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大小姐,你这是干吗?”封千里看见门外拎着大包小包的幸之雾,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不是!”
幸之雾笑得像夏日里最灿烂的花朵,她的摇头是那么直接,封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
“我高中三年就住在这儿了。”
封千里张着嘴全身僵硬地愣在原地三十秒,趁着这档儿幸之雾已经成功攻入屋内。“我不和你抢房间,你放心吧!上次我就看中你的书屋了,又大又简单,光线也好。你不用帮我,我自己收拾就好。”幸之雾嘴上说着,手也没停,直接摆放行李。
“幸——之——雾——”
封千里咆哮着如恶狼扑上来,狠狠掐住幸之雾的脖子,“你什么意思你?幼儿园时,我们睡一张床,你的口水流了我一身,害我洗了五遍澡还觉得身上有口水的味道;上小学去露营,你抢了我的睡袋,害我发烧39℃;初中你离家出走逃到我这儿,三更半夜你做梦把我踢下了床。现在我全家移民,你又想怎么欺负我?你说——你说——”掐住她的脖子不算,他还不停地摇晃,妄想将她体内的恶魔因子尽数给摇出来。
“咳……咳……亲爱的,你的记性可真好,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么清楚。你全家移民,你怎么不走?哦,舍不得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封千里一个手拐将她打到一边,别拿男生不能对女生动粗的准则来诓他——恶魔是没有性别的。“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跟你爸吵翻了?”
“他要送我去什么鬼寄宿学校,可我为了和你长相厮守,选择了‘孟袁高中’。”
她的笑让封千里头顶青烟缭绕,“我以为你一定会去读律师预科班,我以为我们再不用见面,我以为我的噩梦结束了,没想到……没想到……”
“你这么讨厌我吗?”幸之雾顿时神色黯淡,“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又和我爸合不来,现在连你都不要我了。我的人生一片灰暗,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天啊!谁能告诉我?”幸之雾做抱头痛哭状。
“好了!”封千里受不了地叫道,“这一招你已经用过五次了,换点新花样好不好?”
幸之雾抬起头,泪痕尚在预备中,“可我每次用这招,你都会答应我的要求,为什么这次不行?你不爱我了,是不是?”双眼含情脉脉,她不该读律师预科班,应该去学表演。
“Stop!”封千里躲瘟疫一般逃出三米远,“我被你打败了,你可以住这儿,但一个月包含伙食费、住宿费一共三千——一口价,你干不干?”
“你吃人啊!”幸之雾双目圆瞪,“千里哥哥,你我之间的情感怎可用money计算?”
“三千一次,三千两次……”
“OK!成交!”幸之雾忍痛答应。
“先预付一半吧!”
“封千里!”她咆哮着,让“哥哥”见鬼去吧!“你这个吸血鬼、巫婆、吃人不吐骨头、认钱不认人……”幸之雾一边骂着一边乖乖掏出一千五。她太清楚封千里这个家伙在金钱面前毫无品德操守可言。
打工吧!明天就去找工作,否则那点积蓄等交了学费,她就成穷光蛋了。
☆☆☆
好不容易幸之雾总算在一家茶餐厅找到了一份侍应生的工作,虽一百次地诅咒封千里,不过能找到个容身之处还得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不知道以身相许,可不可以?
胡思乱想不能赚钱,还是认真打工吧!听说这家茶餐厅是连锁形式的,她打工的这一家是“黑色风情”——谁起的名字?黑色风情?那不是黑宰你没商量吗?有人吃才怪呢!
说不定老板根本不想赚钱,只是图个开心,有钱人就是好啊!浪费都能被美其名曰:享受生活。
“为了钱,加油!”
幸之雾自己为自己打气,她要卖力地工作,努力地赚钱,“我就不相信离开那个霸道的老爸,我还活不下去了。”
她的自言自语,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变化万千都落入一双黑眼中。
卓远之挑了一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阿猫利索地跳上他对面的椅子,等待着自己的下午茶,最好是冒着热气的那种,带点血就更好了。
经理一见他们立马迎了上来,“先生,要点什么?”
“让那个小姐过来接待,你去忙吧!”卓远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经理微微欠身,“之雾,11号台。”
“来了——”
幸之雾匆匆走过来,职业化地笑着,面部肌肉的僵硬程度足以媲美门口的石雕。“先生,要点什么?”
这人干什么的?居然带“猫”入内,还是这种超大级别的黑猫?建议老板挂块牌子——体重超标的黑猫不准入内——咦?这猫的眼睛是绿色的?好恐怖!让她想起老爸训她的时候,那双冒着鬼火的绿眼。
天啊!这猫居然还流口水?怎么看它不表情不像家养动物?之雾的脑子里冒出千百种古怪的想法,一部让她动情的文艺片中,身为黑社会老大的男主角就养了许多猫,连他所爱的女人都跟猫联系在了一起。
莫非这黑色大猫是黑社会老大的吉祥物?那面前的男生就是黑老大喽?他多大?二十?三十?原以为封千里已经够成熟了,眼前这黑眼男人竟然看不出年龄。呼!他不会是两个孩子的爹吧?
