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刺多兵营——
“启禀可汗,帐外有一自称是北汉齐王的男子求见。”一名小兵恭敬地对着坐在虎皮狐裘椅中的男子说道。
“北汉齐王?”瓦刺多可汗——瓦尔罗浓眉淡挑,面色疑惑。
“宣他进来。”
“是!”小兵退了下去,领着北汉齐王霄奔巽进入帐内。
“呵呵……在下北汉齐王雷奔巽,见过可汗大人!”雷奔巽掬着一抹诡谲的笑意,眸光犀利地看着神色有些困惑的瓦尔罗。
“明人不说暗话,你亲自来到瓦刺多所为何事?”瓦尔罗开口问道。
“在下是想同可汗谈个生意——我希望你能帮我在两国战事中除掉雷霆照!”雷奔巽阴森森的眸光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与杀意。
“战事?挑起战事对瓦刺多有诸多不利,何况雷霆照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除去他谈何容易!”
“呵!可汗你该明白,瓦刺多若不肯向北汉伏首称臣、主动归降,北汉依旧会发起战事铲平瓦刺多;若可汗选择归降北汉,我想可汗的王位恐怕也将不保。所以,不如选择与雷某合作,互谋利益啊!”雷奔巽气定神闲地选了张椅坐下,语气狂妄。
“你!”他的话语正中了瓦尔罗的要害,使得瓦尔罗不禁有些慌乱。
“可汗啊!为了你好,我看就同意与我雷某合作,共同铲除雷霆照,助我荣登北汉皇位。事成之后,北汉靠瓦刺多边境方圆百里的土地,我可以全数奉送给你,那儿的上地肥沃,草木茂盛,相当适合游牧的瓦利多生活啊!”
瓦尔罗被他诸多利诱的允诺惹得有些心动了。
雷奔巽了然地微微逸出抹淡笑,继续说道:“若我们能一举成功,除去雷霆照,我想你的辉煌战绩能让你有生之年永远是瓦刺多的可汗啊!”
一听到这里,瓦尔多再无迟疑——瓦刺多每十年要重新选拔一次可汗,以领导遍及北荒的部落……
“好吧!本王就与你联盟,事成之后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这是当然!”
镑怀鬼胎的两人,眸光彼此在空中交会,为这场战事投下了一股变数!
一样的暮色,一样的楼阁,一样的亭榭,而蔚儿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自从那日清晨与兆廷一别之后,待在梅香别驿的蔚儿而也不曾见过他,他就像泡沫般消失在天地之间,任她思思念念、牵肠挂肚、废寝忘食,他就是不曾来过。
她踏进梅楼阁的后院,看着一样漫天飞舞,如絮纷飞的落樱,却再也激不起她心中一丝兴味,徒留的只是满腔惆怅与鲤的挂怀。
见不到他、盼不到他,她终于明白她竟是如此疯狂的恋上了他,任她想逃也逃不了,避也避不掉。
她坐在第一次与他相吻的樱树下,看着霞光满天,一滴泪缓缓滑落至她的颈项,她想念他……好想、好想!
“廷,你在何方?为何不来见我?难道你忘了要伴蔚儿一生一世,要陪蔚儿相知相守直到永远……可你却不来寻我?教蔚儿为你思思念念、辗转反侧!”她的翦水秋眸中涸满泪雾,滑落在她如玉般透明无暇的脸上、淌淌交错。
那种细细微微的疼痛又不停地扎进她的心房,所扎进的地方就像被火烙过般,伤痕永远停留在身上,只要一思念那令她疼痛的男子,便会立刻令她的心头再次经历那尖锐又绵密的刺痛。
“廷,你知道吗?再过七日,蔚儿就要嫁入宫中,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你一面,呵……我早该明白的啊!这是蔚儿的宿命,而我合该认命的啊!”她逸出一抹嘲讽的浅笑,笑得无奈、笑得凄然。
她原以为她将平淡无波地与雷霆照共度一生,可在兆廷邪肆狂魅地撩拨她的心湖之后,她的心思再也无法平静。
“青青子泠,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她哺哺轻吟着诗经中的一段诗句,这惆帐的思念恰如她此刻殷殷盼望的心境。
她无语地抬首望天,幽幽邈邀地凝睇远方,默默问天。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而她该等到何年何月,方能见他一面?
