弟,功夫和应变能力都比你好得多。”朵猫猫好生失望,本以为这次跟少堂主出来可以大展身手,没想到遭遇的全是这样的货色——龙门,名不副实也!
“意大利的情报网原本就属于我们卓冠堂,龙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动则一发不可收拾,我怕你们不足以承担这接下来的后果。”还以为龙门少门主跟少堂主一样了不起呢!闹了半天是个无用的“二世主”,给少堂主当侍卫的资格都不够,朵猫猫连看龙铠的目光里都透着鄙视。·
往事已随风而散,该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卓远之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清楚地知道龙门少门主因贪功而盲目扩大情报组织,妄想吞并卓冠堂的情报系统。
“先量好自己的实力,再做出适当的行为,若是连这一点都不懂,龙门真的要败在你的手上了。”
将他的尊严丢在地上,再狠狠地踩上几脚,从小被放在门主之位的龙铠第一次尝到了败北的滋味,“用不着你管!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管……”
猛来的力道掐住了龙铠的颈项,容不得他有所反抗,卓远之直接将他压在沙砾之中,如果可以,他想将他——他的孪生弟弟埋进沙中,陪这片海一起翻腾。
“你问我有什么资格管?”腾出的手直指吕威,“九年前就是因为你比我强,所以我被龙门抛弃了。今天看到了吧?实力告诉所有的人,当初该被抛弃的人是你!”松开手,卓远之已经料定龙铠根本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等我占了龙门,就没有人需要管你了。”
绿意冲上去,却被沙砾的柔软绊住了脚,身体向前倒,她趴在了龙铠的身边,只能用手指去掰卓远之的大掌,“松开!你快点松开!这些年铠很努力,他常常想起你,派了龙门所有的情报系统来找你,你不可以这样对他!你这样做会伤了你们兄……”
“闭嘴!”
卓远之恶狠狠地阻断了她的话。多讽刺的笑话!明明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明明是这世界上最亲的孪生兄弟,他们的生命却必须背道而驰。因为铠的存在,他必须被所有的人抛弃。从他选择卓冠堂的那天起,就注定他不再是铮,不再是他的兄弟。
“记住!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因为你,龙门永远屈居卓冠堂之下,因为你……”
站直了身子,阿猫轻跑两步,悠悠荡荡地跟在了卓远之的身后。朵猫猫早已在直升机上等着他们,这帮人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
“龙门和卓冠堂从此和平相处——这句话我说的。”卓远之踏上直升机,龙门的命运在这一战中被他定下,龙铠输掉了自尊,也输掉了龙门在黑道上的地位。
“你等着!”龙铠对着起飞的直升机大声呼喊,“我会将今天的一切讨回来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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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停在卓冠堂的正堂前,站在门口等他的是津庭叔和一帮属下。卓远之下了飞机,直接跳到了津庭叔的面前,“津庭叔,你不用等我的。”爸——他的养父就从不等他。
“你出去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可能不等你?”本以为这次回来能看到他的笑脸,没想到他还是宁可沉浸在阴沉里,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卓远之不在乎自己的心情,只在乎他究竟达成了什么目的,“龙门那边的事,我都解决了。”
津庭点点头,略微泛黄的发丝颤动着。他对龙门所做的一切,卓冠堂早就已经得到消息,他想知道的是,这孩子的心结是否已经解开。
算了,先进去再说吧!“你爸在等着你。”
即使津庭叔不说,卓远之也要进去见父亲。他要复命啊!他是卓英冠的儿子,也是卓冠堂的众多弟兄之一,卓英冠的手下。
推开那扇厚重的门,门后是他熟悉的背影。父亲总是这样背对着他而坐,他鲜少看到他的表情。
“我回来了,爸。”
原本一直在窗户边焦急等待的卓英冠装作漠不关心地翻阅着手边的文件,“事情办得怎么样?”
“龙门少门主……他败在了我手上,以龙门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跟卓冠堂抗衡。也许……也许我们可以趁他们羽翼未丰,彻底铲除它。”铲除龙门,铲除他母亲龙吟所热爱的龙门,铲除有他,有他爸爸妈妈,有铠的所有回忆——他在铲除自己的根。
纵然心底有不舍,只要爸一句话,他会带着卓冠堂最强劲的精锐一举瓦解龙门。
“我现在就去准备吧!估计明年这个时候,龙门所有的势力都会收编在我们手下。”
“不用了。”卓英冠轻描淡写的口气拯救了他,“即便是黑道势力也需要均衡发展,有一个龙门可以跟我们玩上两把,也不是一件坏事。”
卓远之毕恭毕敬地低头应道:“是!”