卓远之瞄了一眼她胸前的小牌子,她对他的关注实在有点过量,不给点回应对不起她啊!“你叫幸之雾?”
不好!黑社会寻仇?
之雾在心里暗暗骂道,死鬼老爸你给人打官司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现在流行绑架侍应生?
“是我又怎么样?”双目瞪圆,尽显英“雌”本色。
“别抖了,再抖骨头都散了。”明明吓得直哆嗦,还死鸭子嘴硬。
“抖得我舒服,抖得我健康,碍你了?”没骨气的人,可以嘴硬也是一种美德。看他一身高领西装故作优雅地坐着,之雾就来气,天知道他那身西装够她交几个月房租了——封千里,快来帮忙月兑衣服啦!
一会儿怒气冲冲,一会儿绽放光彩,一会儿满是羡慕,她究竟还有多少种表情?卓远之不由得笑出了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笑容是他从龙门回来后第一个愉悦的表情。
“我叫卓远之,记清楚了。”
记什么记?不用脑细胞啊?害我站这么久,一分钱小费都没有——你是猪头啊?猪头也会给我这样如花似玉、娇小可人、聪明绝顶、美不胜收、世间难有、宇宙无双的超级可爱小女生幸之雾……一点点小费。你这只猪头居然忽略我,害我浪费了这么多的微笑。
猪头!死猪头!哼!之雾气嘟嘟地转身便走。
“幸之雾——”
继续回吧台,才不理他呢!又没有钱。
“我忘了给小费了。”
猛地转过身,幸之雾满脸灿烂地跑过去,笑得像媒婆。“您走好!”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死鬼!还不赶快把钱交出来!
掏出一张钞票递给她,之雾迅速抢过来一看——一百元!炳哈哈——
“欢迎下次光临。”这绝对是之雾发自内心的笑容。一边笑她一边嘀咕:这只猪头还蛮有猪脑的,实在是可爱死了。猪头,来!啵一个,人家爱死你了。
瞄了她一眼,卓远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去,他没有理会经理的恭送。
“被钱烧傻了的笨蛋。”幸之雾才不管他想什么呢!她只想多来几个这种“来宰我”,她这个月的房租就结了。
坐在车上,卓远之挂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原本想将这间茶餐厅关闭的,临出门的时候八卦竟叫住了他,多嘴多舌的无语拍着它毛色绚丽的翅膀乱嚷嚷了一阵。废话太多,他从不加理会,惟一记住的就是:
今天他会遇到一个人,一个名字里有个字和他相同的人。
“回卓冠堂!”
第一次他有了冲动,想将一天的遭遇与津庭叔,还有……爸一起分享。
☆☆☆
车从南门进了后堂,在通往“擎天楼”的幽径口停了下来。卓远之在这瞬间清醒过来,下了车,他看到了永远等待他回家的面孔。
“津庭叔。”
外人若看到津庭叔怕会吓一跳吧!他看上去顶多三十岁,达不上“叔”的级别,无奈他怎么反抗、纠正甚至威胁,堂内堂外的人依然叫他“叔”。其实,他不太了解东方人对辈分的观念,在爱尔兰的家里,他一直管爷爷叫爱尔德,和他的狗名字一样。可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却很注重这层礼节。后来认识了英冠,才发现堂口内的辈分更加明确。
进堂口的时候,他只有二十岁,加上身材瘦小,当别人叫他“津庭哥”或“津庭叔”,甚至“津庭爷”的时候,他总要慢半拍回应,因为他实在不确定那是在叫他。
十年过去了,他的身材、模样都没有太大的改变,看上去依然是俊美的,年轻的,热情的。可是,却有一大帮三四十岁的人管他叫“津庭叔”。
难道他真的青春已逝,年华不再了吗?
“津庭叔。”
卓远之靠着车,看着津庭叔变化万千的神色,他知道他又在想他的称呼与他的青春之间无关系的关系。他也知道只要别人一叫他“津庭叔”,他都会露出这种表情。也不知道真是因为堂规不能改或是父亲的什么“个人理由”,总之就这么叫下来了,还一叫就叫了十年。
“远之,你回来了。今天去‘惊雷堂’十二分堂查看得怎么样?”
“还好。”
瞧津庭叔放光的眼,卓远之不难猜到,他已经见过八卦了,只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算能够算到他今天的奇遇。
无须八卦占卜,卓远之就能知道津庭叔对堂内的事情不感兴趣,今天他会如此过问他的行踪只是“关心”八卦提到的那个人。
“没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原形毕露了吧?
