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在云石轩外一座小型花园里徘徊着,犹豫不决。
她知道这个时候乔云一定待在他的书斋里。许是为了政务伤神,许是正凝神读书,总之,他漂亮的书桌上一定摆了一壶清茶。在宁静的夜晚品茗读书旧他多年来的习惯——他曾经这样告诉过她。
“其实我这人只要有书、有茶,就可以过日子了呢!”
他说这句话时,唇边那抹迷人的笑意仿佛还在她心头荡漾着。
“别忘了还要有可以清淡的朋友。”她刻自己是这样接口的。
她悠然长叹,仰首凝望着这栋完全以大石板块砌成的独特建筑。
第一次到这里来时,她曾为它的特殊着迷不已,尤其是对门边那些乔云亲笔题的字——“位高如云,质朴若石。”
挺秀飞扬的字体恰恰显现了题字者的性格,她只瞥了一眼,就可以确定是他的亲笔。
这是他的座右铭,有以时时箴规自己切勿自矜自傲。
他完全做到了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她不认为从古至今有一个位居云端的人,能象他一般以一颗路边顽石自居。
“我很喜欢石头。”他抚着灰白色的石板墙,碧眸闪着奇特的光芒,“它常常是遭人遗忘地躺在路边,由着人们践踏,或是提供人们休憩,但却依旧坚定自在。”
“所以你以顽石自许?”她是故意嘲谑他的。
他毫不在意的雍容气度却深深地打动她的心。她怎舍得放弃这样一个有深度,有理想的男人?
她绝对不能向他坦白一切,如此一来,她必定会失去他的。
可是她又怎能自私地选择不告诉他一切!他的国家就要发生战乱了啊,她应该告诉他这件事的。
“我的才华、我的理想、我的生命、都是属于他们的。”他那晚在山顶上所说的话,在她的耳边清晰地回荡着,“我能给你的也只有我的心而已。”
夕颜仰望着比前几天都来得更灿烂的夜空。她就要连他的心也得不到了吗?
这么璀璨的夜空,难道是上天在讽刺她黯然的心情吗?
“今井小姐为体力迟迟不进门呢?”驻宁在轩门外的宪兵罗伯见夕颜在门外徘徊良久,似乎毫无进门之意,禁不住好奇地开口。
难道皇太子殿下和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吵架了吗?
自从宪兵总监大人指派他来负责驻守东宫这栋皇太子殿下最爱的建筑物,除了太子的好友温莎侯爵、贺少将和一个不知名的男子,他从未见过其他人有幸踏入二楼一步。
这位小姐是唯一的一位。而且她还是个女人。
当太子殿下交代他们这位小姐可以不经通报,任意且随时进入云石轩,享有与军神和侯爵相同的特殊礼遇时,他们表面上虽不敢质疑他的吩咐,私底下可就议论纷纷了。
殿下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不需经过讨论就可以确定了。当然是一对恋人了。
否则一向洁身自爱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让她随意进入他的私人书斋?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太子殿下终于有了情人消息卖给新闻界,一定可以大捞一笔!
只可惜项上人头无论如何还是得先保住的。
“抱歉,我为你们带来困扰了吗?”
罗伯觉得她清越的嗓音十分动听,“不是这样的,小姐。我只是觉得你在外面待久了,恐怕会着凉。”
“谢谢你的关心。”她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令他一阵目眩神迷,“我只是想欣赏一会儿这些美丽的花。”
一直到她终于进了屋,罗伯依旧牌失魂落魄的状态。
他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倾城倾国”。这个女人的美貌绝对有颠覆一个国家的能力。
☆☆☆
一听见夕颜走进他书斋的清脆跫音,乔云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本,抬起头来。
他和夕颜父亲一样,喜爱读传统纸张装订的书,认为现代影像声光效果十足的电子书只会令读书人头痛。
“我正在等你呢,夕颜。”他那一见到她便顿时散发愉悦光采神情令她既心动又心痛。
“你正在沏茶吗?”她强迫自己自唇角勾起笑意,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清香似乎与前几天不同,她又补了一句,“为茶叶好象与前几天的不太一样。”
“看来我这几天的苦心教导没有白费。”他戏谑地眨眨眼。
“是什么茶?”
“记得我曾经带你去的那座高山吗?这就是产自那里的茶叶。”他微笑道:“是我最钟爱的茶。”
“这样看来,我百好好品茶不可了。“她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乔云起身,斟了一杯给她。
夕颜玩赏着他递给她的陶杯,“为什么不用瓷制的杯子?”