凉风徐徐吹拂,银月初上柳梢,又是一个冷凝沉寂的夜。
蔚儿一人独坐窗边,目光缥缈地凝望窗外的夜色。
窗外中的楼阁处处结挂着大红喜挂,与雕饰华丽的灯宠,一派热闹繁华。
“兆廷,兆廷……”她满月复酸楚、心碎成片,痛苦难耐地在心中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
饼了今夜,她可还有机会唤他、等他?
一个月了,她与他一别已整整一月!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捱过这日日度日如年般的岁月,她只知道她日日到梅楼阁盼他。等他,却终究等不到他伟岸的身影,这,不禁令她痛心绝望。
萍儿拿了件披风走近蔚儿的身边为她披上、“公主,起风了……
回阁里歇息吧!明日一早得早起梳妆换嫁衣,这可要花一番功夫呢!“
“不!我想坐在这儿,静静地看着月……”静静地想着他。
她淡淡说道,双眼依旧注视着天边的银月。
看着蔚儿日渐消瘦、迷离凄楚的模样,萍儿实在好生心疼。也忧心忡忡。
但,任她如何劝说,却终究徒劳无功。
“那公主至少喝些粥好吗?脸色也能较为红润。”萍儿提议地轻声问道。
“嗯!”蔚儿微微地点点头。
“萍儿这就给公主端来!”
见蔚儿肯多吃点东西,萍儿喜上眉梢的将盛满鲜粥的瓷盅端到蔚儿身旁的桌上。
“公主,这粥是膳房用肥女敕的鲜鱼熬了个把时辰做成的,味道一定相当鲜美,公主可要多吃一些。”萍儿欣喜的说。
“萍儿你也一起吃把!”蔚儿拉着她的手,示意要地坐在她的身旁。
“不用了,公主,萍儿我……”她羞怯地支支吾吾说道,颊上染上醉人的嫣红。
“怎么了?脸儿这么红?难道……”蔚儿关心地叫。瞧她一脸娇羞的模样,心中约略有了个底。
“方才萍儿……已经同冷大人吃过了!”萍儿的脸上布满红晕,明媚的脸庞闪着幸福的光采。
“呵……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见到萍儿觅得良缘,我也很开心哪!”蔚儿嫣然轻笑,内心掠过一抹黯然。
“谢谢公主,萍儿先下去准备公主明日的嫁衣与首饰,萍儿一定要让公主当个最美的新娘,羡煞整个北汉的人民!”微微朝她欠了身,萍儿便退出了阁内。
看着萍儿离去的方向,蔚儿不禁逸出一缕淡不可闻的轻叹,心里想着;萍儿寻得终身依靠,而她心目中的良人义在哪呢?
远扬官中闪着摇曳的灯火,气氛凝重肃穆。
水步痕面色忧邑地站在雷霆照的床边,看着雷霆照伤残的左腿。不禁暗暗自神伤。
一个月前瓦刺多侵犯北汉疆域,为了迅速平定战事,雷霆照决心亲自领军与瓦刺多迎面对战。
以雷霆照骁勇善战的能力,面对瓦刺多这般势力不够庞大的部族,理当能够迅速地歼火才是。而数日的战事下来,北汉虽然打得辛苦,却也成功地灭了瓦刺多。
唯独可惜的是,雷霆照为了营救遭人暗算的水步痕,却一时大意地让瓦尔罗以大刀砍伤了他的左腿;伤到了他腿间的经脉,而暂时成了残废。
“我……”水步痕满怀歉意地看着他说。
“步痕,不用挂意。这等小伤,休息静养一阵就会逐渐复原的,你能毫发无伤,我也就安心了!”雷霆照淡然地说,脸上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该死!步痕不该主动发动战事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害得你的腿……该死!”
