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厅上,每面墙上均摆满了珍贵书画,可想而知主人附庸风雅的用意,然而却弄巧成拙,不但看不出半点雅致,反而还带着财大气粗的俗气。
“王爷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卢家之事?”大厅上虽有许多富丽的座椅,却仅有一人坐着,连身为主人的许荣都得站在一旁摇尾乞怜。
就见坐在主位上的诚靖王没有回话,只是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让许荣很是尴尬,
“请王爷息怒!不是小的没尽心替您办这档子事,而是那个卢允世实在难缠,以卢
家现在的成就就可知卢允世不简单,还望王爷多给小的一点时间,小的一定会尽力说服他的。”许荣打着哈哈,满是心惊。
“既然他不识抬举,还跟他客气什么?”许国栋才一踏进厅门,便怒气冲冲地跟他老子唱反调。
他都跟卢允世结下那么大的梁子,他爷竟然还要巴结他,教他如何不气?-
直闭目养神着的诚靖王,顿时睁开双眼。
许荣见情况不对,立即骂道:“你这混小子胡说什么?还不退下!”
“等一下!”诚靖王阻止他。
“王爷,小犬不懂事,还请王爷多多见谅。”许荣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还不忘斥喝儿子,“还不快见过王爷,愣在那做什么!”
许国栋虽是不悦,但身分比不上人家,也只能乖乖听,“小的许国栋,见过王爷!”
诚靖王哼哼冷笑,睥睨着许荣,“叫你去拉拢个卢允世,你花了多少时间,又透露多少事让他知道了?”他问得很讽刺。
“这……我……”许荣哑口无言。
许国栋听得莫名,虽然不知道父亲跟诚靖王在谈些什么,可他感觉得到,这是一个扳倒卢允世的良机。
“王爷英明!王爷可知卢允世这个人心高气傲,对啥事都不买帐,要不给他尝点厉害,他是不会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许国栋马上涎着笑脸,
“哦?”诚靖王望了他一眼,“那你认为,要怎样给他一个厉害呢?”
“这个嘛……”明白诚靖王对他的话有兴趣,他心下一喜,“这当然要看卢允世对王爷有何作用……不知王爷为何要笼络一个市井小民呢?”
可恶的卢允世!这次要不将他给撂倒,他就不姓许。
“混蛋!怎可在王爷面前这么大胆,还不快给我退下!”许荣抹了一把冷汗。瞧瞧他说了什么话?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他怎会生出这种儿子?尽会给他找麻烦。
诚靖王没理许荣,又迳自闭上双目,缓缓说道:“那你觉得卢允世这个市井小民,又能让我图些什么呢?”
许国栋一愣,他虽不成材倒也不笨,他冷笑一声才缓缓吐出,“家财。”
诚靖王蓦然大笑出声,直点头。
许国栋见得到了诚靖王的欢心,心下更是喜不自胜。等着瞧吧!卢允世,敢跟他抢女人?哼!这下有他好看的了!
☆☆☆
“岂有此理!”回到寝房后,卢允世愤愤地往桌上一拍,“娘怎么可以这样!”
张诏凤犹豫了一下才说:“你该去少夫人那里,好好跟她赔个不是。”
闻言,他抬起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发一语。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她不自在地道,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但他仍是一副漠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张诏凤不禁怒起,乾脆转过头不理他。
“我娘今天那样说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气、不难过吗?”卢允世终于开口,脸上的不悦还没褪去。
要不是担心她,他哪有时间陪她进房?结果她竟然一副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样子。
张诏凤没好气,“你以为你娘这样说我,是谁害的?”
“你的意思是怪我罗?”再一次,他又无声无息地贴近她面前,浑身带着危险。
好可怕!她全身立起鸡皮疙瘩,震惊地呆在原地,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看来你不是很懂,不过没关系,我会代你娘好好教你的。”双手倏地抓住她的肩,他一字一字地道,
就在张诏凤一阵错愕的当时,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蒋景同站在卢氏米行大门前,来回不停地走着,一副着急的模样,引得路人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他。
“蒋少爷,您就进来铺子里等吧!少爷等会儿就来了,您又何苦站在店门前影响生意呢!”吴老板嗜钱如命,忍不住担心起店铺生意。
“你……”蒋景同被他气得差点岔了气,不耐地直挥手,“进去、进去!大不了,你今天店里的损失全由我包了!”
他现在哪还有心情管什么生意不生意?这吴老板还真不会看人脸色。
“蒋少爷您这话真是折煞小的啦!小的真敢跟您要银两吗?”吴老板笑着回道,
蒋景同嗤他一声,“不理你了,我要找的人来了。”说着,便往门口那道翩然身影迎了过去。
吴老板连忙跟上,“两位爷,内堂都备好了,请进去里面坐着谈吧!”
