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宫里传出话来——
说罢月女主得了几瓶好酒,想请二闲王入宫品尝。没得推月兑,二闲王穿上朝服,入宫品酒去也。
由内官领着进了偏殿,二闲王看着罢月女主的身影就开始嚎:“我说罢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王叔的性子,有了好酒这等东西切莫推延,早早地送到我府上多好。”
他也不行礼,伸着手直找她讨要好酒,“快拿来,快拿来,让王叔我尝尝,这就尝。”
罢月女主叫人取了酒来,放在手边并不急于给他,“我说王叔啊,酒先放在这儿,咱们先说会儿话。听说你近来常常往宫里跑,不来我这正殿,倒往宫人们的院落里钻,你可是看上哪个青衣小爆人了?”
“这谁嘴那么快?在女主跟前嚼舌根子。”二闲王模啊模的,模到摆酒的柜子边,磨磨蹭蹭地伸出手来想取酒。
罢月女主不声不响地把那瓶酒从左手转到右手,“王叔你问谁嘴快,说明还真有这么一档子事喽?说啊,你到底相中了哪个小爆人?本主绝不吝啬,你要谁,我赏给你谁。”
“我能相中谁?我府上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还相中你那些死板的小青衣了?我倒要问问,都是谁在那里乱嚼舌根子?”
他又去模酒,罢月仍是拿手挡着,这会子不等女主开口他先叫了:“我说小侄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王叔我的脾气,见了好酒美女那是不要命的。你把好酒放跟前让我闻着香却不让喝,就像你将一漂亮姑娘放那儿却不让我模,这都是要王叔老命的事。快点快点,把酒拿来,可别再吊你王叔胃口了。”
他都这么说了,罢月还能怎样?向身边的内官使了个眼色,那瓶好酒终于落到了二闲王的怀里。
抱着好酒,他眉开眼笑地出了殿。
一旁的内官上前请示女主意向,“要派人跟着王爷吗?”
望着他的背影,罢月微松了口气,“这样的人即便有大智慧也成不了大事,随他去吧!”
随他去,他能去哪儿?又在九斤半的墙根底下窝着了。
“今天罢月把我叫进宫,说是赏赐好酒,可我闻得出来,这就是宫里平素喝的酒,没啥了不起的,她就是借着赏酒的名义追问我近来为什么老往你这屋檐底下钻——我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笨的。”
九斤半翻个白眼,差点没当场气绝倒地,“她都已经怀疑你了,你出了女主的殿就直接往我这儿钻,你想害死我啊?”还说自己不是那么笨,她看啊,他是成天酒肉浸染的,满脑子就只剩下油水了。
冤枉啊!“我就是想向你讨个主意,不亲自来你屋里,叫个旁的人传话反倒让人起疑心。”
“你还真是步步为营呢!”如果他不是二闲王,他不是她的爷,她真想拿手掐死他,省事、省心。
可惜,他是。他是当今女主的王叔,是先王唯一的弟弟,是她的爷,她得罪不起的爷。
同往常一样,抽了自己的垫子丢给他,她自己反倒一坐在他身边的台阶上。
接了垫子,二闲王却递给她,“地上凉,这垫子——你用。”
她推开他的手,大咧咧地坐在那儿,“你是王爷,怎能让你坐在地上?我一个宫人,又是丫鬟出身,什么苦没吃过?还是你用吧!”
“你是女子,最受不得凉了,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都行。你还当我是爷,就别再让了,你好生坐着。”
二闲王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那块垫子搁她身下,九斤半痴痴地看着他的侧脸,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多少年了,打她记事起,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怎么这样看着我?”二闲王的脸不断向她凑近、再凑近,嘴巴一咧,笑道:“是不是觉得本王煞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刚升起的那点感动顷刻间烟消云散,九斤半在心里暗自吐舌头:对女子,这个旁的事不行,花天酒地排行第一的二闲王最是有办法的了。
不能上当,万万不能上他的贼船。还有两年零六个月,她就能穿着这身青衣出宫,过几天无拘无束的日子了。
她正想得出神,冷不丁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我说九斤半,你倒是帮我想想啊,罢月这是打算怎么对付我?”
“若我猜得不错,女主是担心你手上的那些兵马,所以处处提防你。若想让她对你不再起疑心,最好的办法就是交出手中所有的兵马,做个名副其实的闲王。”
“这不成,那些兵马是王兄驾崩前交给我的,你当我想管啊?我不想,可到底是个托付不是?就这样将兵马交出,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对不起我死去的王兄。”
算他还不太糊涂。真交出了兵马,他这个闲王也断不会过得如此风光了——九斤半暗忖。
“既然如此,你就只好握着那些兵马装傻到底了。让女主放心,让她觉得这些兵马握在你手中并没有什么不妥。”
“又装傻?”二闲王眉头锁得死死的,“我又不是天生的傻子,老装傻这叫怎么回事?”
