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闯祸了,严昕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趁着照顾他的丫环打瞌睡时,偷偷地溜出房间。
下午听丫环姐姐说,爹让沄姨留在他房里,他想偷偷地溜去看她。
小小的身子经过书房时,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发现爹爹正在书房内办公。
他快速地越过书房门口,可才跑了几步,却撞上了两根大柱子。
严昕止不住跌势,四脚朝天地跌在地上。奇怪,这里什么时候立了两根柱子的?他捂着吃痛的小鼻子,生气地抬起头,却迎向一张生气的脸。
“啊——”他吓一跳地发出尖叫声。
严嵂高高地耸立在严昕头顶上,四周笼罩着阴影,听见严昕发出小孩尖锐的尖叫声,他不悦地皱皱眉头。
单手拎起他的衣领,“闭嘴!”他怒气腾腾地命令。
听见熟悉的声音,严昕倏地闭上大开的小嘴,偷偷地睁开闭紧的眼睛。
“爹!炳……哈……”他想傻笑混过,圆圆的小脸蛋十分可爱。
可是严嵂完全不受影响,“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在……”
“我以为我说过叫你待在房里。”严嵂沉声地道。
“有……”严昕低着头嗫嚅应道,仍被严嵂持在半空中的小脚晃啊晃的。
“那你见鬼地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去看沄姨。”声音高高地扬起,低低地落下。
严嵂看着他没有回答。
“咦?小战士,你半夜不睡在这里干吗?”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严昕越过严嵂的肩头,高兴地扬着小脸。“雷焕叔叔!”
“小捣蛋,听说你今天又不乖了。”雷焕笑着将他从严嵂手上抱下。
听出雷焕口中的戏谑,严嵂不悦地沉下脸,“他不需要你鼓励他。”
“雷焕叔叔,我……我不是故意的。”严昕皱着小脸解释。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雷焕搔搔他的头说道,“你爹也知道的,是不是?”他示意地看向严嵂。
严嵂只是严肃地沉着脸,“不管是不是故意,行为不当就该罚。”
“要……要罚什么?”严昕缩着肩膀问道。
严嵂没有回答,对着雷焕说道:“雷,他就暂时拜托你了。”
雷焕拍拍好友的阔肩,“小战士,要不要到雷焕叔叔家的牧场去玩一玩?”
严昕却低着头,小声地说:“爹爹不要昕儿了吗?”
严嵂闻言,皱起眉头,“当然不是。”
一旁的雷焕无奈地摇了摇头,嵂对小孩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连自己的儿子都说不出半点好话。
他蹲子与严昕平视,“你爹的意思是,雷焕叔叔的牧场来了一匹小马,他觉得昕儿已经到了学骑马的年纪,所以才要雷焕叔叔来接你去牧场玩。”
严昕的小脸一扫阴霾,高兴地看向严嵂,“真的吗?”
严嵂僵硬地点点头,“你是该学骑马了。”
“我可以有自己的小马吗?”他兴奋地问。
“这次不行,如果你乖,下回我再托雷焕叔叔为你挑一匹。”
“那你跟不跟我去牧场?”雷焕嘲笑地问。
“当然要、当然要!”严昕亮着小脸,忍着不大叫。爹说男孩子应该成熟、稳重,不能像个小跳豆似的。他不太懂成熟、稳重是什么,不过他知道,他今天中午就是像个小跳豆似地扭个不停,才害沄姨烫伤了背。
“你把处罚变成奖赏。”看看严昕高兴的小脸,严嵂沉声地指出。
雷焕耸耸肩,“他不过是个孩子,今晚他会跑来,不就表示有悔过之意,别对他太苛求了。”
“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雷焕露出惋惜的表情,接着又说:“就是来不及见你的美人儿,可惜了点。”
“什么美人儿?”
“不就是你被下药的那件事。”他顿了顿又说:“听说是个大美人。”嵂这小子走桃花运了。
“美人?”严嵂脑海中闪过一张绝艳的姿容。“你知道是谁?”
雷焕怪异地看他一眼,“亦峰还没对你说吗?”