蒋景同不禁摇头,拿折扇指着吴老板,“你还真势利,我不过在你店门前走个一刻钟,就直担心我影响生意,看到卢少爷来了马上就恭恭敬敬,待遇差这么多?”
吴老板丝毫不觉尴尬,“这是当然的罗!少爷对小的这么好,小的怎么可以不好好打理店铺呢?”
卢允世忍不住笑出声,稍稍减去心中的沉闷。
蒋景同看出他的不对劲,一进到内堂劈头便道:“齐人之福不好享啊!”
卢允世给他一个白眼,表情无奈。
“还真的咧!”蒋景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才两个女人就把你搞成这样?啧啧啧!”
卢允世叹气,“不是两个女人,是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就是对凤儿……唉!不说也罢,”
不是他不愿跟好兄弟讲心中感受,而是连他自己也不知怎么说。
“对张姑娘怎么样?你话怎么只说一半?”蒋景同凉凉地道。
“就说不讲了。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卢允世把话题岔开。
一来是不想谈,二来是景同跟他同为卢氏少东,会有事找他,一定是发生了连他也不能解决的大事。
被他这么一问,蒋景同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给忘了!只顾讲这些风花雪月。
“诚靖王来了!目前在咱们父母官那儿住下。”
卢允世神情渐渐凝重,“这些日子许荣频频找上我们,诚靖王一定给他不小的压力,只是没想到,诚靖王这次居然亲自前来,我看他是对我们没耐性了。”
蒋景同沉吟着,摇摇头,“那倒未必,诚靖王这个人很沉得住气,在没法子对付我们之前,一定会再继续跟我们虚与委蛇的,”
“你推想的或许没错,不过你别忘了,他现在人在许家,而许家有个许国栋呢!”卢允世提醒他,
“朝廷朝政败坏,诚靖王的能力又比当今皇帝好上许多,我们何不乾脆肋他一臂之力?”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万万不可!”卢允世坚决地道:“国家腐败至此,任谁也救不了,满朝尽是乱臣贼子,有点良心的也站不住脚,就算让诚靖王当政,只怕那些贪官不但清不掉,还会更加猖狂。你也知道,诚靖王拉拢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蒋景同无语。他当然知道!他跟允世都有助诚靖王之心,只是暗中调查的结果,却让他们心灰意冷。
两人各自陷入沉思。
卢允世突然想起什么,“景同,加快脚步进行我们的计画。还有,帮我调查一下蝶宫的绿竹,我今天还有事,各大商行就麻烦你了。”卢允世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定了。
“绿竹?!”蒋景同一脸疑问,还有话要对他说,但卢允世早已不见人影。
☆☆☆
“竹儿,能出来和我见上一面吗?”卢允世站在一片竹林外,运气喊道。
竹林里除了微风轻吹过,竹子们轻轻摇晃的声音外,再无半点动静声息。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问更甚。
这时,又有一阵风吹拂而来,吹起了林间落叶,也吹来了一抹绿影,
“姑爷安好,小婢竹儿跟公子请安。”竹儿脸带笑颜,从容自若地道。
卢允世脸上多了一些防备,“竹儿,我想你真正的名字该是……”
“公子既然都知道,又何须言明?再怎么说竹儿跟公子也算小有渊源,应该不至于让公子忧心,何况竹儿的身分也都在事先跟公子坦白了。”她将他的话拦了下来,
卢允世嘴角微扬。没错,凤儿身上的“雪蝶”及这片竹林摆设的阵法,都道出了这名女子的身分,但凤儿呢?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凤儿的身分。
他索性道出自己前来这里的目的,“凤儿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能让你奉她为主,”而且凤儿在她的保护之下,竟还能让他的计谋得逞,简直教他匪夷所思,
竹儿淡淡一笑,“竹儿只听蝶宫宫主之令,小姐的事还是让小姐自己跟您说吧!我只能告诉您,小姐绝非武林中人,只是她的身世跟蝶宫很有关系,望公子好好对待,也请公子小心诚靖王,如果没错,您已成了诚靖王的目标。”
“你……”他眯着眼,思索着该不该再问下去。
明了他的顾忌,她眼中隐隐闪着精光,“至于为何任小姐委身于你,小菊子说是命定,我也只好相信了,希望公子看在蝶宫的面子上,别亏待小姐。”
“你在威胁我。”卢允世挑眉。
“竹儿不敢,恕竹儿告退。”语毕,她抱手一揖便迅速离去。
怅然若失地看着她离开,纵使他心中有干万个疑问,也只能作罢。
☆☆☆
“啪、啪、啪!”张诏凤忍不住在桌上连拍三下,还在为今早卢允世说的话恼怒。
她真像他讲的那般不知礼仪,不知分寸吗?一切的耻辱明明都是他带给她的,他却在那里假惺惺地对她好,然后又老羞成怒的责怪她,他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哼!她才不会承认他是她的夫君。绝对不!
