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义问,夜紫手背上的伤痕是那天在医院里弄的吧?”
乔木忽然挑出另一个话题,栾义问想了想,记起他、夜紫和刘静薇在病房里的那一幕,夜紫手背上的伤痕是她用正在打点滴的手去抢他的手机造成的,针头被硬生生地拔出了静脉,过程中不仅穿破了静脉管,还拉伤了手背上的肌肤。
那天他们忙着处理三人间的纠葛,没多留意,等到乔木带着她去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的手背已经完全浮肿。现在虽然痊愈,却留下了拇指大小的疤痕,别提有多难看了。
“你怎么想起她手背上的疤痕了?”
“夜紫有模那道疤痕的习惯。”乔木也是今早才发现的,“我每次一提到你和她之间的事,她都不自觉地模那道疤痕——伤虽然好了,疤痕还在,她忘不了那种痛。”
这就是夜紫无法再次接受栾义问的原因。
他明白了,于是他继续等待,等她忘了痛,等她寻找到新的记忆去填补那处伤痕。
“乔木……”
“呃?”
“这辈子,有你这样的男人爱着夜紫,是她的幸福。”
“夜紫为了你而放弃我给她的爱,是你的幸福。”
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宁夜紫的确百感交集,她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再爱上任何人,可栾义问先生却以前所未有的死缠烂打态度追了她一年的时间。
昨天下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非要坚持送她回家。拗不过他,最终她还是让他送她回到暂住的酒店。
那一路上,他不停地说他愿意把他们的家让给她住,他搬去跟乔木挤一挤。她听得头皮发麻,差点跳车。
他是不是以为这样一直追下去,她就会忘了曾经的伤,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宁夜紫情愿让栾义问永远怀揣着想要得到她的心情,当然代价也很庞大——她要牺牲自己一生的情爱。
无所谓,在她经历了那段岁月以后,她不觉得还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能够困住她。
可事实上,她并不确定自己的拒绝足够坚定。
在香港的那一年,人生地不熟,她常常会因为孤单而想起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喝茶的日子。每到那个时候,他总会适时地给她发来短信,那些短小精悍的汉字让她的心有一种归属感。而她还是无法接纳他重新融入她的生命,她不会忘记也是那些短信,把另一个女人带到了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宁夜紫抚模着手背上的伤口,她早已忘了痛,却记得那种害怕再痛一次的恐惧。即使是在机场,被人用皮带勒住脖子,她都不曾那样害怕过。
所以,她不会跟栾义问回到本该属于他们俩的新房,她得重新给自己找个住处。只有尽快安定下来,才能摆月兑栾义问的纠缠。
说做就做,如果等到下班时间,栾义问的车一定又会堵在工作室的门口,宁夜紫只好趁着工作时间打了车前往房屋中介公司。
这里所能提供的套房还真不少呢!她打算先租一套。
一个人住,房子不用太大,最好有个日晒充足的阳台,卧室、书房不能少,宽敞的客厅方便她邀请朋友回家坐坐。
这处房子再好不过!
“先生,我想看看这套房子。”
“先生,我想看看这套房子!”
居然有人跟她眼光相同,宁夜紫顺着点击房屋的手望去,顿时倒抽一口气。
怎么会是她——刘静薇?
恐惧感油然而生,宁夜紫一边模着手背上的伤痕一边拎起自己的包包,几乎是夺门而逃,“出租车!出租车!”她站在街上招手,想要尽快逃离此地。
这可苦了跟在后面追她的刘静薇,“宁小姐!宁小姐,请你等等!等等啊!”
没有出租车停在宁夜紫身前,她只好凭两条腿迅速逃离现场。她用尽所有的力气跑,仿佛在逃命。
刘静薇也不是吃素的,迈开双腿紧追上去。
两个女人,一个跑,一个追,一条路漫漫长长,看不到终点。
一年的时间让这个城市变化太大,宁夜紫跑进了一座新建成的街心公园,跑到最后竟然发现无路可逃。
看着她停下了脚步,刘静薇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喘着粗气慢慢走过去,“宁小姐……”
“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突然,宁夜紫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开始大叫起来:“我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我求你了!我不想见到你!不想——”
刘静薇被吓坏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宁夜紫的身前,不敢靠近也无法离开。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抱头大叫的女子,她开始检讨一年前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知道是喊累了,还是重新拾回了理智,宁夜紫总算有力气站起身,她缩在公园的长椅上,不停地揉搓着手背上的疤痕。
她的举动引起了刘静薇的注意,她将左手无名指伸到她的面前,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告诉她:“你看,你看我无名指上戴的戒指,你看啊!”
