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耻、下流、可恶、卑鄙的混蛋!想起刚刚他的眼神,她的脸就红得很不争气。
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哼!她才不会让他得逞。想踰矩?门儿都没有!
虽然这么想,可是映月却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为什么?冷静呀!心底突然涌起的害羞是怎么回事?闭上眼也掩不去的容貌是怎么回事?捂住耳也盖不住的笑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像空气般充满在她四周?像军队般占领她整个思绪?
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她不要这样!
“怎么了?在想我吗?”正慌乱着,元钧低沉带笑的声音伴着一股热气又吹向她耳际,引得她打了个哆嗦。
“你干什么!”她的脑袋闹烘烘一片,不知为何竟被他乱了思绪和平静。
莫名其妙的,他对她的影响力突然暴增,强烈得可怕,令她心悸。
元钧愣了会儿,直盯着她不知是羞红还是气红的双颊。
“咱们到了,你不想下来吗?还是你比较喜欢坐在马背上登高望远?”
嗄?映月转头看了看,发现所有人全都望着她瞧,织月似乎还隐隐含着笑。
“我、我自个儿下去!”说着就笨拙的攀着马颈,以怪异的姿势企图让自己踩上那看起来很近、实际上却有点距离的地面。
看着她惊险万分的演出,织月跑到元钧身边,紧张的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大哥,映月……很危险哪!她没骑过马,这样很容易摔断腿的……啊——”
还没说完,就见映月身子一歪,原本抓住马脖子的双手因为马儿不耐的扭动松月兑,而踩在马蹬上的足踝却还没抽出。眼看着她的身子往后落,脚踝就要因此折断,织月忍不住捂住眼睛,尖叫出声。
映月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顿觉手中一空,身体瞬间往后倒去,眼中所见也从马儿光滑柔亮的毛发转为清澄的蓝天,这才发现自己正以相当危险的姿势亲近她渴望已久的大地。
而且,她的脚踝好痛。
还来不及痛叫出声,那张严重扰乱她的脸庞已取代蓝天,映入她的瞳眸。一张混合笑谑、责备的脸同时也透露出没藏好的担心。
“你呀!就是不能把视线离开你身上,谁晓得你又会做出什么吓死人的事来。”轻轻从马蹬抽出她的小脚,元钧有如捧着珍宝般的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不说话?很疼吗?”她点点头。
不只脚疼,她头也疼——为了这教她不知如何反应的场面;她心也疼——为了他脸上两道深蹙的眉和眼中的忧虑,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因此而心痛。
见她点头,元钧站起身,快步走进早已敞开的朔王府大门,一面吩咐一旁的下人快请大夫。
“笨死了!明明不知怎么下马,却老是爱逞强。这下可好,要是折断脚踝,得当一辈子残废了!”瞥她一眼,元钧一反刚才温柔模样,又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我变残废干你啥事?我又不要你娶、不要你养,干嘛骂我骂得像念绕口令一样顺?你无聊!”她受伤已经很可怜了,还要听他那张嘴叨叨念念的。
“不要我娶、不要我养?”他喃喃重复一遍,然后低头狠瞪她一眼。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求我!”
“哼!我就算一辈子在地上爬也不求你!”
真服了他们两个!小跑步跟在一旁的织月听着两人斗嘴,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眼眶里的珠泪同时滴溜溜的打着转,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滑落下来。
“大哥,赶紧将映月安置着吧!她……看起来好疼呀!”她说得一点也不夸张。映月脚上的白袜被渗出的鲜血染得触目惊心。
“织月,你放心,我没事。”看到织月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映月连忙开口安慰。
“这点儿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打我小时候开始,这些大大小小的伤,我都已经习惯了。过几天就没事啦!你别担心。”
在朔王府仆人的带领下,元钧转进一个小院落,边踢开房门边嘀咕:“真多话。”
“你说谁多话?”目光回到元钧身上的映月又是一阵狂怒。
“还吵?”将她放在榻上,元钧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想耍嘴皮子可以,把你的伤养好再说!”映月还想回吼他几句,但一抬起头对上他的眼,话却哽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口。
他看她的眼神,依然是柔和而焦虑。即使那张嘴老是说出些恶毒得不像样的话来。
眼睛和嘴巴距离这么近,为什么表现出来的却是南辕北辙?