“你喝了就晓得了。”
夕颜色依言了浅浅啜了一口,品味着初入口的轻微苦涩与入喉后的甘美那种渐层的感觉。忽然,她扬起一丝微笑。“它有一种独特的口感。”
“形容看看。”
夕颜合上眼帘,“是一种比较醇厚、比较朴实的感觉。”她轻扬眼帘,“用陶杯的确更能衬托出那种感觉。”
乔云唇边的微笑加深,“你我晚教过学生里最有天赋的一位了。”他迷人的碧眸光彩耀人,语气则是威谑地,“艾略特喝了好几年我沏的茶都还搞不清楚它们的分别,星扬更夸张,他连红茶跟绿茶都分不清。”
夕颜禁不住轻笑着,她好奇地问道,“那冥王呢?”
“他最过分了,”乔云佯装仇仇不平地抱怨着,“竟然抵死不喝我沏的茶。”
“为什么?”
“除了白开水,所有的饮料都矫柔做作得令人生厌。”乔云模仿着他不屑的语气,还轻扯一下唇角。
夕颜的轻笑蓦然转成开怀大笑。
乔云和他的朋友之间的趣事几乎令她忘了心头之忧。但也只是几乎而已。她倏然止住了笑,蛾眉不自觉地紧蹙。
“怎么了?你好象有心事。”他两道浓眉亦随之弓紧。
“乔,有关诺亚行星的政变——”她吞吞吐吐地。
“你在为我担心这个吗?”他双眉迅速舒展,微微一笑,“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他认为这只是个单纯的政变吗?根据杜长风说的话,她肯定这件事与前朝的旧贵族有关,可是她该如何警告他呢?
要告诉他一切就势必得对他坦白自己的身世。
靶到一颗心摇晃着,“你不觉得这件事——”她困难地继续,“可能不单纯吗?”
“你也这样觉得!”他讶异地扬眉,“不愧是拿了个政治学学位的人。”他赞许地。
“你也认为它不单纯?”她语气发颤。
“嗯。”他颔首,“星扬与我都认为这件事跟前朝的流亡分子有关。”
“前朝?”
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他们应该是想复辟吗!”他轻扯嘴角,微微一笑。
“可是没有前朝的皇裔怎能算复辟呢?”
乔云举起茶杯,饮了一口,“你大概对我国的历史不甚了角吧?”他淡然地说道:“事实上纳兰氏皇朝有一位公主应该还活着。”
夕颜脸色苍白,“你确定?”
他耸耸肩,“我们一直无法找到她。”
他们在找她?她的心跳不禁加带,气息亦不稳起来。
“不过我猜想此次政变应该与她有关。”他加了一句。
不是的,她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完全是乔治·威廉个人的野心造成的!
“难道不可能只是某些野心分子假借她名义兴乱吗?‘她极力使语气淡然。
“这当然也有可能。“他微微颔首。
夕颜想大喊出声:事实就是这样的啊!可是她只能愣愣地望着他。
“夕颜,“他轻握住她的双肩,目光是关心的。”你今天一直不对劲。瞧你,”他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颊,“脸色都发白呢。是不是不舒服?”
“我觉得很冷,想喝一杯酒。”她怔怔地回答。
“好。”他柔声道,走近酒柜,“想喝什么?”
“马丁尼。”她直觉地回答,忽然又改变了心意,“不,还是伏特加好了。纯的。”她想喝更烈一点的。
“那太烈了。”乔云微微蹙眉,“我还是帮你调一杯马丁尼好了。”
他打开酒柜,取出一瓶来自奥林帕斯行星酒乡的琴酒及另一瓶产地为玫哲伦行星苦区酒,以二比一的比例为她调了一杯马丁尼。
夕颜凝望着他纯熟的调酒动作,心神不定。
他已经对比次事件有警觉了,她可以不必透露她的身世。上帝竟对她如此宽厚!
“加不加橄榄?”他忽然问她。
她凝神,“不要。”她觉得一切似乎又有希望了。
当乔云将调好的酒递给她时,她甚至泛起一抹嘲弄的笑,“我不知道你这个皇太子还兼任调酒师。”
“艾略特强迫我学的。”他漂亮的碧眸闪着笑意。
她举起水晶制的酒杯,一口仰尽。
“你喝得太快了。”她不赞成地叫着。
“无所谓。”她把玩着精致的酒杯,“我酒量一向不错。再给我一杯她吗?”她轻声要求。
乔云两道俊眉一弓。
“再给我一杯嘛!”她对他撒娇,“人家今天突然好想——喝嘛!”
