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九州忘了重新用纱幔遮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的尊容被一个女人见到了,这女人还是武后派来的人。
豆蔻忘了要合上半张着的嘴巴,她呆愣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他左脸上那朵红莲。两日前马车失速的画面重新回到她的脑中,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当时没有看错,她真的见到了飞在半空中的红莲,那是他脸上红色的胎记。
“你的脸……”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被遗忘在风中的左脸,想要尽快拿斗篷遮掩,却被她的手先一步抢去了,她甚至粗野地撕了那圈纱幔,让他无力自救,惟有拿手捂住左脸冲她大吼道:“还给我!”
“为什么?”她嗓门比他还大,“你长得很好看,为什么要拿东西遮住自己的脸?”
他是好看的,与那赋秋的温文尔雅不同,他的容颜中多了几分夸张的俊美。较之平芜的大气浑厚,他的五官细致得让人想用手抚摩。
他是好看的,好看到有点儿鬼魅,尤其是在瞥见他左脸上那朵红莲之后。
一朵完整的红莲浮在他大半个左脸上,遮不去挡不了,明晃晃地妖娆着所有人的眼。让人想要移开目光,却又舍不得——她正处于此等挣扎之中。
“你给我闭上眼睛,否则我现在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瞧吧!都说他美得鬼魅吧!否则怎么能以此等俊美长相说出这等没品的话呢?“你生什么气?我帮你走出了心理障碍,现在你可以大胆地以真面目走在路上,这样多好啊!你该感谢我才对。”
靶谢?她替他惹出如此大的麻烦还想让他感谢她?钦九州火大得恨不得用手边破损的砚台砸死她,“你给我闭嘴!现在、立刻、马上出去帮我找来慕四海,让他拿一顶新的斗篷进来。”他坚持绝不让诡异的脸暴露在人前。
她都已经看到了,还有什么好遮的?豆蔻撇了撇唇角,“其实你这样真的很好看,别再玩自卑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在玩自卑,他只是……他只是不习惯看着如此透明的天,不习惯让肌肤直接面对清冷的空气,不习惯她炙热的目光如此近距离地贴近他的左脸上那朵红莲。
“你去不去找慕四海?”
“不去你咬我?”反正这里够大,她不介意跟他僵持一阵,看谁先败下阵来。豆蔻随意找了一张床榻,斜躺着将荷包里装的豆子一粒粒往嘴里丢,很闲的样子。
气死他了,气得他左脸上的红莲颜色更艳,如血染般盛开,“你……你到底去不去?”
她丢给他一个“你很啰嗦”的眼神,复而惬意地嚼起豆子来,居然还夸张地发出老鼠啃食的声音。
“你够了没?”钦九州恼火地想揍她,拳头却埋在了身后,“我要休息,你出去。”再怎么说她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大姑娘家家,相信礼仪廉耻绝对强于一般人家,他是想用这种办法将她赶出书房,好寻机会让慕四海拿顶新斗篷进来。
豆蔻吞下嘴巴里最后一颗豆子,不紧不慢地挪开身让出里面的床榻给他睡,“你有睡午觉的习惯,这点慕四海告诉我了,你现在就可以继续你的习惯,我绝对不会打搅你的,放心吧!”
就这样?她居然连躲都不躲,依旧盘踞在床榻上,她到底是不是宫里出来的姑娘?
“你到底要不要睡?麻烦的男人!”豆蔻不满地冲他撇着嘴。好好的睡什么觉,睡觉又没有机会寻找快乐,“你要是不睡咱们就聊天,我很想了解你的喜好呢!这样也好早点儿替你找到快乐。”
那他还是乖乖睡觉吧!钦九州手忙脚乱地爬上床榻和衣而睡,她一个姑娘家都不担心闺誉了,他还害怕些什么?
原本以为有她在身边,他该很难入睡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与她斗智斗勇,斗得有些身心疲惫,还是她的存在填满了他身边空荡许久的位置,总之那种安心的感觉让他很快就沉入梦乡,完全忘了身边还存在一颗豆蔻。
这人未免也太好命了吧?说睡就睡,他这样睡着了,她还怎么从他口中套出他对快乐的衡量标准啊?
豆蔻越想越气,越气越把口中的豆子嚼得嘎嘣脆。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外间书桌上一盒金粉,那是用于作画勾线的。她想也不想地用毛笔蘸满金粉,贼贼地膘上了他左脸上那朵盛开的红莲……
嘻嘻!你跑不掉了!
“豆蔻!你给我去死!”