“没有。”
“也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死人不死心。
“嗯。”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不可能!八卦先生明明说你今天会遇上……”
“津庭……”
权威的声音让津庭矮了半截子,“英冠……”
“爸。”幸好父亲及时赶来,否则还不知津庭叔会追问到什么时候,卓远之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津庭,你管理整个后堂,无聊到成天打听这些事吗?”卓英冠满脸正气,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平日不该让津庭任意妄为,有些时候他简直比孩子还孩子气。
案亲大人英明神武——卓远之在心中赞颂,不知道是不是遇见幸之雾的关系,今天他的心情格外好,好得想做回梅非斯特拿人戏耍一番。
正当卓远之从内心由衷地佩服父亲大人,几乎到为他歌功颂德的时候,卓英冠大步上前走到远之跟前,贴近耳根,他细语道:“见到她了吗?”
嗯?有一团诡异的黑色斗气正在他头上飞啊飞啊!
想装傻当作没听见?卓英冠再接再厉,“三围多少?”
卓远之稳住身形,努力不让自己倒在地上,“必须回答?”
“这是堂主的命令。”
没理由的时候就拿出堂主的命令当挡箭牌——卓冠堂堂主这个头衔真好用。卓远之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回答父亲的提问:“见到了。目测身高162cm,三围大概80、54、77,差了点,还凑合吧!崩计成年后能达到次魔鬼身材。”
“那就好,那就好。”
案子俩勾肩搭背,认真地讨论这个话题,津庭叔在一边气得干瞪眼。
这就是卓冠堂内三大当家的处事风格,表面上严肃冷酷,内心里不知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贴身保镖需要习惯那种变化万千的神色——不容易啊!
阳光下的三个男人走在各自的旅途中,那是改变开始的日子。
没有人记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卓英冠和卓远之这对父子间开始谈论如何欣赏女性,还有更多跟异性有关的话题。津庭插不进他们的话题里,却能感受父子间每一点一滴的变化,温暖被他墨绿色的眼眸一一记下。
然而,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名字中有个字和卓远之相同的女孩竟然会跟卓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幸之雾,会是她吗?胆小、贪财、死要面子,还嘴不饶人。她真的会和朵猫猫一样,在卓远之的生命里留下印记吗?
血缘,多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两个陌生人永远地联系在一起,也可以让两个熟悉的人永远无法彼此拥有——像铮和铠,像远之和之雾。
时间在卓远之十五岁后的未来揭晓答案,无论是喜是忧,未来他步步走过。
☆☆☆
“你找到她了?”
不用抬头,这些年的相处早让卓远之对她的脚步声了若指掌。拍拍趴在脚边的阿猫,它得给真正的猫让坐。
“坐吧!”
卓远之让朵猫猫坐在自己的身边,她刚来卓冠堂的时候,对一切都采取防备姿态,只有依偎在他身边才觉得安心。后来跟他学功夫,她自认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甚至保护他,再不肯摆出小女儿的娇态——即便如此,他还是遵照父亲的意思,把她当妹妹看待。
谁让他没有妹妹呢!
朵猫猫撇开他身旁的沙发,坐在他对面的转椅上,一圈圈地绕着,直到自己觉得头晕才作罢,“她长得怎么样?”
“谁?”卓远之翻看着手里的几页纸,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苞她装佯?有这个必要吗?“别装了,我知道她叫幸之雾。”
卓远之半晌才转过弯来,扯着嘴角他连笑都隐忍着,“你说她啊!见着了——那又怎样?”
“八卦不是说她是你的命定之人嘛!那你还不赶快将她娶进家,好天天陪着你,守着你,黏着你啊!”
“太早了。”卓远之轻描淡写,抵去她言语重重。
他越是如此,朵猫猫越是要挑明了试探他的反应,“反正注定她是你今生命定之人,早也好晚也罢,有什么关系?”
他合上书页,抬起眉望着她,许久不开口不言语,给她自我反省的机会,“猫猫,你今天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他竟然问她怎么了?
朵猫猫猛地从转椅上站起身,刚才转了太多圈,她有些昏眩,那张让她在生死关头仍觉得心安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你找到命定之人,以后她就是卓冠堂少堂主,未来黑道第一夫人。按照堂内的规矩,她会随侍在你的左右,为你挡去所有的危险,你也用不着我了。”
“你说什么呢?”卓远之沉黑的瞳凝视着她,静待着她的解释。她的慌张他看在眼底,却不知所为何故,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男生,不懂女生的心思,也不屑于去明白。
这一刻的他只沉浸在找到命定之人的喜悦中,那种感觉更多地倾向于长久等待后找到结果的愉悦,不管这结果是好是坏,终于见到了冰山一角。他不曾想过,再坚固的船遭遇冰山也难以摆月兑翻船的命运。
而幸之雾,这个和他有着同一个“之”字的女生,就是他今生的冰山。
他迷茫的双眼看在朵猫猫眼里变成了两团火种,不停地燃烧,她甩手离开。第一次违反了卓冠堂的堂规,在少堂主面前放肆起来。
他也不追究,合上的书页复又打开,那里面夹着阿土送上的书面调查报告:
幸之雾,女,十二月六日出生。父:幸德书,御用大律师。母不明。将于“孟袁”就读高中,暂住青梅竹马的好友封千里家中……
卓远之看着资料笑了,很有趣。
孟袁高中是吗?