“说什么?”他没好气地埋怨,“我已经两日没见到他了。”
“那我想还是由他亲口告诉你好了。”雷焕邪邪地笑了笑,“总不好破坏了你的惊喜。”
严嵂冷哼一声,惊喜?最近他身边的惊喜难道还不够多吗?
◎◎◎
“我不换!”
“你要!”严嵂立于床边,手上拿着天山雪花膏及白布巾,准备为床上不合作的女人换药。
绯沄头一撇,硬是不动。
“我数到三,你再使坏,我就自己动手。”他沉声喝道。
绯沄冷凝着脸不回答。太羞人了,每次换药就得在他面前袒胸露背,虽然她非常以自己的身子为傲,但每每他炽热的眼光及若有似无的碰触,都让她不自在极了。
她受够了,况且她的背已不疼了。
等了半天不见回答,严嵂的耐心宣告结束,“好,我自己来。”他往床边一坐,动手就探向绯沄的颈后,打算解下她肚兜的带子。
她拍开他的手,有些气愤,“我说我不要换!”这块笨木头,听不懂吗?
“别使性子。”他也有些动怒了。
她以为他爱帮她换药吗?若不是每到换药时间,堡里的丫环不是一个个跑得不见踪影,要不然就各个忙得很,否则换药这种工作会需要他堂堂一堡之主来做吗?
“难道你没别的事做吗?”她暗示他的不受欢迎。
“我对你有责任。”严嵂咬牙说道。
“那总有别的丫环可以帮忙吧?”
不知好歹的女人!
在对话的瞬间,严嵂已解下她的肚兜及上身层层的布条。这两天的换药工作,让他对这类事已驾轻就熟。
“啊!你……”绯沄飞快护住的双峰,一双美目怒瞪着他。
“该看的我早就看过了。”他讽刺道。他拉开她护胸的双手,粗鲁地让她背过身子,撩开她如黑幕般的长发,开始为她涂抹上药。
“拢好你的头发。”他命令道,为她缠上充当绷带的布条。
绯沄气愤地怒瞪凤眼,奈何被他转过身背对着他,他根本不知道她气得想将他大卸八块。这种情绪对她而言是很少有的,她一向随遇而安,但不知怎地,一见到严嵂这块笨石头,她就气得想用石头砸他。以往她用冷淡来掩饰对他的情绪,不过,她现在想,或许她应该试着逆向操作——
她将黑发盘绕在头顶,暗暗地深吸一口气,试着放柔自己的口气,天晓得,面对这块硬石头有多困难。
“呃……我的伤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对她语气突来的转变,严嵂愣了愣。“嗯。”不由自主地放松缠胸的力道。
“那……我以后是可以不用再上药了?”她放下盘发的双手,身子往后一靠,落入他厚实的胸膛。
她好香!陌生又熟悉的香味窜入他的神经,一股熟悉的悸动冲向他的月复部。
布条不过缠了一半,她的乌丝披下,让他没有办法继续,双手交握在她的胸下。
心头一震,严嵂骇然地推开她,“别乱动!”
“人家手酸了嘛!”她的声音慵懒而沙哑。
“那需要靠着我吗?”严嵂没好气地问。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背完全不痛了。”她无辜地眨眨醉人的美眸。
“很好,你证明了。”而且该死的成功极了。
越过她的身子,他将她的柔荑拉往胸线下方,“握住。”他命令她拉紧缠绕一半的布条,不想让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
自己则飞快地拢好她如瀑布般的黑发,这次他细心地将她的头发顺着同方向卷成麻花的样子,再搁回她的胸前。再拉过她另一只手,他粗声地说:“抓好,这次不准你再随手放掉。”
他飞快地缠绕着,粗壮的手臂不断擦过她娇柔的肌肤。
严嵂在她腰部打了一个结。“现在你自己穿好衣服。”他咬牙命令道。
“说得好像是我自己月兑的一样。”她咕哝抱怨,放开手中的秀发。一瞬间,柔滑的黑发又散了两人一身,她挣扎地系上肚兜的带子。
只是系个带子有那么难吗?