钦九州暴戾的声音在整个九州园中回荡,被诅咒的人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悠哉地盘腿坐在床榻上看着手边从书架上搜刮来的书。
知道她什么地方最可恨吗?那就是她惹得别人想去死,自己却仍是一副“不关我事,你自找的”的模样。
“我恨你。”
钦九州严正强调着自己的原则,口气却比原先软了许多,为了擦去脸上被染了金粉的红色胎记,他事隔十年后第一次认真地重视这块肌肤。
比他想象中的好看,尤其是她点了金粉的部分,红色的火莲花变成了圣洁的颜色,他误以为自己是被贬下凡界的神,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等待成仙的劫难。
下一刻,理智提醒着他:即便这真的只是老天爷跟他开的一场玩笑,他也要遇神杀神,遇魔除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所以……
“姓豆的,你给我出去!出去!”他气恼地拿起手边所有能丢的东西尽可能地丢出去,没砸到人,反倒是砸坏了屋里许多东西。
你丢我接,豆蔻伸着手不断地接住他丢过来的东西。她习惯了将荷包里好吃的虎皮豆丢向天空再用嘴巴接住,他这点儿小玩意早就不碍她的眼了,“喂!钦九州,如果丢东西能让你快乐,你愿意帮姑姑找快乐吗?”
她这是威胁!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钦九州火大地想要拿钻头砸她,不行!他绝对不能中计,心口一松,他手中的凶器顿时掉在了地上。
“出去——”这是此刻他惟一能说的语言。
“干吗那么小气?”豆蔻噘着嘴瞟着他,“这么大的人跟孩子似的,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她拍着他的肩膀,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不气不气!我给你豆子吃。”
当他是小孩,他从来就没被人当过小孩,是小孩的时候都没被当过孩子,更别说是底气十足的现在了,“吃死你算了!”
他直截了当地将她推出去,随即凶巴巴地关上门,甚至不在乎打开房门的瞬间有人会看到他左脸颊上的那朵染了金粉的红莲。
“搞什么嘛?我在帮他寻找快乐嗳!他居然把我赶了出来,哼!”豆蔻气嘟嘟地瞪着书房的那扇门,像只吃饱的青蛙。
“主子!主子,宫里来了消息。”十三点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这是武后娘娘身边的太监传出来的消息,你快看看吧!”
豆蔻打开密封的信笺,轻启细看。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她的心沉到了湖底,“姑姑越来越不开心了。”她的声音都能拧出泪水来,沉甸甸地让十三点想跟着她狼嚎。
不能沮丧,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无论如何要让姑姑快乐起来,只是眼前能用的人,除了钦九州还有谁能做到呢?
决定了,豆蔻决定要努力让钦九州找到快乐,然后压榨他的血汗,直到他能帮武后娘娘找到快乐为止。之后……之后她再想办法把浪费在他身上的时间赚回来,绝对要让自己的心情跟着愉悦。
可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帮他找到快乐呢?豆蔻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钦九州这家伙似乎跟寻常人不太一样,她想到的快乐理由在他身上竟然全都用不上,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慕四海!”
“到!”
慕四海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直落到她的眼前。他笑得有点儿贼,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又想看的东西。
“你一直都悬在房顶上?”豆蔻危险的眼神四处瞄着,“你不会看到我和钦九州……”
“没有。”他如小女儿家般羞涩地一笑,“我没有看到什么,只是钦九州左脸上的那朵红莲实在是太妖媚了。”
啧啧啧!豆蔻咂了咂嘴,感觉面前的慕四海简直就是一个变态老头,“废话少说,你老实告诉我,钦九州除了喜欢热闹,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乐起来?”
这还不简单,慕四海肯定地告诉她:“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快乐?当然是被姑娘家伺候的时候了,你只要……”
没等他说完,豆蔻已经开始自动自发地想着姑娘家伺候男人的方式方法。就宫里的规矩来看,宫女们伺候皇上无非是捶捶背揉揉肩,倒倒水来聊聊天。这些东西都是她平日里所熟悉的,相信一定能让钦九州感到快乐。
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开始行动。
“钦九州——”
豆蔻一脚踹开书房的大门,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钦九州澎湃的心情刚刚有些好转,猛然见到她,他的火气又上来了。新的斗篷还没找到,他索性拿身旁的书遮住自己半边脸,挡住她探索的视线。
“你到底想干吗?”你就放过我,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她笑得阴沉沉的,像极了来捣乱的猫,“我能干什么?当然是来帮你找快乐啊!”