案子间徘徊着凝重的沉默,他外出的所有状况,卓英冠都了若指掌。可是,他多希望这些消息不是情报网给他的,而是远之亲口告诉他……告诉他这个爸爸,而不是父亲,更不是堂主。
迈出这一步或许很难,但总要有人付出努力。卓英冠站起身,健拔的身体停在他的眼前,多希望儿子能抬头看看他。
“龙门的西南面有片海,那里的景色很美,你这次去看到了吗?”
案亲为什么提那片海?卓远之如实相告:“是的,我看到了。”仅此而已,没有更多的语言。
他就真的不想告诉他,他跟自己的孪生弟弟之间发生了什么吗?“这次出去有些什么收获吗?”
卓远之只当这是例行公式的询问,他顿时拿出部下的姿态,“我会将收获写成报告呈递给您,还请您指导。”
卓英冠真的要叹气了,他向前走的每一步,迎来的都是他的后退。他可以那么努力地做卓冠堂少堂主,为什么不能努力做他的儿子?
血缘无法改变?亲子间的情感也无法培养吗?
“你先回去休息吧!一路上也累了。”
“好,我这就去,谢谢爸!”
他们之间的交流停留在陌生的地步,直到卓远之离开很久,卓英冠都无法从沮丧中月兑身。想他卓英冠,纵横黑道数十年,从未有征服不了的敌人,可他却无法征服和儿子间的情感。
他到底该怎么办?看着卓远之一天天地阴沉下去.看着他小小年纪像个历经风霜的老者一样憔悴而深沉,难道就没有人能拉卓远之一把吗?
“会有的。”
津庭站在靠近阳光的地方,屋外的光华落在他墨绿色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很生动。
“你都看到了?”即便是卓冠堂的总堂主也是人,也有人的情感,也有对儿子的无奈,“到底我该怎么做,他才能认可我这个父亲?”
“他不是不认可你,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情感,就像你明明疼他,疼猫猫,疼到了骨头里,却不知道该怎样表现出来……你们是一种人,谁让你们是父子呢?”
案子——这大概是惟一能安慰卓英冠的名词了。走进阳光里,他无意识地放松身体,正好靠着津庭细弱的肩膀。
他身边的阳光总是特别温暖,十几年来都没变过。
“你相信八卦的占卜吗?”卓英冠开口询问,那份不确定不像出自卓冠堂堂主的口中。
早在卓远之很小的时候,八卦就占卜出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将会出现对他、对卓冠堂都有着深远影响的人。眼见远之十五岁就快度过,那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津庭有些困难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办法,谁让他的身高比自己高出许多呢!有些时候他会狐疑,远之会不会是英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无论是他们的个性、长相,还是身高都如此接近?
“就像八卦占卜出你一定会遇见我一样,远之也一定会遇到那缕属于他的阳光。只是……”越是关心,津庭就越容易担心,“八卦不是也说,他遇到的这个人不一定是他爱的人吗?”
他的话让卓英冠刚刚舒缓的眉头又再度皱了起来,命定之人若非所爱之人,那分光明带来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生的伤害。
只是不知,这伤害会划在谁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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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堂主……”
鲜少看到少堂主露出如此疲惫的神色,朵猫猫立在一边,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头,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她不敢碰他——也许有一天有人会抚平他的眉头,那个人会是谁?她猜测着。
少堂主从那片海归来后,始终沉默。虽说沉默是少堂主的本色,但她总觉得最近的他越发的沉默了,是不是太累了?
“有事?”
从她出现在门口,卓远之就回过神来,努力遮掩着脸上的困顿。有些时候,他也希望被抚慰,只是那个人……会是朵猫猫吗?会是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吗?
不会吧?望着她,他无法拿出最脆弱的表情。
“是龙门吗?”按照他的估计,龙门那边该有所反应的。
“龙门的少门主龙铠最近加紧训练,看样子他们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的。”猫猫不怕卷土重来的龙门,但龙铠最后那一眼却让她毕生难忘。那一眼埋葬了龙铠的阳光,从此他将活在复仇中。“少堂主,你看……我们要不要给龙门致命一击?”为防后患,不如一次将龙门彻底瓦解。
卓远之阖上深沉的眼,默默地摇了摇头,“不用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你……”
“什么也别说,我想出去一会儿,你们……都别跟来。”黑色的风衣将寒风包裹在他的胸前,阿猫迈着猫步跟在他的身后——宠物的好处在于即使它看得懂主人的心思,却不能说人话。
好累!他想单独待一会儿。
从龙门回来后,他无意识地避着卓英冠。他让爸失望了吧?优秀的卓冠堂少堂主应该赞同猫猫的说法,趁龙门实力薄弱将其一举歼灭。从此卓冠堂可以保住黑道第一大帮的宝座。
可是他不能!只因他曾是龙铮。
他恨自己的身份,他甚至希望自己是卓英冠的亲生儿子。然而,龙铠——那双清澈的灰色眼眸始终浮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确证明了,证明了自己比弟弟强,可那又如何呢?