我们会再见的,幸之雾,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
别无他意,他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孩足以成为他的命定之人。
好奇而已。
☆☆☆
“封千里,你放过我好不好?这么早就来敲我的房门,你知不知道我晚上打工很辛苦的?我又不欠你房钱,你别这样折磨我了好不好?”幸之雾拉过棉被将自己包成了一只蚕,死也不肯被封千里挖出来。
怎么说也是号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一对,被她欺负了这些年,幸之雾的那点伎俩,封千里还不知道吗?
连人带被子一同抱起来,他让之雾对上他的眼,“看着我,你爸打电话来了,去接吧!”
“不接。”之雾倒头就要睡。
封千里哪里肯依,“幸先生让你去英国读律师预科班,别赖了,快点起来接电话,也好安排安排,准备动身。”
“我是要动身,不过不是去英国,而是去‘孟袁’高中报到。”之雾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瞄着封千里,就像一只偷懒的狗狗,躲在狗窝里不肯出来。
封千里不明白,身为御用大律师的女儿,她的人生明明可以一帆风顺,为什么却又抵死不从呢?“幸先生是为了你好,你总不能一直住在我这儿吧?”他倒想做个成功的律师,可惜前途渺茫。
之雾知道封千里内心里琢磨的那几件事,她明白地告诉他,“我自己挣钱,付房租,我为什么不能住在这儿?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住在这里,我会尽快找地方搬走的。”
“之雾……”
“要我回去,他自己都不来找我,他凭什么决定我一生该走的路?好了,别说了,我一会儿还要打工呢!你也很忙,回去吧!”幸之雾将一直愣在那里的封千里踹下床,继续休养生息。
封千里守在床边看着她闭上眼装睡的样子,心里忽然不安起来。那些年少岁月,虽然被她捉弄得够呛,但他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也知道自己有能力拒绝她加诸在他身上的麻烦,可如今他却觉得他们所思所想南辕北辙,他已经模不到她的心了。
他更不明白,这些年自己为什么要隐忍着她这个麻烦。
闭上眼,之雾虽然无法立刻进入梦乡,却还是可以徘徊在属于她自己的黑暗世界里。
好黑哦!她的眼前充斥着一片黑,那又不似纯粹的黑色,微微地透出两道亮光来,生生地渗着寒光。
那是眼睛!那是一个人冷酷又潮湿的眼睛,顺着亮光,她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走不到头也看不见前方,她渐渐迷失了自我,心中却有一份强烈的信念,她要往前走,要走出这片黑暗,带着这双眼睛看到光明。
那就是地狱通往天堂的路径,她坚信总有一天能找到。
☆☆☆
九月一日,孟袁高中一如往常拉开了新学期的序幕,可是校园内却涌荡着不平常的惊呼。
“为什么?少堂主,您告诉我为什么呀?少堂主——”
“说了多少遍,在校园内别叫我少堂主。”卓远之一边说话一边寻找他想见到的身影。
“朵猫猫,只有你和少堂主年龄相当,才能随时保护他!”阿土名正言顺地推卸着责任,平淡的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别得意,他的报应来了。
“咦?阿土你怎么还在这儿?”卓远之一把夺过自己的书包,十五岁的男生夹杂在同年龄的新生中竟有几分格格不入。“不是叫你回去吗!”
阿土不敢,停在原地,他的脚步紧紧跟随着卓远之,眼睛却四下里寻找着可疑人物,“少堂主,我身为随身保镖,必须负担您的安全。”
卓远之可不想让自己第一天的学生生活被一个身着黑西装,面露杀机的保镖搞砸。“这里是普通高中,如果你们不声张,根本没人知道我是卓冠堂少堂主。就算这帮孩子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又怎样?他们知道黑社会是什么东西吗?他们知道卓冠堂是什么地方吗?他们明白我的脑袋在黑道值多少钱吗?”
