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芬生病的这几天,夏之维都留在家里帮忙,夏之筠也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回来帮女乃女乃洗澡。
自从那天夏之维抱她上楼后,他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她。
每当她下楼吃饭时,他不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就是在厨房洗东洗西的;四天来,他没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同她在餐桌上吃过饭。她明白他是在用行动说明,那天会抱她纯粹出于同情心态,让她心里不要有其他的幻想。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他和她一个天,一个地,两人不只层次不同、背景不同,连水准都不同,她根本不敢痴心征想。
这些天,林震源天天上夏家报到,还带了不少滋补的营养品,孙海芬坚拒不收他的礼物,他直说是店里卖的,最后女乃女乃很热心的替她收下。
等她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她就开始早起煮早餐。虽然夏妈妈还是希望她多休息几天,但她直嚷着不做事会很无聊,她才又恢复在夏家的正常工作。
夏之维一看她恢复健康,马上就赶回南投去,赶着将未做完的事做完。
一星期不到,这天上午,夏之维又回家了。
“之维,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女乃女乃笑得合不拢嘴。
夏之维蹲在女乃女乃跟前。
“女乃女乃,南投的事情告一个段落了,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真的!真的不走了?”杜盈秀开心之余,不免满心疑问。
“妈,倦鸟知返了。”他起身给杜盈秀一个结实的拥抱。“在外头这么多年,我还是觉得在家里好,况且家里也需要一个男人?我打算在台南附近找个事做。”
“好!好!太好了!”杜盈秀说着,泪水润湿了眼眶。“家里全是女人,有个男人在是好一点。”
在厨房里的孙海芬听见他要回来长住,心里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着愁绪。
他回来了,那是不是代表她该走了?
两个月前,夏之筠请求她来夏家帮忙,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月薪四万元,包吃包住,还可以随时回她自己的家。
这样的薪水在这小镇上是史无前例,但她不是看在钱的分上,而是从小女乃女乃及夏妈妈都对她很好,如今她们需要人照顾,她应该要义不容辞的回报她们。
会拿薪水回家其实是要堵爸、妈之口,让他们没有反对她住进夏家的理由。
当时,她告诉自己:就算是圆一场多年的梦,梦里有夏之维,有爱她的家人,不管能在夏家待多久,她都会心满意足。
幸好夏之维不常回来,否则她根本没有勇气答应夏之筠来夏家帮忙。
明知这种暗恋是没有结果的,但偶尔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她的心反而不会那么痛苦。
而现在,他就要回家长住,她知道自己内心的脆弱,她无法忍受那种与他朝夕相处,而让自己愈陷愈深的苦境,况且他避她的态度那样明显,她岂会不知道。
孙海芬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餐桌。
“女乃女乃,夏妈妈,之维,可以吃饭了。”她喊了他们,然后转身想要上楼。
“海芬,”杜盈秀喊住了她。“你不一块吃吗?”
“你们先吃。我煮饭时,不小心将衣服弄湿了,我先上楼换一套衣服再来吃。”她找了个借口,不想让夏之维为难。
“那快去快回。”
杜盈秀没注意到她神情的落寞,转身拉着夏之维边谈天边吃饭。
那餐饭,她没下楼吃。
她在梳妆台前发呆。来到夏家后,她才知道何谓家的温暖,她实在不愿意再回家,去做个赚钱的机器人,但她也不能再留在夏家。或许她可以跟姐姐一样,到处流浪也是不错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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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宝贵趁着下午大家都在午睡的时候来找孙海芬。
孙海芬站在小菜圃旁。
“妈,这次你又要多少?”
