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绮匆匆离开菊组,正打算骑机车直接回饭店找派克斯和舞舞时,竹下内彦再度迫了上来。
“紫筑,等等我嘛,你走这么急做什么?”他拉住她急问。这小妮子我行我素惯了,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
“我要回饭店看派克斯和舞舞有没有事情,我担心他们两人会受我连累。”纨绮忧心忡忡地说。
“既然如此,我陪妳一起去。”
纨绮摇头拒绝。“谢谢你的好意,我相信你一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拜托你就不要跟着我了,OK?”
“不行,紫筑,我说过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现在的你四面楚歌,身边危机重重,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你跟着我会造成我的不便。像刚才我只是想去探探菊组的状况,而你却直闯了进去,还差点杀了菊藤清,若不是我及时阻止,我真怕你会杀了他。”纨绮投以一个一只备的眼神。
“才不会,我只是想吓吓你『哥哥』罢了,为了菊藤清这家伙而让手上染血未免太不值得。”他自有分寸。
“我刚刚才发现原来你是个多面人,对我和对其他人各有一副不同的面孔。”
“应该说我只对你有好脸色,对其他外人的态度则是一致的。”他补充。
“你妹妹呢?我看得出来你满疼她的。”纨绮对他造句话产生了相当的好奇心。
“她是家人,不是外人。”
“帝京果然是个很团结的家族,难怪我屡次和帝京交手都落败。”对于如此团结一致的家族,老实说她挺敬佩的。
“虽然菊藤清这家伙死不承认,但是经由刚刚的情形,你现在应该相信我们帝京是清白的,之前的突击事件绝不是帝京下的手。”他再次澄清。
“我会考虑清楚的。”纨绮笑了笑。“走吧,我载你回去取车,之后我就不管你了。”
“不必了,你先走,我还有些事情得处理。”这回竹下内彦倒是没有粘着她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就不管你了。拜!”求之不得的纨绮右脚一跨,俐落的上了车,向他使了个多保重的眼神,便发动车子扬尘而去。
“我们日本见,紫筑。”目送她离去的竹下内彦,拿出口袋内的大哥大吩咐几句,不到三分钟便有一辆黑色宾士停到他面前。竹下内彦坐进车内,吩咐司机将车驶到中正国际机场,他要立刻回去日本,晚上他还有一场重要的家族宴会得参加,而且他也要顺道告诉他的母亲,他终于找到他今生的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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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纨绮再度回到饭店的房间,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根据在里面铺床单的清洁妇表示,昨晚住在这房间的外国男人刚走,而且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中国小女孩。是派克斯和舞舞没错,不过他们两人会到哪里去呢?回洪蔷的小套房?不,依派克斯的个性,他不会这么做的。难不成派克斯打算回纽约去,或者住到另外一间饭店了?
站在饭店的走廊上,纨绮懊恼的猛捶墙壁,现在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竹下内彦不在她身边,派克斯也避着她,而赖着她的舞舞更不必说了,为什么她忽然感到很孤单,这种结局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朋友她是不需要的,她向来孤独惯了,就连火天使的伙伴们也都是各忙各的,罗绡、缭绫相继嫁人,洪蔷则忙着和人类极限的御展开茉莉之争。
而她自从被联邦调查局停职,愤而主动递出辞呈后,她的生活就陷入一团混乱。没有目标的活着简直比挨子弹还要痛苦,依然留恋调查局工作的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随身保镖这工作虽不坏,但不自由却是不争的事实,已自由惯了的她极可能受不了全天候的保镖工作。当然,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为了生存,她还是得努力的活下去。
是啊,活下去……猛地一惊,纨绮想到了乐园医院所秘密实验的“人体冷冻术”,单凭这些人不计任何代价想要延长自己生命周期的求生心态,她就有更好的理由来鼓励、安慰自己在这世上勇敢活下去。她的母亲在生前不也辛苦的将她一手带大,而她不明白的是母亲鲜少提起父亲菊龙之助的事情。但她感受得出来,母亲是那么的深爱父亲,即使最后父亲没能给她一个名分,让身怀六甲的她独自回到台湾生下她,并且含辛茹苦的将她扶养长大。
现在菊龙之助会回头来找她这个私生女当菊组的接班人,一定有他的道理在,姑且不管他居心为何,光是菊组接班人这头衔就足以吓死人。之前她不答应黑老头的原因,是因为她讨厌和黑道牵扯上关系的任何一切,而上一代的爱恨情仇也不是她所想探知的,人要活在当下而不是过去,但今天菊藤清的态度却惹火了她。擅于和罪犯打交道的她,其实已经从菊藤清的言行,确定今天的突击事件的确是菊组所下的手,和帝京集团无关。
竹下内彦没有欺骗她,这一点让她感到很安慰。突击一事让她看到他的另一面,竹下内彦在某方面来说的确是相当不错。
原本已拒绝黑老头继位一事的纨绮,因今天的暗杀事件而有了不同的想法,反正她现在是个无业游民,多得是时间供她挥霍,不如去一趟日本和黑老头见个面,直捣菊组内部闹它一闹;最重要的是,她想看看菊藤清得知她决定加入继承战争时那种面孔,想必一定很有趣。待她闹过瘾了,再回去美国找工作也不迟。
就这么决定!