“大夫呢?”元钧的视线扫向她的伤处,却马上转了开来,回身问着一旁的随从。
“大夫到哪儿去了?又在市场上喝馄饨汤?”这么说是有缘由的。有一回织月格格受了风寒,想请专为容王府看病的黄大夫开几帖补身益气的药,结果派出门的家丁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市场的馄饨摊上找着。
“来了来了!”奉命找人的家丁拉着口中还含着馄饨的黄大夫跑进门来。这回有了先例,那下人见医馆里没人,便往市场上找去,果然马上找着。
“什么事急成这样?”嘴里还啰啰唆唆的黄大夫被一把抓到床前,然后耳边就是元钧贝勒阴恻恻的威胁:“给我治好她!”
吧嘛那么凶呀?映月不赞同的看着黄大夫被吓得一口馄饨噎在喉咙,差点因此咽了气。
“你说话就不能好声好气点……啊——好痛啊!”还没打抱不平完,她的脚就被黄大夫抓住,正好压到痛处,让她不顾左右旁人的痛叫哀号。
“你……你这……什么大夫呀?疼死我啦!”
“姑娘,您请忍耐会儿,老夫这就帮你疗伤。”剪开她脚上的白袜,已经肿胀的踝关节和磨出血的伤口立刻现出丑陋的模样。
元钧瞥了一眼,马上转开头,把所有随从赶出房。
“你们全都出去。织月,你和几个丫鬟留在这儿看顾她。我去和靖毅贝勒谈事情,回头再来瞧你们。”然后又瞪向映月。
“你,给我安分些!别想下床到处乱跑,不然回去就有你好受!”
“你、你、你……就会趁我虚弱时说大话……啊——大夫你轻点行不行?”她边哀叫着,边回头怒瞪他,却只见到他大步离去的背影。
她不禁愣住。
怎么了?她竟为他的离开感到莫名的失落与难过……
织月担心的擦去她额角细小的汗珠。
“映月?很痛吗?”看她痛得都发愣了。
“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满是担心的脸庞,她勉强朝织月一笑。
“不……不是那么痛了……呃!大夫,您轻点行不?”故意折磨她嘛!
替映月包扎完毕,黄大夫站起身,满意的打量着,“这样就行了。不过伤愈前不可走动,好了之后也尽量不要做剧烈动作,免得伤口又复发。我再开几帖药,请按时服下,对姑娘必定大有助益。”
有这么严重吗?她以前扭伤脚还不是只用草药涂一涂就照样下田工作。
“谢谢你,大夫。”
“哪里。”黄大夫转身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药方。
“嗯,这帖药每四个时辰服一次,还有姑娘脚上的药需要每天更换。”他将药方递给织月。
“格格,麻烦你派人到我那儿去抓药,还有这脚上的敷药也要……”
还没说完,他的话就被敲门声给打断。是跟在元钧贝勒身边伺候的随从。
“格格,爷请您到靖毅贝勒的书房去,似乎是有事要商量。”
织月眉头微微一皱,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黄大夫,麻烦你替我照看一下,我马上回来。”然后便跟着随从而去。
看她走远,黄大夫也遣开一旁的丫鬟,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映月。
“你和贝勒爷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她巴不得和他没关系。
“没有呀!我只是寄住在容王府的客人,过一阵子就要回家去了。”
“是吗?看起来不像呀!”捻着不很长的胡须,黄大夫满脸困惑。
“你真的只是个客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不像个客人吗?不然我像什么?”这可怪了,和这大夫生平第一次见面,他就能说她像什么不像什么?怕也是乱说一通,想讨她欢心吧!
可惜这招对她没用。
“我在容王府工作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贝勒爷这么紧张一个女人。我还以为他终于肯安定下来了呢!”黄大夫嘴巴不停的嘟嘟囔囔着,听得映月是眉头皱得死紧。
“您别胡说八道了,这怎么可能?他要我还不要呢!”黄大夫直直盯着她,眼神十分肯定。
“不会错的!爷对你是不同的,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对一个女人。未来的少夫人,您可多担待了!”呆呆的看着黄大夫告退,映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对她是不同的?未来的少夫人?不会错的?
错了,弄错了,真的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