他依然是被遗弃的龙铮,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些什么,怎样才能让自己快乐起来的卓远之!
去找吧!找个陪伴你一生的人,让那个人在你受伤的时候为你包扎伤口,在你疲倦的时候守护在你身边,在你快乐的时候与你一起分享活着的幸福,在你痛苦的时候分担你心灵的残缺。如果你是黑暗,那个人就是曙光,未必明亮却让你愿意将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光的面前。当你们共同存在时,没有什么境遇是过不去的,因为你们的相守就是这世间的完整。
他记得,即使时隔五年半,他依然记得津庭叔说过的话。正是那一天,他亲眼见到生命在眼前消失,那是朵猫猫的亲生母亲——朵爱。躲得了命,却躲不过爱。
一直以来,卓远之嘴硬地不相信命运的安排,冥冥中却依旧在等待,等待有个人能带给他光明。
八卦曾说过,他十五岁的时候将会遇到那个人。眼见十五岁的年华正在消逝,那个人在哪儿?究竟在哪儿?
卓远之茫然的眼找不到方向,浓黑的眼迷失在春日的寒风里。
那个春季很短,寒意带走回忆,转眼人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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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大小姐,你这是干吗?”封千里看见门外拎着大包小包的幸之雾,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不是!”
幸之雾笑得像夏日里最灿烂的花朵,她的摇头是那么直接,封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
“我高中三年就住在这儿了。”
封千里张着嘴全身僵硬地愣在原地三十秒,趁着这档儿幸之雾已经成功地攻人屋内,“我不和你抢房间,你放心吧!上次我就看中你的书屋了,又大又简单,光线也好。你不用帮我,我自己收拾就好。”幸之雾嘴上说着,手也没停,直接摆放行李。
“幸——之——雾——”
封千里咆哮着如恶狼扑上来,狠狠掐住幸之雾的脖子,“你什么意思你?幼儿园时,我们睡一张床,你的口水流了我一身,害得我洗了五遍澡还觉得身上有口水的味道;上小学去露营,你抢了我的睡袋,害得我发烧39℃;初中你离家出走逃到我这儿,三更半夜你做梦把我踢下了床。现在我全家移民,你又想怎么欺负我?你说——你说——”掐住她的脖子不算,他还不停地摇晃,妄想将她体内的恶魔因子尽数给摇出来。
“咳……咳……亲爱的,你的记性可真好,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么清楚。你全家移民,你怎么不走?哦,舍不得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封千里一个手肘将她打到一边,别拿男生不能对女生动粗的准则来诓他——恶魔是没有性别的,“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跟你爸吵翻了?”
“他要送我去什么鬼寄宿学校,可我为了和你长相厮守,选择了‘孟袁高中’。”
她的笑让封千里头顶青烟缭绕,“我以为你一定会去读律师预科班,我以为我们再不用见面,我以为我的噩梦结束了,没想到……没想到……”
“你这么讨厌我吗?”幸之雾顿时神色黯淡,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又和爸爸合不来,现在连你都不要我了。我的人生一片灰暗,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天啊!谁能告诉我?”幸之雾做抱头痛哭状。
“好了!”封千里受不了地叫道,“这一招你已经用过五次了,换点新花样好不好?”
幸之雾抬起头,眼泪尚在预备中,“可我每次用这招,你都会答应我的要求,为什么这次不行?你不爱我了,是不是?”双眼含情脉脉,她不该读律师预科班,应该去学表演。
“Stop!”封千里像躲瘟疫一般逃出三米远,“我被你打败了,你可以住这儿,但一个月包含伙食费、住宿费一共三千——一口价,你干不干?”
“你吃人啊!”幸之雾双目圆瞪,“千里哥哥,你我之间的情感怎可用money计算?”
“三千一次,三千两次……”
“OK!成交!”幸之雾忍痛答应。
“先预付一半吧!”
