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回到了系里,遇到班里的同学该打招呼打招呼,该像平常一般开玩笑就开玩笑,她不觉得怎样,倒是她身旁的人个个神情复杂。
惟一不同的是,她没有主动和花芝莲打招呼,伤口或许愈合了,可是新生的肌肤还是无法和原来的肤色完全相同。
再过段时间,伤痕会看不出来吗?她的心愈发犹豫。
安全习惯地坐在拐角里,生怕被教授点名回答问题,最重要的是坐在这里可以偷偷打量从前门走进来的每个人,尤其不会错过某些发型奇特的异类,比如:一窝草。
等了又等,这家伙又旷课!
就这样一连等了好几天,安全也没见到草窝头的身影,他不会从此不来上课了吧?
模着下巴暗自盘算——这倒是非常符合他的个性。
安全正思索着怎样才能状似无意地见到司城佑那个大笨蛋,他居然好死不死地出现在赛车场上。
终于还是再见面了。
她在赛道外晃荡来晃荡去,就是要他留意她的存在。他倒好,满心扑在小水仙身上,一点没浪费。
要不要装作无意地走上前踩踩他的脚,然后无比温柔地说:“对不起!”继而神色惊讶地来上一句,“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狂假嗳!一点都不像她的风格,她要是演变成这种做作女,说不定会被草窝头笑死的。
不如冲上去狠拍他的脊背,然后大吼着:“哟!扮们,你在这儿呢!走,喝酒去!”
好像太冲动了一点,而且她也没原谅他那天见死不救的冷漠。
要不然野蛮温柔各搀一半?
安全尚未找到最合适的打招呼方式,却发现司城佑有抬腿走人的架势。他甚至连一圈都没跑,只是将小水仙收拾了一下就要走?
彼不得许多,安全冲上去挡住他的去路,“你要走?”
“嗯!”他应了一声,眼神四处瞟着就是不看她。
还在躲?安全索性单刀直入,让他无处藏身,“我在这里晃了这么半天,你为什么装作没看见?”
司城佑目光聚焦在自己的鞋上,花了两分钟,他想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理由,“我只能看到静的东西,看不见动的人。”“你是变异青蛙的后代吗?”还只能看见静的看不清动的?!这么蹩脚的理由亏他说得出口,愚蠢啊!
想来这么笨的人也听不懂拐弯抹角的提问,安全干脆挑明了讲:“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没劲。”之前去学校是因为她,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去学校的理由。倒是有了逃避学校的原因——他不想看到她和滕启太那小子泡在一块儿。
“这么说你永远不会再去学校喽?”也就是说她以后想见他只能在赛车场?
“不只是学校,我也不会再赛车了。”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为小水仙做清洁,之后管家公会派人把车拖回家,从此以后这辆性能超越的赛车恐怕只能当摆设了。
听说她目前住在滕启太家里,是花芝莲告诉他的。初听时,他差点拧断花芝莲的脖子。幸亏管家公怕他变成杀人犯而敲晕他,好不容易醒过来,他有种死过一次的疲惫。
决定了,所有跟她有关的联系他会通通抛掉,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忘了她,否则他会死在对她的想念中。想见她,又怕见她,这种滋味不是他的力量能解决的,司城佑头一次发现这世上竟也有金钱无法触及的角落。
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吧!他不想再体会心痛的滋味。
瞧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安全竟觉得自己很残忍——不对啊!现在想割断他们之间所有联系的人是他,凭什么他还自怨自艾啊?
罢了罢了!既然他都不珍惜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还在意个屁啊!
“不见就不见!谁稀罕!”安全扭头便走,赌气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踏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心里哽着一块骨头好不舒服。猛地转身,她一步上前跳起来,像个泼妇似的揪住他的衣领。
“我给你打电话求救,你为什么不接?”
因为气你跟滕启太在一起,我拿手机出气,它代替滕启太粉身碎骨了。你给我打电话求助的时候,我正在更换新手机。我发誓,听到你的留言我什么都忘了,第一时间赶到系里,只是你已在滕启太的怀中,我迟到了。
于是,这个解释也因为迟到而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司城佑懊恼地瘪着嘴,眼睁睁地看着安全像头疯牛似的冲他瞪眼。
他竟然……他竟然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好你个司城佑,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解释,是你自己选择沉默以对的。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会怎么看你了,那么从今天起,我们绝交!绝交!