见不到她,他就很快乐了——忍!一定要忍下去,为了完成复仇大计,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她踢出九州园的门。等到复仇大计完成的那天,他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她。
“想出帮我寻找快乐的办法了吗?”他问,漫不经心地垂着眼,忘了要严严实实地拿书遮住脸,半朵红莲悄然绽放。
他脸上的胎记真的很漂亮,就像仕女图上的对镜贴黄花,要是她也能有一朵那该多好。
她那是什么眼神?居然对着他的脸流口水……脸?钦九州猛然间醒悟过来,“你又想干吗?”
“我只是觉得你脸上的胎记好漂亮,你干吗那么凶?”她委屈,真的委屈。
漂亮?如果漂亮的代价是被当今圣上当成鬼,钦九州情愿不要这份罪恶的美丽。懒得理她,反正她也看到了他的胎记,索性放下遮掩的书细细地看着,才子可不是随便挂个名就能永生的。
不理她?她稀罕哪?
她还真的挺稀罕,谁让她得想法子让他快乐起来呢?走到他的身边,她掏出小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的肩膀。力道不够,轻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只觉得软软的丝帛擦过身体,柔得像风。
本打算当她不存在的,可她不断发出呓语的小嘴打扰了他看书的兴致。钦九州别过脸施舍给她一计勉强算作“关心”的眼神。
“你干吗?”
“帮你捶背啊!”捶得她手都快断了,当主子果然好命,明天……不!今晚就给十三点加月薪,现在才明白他每天过的日子真的好辛苦啊!
“舒不舒服?”
舒服?什么感觉都没有,只听到一个人站在身后不停地喊着“酸死了”,他能觉得舒服吗?“你捶得我没感觉,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觉得心情舒畅。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失败了!”
原来他不喜欢捶背啊?“那揉肩膀呢?”在宫里的时候她常常看到宫女们给姑姑揉肩膀,每次姑姑看奏折看得久了,宫女们都会有模有样地帮她捏捏。豆蔻知道姑姑这是累了,可身为皇上的姑父似乎没法帮姑姑分担,他总是躺在龙榻上,就那么直直地躺着。
不等钦九州吩咐,她很主动地帮他揉起肩膀来。十根魔爪齐上阵,用尽全身力气捏得他直想嗷嗷大叫,但苦于男人的尊严愣是没敢开口。
“你……你给我停下来!”不行了,被她这么一捏,他全身打起了冷颤,像是三九天被丢进了冰窟窿里。
豆蔻这边还纳闷呢!“怎么?我捏得不好吗?还是,我的手劲应该再大一点儿?”
再大?她干脆让那一双手移驾他的咽喉,直接杀了他算了,“不敢劳您的驾,你还是该干吗干吗去吧!”
她该干的事有很多,像是吃豆蔻、种豆蔻等等,而她现在最该干的事就是帮他找快乐,“不用跟我客气,咱们继续!继续!”
她的手劲更大了,那不像是平常姑娘家该有的力道,痛得他咬牙切齿,眼泪都在眼眶中晃荡。钦九州逼着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我……我真的觉得……觉得有一点儿快乐了,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比……比一点儿还是多了一点儿的……”再来一点儿,他大可一命归西,从此快乐逍遥每一天。
她还没怎么用心思帮他寻找,他就感到快乐了?豆蔻欣喜万分地窜到他的面前,如他所愿撤下了一双魔爪,“你真的觉得有些快乐了?”
“真的!”他快乐的都要飞上天了,从她不再为他捏肩膀的那一刻起。
“不勉强?”
“一点儿都不勉强。”他不想勉强自己生不如死。
豆蔻笑眯眯地凑到他的面前,让四目交织,“那我下一步该替你揉哪里,才会让你觉得更快乐呢?”
有人说,快乐的代价是付出生命——这一刻,钦九州绝对相信这句话。
经过豆蔻整整一个下午的揉、捏、捶、打,他体会到了何为千锤百炼,更深切地感受到身体的痛楚。
也不懂她一个姑娘家,又身在宫中,手劲怎么会那么大。她揉得心不慌、气不短,他的肢体却支撑不住了,就在每个关节预备散架的前一刻,她好心地放过了他。因为她饿了,更因为慕四海准备的怪味豆吸引了她空虚的胃。
一碟怪味豆救了他一条命,中原三大才子,号称天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自认智慧赛诸葛的他居然需要一碟怪味豆来救命,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钦九州懊恼了半天,以至于忘了今晚将要进行的大事。他约了太子派来的秘使,只可惜等他想起的这一瞬间,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见那些政客了。
歇会儿吧!他真的需要再歇会儿,与她相处,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禁受不了丝毫的打击。
“钦九州!”