握紧双拳,水步痕的眸光燃烧着炽热的火炬。
“别在意,我现在这般惨状也不错啊!至少可让齐王降低了不少防备,我们可以借此引他主动出击,到时方可瓮中抓鳖啊!呵呵……”
雷霆照畅意地笑说,但眸中却掠过一抹淡淡的悲哀。
他想念他的蔚儿;想念她光滑柔缎般的青丝;想念她甜蜜醉人的微笑;想念她惹人心磷的翳水秋瞳;想念她赢弱的娇躯……想念她的一切一切。
他想见她,只可惜为了战事他不得不领军出征,甚至落得腿残的地步,他就算想见她一面也有心无力啊!而今日是他们两人大婚的日子,他正式拥有了她,但他却依然不能与她相认,他不能让蔚儿与“雷霆照”之间过度亲密,这会令她招来危险,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
可悲……在她未入宫前,他不能同心爱的她表明他即是她未来的夫婿,只能暗自心痛地看着她痛芒矛盾地挣扎;而今,他依旧不能认她,只能在她面前覆上冰冷的面具,当个冷淡漠然的雷霆照。
“步痕明白了!”听雷霆照如此说,压抑在水步痕心头的大石也落下许多。
“下去吧!明日一早差人送些绫罗绸缎到梁珞宫中给云蔚公王,两天后我再正式册封云蔚公主为北汉皇后。”
“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怎么?不到梁珞宫陪陪你的皇后,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啐!步痕,你认为现在的我该如何度春宵?”雷霆照没好气地朝他一瞪,他可是间接的罪魁祸首啊!
“这……”水步痕了然地尴尬一笑。“步痕还是告退吧!”
语毕,水步痕疾速地离开了远扬宫中。
雷霆照抬首望着宫外皎洁的银月,无语地遥思着宫中另一端心爱的人儿。
蔚儿,蔚儿,他心爱的蔚儿啊……
到底还需多久,他们之间方能拨开云雾,真实地拥有彼此?
樱珞宫——大红喜帐垂挂在床头,一迳的艳红鸳鸯绣被与绣枕,与桌上烛焰燃烧的龙风对烛,明显的洞房花烛夜之景。
端坐在床沿的蔚儿,贝齿紧咬着下唇,纤纤小手频频扭转着金丝玉锦缀线的艳红嫁衣,一颗心纷乱如麻。
不能抗拒、不能抵抗,她今日嫁人了北汉宫中,正式成了雷霆照的皇后!
而那教她终日挂怀、思念的兆廷依旧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不禁令她痛心绝望!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变成过往云烟?难道他所承诺过的一切只是一句戏言?根本不值得令他眷恋?
可悲呵!尽避心中涨满了苦涩、心痛与对他的指责,但在他俊秀华美、鬼魅般身影撩起了她的心湖之后,她的一颗芳心便再也要不回来,回不到从前那般洒月兑……
她的心中早已认定兆廷是她此生的夫婿,而今她却要与他人共度春宵!
想剑这里,蔚儿再也忍不住地潜然泪下……似要倾泄满月复酸楚般,扑籁籁地纷纷滴落,儒湿了她整片的喜服。
她的身子不断的剧烈颤抖,她害怕聆听到将踏进宫中的脚步声,害怕去面对那戴着神秘面具的雷霆照,更害怕要在他面前卸下她身上的衣裳,这——她不愿呐!