乔云觉得自己无法拒绝她以这种娇软的语气提出的要求,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父亲拗
亲拗不过他的小女儿的荒谬感觉。
他摇摇
摇摇头,略带无奈地再为她调一杯酒。
“你今天下午然问他,语气带着一丝异样。
“当然,当然”
“如果我不想”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他微微一笑,“你当然也可以有。”
“难道你不认为好朋友应互相坦白吗?”
“可是并非强迫。”他侧头凝思了一会儿,“我们分享彼此的一切是因为信任对方。而且大部分时候即使不说出口,”他漾着笑意,“我们也能猜到彼此的心事。”
“你曾经被朋友欺骗过吗?”她语音颤抖。
“除了那些假意与我为友的人。”他紧聚眉峰,一边将调好的酒递给她,“许多人因为我特殊的身分而意图接近我,我痛恨那种人。”
她的心脏一阵揪紧。
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世,或许会以为她是那种人。
绝不能告诉他。
“你会认为善意的隐瞒是一种欺骗吗?”她轻声问道,不敢接触他的眼神。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情形罗!”他顿了一会儿,专注地凝住她,“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夕颜连忙摇头,“没有。”然后再次将杯中金黄色的液体一口灌尽。
乔云紧盯着她不寻常的神情与动作,“你今天不对劲,夕颜。”他静静地指出。
连干两杯酒的夕颜柔女敕的脸颊已然染成蔷薇色,眸光微醺。
她自沙发上起身,红润的唇漾着奇特的笑意。
“我爱你,乔。”她眸光充满柔情地凝睇着他。
乔云性感的唇角泛起笑意,“我知道。”他向她眨眨眼。
“你怎么会知道?我又告诉过你。”
“我是瞎子吗?”他点点她娇俏的鼻子,“会看不出你对我的爱意?”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你不是曾经说过坦然地表现自己的感情才能活得没有负担吗?”他逗弄着她。
她默然不语。
“对了,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他轻轻按了书桌一角,桌面随着他的动作向两边滑开,他取出一一个方型盒子递给她。
接过盒子,打量着它象牙雕刻精美的外表。“这是什么?”
“我父亲说要给你的见面礼。”
“什么见面礼?”
“那就是说,你如果收了这份礼物,”他的微笑带着三分邪气,“就承认自己是他乔家的儿媳了。”
夕颜原本就因酒意而呈蔷薇色的双颊颜色似乎又更加深了一点。
“那我得多加考虑了。”
她轻轻打开盒子,蓝眸在看清盒内的东西后蓦然转深。
“这是——”她语音微微发颤。“奥斯汀之星。”她的脸色一下由红润转成了苍白。
这是在讽刺她吗?
“这是纳兰诫介送给梅琳的礼物。”他轻扯唇角,“虽然拿前朝的皇室珠宝送你有点奇怪,但我父亲认为这套珠宝很适合你。”
夕颜深吸口气,垂下眼帘。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惊弓之鸟,任何事都会禁不住联想到最坏的一面。
乔云取出镶着堪称银河系里最纯净蓝宝石的戒指,套在她细致的手上。
“今井小姐愿意嫁给我吗?”
他突如其来求婚,令她倏然打开眼帘,怔怔地望着他看来十分认真的表情。
“还记得你在山顶时答应要一辈子当我的生活教授吗?”他提醒他,“这是弟子送教师的贿赂。”
他温柔的语调与专注的目光令她心一紧,深邃的蓝眸漾着泪光。
“乔。”她丢下珠宝盒,投入他温暖的怀里,“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
“这是酒后吐真言吗?”他微笑地拥紧她,“或许我刚刚应该多让你喝几杯才是。”
“你信不信我?”
“当然信啊!”他的语气十足的宠溺。
“不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继续追问,“你都相信?”