幸好他已用层层的布将她的诱人美景密实地裹住,否则他可能早抗拒不了她的诱惑,当下就占有了她。
“我来。”严嵂不耐烦地低吼,像只被激怒的狮子。
“小沄儿,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吧?”一道声音由严嵂身后响起。
绯沄侧过头,见了来人,依然落落大方,不见羞涩,“托鲁大哥的福,好得差不多了。”诱人的唇畔勾起一抹欢迎的微笑。
严嵂不悦地蹙眉,飞快地将早先置于床上的外衣由头而下罩住她的全身,“你可出现了。”竟漠视他仅给的一日期限,鲁亦峰整整消失了两日。
“我这不是来了。”他注意到严嵂防贼似的举动。
“上回我请你调查的事,结果如何?”
“那件事呀!我正打算向你好好地报告一番。”说话的同时,鲁亦峰诡谲地朝绯沄笑了笑。“你帮小沄儿上药呀?”
“别叫她小沄儿!”听了碍耳,让严嵂直觉地想封了他的口。
“小沄儿不喜欢吗?”不理会严嵂,鲁亦峰直接询问绯沄。
她摇摇头,‘我无所谓。“唤更亲昵称呼的大有人在。
却见严嵂生气地瞪着她,活像她是不守妇道的妻子,怒气冲冲地头一撇,就往外走去。“我们出去谈。”
绯沄不以为意,耸耸肩。她再度躺回身子,打算好好地补个眠,完全不为严嵂的态度所扰。
像个闹别扭的大孩子。
鲁亦峰摇摇头,像严嵂这种对感觉不诚实的情场白痴,只怕等他后知后觉地开窍后,只能——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
得当的护理让绯沄在几日的休养后不顾严嵂的阻止,再度回到工作岗位上。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绯沄远远就瞧见这群丫环不做事地聚集在一起。
“沄姑娘!”丫环们一见来人,赶紧呈圆弧状散开。
“沄姑娘,您的伤好啦?”有些和她较熟识的丫环关心地询问。
“是啊!这段期间烦劳各位了。”绯沄微笑地点点头,“小丫头怎么了?”人群一散,她瞧见立于中心点哭得伤心的小丫环,看来不过才十一、二岁。
小丫头怀中抱着一团毛茸茸、黑黑的物体,耸着肩一抽一抽地哽咽着,没有回话。
“晴儿的黑宝死了。”一位丫环揪着脸说,眼眶红红、湿湿的。
“黑宝?”她看了一眼被唤作晴儿的小丫环怀里抱着的一团黑物。
“黑宝是只兔子。”另一个丫环解释。
“是啊!晴儿养了好久,从进堡就带进来了。”
“我们有时也会喂它的……”又一位丫环红着眼说,也忍不住低低地啜泣。
“是病了吗?”绯沄猜测着。
“才不是,我的黑宝很健康的!”晴儿大声地哭喊。
“我猜是吃坏了东西。”
“我想也是,今早见它口吐白沫地倒在笼子内,吓了我一大跳。”
“不会的,黑宝昨儿个只有吃蔬菜叶子而已……”晴儿猛摇头,哽咽着将头偎进黑宝的毛内。
瞧她这样,不难想象小泵娘与她的黑宝感情之好。
“我说是被毒死的!”一位丫环大声地说。
一时间,现场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毒死?!太可怕了吧!”
