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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郎戏雪 第5章(2)

瞿虹转动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好半晌,忽地迸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雁,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长得很美?”她不死心地又问。

“她和她娘长得极为相似。”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像师娘?”瞿虹低哑地喃道,眼里蓦地迸出又恨又悲的幽芒。

她还记得,当年师娘离开师父时,她已是个稍稍懂事的十岁女孩;然而,她对师娘的印象却是来自于师父寝室里的那幅画像,画中人确实极美;可,只凭一张画,她不服气自己就这样输给了她。

“我要见她!”她忽地沉声决然地道,她倒要看看当年的她有多美,能让目中无人、邪美俊魅的师父对她念念不忘!

冷雁思忖了一会儿,回道:“也好,我正有意让她先为你把脉看诊,好早日解除你体内‘十衰散’的毒性。”

瞿虹微微敛眸,稍稍平息激动的心绪之后,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呢?你身上的摧心毒已经不能再拖了,解毒的方法你已经知道,而转移毒素的人选也已经有了。”她忽然停顿了下,双眸陡然眯起,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缓缓地问:“你该不会舍不得她吧?”

冷雁微微僵了一下,脸部线条倏然绷紧,“没这回事,等她治好你身上的毒之后,我会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把她欠我的一并讨回来。”

“嗯。”瞿虹淡淡地勾唇一笑,状似漫不经心地又道:“多年后再看到她有什么感觉?你和她毕竟曾经共同生活了六年,对她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吧?”

冷雁沉默不语了片刻,她的话让他陡然想起不久前和梅绛雪那深长炽热的一吻,她唇瓣柔软的感觉还残留在他唇上,属于她的馨香至今仍若有似无地缠绕着他的呼吸;此刻仅仅只是回忆,便让他胸口骤然涌上一股热潮,他的黑眸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矛盾复杂的神色。

“雁,你在想些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瞿虹适时的出声猛然震醒了他,意识到自己竟对梅绛雪产生了种种不该有的心绪波动,他深黯的黑瞳乍显阴鸷恼怒。

瞿虹自然将他一切的表情全收进眼底,心里虽然不免有些吃味愤怒,但她并不意外,冷雁对梅绛雪的感情,令她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犹记得他刚到恨情谷时,夜晚屡次做恶梦,嘴里喊的不是爹娘就是雪儿,直到他在一次次遭受师父残忍的试毒、逼迫练功的折磨下存活了下来之后,他才完全变了一个人;尤其当他知道当年自己父母惨死的原因时,他彻底成了个冰冷深沉的人,眼里充满了深绝的恨意。然而,男女之间的恨与爱常是一体的两面,就如同她和师父一样……

一思及师父,她胸中的怨恨便又腾腾升起,她倏然眯起眼睇向冷雁,冷诮地道:“看来你对她好像真动了情哩!你该不会连自己的父母如何惨死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冷雁神情倏然阴沉,双眸登时如寒冰般冷冽,“我没忘!”

瞿虹转而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我话说得这么重,比起我身上的毒,我更担心你的状况;如果你死了,我就算恢复了青春美貌又有什么意义!”一边说着,她转过身将脸偎进他的胸膛里,低垂的眼眸隐隐闪动着一抹幽诡的森芒。

“要你勾引梅绛雪让她对你动情,你很清楚是为了什么,因此你千万不能假戏真做,反倒对她动了情,别忘了这也是你复仇的好机会;想想看,师父他老人家若知道他用来对付你的摧心毒,最后反倒报应在自己女儿身上,他在九泉之下必定无法安宁吧!这不是非常大快人心吗?”她接着继续说道,柔柔的嗓音渗透着一丝让人几乎无法察觉的深沉恨意。

冷雁下颚微微抽动,好半晌,终于开口回道:“虹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别担心,一切等她治好了你身上的毒之后再说吧!”

瞿虹微微皱起柳眉,“那么,事不宜迟,明天你就带她过来为我医治吧!”她不想再拖下去了,如果真让他爱上了梅绛雪,那她岂不前功尽弃?

她心里很清楚他对她只有感激与歉疚之情,只不过他自己尚未明白。而她更是从未爱过他,她只是利用他的仇恨心来报复师父对她的无情!现在,达成她的目标只剩最后一步了,她要师父在九泉之下后悔曾经那么寡情的对她,唯有这样做,她心中多年来的恨与怨才得以消弭。

为了达成目的,她会不择手段,更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因此她绝不能让他有机会爱上梅绛雪。

翌日清晨,梅绛雪刚醒过来,正准备从床上起身时,一阵叩门声陡地响起——

“是谁?”她轻呼了声,赶紧在单衣外头罩了一件袍子。

“梅姑娘,奴婢是奉命前来服侍你的丫鬟。”门外传来一道女子清女敕的嗓音。

梅绛雪这才放松地吁了一口气,“进来吧!”