“你该不会是要我说那些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吧?”他自嘲地,“弟子可说不出口。”
“我不要你说,”她伸出食指轻按住他的唇,语音空幽,“只要你相信我的真心。”
“我相信你,夕颜。”他语音沙哑,凝视她的眼眸则氤氲着。
终于,他低头攫住了她柔润的红唇。
夕颜全心全意地反应着他,热情得令他无法招架。
“夕颜,夕颜,”他费力地自吻与吻之间吐出一句,“你得阻止我。”
“为什么?”她的气息破碎。
“否则我——”他挣扎地,“不知会做出什么。”
夕颜的回应是更激烈地吻他。
“我需要你。”她软软的语调终于令他失却了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
他轻轻地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开始动手轻角佳人罗衫——
今晚的云石轩,是用于热恋情人的。
☆☆☆
第二天早晨,一阵朦胧的鸟鸣声唤醒了辗转于梦乡中的夕颜。她揉揉眼睛,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好一会儿,她才蓦然惊觉自己是在乔云的书斋里,而且是依偎在他的怀里。她莹润的容颜在回想起昨夜的激情后禁不住转成一片深红,体温变直线上升。
她轻悄悄地撑起上半身,打量着依旧沉睡的乔云。
睡梦中的他呼吸匀称,胸膛规律地起伏着。而且他仿佛正作着好梦,唇边泛着甜美的笑意。痴痴地凝睇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描绘着他俊美的容颜。从他两道俊挺的浓眉到他性感的唇,她爱恋不已地轻抚着他,仿佛想用手指记忆他迷人的相貌。
因为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在这样美丽的清晨里,自他温暖的怀里醒来。
如果可以的话,夕颜希望自己每一天都能象今天一样欣赏他象孩子般纯真的睡颜。可是——她静悄悄地起身,为何她心中总有一股隐隐约约的不安感。
披上外衣,走向落地长窗前,掀起窗帘一角望着窗外。
她可以不必告诉他她的身世啊,他不会知道她就是前朝的亡国公主的。既然如此,她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她空幽的眸光转向了云石轩入口处一道漂亮的拱门,门的两旁栽满了色彩亮丽的忍冬花。
她记得第一次到这里来时,在经过那道拱门时,她曾经伸出双手遮住乔云的眼睛。
“告诉我,拱门旁边有什么?”
“你当我是瞎子吗?”乔云笑骂她,“门旁是花嘛!”
“那你说是什么花?”他依然不放开双手。
乔云沉思一会儿,“玫瑰吧!”
“不是。”
“蔷薇?”
“不是。”
“杜鹃?”
她长叹一口气,“不是。”
乔云沉默数秒,“我知道了,”他似乎极有把握,“
是木樨。”
她扬起一阵清越的笑声,愈猜愈离谱了。“
“我又不是植物学家,那认得那些是什么品种的花。“他抱怨着。
“好吧,那你总不是色盲吗。”她换了个问题,“告诉我靠近门的花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简单,白色。”
她翻翻白眼,“不对。”
“那一定是黄色了。”
“不对。”
“难道是红色的?”
好摇摇头,放开遮住他双眼的手。“我放弃了。”她夸张地扬声喊,“是粉红色,粉红色。”她再次强调。
“很接近嘛!”乔云瞪着那丛开得十分灿烂的粉红色花朵。
她瞪他一眼,“只要稍微有些色彩概念的人,都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粉红色跟红色的区别。”
“我看不出我有记得它们是什么颜色的必要。”乔云不服气地。
“这表示你是一个完全没有生活情趣的人,”她点点他俊挺的鼻子,“竟然连种在你书斋外的花是什么颜色的都弄不清楚。你从不停滞不前下来欣赏你周遭的世界吗?”她义正辞严地教训他,“用你的心去感觉这个世界,乔。”
“是。”乔云的反应是向她行了个举手,戏谑地答道,“我会记住教授的教导的。”
夕颜轻扯唇角,想起当时的事令她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甜蜜的微笑。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乔云略带少哑的嗓音轻拂过她的耳际。
“你醒啦?”她轻柔地。
“嗯。”他自背后环住她纤细的腰,夕颜轻轻将头靠在他胸膛。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来这里的事。”她轻声问他。
他扬起一阵浑厚低沉的笑声,“当然。”
“那时候我问你有关门口的花,你完全答不出来。”她的语气嘲谑。
“我现在可是大有改进哦,教授。”他的语音带着笑意,“要不要我再回答你一次?”