叉腰做成茶壶状,她跟他扛上了,“那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听听听,又没说不听。”
自怀袖中掏出纸笔,他不仅听,还得拿笔好好地记下来。他是笨蛋王爷,所以他得用功,诚恳地用功!
九斤半的装傻政策很奏效,罢月女主没有再盯着他手里的兵权,倒是盯上了他老往宫人院落跑的怪异举动。
几个月之后的一天清晨,宫里抬出顶青呢小轿入府,自轿子里走出的是拂景——早逝的沧江王上的姨母,虽也是青衣宫人,但到底身份不同。离了宫入了府邸,外头的人断是不敢怠慢的。
王府里的大管家忙请示还睡得云里来雾里去的二闲王,“女主派了一位宫人入王府伺候王爷您呢!”
“派宫人?谁?”不会正好是他想见的九斤半吧?他“噌”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不等内官伺候,自己便动手穿起袍子来。
大管家轻声道:“来的是宫人拂景。”
“谁?”他掏了掏耳朵,“你说来的是谁谁谁?”
“宫人拂景——王爷,有什么不对吗?”大管家不明就里地瞅着王爷。
二闲王满脸沮丧地随手一划拉,“你们找间好些的院落让拂景住下,平素没事别指使她。她本是银衣贵族出身,现在虽说是宫人,可也是沧江王上的姨母,你们还给我把她当大小姐一般伺候着,不得怠慢,听明白了吗?”
大管家连声应着,却见王爷随便洗漱这就有出门的意思。
“王爷,您……您这是……”
“我要进宫,你们谁也别跟来。”
他撇着嘴就往外头去。他要去见他的九斤半——为什么来的不是九斤半,而是那个什么什么拂景?!
“九斤半——”
他人未到院落,声儿先放出来了。
她正托着腮帮子等着他来呢!自打女主下旨将拂景赐到王府中当差,她就猜到他早晚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来得竟这么快。看时辰,拂景约莫刚到王府吧?
嘴里说不知道他来得这样急,她却早早地备下了他爱喝的猴魁。见着他,端了茶在庭院里,她哀叫声声:“我的爷,我的爷的爷的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这要是叫旁人看见可怎么好?”
“叫人看见又如何?大不了直截了当同罢月说了,接你进我府里方才便宜。”这是气话,他正经做了准备的,“我打北门进来的,那里的守卫,他们打父辈起便归属我的麾下。我的话,他们还是听的。”
像他这样整日花天酒地,不理政事,手上却握着足以撼动天下的兵权,连九斤半偶尔都在烦恼——他到底是怎么统领那么些兵马的?
“我想让你进府里,罢月偏偏放了那个拂景到我那里。我到底是把她当小姐供着,还是当宫人使唤?”
“自然是当小姐供着!算起来拂景小姐还是我主子呢!”天生奴才命,给蒙家当丫鬟出身,甭管过了多少年,九斤半始终记着主仆之分。
她就是这样的人,忠心耿耿不为任何,这是她的本性。
忠心耿耿地伺候蒙家大小姐——景妃娘娘,即使早早就察觉她跟西陵大将军关系匪浅。
忠心耿耿待蒙家小小姐——拂景,即使她被贬为宫人,在她心里拂景仍是小姐,尊贵又体面的身份。
忠心耿耿地侍奉她的主子——斜日女主,只因她是待她最好的女子,即使她已失踪许久。
忠心耿耿为眼前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二闲王,出谋划策,即使觉得这个人甚是可疑,身为王爷有一班谋士可供差遣,却三不五时往她的墙根底下钻。
“我的爷,你若听我的,便好好待拂景小姐。不仅要把她当成小姐,还要当成天下间最尊贵的小姐。”
二闲王戏谑道:“要不要把她放到佛堂里供着,每日三炷香?”若是九斤半进他的府里,他倒真想把她供起来,这个拂景……
“别小看如今的青衣宫人拂景。”
九斤半逐一分析予他听——
“蒙家经营多年的势力,虽说自景妃娘娘病逝后逐步瓦解,然,当朝许多官员都是借着蒙家的势力上位的,还有很多官员是蒙老太爷、蒙老爷的门生,不看僧面看佛面,关键时刻多少还给拂景小姐几分薄面。那日素萦王后要灭遣风,拂景小姐便是借着这几分薄面,带着遣风逃出王宫的,此其一也。
“蒙家与西陵家,这当中的纠葛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如今罢月女主看在遣风的面上恢复了西陵家昔日的荣耀,让西陵客袭大将军位,让西陵家重穿赤袍恢复贵族身份。虽说是还了兵权,可罢月女主到底提防着这些曾做过黑衣秘器的人。
“尤其是西陵客,罢月女主让他留在王城,又将西陵客及其部署归王爷统管。表面上看,这是女主对王爷您的信任,是在笼络您。可在我看来,这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将她最不放心的两股力量放归一处,彼此互相牵制,相互制肘。其心机不可谓不重,其计不可谓不毒也。”
二闲王品着猴魁听着闲话,神色平常,并不为她的话所惊心动魄,“我本就不想掌兵权,罢月她想如何皆可,大不了我拱手交上帅印,图个自在。”
“我的爷,若您当真交了兵马,还能自在吗?”