宁夜紫命令自己将视线集中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她告诉自己:不管再看到什么,都不会让她伤心了。
可在瞥见那枚戒指的时候,她的心还是颤抖了,“新的戒指,栾义问先生送给你的嘛!你没必要告诉我,我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你误会了。”刘静薇赶紧解释,不敢再给她更大的打击,“这枚结婚戒指不是义问送给我的,是我老公向我求婚时送的,再过几天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找房子就是为了这个。”
老公?结婚?
宁夜紫的呼吸渐渐平顺了下来,刘静薇带着清纯的笑望向她,“现在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了吗?”
宁夜紫将向左边挪了挪,留出右边的空位让给她坐。
“谢谢。”刘静薇坐下来,望着公园里的一切,深深呼吸,“我听说你去香港发展了,刚回来吗?”
“嗯!”
“我也刚回来,前段时间一直在德国做中文翻译。我一直想着要是能再遇见你就好了,没想到回来的第一天就让我们相遇了,真是巧啊!”她们的眼光还真是出奇的相似,看男人差不多,看房子也一样。
苞她待在一起,宁夜紫浑身不自在,她只想尽快结束对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对不起!”她站起身的那一刻,刘静薇全然俯去。她选择了她能想到的最大的礼节向她道歉,“这句话我一年前说了很多遍,但现在我还是要再说一遍:真的对不起!”
宁夜紫站在她的身侧,风带着草地的味道拂过她的发梢,有一种清新的味道,“为什么要说?一年前你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好过点,一年后又是为了什么?忏悔吗?”
就算是吧!刘静薇也常常自问,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女人?“那时候我只想放任自己的感情,为了我的爱努力一把,我认为只要是真爱就没有错。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然会爱上栾义问,仍然会向他表白。”
丙然是个性格倔强又执着的女孩,也难怪栾义问会欣赏她,“既然你不后悔,那为什么还要向我道歉呢?”多此一举!
“我向你道歉,不是因为我爱栾义问,而是因为我缠着他。”你可以放任你的感情,但不能放任自己伤害别人,“在听到他的拒绝之后,我应该对他死心的,如果那个时候我聪明地选择放手,我们三个都不会伤得那么重。”
平心而论,这也不全是她的错,栾义问的优柔寡断成为推波助澜的罪魁祸首。
不管她是否愿意听,刘静薇将她和栾义问之间的事情认真地解释了一遍,包括他赶去她的婚礼那天所说的一切。
“或许他喜欢我这个朋友,不想失去我,更不想伤害我的感情,但他爱的人始终只有你。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绑匪面前,把生的希望留给我。我知道,如果那天你出了什么事,他决不会独自一人活下去的。”
如果说,在这段故事里栾义问真的犯了什么错,大概就是太温柔吧!
温柔地不肯伤害爱他的人,却伤了他爱的人,他在面对绑匪时的选择亦然。
刘静薇愿意为自己惹出的麻烦收尾,“宁小姐,冒昧地问一句,您还没有原谅义问吗?”不用回答,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义问的个性在感情上的确容易惹麻烦,但这种个性也是他的特点啊!你既然爱他,就接受真实的他吧!
“别再折腾义问了,你是爱他的,要不然你不会见到我就想跑,更不会愿意用你的生死换义问一生的思念——承认吧!”公园的气氛太好,再待下去宁夜紫就快不想走了。没有任何告别,宁夜紫丢下刘静薇独自向出口走去。
真没礼貌!刘静薇在心里暗暗骂道,不过嘴上仍需要请她帮忙:“宁小姐,你就把那套房子让给我吧!我知道你不需要另外找地方住的,那个家原本就属于你和义问两个人的。”
抢完了男人还想和她抢房子?宁夜紫没有回头,直面朝前地喊道:“刘静薇,恭喜你!”
“恭喜什么?”
“找到男人肯娶你。”
女人——报复心总是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