“你说说看。”她旋过身子,蓝眸直盯着他。
“是忍冬花。最靠近门的那一丛是粉红色的,然后是浅黄色的,再来是白色带着桃红斑点。”乔云毫不犹豫,流畅地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旁边的花园里都种了些什么花。一进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大丛漂亮的黄玫瑰,再来是——”
夕颜凝望着他,不知为何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乔,你要记住哦,”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庞,“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封闭自己的心灵,要和这个世界沟通,要——”
“用心感觉这个世界。”他替她接下去,碧眸闪着耀眼的光芒。
“对。”她轻轻地吐气。
“我会的。”他低垂下头,吻住她柔软的樱唇,“而且我要和你一起去感觉,一起去欣赏这个美好的世界。”他语音沙哑地许诺。
夕颜低垂眼帘,承接着他温柔的吻。
一颗珠泪悄悄地自她眼睫滑落。
☆☆☆
当夕颜回到迎宾楼时,一路上遇到的每个人,包括门口的宪兵及屋内的仆役都对她投以奇特的目光,许多人唇边还抿着笑意。
难道因为她昨夜一夜未归,所以引起了众人注目?
开玩笑,她已经是成年女子,一夜未归不值得他们如此大惊小敝吧?
在道金色楼梯,她抓到百合。
“百合,”她问这名平素与她交情不错的侍女,“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百合眨眨眼,清秀的脸上满是调皮的笑意。“什么事?”她佯装不解。
“别捉弄我了,”夕颜瞪她一眼,“就是你们这些人脸上奇怪的表情啊!”
“这个啊,”百合掩嘴轻笑,“公主正想见你,你问她就会明白的。”
夕颜一阵怔忡,下意识地上了楼梯,来到丽薇的房间。
丽薇见到她的神情和那些人如出一辙。
“怎么连你也这样看我?”夕颜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丽薇逸出一串铃般清脆的笑声,美丽的紫眸闪着兴味的光芒,直盯着她。
“夕颜,你昨认好象没回来嘛!”
“原来你们真是为了这件事在大惊小敝!”夕颜不敢置信地摇摇头。
“这件事是没什么,”丽薇嘲谑地,“问题是和谁在一起呢?”
夕颜湛蓝的美眸掠过一比异样的光彩。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人人都晓得哦!”丽薇若有所指地。
“怎么会?”
“你一定没注意新闻吧?”
夕颜秀眉一扬。
丽薇美艳的唇角泛着笑意,拿起一具遥控器轻轻一按,房内其中一面墙便由粉红色转成透明,变成一面大型荧幕。
“这是奥斯汀星球报昨晚的头条。”丽薇连声音都带着笑意。
夕颜瞪着荧幕上出现的影像,不禁一愣。
荧幕中央是一幅巨型照片,主角是她和乔云,地点是首都电台的摄影棚。
照片里乔云正低头凝视她而她则微仰螓首,两人眸光交缠着,似乎满溢着柔情蜜意。
新闻标题以粗黑的字体强调着:“俊逸出尘的皇太子与清丽无双的好官情火暗燃?”
扁看这戏剧性十足的标题就可以想象内容的精彩程度。
夕颜长声叹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花边新闻的女主角。
“还有你跟乔云一块照顾那中年妇女的场面也上了所有电子新闻媒体。”丽薇嘲弄她,“滋味很特别吧!”
“如人饮水。”她无奈地轻扯唇角。
“以是一名奥斯汀谚语?”丽薇好奇地。
“意思是这种滋味只有自己明白。”她微微苦笑。
“的确。”丽薇赞同地颔首。
夕颜走近一张摆着一壶热女乃茶的茶几,替自己倒了一杯。
“我很佩服那些记者挖新闻的热情。”她啜了一口香醇的女乃茶。
“所以你明白今天大家一见到你就忍不住偷笑的原因罗!”
夕颜不答话,只是吐了一口长气。
“你跟乔云究竟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丽薇盯着她。
夕颜将杯中女乃茶一口饮尽,走近丽薇房内一道落地长窗前,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至今她还能深深地感受到今早自他怀里醒来,乍见他熟睡的容颜时心中的柔情万缕。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他。平时总是一副成熟稳重模样的他,睡颜竟然流露出一股孩童般的纯真,让她蓦然自内心深处升起一种母性的感觉。
她希望时光能凝住不动,让她永远都这样躺在他温暖的怀里,凝望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和乔云进展到什么样的适度了?听见丽薇这样问她令夕颜不禁自嘲地轻扯唇角。他不仅得到了她的人,窃走她一颗芳心,甚至控制了她的理智。
只要他在她面前,她就无法阻止自己一双眼眸跟随着他的一举到动。
“你不用说我也明白,”见刀子迟迟不开口,丽薇秀眉微扬,“你已经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了。”语气是嘲谑地,“至于他呢,恐怕也已经开口求婚了吧?”