我才不在乎你呢!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
安全坐在赛车里,将对草窝头的愤恨全都发泄在车上,速度直逼滕启太曾经创造的单圈记录。
“好家伙!随便赛赛居然就破了记录。”豹哥对安全这丫头大加赞赏,“启太,我说了你可别不服气,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多个对手。”
滕启太无言地立在一旁望着赛道上红色的赛车一圈圈地跑着,像一团火在他的眼里燃烧。他能感觉得到安全的怒火,她是把情绪全都发泄在赛车身上,所以才能不顾生死地超越着自己的极限。
是什么让她如此生气?
下午的时候,她见过司城佑,是因为他吗?
无论是开心、烦恼、痛苦,甚至是怒气冲天,安全所有的情绪都源于司城佑,少了他,她似乎也少了让滕启太惊喜的生机勃勃。
在安全心目中,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取代司城佑吗?
从没看过启太如此困惑的模样,这次是真的遭遇对手了吧!石桥有点幸灾乐祸,他还以为只有自己才担心永远无法超越启太,原来启太也有闯不过的关卡啊!
原本高大到失去真实感的滕启太在石桥面前渐渐缩小,恢复成标准身高。
“其实每个人能达到的速度,老天早就安排好了。你超越了自己也就赢了,总是跟旁人作比较,那是自己为难自己,活着也太辛苦了。”
石桥把着他的肩膀,滕启太侧过头正对上他的笑脸,那是第一次他感觉队友给予的温暖。他不再是孤独的挑战者,他能不能代表车队取得好成绩也不再重要。
回以石桥淡然的笑容,滕启太忽然觉得心很安静。
豹哥挥舞着黑白相间旗,示意安全练习结束,一帮队友立在车道两旁等待着她的归来。车尚未停稳,就有人像马蜂似的冲了上来。
“请加入我们!请加入我们吧!”
胆敢当着他的面撬墙角,豹哥那张黑社会嘴脸正式挂上,“安全是我们车队的队员,你们要是敢捣乱,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们是佑城车队。”随着怪异的中国话响起,人群中走出一位灰白头发的洋鬼子,“算起来,佑城和飞城是一家。”
听到“佑城车队”的招牌,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豹哥顿时被消音,滕启太也拉着死脸接受事实,惟有石桥不服气地跟洋鬼子干上了,“谁跟你是一家?少套近乎!”
洋鬼子用蹩脚的中文讽刺他:“你至今还在做试车手不是没道理的。”
被戳到软肋,石桥不甘示弱奋起反抗:“你说什么呢?”
“说你太不了解业内状况。”巧书适时地挺身而出阻止石桥继续丢脸,“飞城和佑城同属于一家公司资助的车队,但是飞城车队的实力只能参与国内级别的赛事,而佑城是世界级车队中的佼佼者。”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石桥更是惊讶地差点把舌头吞了下去,“这么说,安全可以直接晋升到世界级车手的行列?”
“只要你加入‘佑城’,我们会向FISA帮你申请‘超级驾驶执照’,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相信你能成为世界级赛车手新生代中最耀眼的新星。”
洋鬼子别扭的中文说得安全云里雾里,不过重点她还是听清楚了——她一步登进赛车的顶层!
“实在是太幸运了!”众人无不羡慕她的好运。
即使是少年得志的滕启太也是一级一级向上艰难攀登,而安全甚至没有参加过国际上正式的赛车比赛。
柄际上通行的F1车手的“登天之梯”是指从卡丁车到雷诺、福特和大众方程式比赛,再从F3到F3000,最后晋级入F1。这条路即便是极有天赋的舒马赫也花费了10年时间才走完,何况即使是参加了F3000的车手,也不一定就能被F1车队看中。
的确,许多F1车队,尤其是注重培养年轻天才的车队都会从F3000里寻找他们的目标。至今为止倒是有两个特别值得一提的人跳过了这一级,一个是去年的世界冠军舒马赫。另一个人则是“未来的冠军”莱科宁。
这位“芬兰新飞人”甚至连F3都没有参加,就被索伯车队直接从雷诺方程式提拔起来。这种“跳级”在F1引发了极大的争议,向莱科宁颁发F1车手“超级驾照”的国际汽联主席莫斯利都曾受到强大压力。
好在莱科宁在自己参加的第一场F1比赛里就得到了积分,如今更成为F1新生代的代表人物。
像莱科宁那样“坐火箭”跳级的天才根本是稀有动物,像安全这样一步登天的更是前无古人,后面不知道有没有来者。
“我能加入世界级赛车手的行列?”
安全呆若木鸡地卡在车里,估计不花了十几二十小时是无法回到现实中了。而她所面对的最大问题是,回到现实生活,哥会允许她去赛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