卓远之环顾四周,眉眼间早已透露出自大的孤傲。
“说别人是孩子,你不是也才十五岁吗!”朵猫猫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自从离开孤儿院,她一直由堂主聘请的私人教师指导学业,再度背上书包,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了。
不知不觉中,她也将自己和这些普通高中生之间划上了分号。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朵猫猫将一肚子废气喷向阿土,“你不回去是吧?你很担心少堂主的安危是吧?你恨不得贴身保护是吧?你绝对是忠心的保镖是吧?”
哇噻!一句一句问得阿土面如土色,女生抓狂的时候最可怕,猫伸出爪子,聪明的人就该向后退。“你想说什么?”阿土扯着眉头望着她,静待下文。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朵猫猫将书包褪下来,递到他的面前。“我给你一个显示忠诚的机会,你背着书包陪少堂主一起上学吧!虽然你看起来年纪大点,但勉强可以算作留级生、复读生,再不然你就说自己少年家贫,上学较晚。这里的老师应该不至于鸡婆到追根究底吧!”
阿土快晕了,他今年已经二十高龄了,现在陪少堂主念高一?他旋身而去,“我还有事,先回卓冠堂了。”
喝!没种的东西,跑得这么快!
阿土临走不忘提醒朵猫猫,“好好照顾少堂主哦!”
不放心你留下来啊!瞧着阿土匆忙逃窜的身影,朵猫猫将双手向下,做出“鄙视你”的动作。偏过头,她正对着卓远之,“我的学问已经可以直接升大学了,为什么要穿上高中校服,做一个高中生?”
“我又没让你来,你可以回去了!”哈哈!找到了——卓远之对着通告栏上的字迹流露出难得的笑容。
“你看什么呢?”朵猫猫顺着卓远之的眼神望去,掉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花枝乱颤的笑脸。
“一年C班……哈哈哈,封千里,我们又在一个班?!”
幸之雾的兴奋与封千里的愁眉苦脸形成鲜明的对照——他怎么这么倒霉,就是到了地狱都能看到幸之雾那张恶魔的笑脸。
幸之雾继续看着名目表,“不知道有没有初中同学,要是大家能再聚到一起,那多好啊!”熟悉的名字没找着,却看到三个让她心起涟漪的字。“卓远之?这名字好熟悉,我在哪儿听过吗?卓远之……”
“我让你记住这个名字的。”
幸之雾转过身,对上一对沉黑的潭水,跟她梦境中看到的眼睛一模一样。他是……那个给她小费的客人?
“是你?对了,你就叫卓远之。咦?你和我同班……你留了几级啊?”
“什么?”朵猫猫不服气了,少堂主可聪明着呢!以他的能力根本没必要读高中,天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诡异的原因居然来孟袁高中做傻瓜。对着面前的女生,朵猫猫张牙舞爪,“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少……”
卓远之挡在朵猫猫面前,堵住了她的话,沉黑的瞳却收罗了幸之雾全部身影。“我和你同年,怎么?我上高一不对吗?”
幸之雾抓抓头发,笑得很傻。“好……奇怪,看上去,你怎么也该大一了吧!居然和我同年。好老!”
“那叫成熟不叫老!”很好,她有惹毛他的本领。卓远之伸出手拧上她的两腮,软软女敕女敕,手感不错,“我叫卓远之,比你大十一个月零六天,和你同年、同班,记清楚了?!”
卓远之第一次拧女孩的脸颊,自己都觉得诡异。之前即使是对猫猫,也没有如此放肆过,心里明白猫猫就是猫猫,她姓朵,与他亲如兄妹,却仍有男女之别。这个与他的名字里同有一个“之”字的女孩却不一样,她是八卦占卜出的他的命定之人。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放肆的理由,只因为他循规蹈矩了太久。
“你干什么?”还没人用手拧她的腮,她又不是小孩,“非礼啦——”幸之雾赶紧向封千里露出求救的目光,也不知道封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扭过头装作不认识她。
有没有搞错?
幸之雾的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卓远之满不在乎地依然轻拧着她的腮,满面微笑的样子让人以为是情侣吵架。
倒是朵猫猫左看右看,“所有人都看着呢,少堂主!”冷冰冰的容颜显示出她的不自在,只是他没发觉,那句“少堂主”让封千里起了疑心。
“放开她!”封千里拿着书包打向卓远之的手臂,卓远之一时不防松开了手。朵猫猫的防御姿势却立时摆好,就打算扭下封千里的手做代价。
“不用了。”卓远之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站在封千里身旁的幸之雾,“我今天放开你,可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投入我的怀抱。”
炳!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千里,走吧!”她拽着封千里的胳膊向班里走去。
封千里扭过头,越过幸之雾的肩膀看向那双沉黑的眼——卓远之是吧?他记下来了。
卓远之不看封千里,只追着幸之雾的身影。他意犹未尽地念着:“猫猫……”
“什么,少堂主?”
“你再叫我少堂主,我就扣你薪水。”
“那叫什么呢?”