下面的这些话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另一个她想以一片忠心对待的人。
“您手握兵权,罢月女主便不敢随便动您,您就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若交出兵权,他日若王宫再发生动乱,您拿什么摧毁那些阴谋?”
二闲王小口地酌着猴魁,这回倒是瞪大了吃惊的双眼,“你觉得这王宫里还能再出什么乱子?”
九斤半低头讷讷:“斜日女主莫名失踪,虽然宫里传说此事乃素萦王后所为,可我只知道若主子不失踪,现在坐于王位之上的当是她,而不是罢月女主。”
“啊?”二闲王吓得忙拿手掩住嘴,憋着气小声道:“你是说斜日的失踪是……是罢月……”
九斤半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只道:“我肯帮您出主意,条件是您得握好您手里的兵权。若有一日我的主子回来了,您可得帮她。”
“你那主子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她那个脑子随便动动都比一屋子的谋臣强百倍。就拿你来说,不过是她身边一小爆人,我瞧着比我府里养的那群吃饱饭胡吹的谋士强多了。”
他起手倒了杯猴魁给她,“这茶泡到这会子味道刚刚好,你品品!品品,品出点道道来了吗?”
谋士是用来干什么的?
傍爷出主意的。
谋士的话是用来干什么的?
自然是用来实行的。
九斤半的话之于二闲王是用来干什么的?
当上谕一般遵照执行的。
他照着她的话,不仅对拂景礼遇有嘉,还对西陵客以心臣服。不出半年的光景,西陵客已成为他麾下得力大将,还同拂景结了亲。
后来,革嫫大商人临一水带回了一位白衣女子,长相气度与失踪多年的斜日女主一模一样。罢月女主微笑着将这名白衣女子请回了斜阳殿暂且住下,说是对她的真实身份还要再做敲定。
九斤半对二闲王说,接下来宫中会有大变化。
如她所言,某夜,王府中多了一身白衣。闭门密谈之后不到两个时辰,二闲王再度悄悄进了宫中。不是去觐见女主,不是去会什么贵人,他要见的只有她——青衣宫人九斤半。
“女主,我是说斜日女主去找你了?”
二闲王痴痴地偏望着她,“你怎么敢肯定那位白衣女子就是失踪几年的斜日?”
九斤半含笑道:“我伺候主子多年,对她再熟悉不过。这世间相貌相似之人何其多也,可主子那份容纳天下的气度,旁人是再没有的。”
二闲王点点头,她道得极是。斜日的那份器宇是与生俱来的,他身上没有,她妹妹罢月身上没有,她王兄沧江身上没有,连她父王——他的王兄——永贤身上也没有。
那是属于革嫫王朝独一无二的气息,是自血缘上延续下来的,外人再学不来。
他沉迷良久,九斤半以为他还在怀疑斜日女主的身份,拉过他来又说:“现在关键的是,你手里的那些兵马是帮斜日女主还是帮罢月女主?”国无二主,那把椅子到底只容得下一人。
对政事向来没把握的二闲王立刻举手投降,“我可不可以谁也不帮,就这么坐着看?”
想省事?这个懒人!九斤半睇着他,“不管是斜日女主还是罢月女主,她们终有一人能登上那把王椅。不管她们姐妹谁坐上去了,到头来找你算起总账,落个“坐山观虎斗”的罪名,我的爷,我的爷的爷的爷,你还是死路一条。”
这样说来好像不管不行喽?
“九斤半,你希望我帮谁?”
她默然,答案不言而喻,她心中承认的主子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二闲王抓住机会开出他憋在心中许久的要求:“要我帮斜日夺回王位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个条件。”
这倒好笑了,“有条件你同主子说,跟我这里嘀咕什么?”又不是帮她当上这天下的主人。
“我这个条件不是同你主子讲的,就是得你答应。你若应了,我便帮你主子,替你报了提携之恩;你若不应,我便揣着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看她们两姐妹斗去。那把椅子归谁坐,与我何干?大不了到头来当个名副其实的闲王,日日吃几口闲饭喝几口闲酒混吃等死就是了。”
耍泼皮?他是干将!