自从她满二十岁后,她就固定每个月只给妈妈一万块钱,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将自己所赚的血汗钱全数交出。
孙海芬了解妈妈的苦衷。孙家龙虽然正在当兵,但不学无术的他,常常伸手向妈妈拿钱,妈妈不得已,只好转身向女儿要。
李宝贵笑开了嘴脸。
“不是的,这次不是来跟你拿钱的。”
自从孙海芬来到夏家后,李宝贵前前后后也来过三趟。
“哦?那是……”她蹙起细眉。
大门的门没关,夏之维下楼来,看见了站在外头的她们,他本想去请她们进来屋里坐,走到门边,听到她们的对话,他停下脚步,藏身在门后。
“你最近常常跟镇上开超市的那个林老板走在一起,被村里好多人看见。”李宝贵一脸兴奋的表情。
“林震源?那又怎么样?”那还不是被女乃女乃及夏妈妈连哄带骗的逼着和林震源去约会,在盛情难却下,她根本不好意思拂逆大家的好意。
“对!对!林震源,好多人都认识他,连和我一起做工的人也认识他。”李宝贵还是兴高采烈,没注意到孙海芬郁闷的表情。
“然后?”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震源的爸爸托媒人来我们家,问看看什么时候他们来说亲事比较方便。”
“亲事!有没有搞错啊!”孙海芬整个脸都绿了,声音不自觉拉高。“我和林震源只不过吃个饭、看了个电影,他就要来提亲!”虽然这是乡下地方,但也不至于保守到这种程度。
“隔壁阿珠的女儿也才相亲见面一次,男方还不是急着来下聘,何况你和林震源的事,全镇的人都知道了。”李宝贵说的是有点夸张,但她还不是希望海芬能答应这门婚事。
“妈,这都是什么时代了!我不会答应的。”孙海芬怒火上升。这个林震源,她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
“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你全身上下才几两重,说条件没什么条件,现在还在这里帮佣,难得林震源看上你,也不嫌弃你的工作,你知不知道有好多人抢着当林家的媳妇。”李宝贵苦口婆心的说着。真不知道这孩子在闹什么别扭。孙海芬真觉得丧气。天底下有几个做妈妈的会把女儿批评得一文不值?虽然她早有自知之明,但话由妈妈的嘴里说出,却是加倍的刺伤人。
她唇一抿。
“谁喜欢就让谁去啊!”
“海芬,对方说聘金随我们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妈!”又是为了钱!什么时候她才能被当成一个女儿来疼惜、照顾?
“要是真的不喜欢人家,何必大摇大摆跟人家去约会,弄得大家都知道,以后也没人敢要你了。”
“我不稀罕!”孙海芬毫不留情的顶回去。
李宝贵看她心意已决,叹了口气。
“妈也是关心你,希望你能够嫁个有钱人,不用像妈一样,每天都在为钱烦恼、为钱计较。”
“妈,嫁给有钱人,真的就不用为钱烦恼吗?钱能看也要能用才行啊!”她语重心长的说着。她从来没让爸妈知道,她已经知道他们为孙家龙买房子的事,爸妈想瞒,她就陪着演下去吧。
李宝贵苦笑。
“从小你就最听话,这次也听妈妈的话,妈妈是为你好,难道你要在这里一辈子帮佣?好好的想想,过两天再来告诉我答案。”
李宝贵挥挥手,不再多说,转身走出大门。
“妈,过几天我拿钱回家。”孙海芬还是不忍心,毕竟妈妈是身不由己,不但没有经济能力,还要看丈夫的脸色,妈妈吃的苦并不比她少。
李宝贵依旧摇着手,不知道是在说再见,还是要她不用拿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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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海芬呆立在小菜圃旁。活到二十三岁,她每件事情都是听爸妈的话去做,可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难道最后她得把自己卖了,才能称大家的心意?
女乃女乃及夏妈妈对她好,她明白,可是她们不能不问她的意见、不考虑她的感受,硬是将她和林震源凑成一对。难道就因为她的条件不如人,难得有林震源这么好的人喜欢她,她就应该备感荣耀,赶紧巴着不放吗?
所有的人在无形中都看不起她,所以才会要她好好把握住林震源这个有着金矿的男人。
而她今天会样样不如人,不是别人害的,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根本不需要省吃俭用,拼命赚钱,让自己长不高又弱不禁风,她也不需要听话的去念高职,大可用自己的钱去念高中、去念大学;更不需要为了一偿宿愿,来夏家帮佣。是她认命的让自己自卑,让自己完全没有自信。
就从这一刻开始吧!她告诉自己。她要找回失去的信心,她谁的话都不听,只要听自己心底真正的声音。
罢刚孙海芬和她母亲的谈话,夏之维都听进了耳里,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却有股苦苦的滋味爬上喉头。
她生病的时候他会避着她,是想为那鲁莽抱她的举动划下休止符,他知道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早就跳离了兄妹之情,他无法、也不该给她希望,他才刚失恋,现在一点都不想谈新的感情,可是这样的刻意疏离,非但让她不快乐,他的心又何尝好过!
他走出门外,在小菜圃旁的藤椅上坐下。他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可是他不能,就像以前一样,他总是心疼她所受的苦。
在看见是他后,她有种想逃的冲动,于是转身想走进门内。
“海芬!”他开口唤住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停下脚步,等着他的声音。
“坐下谈谈好吗?”他尽量保持轻松的口气。
她转身,站在藤椅旁。
“你不是在避着我吗?”要改变,就试着从这一刻起吧!
他没想到她会挑明着问。
“我……”这是实话,让他怎么辩白呢?
看他这个样子,她又不忍心了。
“什么事?”她还是在他旁边坐下。
“你刚刚和你妈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是刚好下楼来,无意中听到了。”他不想对她有任何欺瞒。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做你自己,别再只为别人着想,试着多爱自己一点。”
她看着他,苦涩的笑了。他的想法竟与她的不谋而合,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只有眼前的他最了解她。
“无论我做什么样的决定,你都会支持我?”