打定主意的纨绮心中再度充满斗志,反正闲着也是无趣,不如借机找她那些兄弟姊妹及黑老头玩玩,届时一定会有相当精采的事情发生!抱着报复心态的纨绮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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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小套房中,纨绮立刻知道有不妙的事情发生,空间不大的小套房曾遭人侵入,除了她自美国特别带回有关帝京的一迭资料不翼而飞外,屋内的电脑设备都还在,不过洪蔷锁在抽屉内的重要磁片也统统被取走了。
看着凌乱不堪的现场,纨绮一肚子火。一枚金质的帝京徽章放在洪蔷的电脑桌上,很显然闯空门的歹徒和帝京有相当程度的关系,不然这枚货真价实的徽章得来不易,不是一般帝京成员可以弄到手的。
“看来这次真是帝京搞的鬼了。”纨绮皱眉道。除了御外,她不记得自己还招惹过谁,而舞舞是御所派来的,现在她人和派克斯在一起,照理说应该没有下手的机会,除非这是帝京其他人所为,要不然就只有一个可能……
“派克斯!”纨绮冲到传出低吟声的衣柜前,猛地打开衣柜门,果然看见双手双脚均被捆绑住的派克斯,嘴巴被胶布粘住,额上还有血迹及伤痕。
“派克斯,你没事吧?”见他伤得不轻,纨绮焦急的把他从衣柜拖出来,松开他四肢的束缚,让他平躺在地毯上。
“我没事,只是一些皮肉伤。”派克斯抚着疼痛的额头道。
“是舞舞下的手,是不是?”
“不是,是帝京惩戒小组。”他摇头低吟。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四个小时前。”
“真巧,同时间我和竹下内彦也受到菊组的袭击,还好竹下内彦救了我,不然我至少会中上一枪。”纨绮知道菊藤清无意置她于死地,只不过想借刀杀人,让帝京集团背黑锅。
“你不是说菊组龙头老大是你父亲,他为何要伤害你呢?”
“不是我父亲要伤害我,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菊藤清。派克斯,这件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舞舞呢?她已经回去御之岛了吗?”纨绮忧心地问。
“嗯,舞舞被小组人员带走了,我替她的安危感到担心。”全身疼痛的派克斯咬牙道。
“怎么说?”帮他包扎的纨绮不解地反问。
“惩戒小组人员来到这里后,我听到他们和舞舞的对话,舞舞早该在昨天返回御之岛,她却延迟返回时间,并且还向你表达想留下来的意愿,这些话被帝京人员窃听到,于是舞舞就被抓回去了。”
“你想保护舞舞,所以才会被前来抓舞舞回去的帝京人员打成这样?”