九斤半两手一摊,无奈地应了:“好吧好吧,且听你怎么说。”答不答应?再说!
“我助你主子重掌王印,事成之后,你——跟了我。”
九斤半一怔,从未料到,他的要求竟是这个,“什么叫跟了你?当宫人还是做丫鬟?你府里还缺人伺候吗?”
他凝望着她呢喃:“只缺你一个。”
九斤半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良久,忽然转身猛拍他的肩膀,“我的爷,别取笑我了,您这招还是用在那些花衣舞娘身上吧!想让我既当宫人伺候你,又做谋士帮你出谋划策是吧?”她爽快地一口气应了下来,“没问题,反正去哪里当宫人都是伺候主子,只要女主肯放人,我就跟你进王府。”
二闲王万料不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还有点回不过味来,傻愣愣地瞧着她。
却听九斤半道:“反正再过一年零五个月我就被放出宫,还乡过自在日子了,这余下的日子待哪儿不是待啊!”
啊?她还是心心念念要还乡啊?
这下轮到二闲王得好好谋划谋划了。
不过是几月的光景,那把天下第一等的椅子就换人坐了。
于九斤半这个青衣小爆人而言,日子本来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这日,那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笨蛋王爷跑来找她兑现承诺,他手里还拿着斜日女主将她赐到王府当差的牌子。再想赖,也赖不过去了。
收拾收拾包袱,除了几件随穿的衣裳,她并没有多余的家什。平日里使的物件都是宫中之物,按例是不许带走的。她要使什么,想来王府中断不会缺,带在身边也没用。这下反倒便宜了,几件衣裳一点余下的私房钱,包袱一裹,她便上了王府的马车。
出差去也。
以为他那样贪图享乐的王爷,随驾的马车必定也是华丽异常。不想竟是这样普通的一架马车、一匹老马,慢慢悠悠地颠簸在青石道上。
一路无语,他双手拢在袖中兀自打瞌睡。
她就知道他不适宜早起,必定是晚上跟那些花衣舞娘玩到三更,迷瞪片刻便跑到宫里捉她来了。晚些又能如何?她又不会自宫里跑掉。
心里嘟囔着,手上却从包袱里掏了自己的一件皮袄给他盖上。好歹也是入他的府,当他的差,她习惯对主子精心些。
她手中的袄子刚搭上他的身,他便惊醒了。痴傻地望了她片刻,总算醒过神来。
“到了吗?”
“到哪里?王府吗?”九斤半向外张望,“这好像不是去王府的路啊?”这样想来,王府距离宫中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怎么走了这会儿还没到?
“谁说我们回王府?本王出外游玩,近日就不回王府了。”他清清嗓子,开始月兑身上赤红的袍子。
九斤半紧张地瞪大眼睛瞅着他月兑衣的动作,惊恐地吼道:“你想干什么?”
“月兑衣裳啊!”她看不出来吗?
“你……你你你你你月兑衣裳干什么?”她不自觉地结巴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你紧张什么?”他好笑地反瞅着她,“出外游玩穿着赤袍太招摇,我换件衣裳而已。”
九斤半松了口气,可转念间却平添了几分惆怅。人家可是爷,正经的王爷,当今女主的王叔,天下间什么女子不期盼着他的眷顾,他还需在马车里对她一个青衣小爆人行苟且之事吗?
眼见着他月兑下了那身贵气十足的赤袍,穿了一件……白衣?!
“我的爷,我的爷的爷的爷,你穿这身白衣算怎么回事啊?”
他要当个平民四下游玩穿青衣冒充读书人就是了,穿这身无名无分的白衣做什么?都学起斜日女主装失忆?
不理会她的惊愕,他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佩饰全都剥了,随手往包袱里一塞,自己打量打量自个儿赞道:“这就齐了。”
他到底想干吗?九斤半跟在后面拾掇他丢下来的东西,“我说爷,您是没出过门吧?即便我这种常年待在宫里的人也知道——身为白衣,那可是四处受欺负的命。”
二闲王眼一斜,“废话,你不过是个青衣,身为你的跟班,我不穿白衣还能穿什么?”
“我的跟班?”她怎么都听不懂他的话?到底是他变精明了,还是她变傻了?
“我跟着你回你家,总要有个适当的身份吧!不当跟班当什么?”他一副理所当然。
“当个跟班跟我回家?”
九斤半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光看着他的嘴在动,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二闲王也懒得再解释,手指指马车外,示意她自己看吧!
她把头伸出窗外,翘首望去,咦?这不正是回家的路嘛!
等等!
“为什么我要回家?还有,为什么你要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