“卓远之。”
“卓远之?不好吧,少堂主?”
“扣你一万元!”
☆☆☆
一年C班——
幸之雾按编号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啊!亲爱的,原来你就在我后面啊!”
封千里白了她一眼,要不是通晓她张牙舞爪的个性,他早八辈子就以为他们俩的感情已经上升到“青梅竹马”的档次。
先丢开这个不谈,他倒想搞清楚,“刚才遇到那人是干什么的?你在哪儿认识他的?”
“你吃醋了?”幸之雾正经八百地瞄着他。
封千里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吃你个大头鬼!快说!”
“说就说,这么凶干什么?”幸之雾把认识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嘴里却嘀咕起来,“人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早就出双入对了,你只要对我再体贴一点,再温柔一些,再浪漫一成,说不定我们早就……”
封千里这一次忍不住拿书本敲她发晕的后脑勺,“嘿嘿!你都在想些什么呢?别做白日梦了,好好给我想想,那个叫卓远之的男生到底有什么不同。”
拧着眉瞅了他半天,幸之雾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一直不喜欢我,因为你是同性恋,莫非你对卓远之一见钟情?”
这次凶器换成了书包,幸亏幸之雾逃得快,否则用不了多久就成了傻子。她逃过了封千里的殴打,却逃不过他的责骂。
“我说幸之雾,你到底是不是幸叔叔的女儿?为什么你的脑子比不上你爸十分之一的智慧呢?成天就知道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刚刚没听到卓远之旁边的那个人叫他‘少堂主’吗?你没想过也许他是不平凡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是……是……黑道分子吗?”
又来了!幸之雾最讨厌别人拿她跟幸德书相比较,身为御用大律师的女儿,她早已倦于顶着父亲的头衔向前爬行了。“老头子是老头子,我是我,我如果真的不是他的女儿也没什么不好。至于那个卓远之……”她白了封千里一眼,一双鼠眼四处乱窜,好奇地寻找着目标。“管他那么多干吗?待会报完到,我还得去打工呢!怎么辅导员还没来?”
“来了。”封千里瞪大了双眼。
“辅导员来了?”
幸之雾猛回头,发现他们正在讨论的人物正向她走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地向她靠近。幸之雾霎时间有种错觉,他像一片乌云径直向她压来,沉重的负担让她透不过气来。
最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她的眼睛,她的神经,她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办法摆月兑这朵乌云。
卓远之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懒洋洋的脸上挂着“又见面了”的笑容。手撑着脑袋,他好奇地盯着她,弥漫的微笑爬上他的嘴角。
坐在他前面的朵猫猫不自觉地回头,正撞上少堂主此刻的表情。她发誓如果卓冠堂的兄弟在这里,一定不相信这位正在微笑的男生就是他们的少堂主。在堂里那个雷厉风行,严谨冷酷的少堂主不见了,黑眸深处掩藏着的温柔男子是谁?
她竟然不认识。
“猪头!”幸之雾白着眼给出评论,径自把玩着手里还散发着墨香的课本。
猪头?卓远之模模鼻子,难以相信身为卓冠堂少堂主,向来让黑道人物闻风丧胆的自己竟然被惯以如此……如此“可爱”的名字——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喂!”他隔着教室的走廊唤着她的名字。
幸之雾俏生生地别过头不理他,“我还要打工,拜拜,猪头!”
她闪着笑猫着腰逃出了教室,丢下正准备开动员大会的班主任,丢下拿她没辙的封千里,丢下对她充满兴趣的卓远之,丢下对她感到莫名恐慌的朵猫猫。
她是幸之雾,对她来说,赚钱比未知的未来更重要。
小倍老师旋身进门,只觉一阵惊风从身旁刮过,他吓得缩紧身体,却还是被青春撞了一下腰。“这位同……同……同学……”
用04年希腊奥运会后诞生的形容词,幸之雾同学已经以刘翔的速度——跑了!
主角都走了,卓远之还有什么理由待在教室里。拿起书包,他冷着脸向外走去。身为保镖,朵猫猫随即跟上。
前一个学生溜走,可以用来不及阻挡推卸责任,这一个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小倍老师断没有放纵的理由。
“我是一年C班的班主任,我姓苟,你们可以叫我‘小倍老师’。我马上要开新学期动员大会,请两位同学回座位坐好。”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小倍。”卓远之不客气地管老师叫“小狈”,谁让他有如此有趣的名字呢?不叫白不叫。
朵猫猫更是连一声解释都没有,尾随她的少堂主出了班门,随即出了校门。
这些学生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小倍老师站在班门口,好半天喘不过气来。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校长就跟他说,十五六岁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是最难教的,他以为凭着一颗赤子之心,一定能感动他们。他甚至想着要像青春小说里描写的开明青年教师一般,做他们的良师益友。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学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或许,他该学学那些老教师,拿老师的权威吓住他们。
举起书本,他欲拍案——
“小倍老师,我家里有急事,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封千里举手报告,书包已经搭上了肩头。
☆☆☆
“欢迎光临!”