“嗯。”派克斯懊恼的点头。“对不起,紫筑,我已经尽力了,他们动手搬走你的东西时,我阻止不了那些家伙。”
“没关系,比起那些资料,你的命比较重要。而且丢掉的资料我都有备份,帝京的人若想读取洪蔷磁片内的资料,恐怕也得花上一段时间,最后还可能得不偿失,偷鸡不着蚀把米。”纨绮得意的说道。
“紫筑,你是说磁片是你故意让他们拿走的?你早巳料到会有这种状况?”派克斯有些讶然。
“嗯,舞舞住进来后,我就已经将所有磁片放入病毒,除非是我本人,不然只要一读磁,磁片所在的任何机体就会中毒。如此一来,以后我们火天使要从外攻入帝京电脑系统的困难度就会降低,从内部下毒比外面下毒要简单多了,最好这个病毒能一举瘫痪帝京所有的系统。”与其从外部攻入帝京的电脑系统,不如直接从内部种毒,反正是他们自取,怨不得别人。
“紫筑,妳是火天使的人?”派克斯张大嘴巴。
“嗯,我是创始会员之一。你也知道火天使?派克斯。”纨绮不希望再有人受她拖累了。
“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会是火天使的一员?紫筑。”派克斯显然相当讶异。之前紫筑才告诉他,她是菊龙之助的私生女,现在她又是网路上仅次于人类极限俱乐部的火天使创始会员,这么多的身分集于一身,紫筑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派克斯,很抱歉,我只能让你知道我是火天使的一员,其余的我不能告诉你太多。”纨绮歉然道。
“没关系。”派克斯摇头。他也不想再追问下去,知道她身分的多寡并不会改变他和她之间的情谊。“紫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舞舞的情况真让人担心。”话题又回到原点。
“我会设法去了解情况的。舞舞她是女圭女圭,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目前也拿不定主意。
“你如果要去御之岛,我陪你一起去。”派克斯诚挚地说。
“不行,你不能冒险,你的父母及弟妹都需要你。”她一口拒绝。
“紫筑,于公我是你的上司,于私我是你的好友,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御之岛冒险。如果我能够动用调查局的力量就好了,可惜帝京集团的势力太过庞大,就连美国政府也得让它三分。”
“派克斯,舞舞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不必担心。需不需要我现在立刻送你去医院检查伤势?”见他鼻青脸肿的,她好心疼与自责。都是她不好,不该把派克斯卷入和帝京的这场纠纷。
“不用了,紫筑,这一点伤不算什么。你去忙你的,看看除了磁片和资料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被拿走。”派克斯婉拒她的好意。
“派克斯,你要不要先回美国去?”纨绮忽然问道。“台湾或东京这两地迟早会因我而闹得鸡犬不宁,为避免殃及无辜,你还是无回去比较保险。”她得先支开身边可能会遭受波及的人。
“紫筑,我才来没多久,你就要赶人啦?”派克斯摇头笑道。“别忘了,在成为调查员的训练过程中,我的训练成绩可是比你优秀喔。我这么说绝没有轻视之意,但你终究是个女孩子,在体力或某些生理机能上,女人一定比男人来得逊色。如果我的脑袋瓜没被方才那些人敲坏,真正该接受严密保护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或舞舞,你同意我的说法吗?”紫筑正式成为他的下属后,他曾经调阅过她的训练成绩,以一个女孩子来说,她的表现可圈可点,是同期生中的佼佼者。
“同意。”纨绮毫不迟疑的点头。“但是我一旦被人保护,事情就没办法有突破性的发展了,你赞同吗?派克斯。”她学他的语气反问。
“完全同意。”派克斯忍住伤口的痛楚,勉强挤出笑容。
“派克斯,我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不然迟早会把这房间搞得面目全非。”到时洪蔷回来找她算帐,她这无业游民拿什么赔人家?“我明天就会离开台湾到东京去。”她表示。
“你去东京做什么?”