“封千里!”她咆哮着,让“哥哥”见鬼去吧!“你这个吸血鬼、巫婆、吃人不吐骨头、认钱不认人……”幸之雾一边骂着一边乖乖掏出一千五。她太清楚封千里这个家伙在金钱面前毫无品德操守可言。
打工吧!明天就去找工作,否则那点积蓄等交了学费,她就成穷光蛋了。
幸之雾总算在一家茶餐厅找到了一份侍应生的工作,虽一百次地诅咒封千里,不过能找到个容身之处还得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不知道以身相许,可不可以?
胡思乱想不能赚钱,还是认真打工吧!听说这家茶餐厅是连锁形式的,她打工的这一家是“黑色风情”——谁起的名字?黑色风情?那不是宰你没商量吗?有人吃才怪呢!
说不定老板根本不想赚钱,只是图个开心,有钱人就是好啊!浪费都能被美其名曰:享受生活。
“为了钱,加油!”
幸之雾自己为自己打气,她要卖力地工作,努力地赚钱,“我就不相信离开那个霸道的老爸,我就活不下去了。”
她的自言自语,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变化万千都落人一双黑眼中。
卓远之挑了一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阿猫利索地跳上他对面的椅子,等待着自己的下午茶,最好是冒着热气的那种,带点血就更好了。
经理一见他们立马迎了.卜来,“先生,要点什么?”
“让那个小姐过来接待,你去忙吧!”卓远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经理微微欠身,“之雾,11号台。”
“来了——”
幸之雾匆匆走过来,职业化地笑着,面部肌肉的僵硬程度足以媲美门口的石雕,“先生,要点什么?”
这人干什么呢?居然带“猫”人内,还是这种超大级别的黑猫?建议老板挂块牌子——体重超标的黑猫不准人内——咦?这猫的眼睛是绿色的?好恐怖!让她想起老爸训她的时候,那双冒着鬼火的绿眼。
天啊!这猫居然还流口水?怎么看它的表情不像家养动物?之雾的脑子里冒出千百种古怪的想法,一部让她动情的文艺片中,身为黑社会老大的男主角就养了许多猫,连他所爱的女人都跟猫联系在了一起。
莫非这黑色大猫是黑社会老大的吉祥物?那面前的男生就是黑老大喽?他多大?二十?三十?原以为封千里已经够成熟了,这黑眼男人竟然让人看不出年龄。呼!他不会是两个孩子的爹吧?
卓远之瞄了一眼她胸前的小牌子,她对他的关注实在有点儿过度,不给点儿回应对不起她啊!“你叫幸之雾?”
不好!黑社会寻仇?
之雾在心里暗暗骂道,死鬼老爸你给人打官司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现在流行绑架侍应生?
“是我又怎么样?”双目瞪圆,尽显英“雌”本色。
“别抖了,再抖骨头都散了。”明明吓得直哆嗦,还死鸭子嘴硬。
“抖得我舒服,抖得我健康,碍你了?”没骨气的人,可以嘴硬也是一种美德。看他一身高领西装故作优雅地坐着,之雾就来气,天知道他那身西装够她交几个月房租了——封千里,快来帮忙月兑衣服啦!
一会儿怒气冲冲,一会儿绽放光彩,一会儿满是羡慕,她究竟还有多少种表情?卓远之不由得笑出了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笑容是他从龙门回来后第一个愉悦的表情。
“我叫卓远之,记清楚了。”
记什么记?不用脑细胞啊?害得我站了这么久,一分钱小费都没有。哼!之雾气嘟嘟地转身便走。
“幸之雾——”
继续回吧台,才不理他呢,又没有钱。
“我忘了给小费了。”
猛地转过身,幸之雾满脸灿烂地跑过去,笑得像媒婆,“您走好!”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死鬼!还不赶快把钱交出来!
掏出一张钞票递给她,之雾迅速抢过来一看,百元!哈哈哈……
“欢迎下次光临。”这绝对是之雾发自内心的笑容。
瞄了她一眼,卓远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去,他没有理会经理的恭送。
“被钱烧傻了的笨蛋。”幸之雾才不管他想什么呢,她只想多来几个这种“来宰我”,她这个月的房租就到手了。
坐在车上,卓远之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原本想将这间茶餐厅关闭的,临出门的时候八卦竟叫住了他,多嘴多舌的无语拍着它毛色绚丽的翅膀乱嚷嚷了一阵。废话太多,他从不加理会,惟一记住的就是:
今天他会遇到一个人,一个名字里有个字和他相同的人。
“回卓冠堂!”