站在“黑色风情”的殿堂内,幸之雾猛一抬眼竟然看到熟悉的面孔,“咦,封千里,你怎么来了?”
封千里懒得理她,套上侍应生的围裙,走到吧台处站定,嘴里向新来的客人喊道:“欢迎光临!”
不是吧?幸之雾大眼瞪着他的小眼,“你也在这里打工吗?”
“我对钱可是来者不拒,既然这里缺人,我为什么不来?谁会放弃赚钱的机会?”
幸之雾撩着眉,阴森森地看着他,总觉得封千里微垂的脸写着某种不寻常的信息,“你不会在隐藏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吧?”
直接拿手掌推开她的脸,他忙着做事,以博得老板的好感,“你想太多了!快去工作。”
封千里忙着推开她,没注意“黑色风情”的玻璃窗外停着一辆黑色加长型豪华轿车。
“少堂主,您不进去吗?”阿土守在一旁,不明白为什么少堂主会浪费时间在这里看风景,还是一道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风景。
“不用了。”卓远之抚摩着阿猫黑亮的皮毛,眼睛却仍锁着玻璃窗内那个喊他“猪头”的小女生。“反正她打工的地方属于卓冠堂的,你跟店长打过招呼了吗?”
阿土心知不该多问,只按少堂主的吩咐办事,“店长会好好照顾她的,那个封千里是否也要……”
“不必了,店长会看着办的。”卓远之对封千里并没有多余的印象,他的兴趣只在幸之雾一人身上。
奇怪!他卓远之居然会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竖起的手肘撑着下巴,他揪起的黑眸漾出如墨深潭。
仅凭着八卦的占卜,他就开始注意这个女人,他傻了吗?或许,是寂寞了太久吧!他一直在期待那个带着阳光走近他的“命定之人”——即便她没有长着天使的羽翼。
苞着他从学校跑出来,又一路看着他来到这里,再瞧着他守在店门外凝视着那个叫幸之雾的人,朵猫猫就算再笨,也猜出幸之雾是何许人也了。“少堂主,她就是八卦先生说的那位‘命定之人’?”
阿土的脸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却稳稳地守住了首席保镖这个身份所需要的冷静,他选择静默不语,眼睛却不自觉地打量起店内忙碌穿梭的那位女侍应生——她是未来黑道第一堂的女主人,可能吗?她像吗?她……配吗?
“少堂主,是否再向八卦先生征求一下意见,或许他的判断有误,又或许您的命定之人尚未出现,死守着这位小姐恐怕不太好吧!”阿土诚恳地说出自己的质疑,他担心这样的女生会为卓冠堂的未来带来灾祸。
她的肩膀太女敕了,撑不起黑道的半壁江山。
比起阿土的谦和,朵猫猫更是史无前例地叫嚣起来,“她是什么东西?她也配做卓冠堂的少堂主夫人,她哪一点符合这个身份,就因为八卦那个老糊涂认定她是少堂主夫人,就因为无语那张唠唠叨叨的嘴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我们就认定她是真命天女吗?我……”
“猫猫,够了。”
卓远之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堵住了朵猫猫的嘴,他别开脸不再注意幸之雾,可满面冰霜却显示出他正隐忍着某种不愿透露的情绪。阿土聪明地不再多嘴,朵猫猫却偏要虎山行。
“什么够了?不够!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她像个公关小姐似的,对着这个笑笑,对着那个叫叫,哪一点像卓冠堂少堂主夫人的架势?如果你后半辈子都跟这种女人在一起,卓冠堂是要倒大霉的,你就算不在乎你自己的未来,也为卓冠堂考虑考虑好不好?如果堂主知道你看上了这种女人,他会怎么想?你想过没有?”
朵猫猫絮絮叨叨找了很多理由,卓远之一个字没听进去,除了那句“看上了这种女人”,他看上了这种女人吗?
不!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对自己的命定之人有些好奇,仅此而已。
或许是最近的日子太过无聊,太难打发了吧!
“回去吧!”卓远之闭上双眼养精蓄锐,眼睛看不见幸之雾的身影,脑海里却漂浮着她的模样,若影若现,有一种虚幻的魔力。
☆☆☆
封千里进了教室就感到四周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他向班级门口望去,除了站着几个陌生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之雾,你觉不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将早点放在大腿上,幸之雾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保持高度警惕,校规严禁在班级里吃东西,若被逮到,她又要写检讨。所以她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将早点喂给抽屉吃,“什么?什么不对劲?”
“门外的那些人!”她吃撑了吧?脑子失去转动功能了?