一名身材娇小、模样灵巧俏丽的丫鬟端着一盆水推开门走进房里,看来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带着满脸的笑,眉眼弯弯地望着梅绛雪。

“梅姑娘,你先梳洗一下,待会儿我给你.送早膳过来。”小丫鬟将水盆放上架子后,拧了一条布巾递到她面前。

梅绛雪一边擦着脸,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饼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她有些纳闷地转过脸去,没想到那丫鬟正瞪大了眼呆呆地望着她。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她一脸莞尔地笑问。

那名丫鬟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啊?梅姑娘,对不起,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一共问了你两个问题,你是指哪个?”梅绛雪见她一脸迷糊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小小戏弄了她一下。

小丫鬟这下子更紧张了,“梅、梅姑娘……我、我、我……”一连说了三个我,她就慌得再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她慌成那样,梅绛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别慌,我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叫我柳儿便行了。”小丫鬟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笑着回道,一双眼却仍直盯住她不放,彷佛她脸上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

梅绛雪被她瞧得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不解地问。

柳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猛盯着人家瞧的举动太过唐突了些,连忙道:“梅姑娘,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你很面熟,好像在哪儿看过你似的。”一边说着,她努力挤眉思索。

“原来如此。”梅绛雪朝她逸出一抹温婉的淡笑,她逗趣的样子让她不觉顺着她的话题道:“也许你看到的只是跟我长得相似的人……”

她话尚未说完,柳儿突地瞪大了眼,神情显得十分兴奋,像是得到宝贝的小女孩似的,欢喜地拍了一下手,扬声道:“我想起来了,梅姑娘,我曾在前任门主的居所看过你的画像。”说着,她天真地将脸靠近梅绛雪,仔细地打量起来,“没错!我敢肯定画里的人就是你!”

前任门主?那不就是雁哥哥的师父、冷叔的师兄吗?

他的住处怎么可能会有她的画像?若真有这样一幅画,也该是在雁哥哥的房里发现才是。可这也说不通,和雁哥哥分离时,她还只是个小女孩罢了,他怎会知道她长成什么模样?

这事实在有些古怪,梅绛雪不禁微微蹙起眉心,忍不住问:“柳儿,你会不会看错了?我才刚到这里,你怎么可能会见过我的画像?”

“是真的!”柳儿认真地点头,“我是在打扫那里的时候见过的,因为那画像很美,所以我记得很清楚,绝不可能看错。”

看她如此认真的神情,梅绛雪相信她不是随便说说,但事情却又不太合理,

“也许你看到的画像只是个跟我长得颇为相似的人罢了!”没错,应该是这样的,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梅姑娘说的是。”柳儿咧开一朵大大的笑容附和道,随即又加上一句:“我想啊,也许画中那个人跟梅姑娘你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哟!”她说话的神情显得非常的无邪又天真,就像个好奇又爱玩的小女孩。

梅绛雪怔了怔,她倒没想过这种可能,“也许吧!”她淡笑地回了句,不知怎地,这个话题让她心头莫名地泛起一股不安且不舒服的感觉。

柳儿没察觉她微微的异样,迳自接过毛巾置入木盆中,跟着又是一脸粲然的笑,“梅姑娘,你饿了吧?我这就去端早膳过来。”

梅绛雪不觉松了口气,“麻烦你了,柳儿。”她实在不想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柳儿甜甜一笑,旋即转过身准备离开;刚要踏出房门时,她忽然顿住身子,又转回头,神情略带不安地对梅绛雪道:“梅姑娘,刚刚我们聊的这些话,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要是让爷儿们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们肯定会生我的气,那可就不好了!爷儿们一向不喜欢下人们提及有关前任门主的事,好一阵子也不让人去打扫那里了,听说前任门主的居所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哩!”

梅绛雪一脸哂然地笑了笑,这柳儿显然又怕又爱说,“你别担心,等会儿也许我全忘了,哪还能跟别人说!”嘴上虽这样说着,但柳儿那最后一句话已经引起她的好奇心,并深植在她脑海里。

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指的是什么呢?会不会跟她心里始终存在的疑问有关?也许,义父及雁哥哥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可以在那里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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