看着她笑得有如寒夜中的孤星,他也笑了,心微微震动。他明白她的感受。
“看来你都决定好要怎么做了,我是白白担心了。”他眼镜下的大眼有着调皮的诙谐。
“你还会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海芬,前些日子我会避着你,是因为……”
她打断他,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令她伤心的话。
“我明白,你会抱我上楼,纯粹是好心,你不想让别人误会你的举动,这我能了解。”她不再看着他,眼神定在翠绿的小菜圃上。
“你不会生气吧?”这几天,他一直反复在想:这样避着她的举动到底对不对!会不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有条件生气吗?就像我妈说的,我该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你放心。我早就有自知之明。”她自嘲着,眼底有氤氲的雾气。
他不该提的,就当做没这回事。那几日因为他故意避着她,她暗地里流过不少次眼泪,她一直在心底问着:他为什么才刚对她好一点,却又要急着划分界线?
“你不该这样说,不管你现在有没有成就,我一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是吗?谢谢你安慰我。”她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他看她这样无奈,担心自己是否真的伤害了她。他伸手扳过她的双肩,让她面对着他。
“海芬,你不可以这样自卑,在同年龄的孩子当中,你一向就是最能干的,你什么事都做得比我们好,也比我们勤劳;大家在玩乐时,你总是拼命在做事,你吃苦耐劳,却无怨无悔,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这么看不起自己呢?”他希望他的话能令她恢复信心。
她咬紧了下唇,睁着闪亮亮的大眼。
“既然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她说出来,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让自己更有离开夏家的理由。
“我……”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他连自己的心思都分不清楚,又如何能说喜欢或不喜欢,他更不能模棱两可的搪塞她的问话。
看他一脸的为难,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女人就算再能干,男人还不是以外表定夺一切,你这不是在敷衍我吗?”
她起身想走,他情急之下,伸手握住她的手。
午后,连空气都是静默,她没有回头,任他握着;他拧紧了眉,最后,缓缓的松开不该握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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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个礼拜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大扫除、办年货,在这乡下地方,更能感觉年节的气氛。
孙海芬向夏之筠提出了过年后离开夏家的决定。毕竟当初是之筠找她来夏家的,她要走,总得先对之筠交代。
夏之筠没问什么就同意了。本来,找海芬来帮忙就只是个权宜之策,她也不想同窗好友的青春岁月浪费在照顾她的家人上。
趁着晚饭后大家都坐在客厅里泡茶聊天,孙海芬鼓起了勇气,故意忽略夏之维那张勾她心魂的脸,说出自己的决定。
“女乃女乃,夏妈妈,很抱歉,我同之筠商量过了,我就帮忙到过完年,到时候之筠会另外找人来照顾女乃女乃及帮忙家里的事情。”她怕自己开不了口,屏着气,快速将话说完。
“海芬,怎么会突然想走?你知道女乃女乃和你夏妈妈都很喜欢你,你是不是哪里对我们不满意,才要离开的?”女乃女乃眼尾的细纹都皱在一起。
“女乃女乃,我怎会对你们不满意呢!你们从小就对我那么好……”她哽咽了,不知如何把话继续。
杜盈秀也赶紧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要走呢?”
“我总不能待在这里一辈子吧。”孙海芬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是不是林震源不喜欢你待在我家做事?”女乃女乃向孙海芬招招手,示意她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沙发上。
孙海芬依言坐了过去,却刚好面对着夏之维。
“不关他的事,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会跟他没有关系呢?”女乃女乃不明白的问。
“女乃女乃,我一点也不喜欢林震源,我只是顺应大家的要求,给他一个机会,现在机会给过了,我真的还是不喜欢林震源。”
“我本来想说林震源的条件不错,如果你能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归宿。”杜盈秀的口气满是可惜。
“林震源再好,我也不可能会嫁给他,我心底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忍住泪水,垂低了视线。
“是吗!”杜盈秀显得很意外。“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害夏妈妈一头热的替你介绍。你就是为了他,才要离开我们的?”
她点头。
“他要我做我自己,多爱自己一点,所以我才决定要离开这里。”
女乃女乃听不懂,杜盈秀也听不懂,只有夏之维懂她的话。
女乃女乃叹口气。
“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我这老人家不懂。之维,你也帮忙劝劝海芬啊!”
夏之维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她刚刚的大胆表白惊醒了他,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漂浮在他们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情意,他早该要想到,或许在更年少的时候,两人的心中就已经埋下了情愫,只是都隐藏在友情的表面下。
“海芬想做她自己,我赞成。”他没有开口留她。留下她又能如何?他一直不愿依心中的感觉去证实两人间的情感,他比她更没有勇气,他又凭什么留她!