娘呀!他怎么又听到了豆蔻的声音?幻觉!一定是幻觉!钦九州呆呆地坐在书桌面前,半点儿都没挪窝。
“钦九州——”
这一声比上一声吼得更大了,随即豆蔻姑娘蹦蹦跳跳的身影窜到了他的面前。钦九州尚未看清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屋里所有的蜡烛如遇风而灭,整个屋子沉浸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来人!快来人!”他大声呼喊着下人,下一刻见到一丝光芒慢慢向自己靠近,那光芒倒影着一张拉长、变形的女子脸,名为“豆蔻”。
“你干什么?”无法帮他找到快乐,索性吓死他,吓呆他以作报复是不是?
豆蔻沉浸在烛火中的脸不断做着鬼样,火随风动,在摇曳的火光中她的脸变得甚是可怕,“钦九州,你怕不怕我?”
怕?男子汉大丈夫,怕也不能说出口啊!钦九州努力平息骚动的情绪,想要尽快找回平日里冷静的自己。
“你到底想干吗?快说!否则……”我把你丢出去,前提是我能拎得动你——他可是才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才子。既然是才子就得装作清高、软弱的模样,即便能杀一头猪,也要如大家闺秀般闻猪粪而四下逃窜。
假仙!豆蔻继续向他靠近,却发现他正在抖着袖口向后移动,“九州园主。”她第一次用这样尊敬的称呼喊他,声音是甜得发腻的温软,“如此良辰美景,咱们若不做些美好的事情岂不是辜负了如练华般的月色?”
奔负?美好的事情?
她想做什么?钦九州吓得往后再退一步,他一世英明不想毁在这样的女子手上,名节他还保不保?晚节他还要不要?
“你……你可考虑清楚了,我一个男人不怕什么,你到底是姑娘家,不能就此魂断一生。”他故作好心地提醒着她,却发现自己的心反倒抖得厉害。
将他的友情提示丢在一边,豆蔻缓缓向他靠近,她的脚步很轻,轻到完全听不出半点儿响声,就像……就像鬼。
“从前,在深深的墙院里锁着一对姐妹。”她的声音低沉得让人感到冷风透过捅破的窗户纸不断地向里面灌,还冷飕飕地打着转。
“姐姐每日练功、受训,为了有一天能成为最优秀的杀手,以报主人养育之恩。而妹妹呢!娇小可爱,即使什么也不学,不付出任何努力同样受到众人的喜爱。姐姐想,如果有一天她能跟妹妹换个活法那该多好。于是……”
这是谁编的三流故事?被她配上如此诡异的声音听得钦九州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到底想干吗?“我说……”
“别插嘴,听我说完。”她粗鲁地打断他的话,不许他点灯,也不让他叫人,力大无比的手掌按下他欲起的身体继续说着她并不精彩的故事。
“于是,有一天晚上姐姐去妹妹的房间,和妹妹睡在同一张床上,希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能够对掉,身份和生活方式也能跟着转变。第二天早上,当姐姐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冰冷的身体竟然躺在床上……那真的是她的脸,她以为自己死了,走到镜子跟前一看,发现镜子中竟然是张妹妹的脸……妹妹的脸……”
她伸出手去触模他的脸,仿佛“妹妹的脸”就长在他的脸上。钦九州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他慌张地想要推开她,身体却被她的双手禁锢住了,他用力,她却用更大的力气猛拍他的脸颊,“还我脸来!”
“啊——”
那几乎是一种直觉反应,钦九州克制不住地叫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发现豆蔻正拿一张嬉笑的容颜紧盯着他。
“鬼故事好听吗?”
闹了半天她这是在说鬼故事?她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他位于茗院的卧房弄熄所有的灯,只是为了跟他说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鬼故事?
“你有病吗?”他火大地冲她大吼一声,那是不甘心自己的男性尊严在一个小小的鬼故事中荡然无存的恼怒。
豆蔻这下可委屈了,“我是在帮你找快乐,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宫里的时候,每天晚上睡不着,就拉着宫女、太监一起说鬼故事。每个人都吓得哇哇大叫,但心里都很开心,觉得很舒服。我是想用这种办法刺激你久未苏醒的快乐豆花,但愿它早点儿开放。”
他会答应她用这种方式帮他找快乐,除非他跟她一样疯了。两个姐妹换脸?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有人会睡下后再也无法醒来,却没有人会与他人的容颜对调,除非这人是……“鬼”!
他刚想到这个不该从他嘴里出来的词,突然有朵悠蓝的火悬在半空中,明晃晃地从他的身边窜过。钦九州想也不想扯开嗓子叫道:“有鬼啊!”
“哈!咯咯咯咯……”
豆蔻笑得很夸张,至少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已经找到了快乐,这个鬼故事——没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