“怎么不可能?昨儿个我才瞧见菁儿那家伙在咱们这附近探头探脑的。”
“可也不能说就是菁儿下的毒啊!”较年长的丫环站出来公正地说,“菁儿是少和咱们往来,交情也不好,但在表小姐手下做事也怪可怜的。”
“菁儿不会,那表小姐呢?表小姐总有可能了吧!”说的丫环一脸的厌恶。
七、八位丫环七嘴八舌,每饿人都有话要说,一时间场面混乱得很。
表小姐?一旁的绯沄闻言亦拧起了眉心,“丫头们,这话可不能乱说。”
“沄姑娘,这您就不知,以表小姐的个性肯定会报复的。”而且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报复什么?你倒说来听听。”
“还不就是前些天,表小姐又不知廉耻地缠着堡主,晴儿正好端茶过去,不小心撞见了不打紧,还打湿了表小姐的绣鞋,表小姐当场甩了晴儿一巴掌,结果让堡主斥了一顿,许是怀恨在心才……”
绯沄有些失笑,“这样就下毒似乎太严重了。”
“若对象是表小姐,可就一点也不夸张。”在场的丫环们各个赞同地点头。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把菁儿这贱丫头给带来了。”一个较魁梧的丫环气势汹汹地揪着菁儿带到众人面前。
“沄……姑娘。”菁儿垂着头嗫嚅道。
这算什么?这些丫头竟然把头号嫌疑犯都给“请”来了!似乎想直接动用私刑,而她这个总管,俨然成了丫环们的头头。
“呃……你知道众人们怀疑你什么吗?”绯沄侧着头抿嘴笑问。这丫头胆小得很,她可不想再吓坏她,虽然据她所知,菁儿确有下药的前科。
“知道……可沄姑娘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菁儿抖得有如风中的落叶。
“不是你会是谁?”一旁的丫环激动地大叫,“她在说谎!沄姑娘,你要为晴儿做主!”
绯沄暗暗翻了翻白眼,天啊!她怎会扯入这种私人恩怨中?
“啊!”菁儿吓得猛然跪下,“沄姑娘,你要救我……”
她闻言美目闪过一丝精光,对着菁儿道:“你跟我来。”
菁儿跟在她身后,半晌后呐呐地开口,“你要带我去见堡主吗?”
“我想咱们还不用劳烦到堡主。”她朝菁儿笑了笑,“你说是吗?”
菁儿愣愣地有些疑惑看着她,不懂她为什么没像其他姐妹一样对她发怒。半晌她抬头,才发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沄姑娘……这里是……”
“是啊!”绯沄仍只是抿唇微笑,“冤有头、债有主,总得找对人!是吧?”
才推开门,房内就传来邵玫君刻薄的声音,“死丫头,上哪去了?到现在才给我回来。”
“小……姐是……”
“是我把她叫去的。”绯沄接口道。
“哼!原来是咱们新上任就弄得大伙忙进忙出的沄总管。”想到她在泉室曾带给自己的羞辱以及表哥对她的另眼看待,就令邵玫君怒火中烧。
绯沄不理会她,径自淡淡地开口,“我今天来是堡内有丫头控诉菁儿。”
“控诉个贱婢关我什么事!”
“不巧这个‘贱婢’刚好是你的人,下人犯错了,主子总是得担待些。”绯沄对邵玫君的态度心中燃起些许的不悦。
“贱丫头,”邵玫君闻言,一巴掌扫向菁儿的脸颊,“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菁儿连忙跪下,“没有、没有!小姐,菁儿是冤枉的!”
绯沄微拧黛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主仆俩的一搭一唱,意有所指地缓缓道:“表小姐,堡内有动物被毒死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若闹到堡主那儿,可也不算小。”
“不就是死了只兔子罢了!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敝。”她猛地改口。
“这事你我心知肚明。”绯沄邪媚地微笑,“但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
“哼,你是什么身份,想跟我谈交易!”邵玫君一脸不屑。
“凭我可以轻易地在你表哥跟前告你一状。”绯沄气定神闲地笑说。
“你没证据。”邵玫君有些心虚。
“想赌吗?”绯沄回得云淡风轻。
邵玫君闪着怨恨的眼光,直直地瞪着绯沄,就在绯沄转身往房门退去时,她终于开口。“什么交易?”她边说边狠狠地瞪了一眼仍伏在地上的菁儿,就是这贱婢,办事不牢靠,让她今天坐在这里受这个女人的侮辱、威胁。
“这样吧!如果你以后不再随便虐待你的丫环,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堡主,还有一件事,以后再有丫环向我哭诉你打她们……我就调走你身边所有的人,让你凡事都得自己动手做。”绯沄顿了一顿,笑得既柔又媚,“表小姐同意吗?”
邵玫君握紧双拳,一张脸气得涨红,恶狠狠地看着绯沄飘然地离去。
“小……姐?”一旁的菁儿害怕地低唤。
“滚出去!”她咬牙恨道。
她不会平白受气的,绯沄,今日她所受的,他日她邵玫君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从今天起,你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等我当上严龙堡堡主夫人,第一个就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