幸之雾的一对腮帮子被食物撑得鼓鼓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准备过冬的土拨鼠。她扭过头困惑地看着门外聚集的一大堆人,意外地发现他们的眼睛正盯着她,面对这一发现,她要做的是——
以最快的速度将食物塞进抽屉里,然后装作一脸无辜地向门口的人笑笑,那是土拨鼠的笑容。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看着你?”封千里发誓自己不会错看,那些人的眼睛分明是盯着幸之雾的。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帮人和卓远之月兑不了干系。
“看着我?有吗?”幸之雾瞪大眼睛瞅着那群人,心里直犯嘀咕,她虽然长得可亲可人,但也不至于赢得众人的目光吧?“你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
“那双墨绿色的玻璃珠子已经盯着你很久了,还说不是为了你?”封千里只想弄清真相。
和他的紧张相比,幸之雾显得轻松多了,吃着抽屉里的食物,她不时地拿眼瞥向门外的那堆人,“我最近盛桃花啊,没办法啦!”
就在幸之雾自我陶醉时,卓远之带着朵猫猫走了进来,一抬眼他直接瞄见了那对墨绿色的眼珠子。
“津庭叔,你怎么来了?”卓远之简直快晕倒了,知道津庭叔好奇心重,可也不至于追到学校来看吧?他开始怀疑自己和津庭叔到底哪个更成熟,怎么好像他才是津庭叔的“叔”?不敢说津庭叔的不是,卓远之只好追究随从的责任。“阿土,你居然还陪着津庭叔瞎胡闹。”
“我是被津庭叔拖来的。”阿土冤枉,津庭叔怕自己认不出哪个是少堂主的“命定之人”,硬是向堂主要了他,堂主一声令下,他哪敢不从。
卓远之当然也知道阿土只是迫于津庭叔的婬威,可现在这个局面——
“津庭叔,您老还是回去吧!”
“我只是看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津庭叔忍不住用言语调戏起卓远之来,“怎么?这么快就不允许我看你的命定之人,你吃醋了?”
卓远之没有动怒,朵猫猫先发起火来,“津庭叔,你不要再胡言乱语,赶紧回去吧!堂主还等着你呢!”
小猫生气了?津庭叔不知所以然,转身就走,“走就走,反正人我也看到了,回去可以跟英冠详加描述。”
闹了半天,这档子事堂主也插了一脚,卓远之差点晕死过去。“回来!”
“干吗?”津庭叔瘪着嘴,向小孩子一样瞅着他,看他的表情,实在不像三十二岁高龄的成熟男人。
卓远之走到跟前,瞄了瞄幸之雾,随即又弩了弩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津庭叔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
卓远之急了,拿手肘耸耸他,“她——怎么样啊?”
“谁怎么样啊?”津庭叔海蓝色的眼珠子转啊转啊,打起哑谜。
“她呀!”卓远之拿手指着幸之雾,同时用眼神警告津庭叔:别再闹了,我要急了!
“谁?”津庭叔难得有机会在卓远之面前绕圈子,还不抓紧时间,逼他就范。
卓远之果然中招,“之雾啊!”
“都‘之雾’啦!”津庭叔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都‘之雾’了,我还说什么?”
阿土在一旁窃笑不已,他跟了少堂主这几年,还是头一遭看到少堂主如此吃鳖的模样。
卓远之恼羞成怒,索性直说:“通通给我闭嘴!不说是吧?不说你们可以走了!”威胁他?
算了,玩够了,还是回归正经吧!津庭叔生怕再玩下去,卓远之会开口咬人。
“平凡。”
平凡?卓远之瞄了幸之雾一眼,好像是那么回事。“那……她适合八卦先生说的位子吗?”卓远之补充问句。
从津庭叔开始,到阿土,再到朵猫猫,一行人纷纷摇头。
“这样啊……”
“猪头,什么东西这样啊?”
“没……”
卓远之猛回头,发现幸之雾正站在他的身后,她的手指正努力将最后一口食物塞进自己的嘴里,啊呜啊呜凶猛地咬着。
“没……没什么……”津庭叔连忙摇头,拉着阿土往外走,“咱们先走吧!”
惹了一大堆的麻烦,拍拍就想走?卓远之发誓,回家后一定找他们算账。在这之前,他还是先算算自己的账吧!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幸之雾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在说我吗?”
卓远之愣愣地没反应,再要开口,小倍老师杀上了讲台,“大家快点坐好,早读就要开始了。现在点名!丁菁菁、王一樊……”
学生们纷纷坐回原位,侧过头,卓远之正好瞥见坐在自己左手前方的幸之雾。
平凡,最能概括幸之雾的两个字堂而皇之地摊开在他的面前,层层叠叠地覆盖着他的万般疑问。
她,真的是他命定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