第一次他有了冲动,想将一天的遭遇与津庭叔,还有……爸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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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从南门进了后堂,在通往“擎天楼”的幽径口停了下来。卓远之在这瞬间清醒过来,下了车,他看到了永远等待他回家的面孔。
“津庭叔。”
外人若看到津庭叔怕会吓一跳吧!他看上去顶多三十岁,达不上“叔”的级别,无奈他怎么反抗、纠正甚至威胁,堂内堂外的人依然叫他“叔”。其实,他不太了解东方人对辈分的观念,在爱尔兰的家里,他一直管爷爷叫爱尔德,和他的爱犬名字一样。可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却很注重这些礼节。后来认识了英冠,才发现堂口内的辈分更加明确。
进堂口的时候,他只有二十岁,加上身材瘦小,当别人叫他“津庭哥”或“津庭叔”,甚至“津庭爷”的时候,他总要慢半拍回应,因为他实在不确定那是在叫他。
十年过去了,他的身材、模样都没有太大的改变,看上去依然是俊美的、年轻的、热情的。可是,却有一大帮三四十岁的人管他叫“津庭叔”。
难道他真的青春已逝,年华不再了吗?
“津庭叔。”
卓远之靠着车,看着津庭叔变化万千的神色,他知道他又在想他的称呼与他的青春之间无关系的关系。他也知道只要别人一叫他“津庭叔”,他都会露出这种表情。也不知道真是因为堂规不能改或是父亲的什么“个人理由”,总之就这么叫下来了,还一叫就叫了十年。
“远之,你回来了。今天去‘惊雷堂’十二分堂察看得怎么样?”
“还好。”
瞧津庭叔放光的眼,卓远之不难猜到,他已经见过八卦了,只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算能够算到他今天的奇遇。
无须八卦占卜,卓远之就能知道津庭叔对堂内的事情不感兴趣,今天他会如此过问他的行踪只是“关心”八卦提到的那个人。
“没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原形毕露了吧?
“没有。”
“也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死人不死心。
“嗯。”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不可能!八卦先生明明说你今天会遇上……”
“津庭……”
权威的声音让津庭矮了半截子,“英冠……”
“爸。”幸好父亲及时赶来,否则还不知津庭叔会追问到什么时候,卓远之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津庭,你管理整个后堂,无聊到成天打听这些事吗?”卓英冠满脸正气,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平日不该让津庭任意妄为,有些时候他简直比孩子还孩子气。
案亲大人英明神武——卓远之在心中赞颂,不知道是不是遇见幸之雾的关系,今天他的心情格外好,好得想做回梅非斯特拿人戏耍一番。
正当卓远之从内心由衷地佩服父亲大人,几乎到为他歌功颂德的时候,卓英冠大步上前走到远之跟前,贴近耳根,细语道:“见到她了吗?”
嗯?有一团诡异的黑色斗气正在他头上飞啊飞啊!
想装傻当做没听见?卓英冠再接再厉,“三围多少?”
卓远之稳住身形,努力不让自己倒在地上,“必须回答?”
“这是堂主的命令。”
没理由的时候就拿出堂主的命令当挡箭牌——卓冠堂堂主这个头衔真好用。卓远之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回答父亲的提问:“见到了。目测身高162cm,三围大概80、54、77,差了点儿,还凑合吧!估计成年后能达到次魔鬼身材。”
“那就好,那就好。”
案子俩勾肩搭背,认真地讨论着这个话题,津庭叔在一边气得干瞪眼。
这就是卓冠堂内三大当家的处事风格,表面上严肃冷酷,内心里不知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贴身保镖需要习惯那种变化万千的神色——不容易啊!
阳光下的三个男人走在各自的旅途中,那是改变开始的日子。
没有人记得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卓英冠和卓远之这对父子间开始谈论如何欣赏女性,还有更多跟异性有关的话题。津庭插不进他们的话题里,却能感受父子间一点一滴的变化,温暖被他墨绿色的眼眸一一记下。
然而,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名字中有个字和卓远之相同的女孩竟然会跟卓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幸之雾,会是她吗?胆小、贪财、死要面子,还嘴不饶人。她真的会和朵猫猫一样,在卓远之的生命里留下印记吗?
血缘,多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两个陌生人永远地联系在一起,也可以让两个熟悉的入永远无法彼此拥有——像铮和铠,像远之和之雾。
时间在卓远之十五岁后的未来揭晓答案,无论是喜是忧,未来他步步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