夕颜猛然旋身,一双水漾着讶异的波光。
丽薇的眸光则射向她的右手,唇边泛着讶异的波光。
夕颜下意识地举起手,瞥了上面的蓝宝石戒指一眼。
“原来你早就注意到了。”她淡淡地微笑。
“这么美丽夺止的戒指要想忽略也很难。”丽薇微笑道,“真高兴你的初恋就能如此完满。”
是吗?夕颜的心一紧,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呢?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声南柯之梦而已。
“比起你来,我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丽薇忽然叹了一口气。
夕颜闻言,立刻将眸光调向她,“怎么回事?”
“正如你所预料的,”丽薇语调悠然,“我果然无法抵挡侯爵的魅力。”
夕颜大惊,“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别误会,夕颜。”丽薇连忙摇手,“艾略特他什么也没做,甚至连个暗示也没有。”她停顿两秒,低垂眼帘,“是我自己陷下去的。”
“我一直以为凭自己在社交圈打滚多年的经验,绝不会无法应付他的。没料到——”她自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微笑,“人算不如天算。”
“哦,丽薇。”夕颜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轻拥住她。
“不必同情我,夕颜。”丽薇轻声说道,“这样的经验能令我更成熟一点,不是吗?”
夕颜微微一笑,“你是这么一个秀外慧中、又善体人意的女人,艾略特是瞎了眼才放过你。”
丽薇禁不住逸出一串轻笑,自她怀里退开,紫眸清亮地盯着她,“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友,夕颜。”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请进。”丽薇语音清柔。
进门的是百合,她对两人微微行了个礼。
“有什么事吗?”
“今井小姐的TV电话。”
“是哪一位?”
“是一位杜先生。”
杜先生?夕颜呼吸一窒,难道是杜长风?
“接到我房里。”
☆☆☆
荧幕上映出来的果然是杜长风那张苍老的脸庞,一双黑眸依旧锐利地盯着她。
“有何指教?”她语音冰冷。
“我们已经行动了。”他宣告着。
夕颜不动声色,缓缓扫了他一眼。“何必告诉我?”
“我们一群人已经决定要效忠您,希望公主与我们并肩作战。”他慢条斯理的一句话仿佛是一颗威力强大的炸弹,在夕颜心中爆裂开来。
“别开玩笑了,我跟你们这些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激烈地驳斥他。
“殿下是为了私情才抛弃复国的责任吧!”杜长风的语气是不以为然的。
“什么意思?”
“我在电子报纸上看见您的照片了。”
“那又如何?”夕颜神情森冷,结冻的蓝眸直视着杜长风。
“殿下不该堕入那小子的魔掌。”他指责着。
“笑话。”她泛起一抹冰冷得足以令任何人打颤的微笑,“你们这些人才真是堕入权力的魔障。”
“我们是真心想拥护殿下复兴新兰奥帝国的。”他扬高声调。
“或者只是因为你们内部产生矛盾,想利用我对付乔治·威廉?”她淡淡一句。
杜长风为她不寻常的敏锐一惊。公主殿下果然非普通人物,正是他们需要的领袖。若能得她号召群雄,必可争取包多的支持。
“这虽然是原因之一,”他毫不在意地微笑,“但公主的气度亦真正折服了在以。我愿向殿下效忠。”
“我可不想淌这浑水。”夕颜轻扯嘴角,语气讽刺意味十足,“你们最好别妄想此次叛变会成功。”
杜长风脸色蓦地刷白,“难道殿下将我闪的计划告诉那小子了?”
“不用我告诉他,”夕颜微笑,语气嘲弄,“他和军神早就料到了。”
“没关系。”杜长风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脸色一下子便恢复正常,“就算他们担早防备也无所谓,只要我们干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神,恐怕他们整个军力配置就会大乱了。”他冷笑道。
夕颜一怔,“你们派人暗杀他?”
“没错。”
“你们——”夕颜气得无法自口中吐出完整的句子,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公主想去警告他吗?”杜长风微微一笑,“恐怕已经太迟了。”
夕颜不理会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
“您最好仔细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杜长风苍老的嗓音自背后追上了她。
心急如焚的夕颜却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不断地在内心祈祷着,请求上帝让她能及时赶到。
她不敢想象军神真的被暗杀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