孙海芬震撼的迎着他灼灼的眼神。他没留她,她打内心感谢他如此懂她。
“女乃女乃会舍不得你的。”女乃女乃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孙海芬终于哭了。
“海芬也舍不得女乃女乃!”
在女乃女乃的怀里好一会儿,她又转身投入社盈秀的怀里。
“别哭了,以后不管走到哪儿,记得要多笑,爱笑的女人才会让人疼惜的。”杜盈秀劝道。
“嗯!”她点头,用手背抹干了泪水。
再闲聊了一会儿,女乃女乃及社盈秀回房去睡觉,客厅里只剩下孙海芬及夏之维。
夏之维勉强扯出笑脸问着:“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她轻啜一口茶,好掩饰心乱。
“谈未来太遥远,我想的只有现在。”刚刚在女乃女乃及夏妈妈面前,她能勇敢的说出喜欢他的话,现在单独面对他,她却心慌得有些不知手措。
“是啊,未来的事模糊难测,通常没个准儿。”就像他跟她,从小认识到现在,又岂会想到有这样的一天。
“我不会回我家,我想到外面找个房子住,然后再看情况。”她想了一天一夜,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一个女孩子家,会不会不太方便?”
“要学习成长,第一步就是要让自己变得勇敢些。”
“可是,也得小心安全。这年头好人很多,坏人也不少,我不赞成你一个人在外面住。”他的口气有些强硬、霸道。她看着他,嘴角有着欣喜。
“那你的意思是……”
他想了想,不觉得替她拿主意有什么不对。
“你可以去和之筠住,反正她现在也是一个人,你们两个人正好有伴。”
“不好,我从小就受她的照顾,欠她的已经够多,我不能再麻烦她了。而且她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多了我,她或许会觉得不自在。”
“你想太多了。之筠从小就特别喜欢你,她那种拗脾气,也只有你受得了,她一定会很高兴多了你这个伴。”
“可是……”要断就干脆断个透彻,一旦和之筠住在一起,跟他不就永远没完没了。
看她欲言又止,他能猜得到她的想法。
“你是因为我才离开这里的,就让我尽一点心意,不要拒绝我,好吗?”他的眼底有一抹恳求。
她如受到蛊惑般,只能顺从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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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海芬站在窄小的客厅里,昏暗的灯光混着后头厨房的抽油烟机声,形成一种碍眼又刺耳的画面。
自自从住进夏家后,她虽然固定每个星期回家一次,探望只有一个人住的李宝贵,却愈来愈不能忍受这个家的样子。
她静静的站在客厅中,等待着母亲从厨房出来。
孙母比孙海芬瘦小的体格看起来要粗壮许多,她端了一盘炒饭走进客厅。
“海芬,要回来怎么不事先打电话,妈妈好煮你喜爱吃的菜。”
孙海芬在餐桌旁的板凳上坐下。
“妈,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吃过了。”
李宝贵也坐下。
“是不是要告诉妈妈好消息?”
“妈,我绝对不可能会嫁给林震源的!”她用了非常强硬的口吻。
李宝贵满是可惜的说道:“可是,林家说聘金随我们开。”
“妈,那你认为我值多少钱?”
李宝贵被堵得接不了话。
“妈,你不是在卖女儿。”
李宝贵有点恼羞成怒。
“不嫁就不嫁,到时候别后悔就好了。”她嘴角下滑的扒了两口炒饭。
孙海芬从皮包里拿出了五千元的钞票放在桌上。
李宝贵看了她一眼,将五千元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孙海芬暂时还不想让妈妈知道她要离开夏家的打算,免得妈妈又要埋怨她放弃了这么好的饭碗,更有可能会阻碍了她既定的计划。
“你爸爸打电话回来说,过完年他就会回来,这一次回来后,他就不跑船了。”
“喔。”她应了声。她对爸、妈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他想要自己做点小生意,以后可以将生意交给家龙,也不怕家龙退伍后没事做。”
她不爱听这些事,便站了起来。
“妈,我先回去了。”
李宝贵也跟着站起。
“才回来,不多坐一会儿。”
“夏家还有事。”
不等妈妈反应,她走出窄小的客厅,跨上了脚踏车。
从小爸妈就将孙家龙宠上了天,孙家龙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她们姐妹要好上几倍,她们姐妹赚的钱,也几乎都赔在孙家龙的身上。
她现在只能用逃避的心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她不要再陷入重男轻女的可悲世界中,也不要再将她的所得无边无际的付出。
她要多爱自己一些,要开始学会为自己着想,不要再让无形的牢笼困住自己。