张诏凤气得趴在桌上,又有想哭的冲动,但心上却隐隐作痛,教她直抚着心窝。
突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是一名老妇的声音。
“二少夫人,小的是厨房的管事兰嬷嬷,夫人叫小的唤您到前厅用午膳。不过老爷也交代了,要是您身体不适,待在房里用也可以,二少夫人要在房里用膳吗?”
张诏凤有些茫然。二少夫人……这是在叫她吗?她才不是卢家的人。
深吸口气,她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用了!我到前厅用膳便成。”张家人绝不让人瞧不起!
她在镜前给自己一个微笑,脸上又回复了自信光彩,接着才走出寝房随兰嬷嬷前往前厅。
“诏凤见过老爷、夫人、少夫人。”来到厅里,张诏凤跟三人请安。
卢家二老及王芸芸早已动筷进食,而餐桌上却无多余的碗筷。
没想到,她竟会前来用膳,难道她不清楚自己的身分吗?
“卢福,去加副碗筷,”卢家望吩咐着。
“是的,老爷。”卢福行了个礼,便要离去。
“等等!”徐心兰冷冷地阻止,“老爷,家有家规,这家规不守,还像个家吗?”
“这个……”卢家望有些犹豫。
他当然知道妻子的用心,只是木已成舟,再让张诏凤难堪,只会让府里更不安宁而已,何必呢?
“夫人说得没错,诏凤身分卑下,怎么可以跟老爷夫人同桌用餐呢?诏凤只是前来向老爷夫人问安而已,待会自会回房用膳。”张诏凤说得谦卑,目光却直视徐心兰。
“好啊!你这么大胆,居然敢顶嘴!”徐心兰气得拍案。
“若没什么事,诏凤先行回房,不打扰各位用餐。”她福了个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厅桌上的三人愕然望着她,心中各自有不同的感受。
徐心兰没想到,张诏凤竟会如此傲气,对她有着怒意,但同时也有一点改观。
王芸芸则一脸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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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允世大步走在后院长廊上,一脸若有所思。
江湖人称“一堡、二宫、四门、六派”的十三个门派,在武林中举足轻重,左右着中原局势,而属于二宫之一的蝶宫,其强悍作风为十三强权之最。
朱梅、紫兰、绿竹、黄菊,是蝶宫的四位护法,武功高超,人人闻风丧胆,他们身上皆佩有一枚雪蝶白玉,为蝶宫护法的信物。
他迎娶的一名小妾,不但身上有绿竹护法的信物,更让绿竹奉为主子,她,到底是何来历?
梅兰竹菊出身蝶宫,却唤凤儿为主,难道凤儿在蝶宫身分不凡?否则蝶宫不会如此保护她。
可是……如果凤儿在蝶宫位高权重,为何武林间没有传闻呢?
一定是近来发生的事,只要查到绿竹这阵子的动向,相信大致上便可以推测得出来。
不知景同调查得如何?
不过,竹儿的一句话,让他很想听听凤儿怎么说,但是她会乖乖跟他讲清楚吗?
卢允世不由得露出苦笑。他上午对她说了一些气话,不知她有没有放在心上?
哼!应该不至于,她对他娘的侮辱都无动于衷了。
想到这里,他更是加快脚步,往困扰着他的人儿的所在地迈进。
张诏凤坐在妆台前,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长发,亿起中午在前厅发生的事,她不禁红了眼眶,满月复委屈,
对他们而言,她是多余的,根本拿不上台面,不过她今天也替自己出了口气啦!这样就好,用不着在意他们对她的冷眼相向。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紧紧闭上双眼,就怕流出泪来。
一阵开门声响起,
张诏凤如受惊的鸟儿,转身看向房门,“谁?”
卢允世皱着眉头,站在门前看着她。
“你在哭?”他走了过去一手执起她的下巴,满脸怒容“为什么?”
拍开他的手,她倔强地道:“谁说我哭了?我才没哭!”
“你眼睛红红的,”他指出事实。
张诏凤怒视着他。她讨厌他!讨厌他的自以为是,“不用你多管闲事,我说没有哭就是没有哭!”
他的脸垮了下来,面色难看。
“而且就算我哭了又怎样?这也都是你害的,给我听好,都是你害的!不用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她忍不住大吼。
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他们的眼神是那么伤人,她这辈子从未经受过,早上还有他维护她,中午却连一点依靠都没有了,就只有她一个人,连她娘,竹儿都帮不了她。
张诏凤止不住泪眼婆娑,满脸控诉。
“凤儿……”卢允世觉得心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你想要我是吗?别以为这样就是得到了我,没错,我的人是你的,可是我还有心呢!你永远都别想得到我的心!”她的吼声凄厉又悲凉,说完,绕过他夺门而出。
卢允世定定地站在原地,没加以阻扰,紧握的双拳青筋暴露,俊美的五官显得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