“和菊组作个了断,顺便到东京观光。”她回他一个相当神秘的笑容。
“紫筑,我能拿你怎么办呢?只要是你下定决心想做的事情,任谁也改变不了你的心意。”他低叹一声。
“知道就好,组长。”她边说边替他的伤口上药。
“好痛!”派克斯咬牙哀叫。
“这样不行,派克斯,你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瞧见他的伤势远比想象中的严重,纨绮决定硬押他上医院。
“紫筑,日本的事情结束后,记得打个电话给我。”在玄关穿鞋时,派克斯仍不放心地交代。
“会的,事情一结束,我会立刻回纽约,到时我们再一起到中国城吃牛肉面。”纨绮点头允诺,同时伸出小指头同他约定,这是他们之前办案时习惯的打气动作。
“嗯,一言为定。”派克斯笑着和她勾勾指头,随后在纨绮的搀扶下离开小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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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纨绮坚持把受伤的派克斯送到朋友开的一家私人诊所就医,并陪他在那里住一晚后,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套房,准备收拾行李飞到东京,却在洪蔷的电脑上看到舞舞写给她的一封电子信件。
“舞舞?!”纨绮连忙读信。
纨绮阿姨:
舞舞现在人在御之岛的女圭女圭训练基地,我是趁着半夜偷偷打这封信给你的。
阿姨,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舞舞那天说的话,但是我仍然想要告诉你,我真的很想留在阿姨身边。这些天来,舞舞因为在外面世界的言行不当,从明天起将被关禁闭七天,这段时间内舞舞不能吃、不能自由行动、与人交谈,这些都无所谓,我只希望阿姨能够相信舞舞,我是真的喜欢纨绮阿姨。
舞舞不愿意当女圭女圭了,我想一直待在阿姨身边,舞舞冒着危险写这封电子信件给你,只是想告诉你:纨绮阿姨,请立刻来救我出去好吗?
“不想当女圭女圭?”纨绮盯着电脑萤幕,眉头紧蹙。
往好的方面想,舞舞冒着被拦截的危险,紧急发出这封电子信件,显然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她要自己立刻前往御之岛救她,极可能是真的想褪去女圭女圭这身分了。往坏的方面想,这封电子信件或许根本不是舞舞发出的,极可能是帝京集团的人破解不了她所下的电脑病毒,因而要她自投罗网,抑或另有其他目的。
懊如何是好呢?纨绮偏着头思索。她原本是打算明天前往日本会会黑老头,现在舞舞忽然向她发出这封求救信件,教她如何安心去日本呢?若她单独闯入御之岛试图救出舞舞,所承担的危险将远超过她所能想象的。
距离黑老头的生日还有几天,她是有足够时间前去救出舞舞,只不过她担心自己一旦踏上御之岛,再度惹火帝京的五人小组,她申屠紫筑这条小命铁定保不了。
“不如找那位『御赐』的『免死金牌』一起去。”纨绮想到了竹下内彦,以他刚刚在菊组露的那一手功夫,他是最适合陪她一起去御之岛救人的对象。
万一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她可以“顺便”押他当人质,当作挡箭牌逃命,还可以乘机测测竹下内彦的人品及德行。要想看出一个身分特殊的男人是否有担当,就得用“非常方法”来判断才行。
就这么决定!纨绮立刻拿起电话,按照竹下内彦先前所给的私人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辗转转了好几通,纨绮才终于听到竹下内彦的声音。电话那头相当喧闹,好像是在开舞会。
“紫筑,真意外,我们才分开不到几个小时就开始想我啦?”竹下内彦的声音堆满浓浓笑意。
“想你的头,我是有重要事情才不得已打电话找你。你现在人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我正在参加一个宴会,你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人在日本的竹下内彦听得出她声音中带有焦虑。
“我想约你明天去『郊外』野餐,有没有兴趣?”纨绮以为他人还在台湾,因为竹下内彦所给的电话号码是国内电话,殊不知电话经由转接已经辗转接通到日本了。
“去郊外野餐?!就我们两个?”竹下内彦诧异极了,连说话尾音都不由得扬高。
“没错,而且不要有电灯泡喔。”她事先声明。两个人一起去御之岛已经够冒险了,不需要再有“陪死团”一起去。
“听起来满有趣的。你为什么突然找我去野餐?”电话那头的竹下内彦开始思索她的每一句话。
“别问这么多,去不去随你。明天早上五点,基隆佰二号码头见,逾时不候。拜了!”不待竹下内彦回复,纨绮立刻挂上电话。
在通话的过程中,纨绮发现电话听筒中有些微的电路连接声,分明是有人在窃听电话内容,因而她才急忙结束谈话。竹下内彦若够聪明,应该听得出她的话中话,希望他不要天真地认为她真想约他出去野餐,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