她热泪盈眶地不断想着,那深深刻人她骨血之中冷魁清俊的脸庞、频频地在心中渴望他来——来带她走。
直到强烈的疲倦袭上了她,在她逐渐闭下沉重的眼皮、倒卧在床榻之前,她的心里依然不断地呐喊着她爱恋至深的名字而“他”,依旧没来……
细雨绵密,飘飘洒落,开始了第二天的清晨。
这次,蔚儿睡得异常地久……几乎没有醒来的意思。
萍儿端着盛满清水的脸盆与干净的衣物进入了梁珞宫中。
将手上的物品放置在桌上之后,便一直静静地站在蔚儿的床边,等她睡醒。
直到将近日午,沉睡中的蔚儿才幽幽转醒,涣散的眸光逐渐地凝聚,直到变得揽明清澈。
看见蔚儿已经倚靠在床边,萍儿便拿起白绢用水沾湿,准备为蔚儿拭脸梳洗。
蔚儿的眸光依旧如同近一个月前般的空洞缥缈,似乎没有任何的焦距,没有任何的事物能进驻她的眼帘,里头满是丧了心魂般的落寞……
看在萍儿的眼里,她真是心疼极了!
“公主,怎么了?什么事惹你心烦、难过?”萍儿轻声地低问。
“我没事……萍儿你别挂意了!”恢复心神的蔚儿,幽幽地朝萍儿说道。
“公主,是因为皇上吗?皇上昨晚一夜没有踏进宫中……”她小心翼翼地探问,深怕自己的猜测会让蔚儿的情绪更加地低迷。
“不!我没有为雷霆照昨夜没有踏进宫里而难过!萍儿,别胡思乱想了。我很好,真的很好……”蔚儿朝她绽放一抹淡笑,试图说服她。
对她来说,雷霆照没有踏进宫中的确是件好事啊!她怎会因而难过?
她难过想念的是“他”啊!
“公主,萍儿昨晚听到其他的宫女说在一个月前,皇上出军征伐瓦刺多时,不慎残了左腿……萍儿想,或许皇上是想来宫中与公主度过良宵的,只是行动不便吧!”萍儿轻蹙着眉,心中掠过一抹叹息,为蔚儿而难过。
一个新娘,在洞房花烛之夜竟然独守空闺,这应当是最大的痛苦与难堪吧!
“真的吗?有这种事!雷霆照不是个武艺非凡、骁勇善战的男子,怎么会受伤的?”蔚儿愕然地瞪圆了眼,惊讶地问。
“这……萍儿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她们说好像是为了营救差点遭人暗算的水大人,因而不慎让瓦刺多的可汗砍伤了皇上的左腿……听她们说皇上的腿伤深可见骨,鲜血喷溅呢!好吓人呐!”萍儿将她听到的一切全部告诉她。
想像那血流如注的样子,萍儿的心不禁一阵胆寒。
强烈的倒抽气息,蔚化突然感觉一阵冰寒的凉意,从脚底猛然窜升,冻麻了她。
在了解雷霆照的伤势之后,她的心头竟然涌上一阵阵莫名的刺痛感,这令她无法理解。
“公主,怎么了?身子不适吗?‘看着蔚儿倏地刷白的脸庞,萍儿心惊地问宣。
‘不!我没事……“深吸了口气,蔚儿试图让那刺痛的感觉淡化。
“嗯!鲍主如果真的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同萍儿说。萍儿先去替公主端来午膳,公主你就再歇息一会,萍儿马上就会回来的。”
萍儿将丝被覆上蔚山的身子,微微朝她欠身后,便走出了宫外。
躺在床上的蔚儿,脑中不断地转着萍儿方才所说的话语。
尽避明白自己的心早已遗落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但雷霆照终归是她的夫君,这层关系与身分让她有义务要去探望并照顾行动不便的他,这是身为一个妻子最基本的事。
虽然她不能给他一颗爱恋的心,但她相信她绝对可以给他完备的照顾,让他腿伤早日痊愈。
怀着这股思绪,蔚儿不自觉地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带着稍微舒缓的情绪,轻轻地合上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